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杀叛》水无容 文案: 一个是自小长大的义兄,一个是新婚未久的娇妻,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人在同一天背叛了自己, 大难不死的白惊羽在徘徊茫然之时,他的义兄白定安已经在为了自己的野心一步一步扩大自己的实力,甚至不惜多次出卖自己的灵魂。 这是一个双男主的故事,以双男主各自轨迹双线并列的形式展开。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定安,白惊羽 ┃ 配角:其余人等 ┃ 其它:武侠 第1章 第一章   夕阳最后的一丝红线悄悄收敛在天际。   夜幕缓缓滑下,临河两畔的灯火次第升起,轻轻摇影在看似平静的河水上。   临河城因为这条穿城而过的河而闻名。   临河沿岸是临河城入夜以后最为繁华的地方,沿着河岸一路下走,你会看见到处都是笑语盈盈彩袖飞,醉生梦死怀里香的情形。   十里河堤繁华处,一朝欢尽曲终无。   在繁华略逊处,一排排垂柳柔枝摇曳,薄雾如沙。   附近一艘画舫轻轻伏在温柔的水面上,舫中灯火通明,里面隐约传来婉转的曲乐声,猛然间听的一声男子轻笑,随后道,“爱妻的小曲越来越让为夫心动了。”   画舫里面装饰文雅,摆着一桌声香味俱全的饭菜,正袅袅的冒着香气,一个白衣翩翩少年,正温柔的注视着对面的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在他炽烈的目光下,娇羞的一低头,仿佛一朵含羞的花儿。   含苞欲放,将开未开的花儿是最让人迷醉的。   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醉了。   这少年来头可不小,他就是临河城首富白惊天的独子白惊羽,他能与对面的青衣女子成为伉俪也是一路经历了不少波折。   因为白惊天的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儿子,是故从小一向对他甚为宠溺,这不,就造就了一个只识风华雪月对其他事漠不关心的白小少爷。   白小少爷别的本事没有,逛青楼到是天天有空,他与临河青楼女子多有来往,放浪形骸,诗书风流,在烟花之地赢得了一个白郎的称呼。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薄幸风流的少爷,也有被人征服的一天。   一年前,白小少爷听说漱玉坊新来了一个美人乔玉莲,绝色倾城,不由好奇,便风度翩翩光临漱玉坊,哪知一见之下,七魂便没了五魂,日日里脑海里想得都是玉莲姑娘,发誓要娶她为自己的娇妻。   白老爷刚开始听闻自己儿子想成亲娶妻,乐得合不拢嘴,后来知道自己儿子竟然看上的是一个青楼女子,顿时怒火冲天,极力反对,并且把他囚禁在白府之中,禁止他外出。   想不到白小少爷这回竟然付出了真心,先是不吃不喝绝食以对,然后实在受不了相思之苦,半夜苦苦哀求看管他的义兄白定安带他去偷看玉莲姑娘。   白定安看他意志如此坚决,心中也不忍他再继续受苦,于是便也帮着他去向义父求情。   最后,白老爷见白小少爷心意如此,再加上白定安在一旁求情,同时经过调查,发现那玉莲姑娘是个卖艺不卖身的艺妓,方才同意让她入门。   据说,乔玉莲出嫁那日,不知羡慕了多少漱玉楼中的女子。   爆竹在前面开路,乔小少爷身佩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群白府的家丁,用大红花轿从漱玉楼接走了乔玉莲。   他爱她,所以要光明正大的迎娶她,并且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白府的小公子白惊羽从漱玉楼中娶走了他心爱的女子乔玉莲。   青楼女子一生之中能遇得到几个对自己这样不计名分,不计地位,一番情深意重的男子。   乔玉莲成了她们心中羡慕的对象。   婚后生活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彼此情义深重,白小少爷以后再也不去那些风花雪月场所闲逛。   本来看到这种情形,白老爷应该感到安慰,却不知为何,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今,白惊羽与娇妻在画舫中正等待着客人。   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一心帮助自己和玉莲的义兄白定安。   两人正在默默凝视,忽然,一人笑声打破了小夫妻俩之间的美好气氛。   白惊羽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玉树临风的弱冠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画舫中。   “大哥,你可来晚了。”   这美少年正是白惊羽的义兄白定安。   白惊羽虽然以前一天到处风流潇洒,不务正业,但是大哥的事迹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大哥天资聪颖,自从一入家门,父亲便待他如己出一样,将白家祖传的功法尽数传授于他。   十五岁那年,大哥便独自出去闯荡江湖,每逢年底才回家一趟,渐渐的,父亲脸上的笑意多了起来,说,大哥在江湖上曾得多位高手指点,一路行侠仗义,被人取了个白衣公子的绰号。   然后感叹道,看来以后白家只能靠定安了。   话里话外带着一丝丝遗憾。   白惊羽知道父亲的遗憾,的确,身为父亲的独子,自己一天到晚只喜欢那些风月之事,对什么官场,商场,武林丝毫不感兴趣,伤了父亲的心,可是,他就是喜欢当一个普通人嘛。   普普通通有什么不好,不要像父亲一样每天累成狗,还要担心自己是不是因为得罪了哪位富商巨贾一不小心就被人在商场暗算;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官家公子,但是还要厚着头皮忍受着对方的白眼奉上大堆礼金求对方放过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武林弟子,没准,晚上便有人拿着刀剑横着你脖子,阴测测道,要想活命,先拿几百两银子来。   父亲看着他,经常无语仰天长叹,我白家多年的基业就因为你可能要消亡了。   于是,他便反唇相击,不是还有大哥吗,没事,大哥武功高强,又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白衣公子,还有那么多的江湖朋友,一定会将白家发扬光大。   于是他的父亲只有继续摇头叹息。   白定安毕竟只是当年他从街上捡来的一个小乞丐,哪里有白家真正的血统。   虽然父亲经常在自己面前称赞白定安,但是白小少爷心中一点也不在乎。   几乎所有的白府下人都知道白定安对小少爷可疼爱着呢,白小少爷心里更是清楚,日后只要大哥当了白家家主,自己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到处潇洒了,哎,当家主可真累,他才不愿意。只要大哥当了家主,他就可以吃一辈子的闲饭了,多好。   因为每次他愤愤的说当家主多累多累时,大哥就会笑咪咪的对他说,那我以后来当,你就天天吃闲饭好不?   那时他就会惊喜大叫,太好了。   所以说呢,我们兄弟感情就是这么好。   他每次都在心里这么自以为是的想。   “你在想什么呢,”白定安的手指在白小少爷面前摇晃。   白小少爷猛然一醒,连忙拉着白定安坐在自己的旁边,笑道,“此次大哥将茶叶从洞庭湖安全押送回来,大哥辛苦了,小弟特地为大哥准备了接风宴。”   白定安戏谑道,“什么时候,小弟也懂得关心你的大哥了。”   白惊羽道,“看来是玉莲说得对,我作为小弟,从来没有好好关心过大哥。”   “玉莲,”白定安一愣,不由将目光扫向陪坐在一旁的乔玉莲。   乔玉莲仍然低垂着螓首,只看见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果然是一个绝色美女,就连那样一副娇羞怯弱的样子,让任何男人看见了都忍不住心动。   白定安深吸一口气,道,“天色已晚,饭菜都快凉了,小弟,我们动筷子吧。”   “好,”白惊羽道,“动筷之前,我先与大哥干三杯,玉莲,倒酒。”   乔玉莲应声而起,拿起放在桌上的酒壶,轻轻浅浅的将上好的竹叶青分别倾在两兄弟面前的酒樽里,眉眼低垂,侍立在一旁。   白惊羽一见,忙道,“玉莲,你是我妻,何必这样自低身份,快快坐下,不然夫君要生气了。”   乔玉莲怔了怔,忙道,“妾本出身低微。”   白惊羽拉着她的纤纤玉手,柔声道,“爱妻何必多想,你是我白惊羽的妻子后,以往的一切都是烟云,知道吗?”   乔玉莲秋水泛着盈盈水光,微微点头,挨着他坐下。   白定安拊掌一笑,“小弟说得对,玉莲,你以后不必妄自菲薄。”   于是便与白惊羽两人对饮起来,你一杯,我一盏,不亦乐乎。   忽然,白定安道,“玉莲,只有我与小弟对饮,没了你的歌声,多无趣。”   乔玉莲淡然一笑,道,“那好,玉莲就为大哥唱一曲。”   说着,她翩翩起身,漫展歌喉。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别离,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她美丽的颜容渐渐蒙上了一层离别的哀怨,仿佛她自己已经融化在这首曲中,正与着自己的情人依依惜别。   白惊羽连饮三杯,头脑有些晕沉,脸颊上飞起了两坨绯红,他的肌肤本就是天生赛雪,如此一来,竟然平添几分媚气,他有些不满道,“玉莲,今晚是与大哥相逢之时,你怎么唱这种哀怨的曲子呢”   没有人应声。   白惊羽一下子伏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乔玉莲惊了一下,连忙上前轻轻拍着白惊羽的肩膀,柔声唤道,“相公。”   白惊羽哼了一声,仍然匍匐在桌上一动不动。   看来他是真的醉了。   乔玉莲叹了一口气,缓缓离开他,站在桌子另一侧的白定安身边。   白定安抬起头望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又闭了嘴。   乔玉莲对着他微微一笑,她这一笑,妖媚入骨,那双秋波潋滟的眸子越发迷蒙,波光盈盈之中,流转着摄人魂魄的光彩。   她现在的样子与此前那含羞的乔玉莲,判若两人。 第2章 第二章   乔玉莲盈盈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三个月,可苦了我的心啊。”   她娇弱无骨的身子缓缓滑向白定安,白定安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在这样一个绝色美人面前,心里毫无一丝起伏是不可能的,况且他刚才已经连饮三杯,只是,奇怪的是,小弟居然醉了,而自己还清醒着,莫非。。。。。   美人的身子已经滑进他的怀里,暖玉怀香,他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动作。   他情不自禁楼主乔玉莲,怔怔的望着她,万般滋味,顿上心头,忽然道,“不,我已经对不起小弟,我们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想要推开他,然而乔玉莲纤纤玉手忽然搂住了他,顿时,他的手上就失去了力气。   “我一直都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我嫁给他也只是为了接近你。”乔玉莲在他耳边低语呢喃。   “可是,我不能对不起白家,”白定安的心忽然在颤抖。   乔玉莲妖娆一笑,柔声道,“白老爷已经死了,现在白家只剩你们两个,他什么事都甩手不管,白家反正迟早都是你的,你没必要对白老爷说对不起。”   “可是,你是小弟最喜欢的人呢,”白定安似乎一直想要找出说服对方的理由。   乔玉莲伸出芊芊素手,轻抚着他英俊的眉目,漫不经心道,“那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我从没喜欢过他,莫非,”她收回手,美丽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愠怒,“你根本都不喜欢我,以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话。”   “不,不是,”见她柳眉蹙起,白定安慌忙搂住她,解释道,“不,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   “你不是说,为了我可以去死,可是,现在你又如此胆小。”   “好了,玉莲,我们不争这些,反正到时候,我听你的话就是。”白定安忙讨好她道。   说着,他的手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撩起她青色的曳地长裙,落在了她的大腿之上,慢慢揉,捏着。   她美目一转,已是满目光华,“你呀,真是猴急,去,去,别碰我。”   说罢,作势要起身。   男人哪里能容得她逃走,他猛地一拉,女子又被拉回到他的怀里。   “宝贝,听话,咱们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男人在女人耳边低语,热气盈荡在女人的脖颈间,吹得她的心里酥,麻,酥,麻的。   “讨厌,你刚才不是说,对你小弟心里有愧,既然有愧,你又何必再来招惹我,直接把我赶出家门不是更好吗,”女人似笑非笑,偏着头,电眼一钩,便现出了万种风情。   这不是以前出现在白惊羽眼前的乔玉莲。   这是一个让人为之目夺,为之魂勾,为之疯狂的妖艳美女,真是人间尤物。   男人的大掌缓缓抚摸着她绝色的面庞,触手柔腻,光滑如玉,目光凝视在她的秋水眸子上,柔声道,“玉莲,现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我只恨为什么自己没有遇见你,让小弟先遇上了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   “谁要你放过我了,”女人玉手温柔的抚上他的脸庞,随后双手猛地勾上他的脖颈,如玉一般的瓜子脸宛如桃花一般绯红,吐气如兰,身上特有的淡淡的幽香悄悄的不知不觉的勾走了男人的理智,男人的手轻轻一拉,一条青色的丝带便滑落了下来,随后他的手便从女子的衣襟间伸了进去。   那手掌带着男人的体温,让女子情难自禁,她不停的蹭着男人的身子,仿佛在提醒着什么。   男人笑了,低声道,“你想我了吧。”   女子粉面含羞,娇喘吁吁,用近似呻,吟的语气撒娇道,“你好讨厌哦。”   伏在桌上的白惊羽身子动了一下,但是仍然处在调,情状态下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   白惊羽觉得自己的头好痛好痛,浑身酸痛不已,他又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想让自己感到舒服些,突然耳边传来一丝细小的声音,其中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暧昧。   “先说,我离开这几个月,你可是天天想着我?”   “当然,你呢,你想过我吗,你真的愿意为我死吗?”   “当然,你是我的宝贝啊。”   随后传来一丝怪异的抖动之声。   白惊羽猛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此时此刻,身上的酸痛,头上的昏沉感都不存在了,他的头脑片刻间竟是变得无比的清醒,他霍的一抬头,面前的一幕让他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他一直以为最关心最疼爱自己的义兄或者说大哥白定安此时紧紧拥着怀里的乔玉莲,两人正在深吻,更为可气的是,他的另一只手正撩起玉莲的长裙,向里滑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白惊羽被惊的非同小可,嘶哑着声音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种情,欲即将喷发的高昂兴奋状态。   两人身上的火热迅速退散下去。   白惊羽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乔玉莲,随后又逡巡在白定安身上,忍不住吼道,“你们这样做是为什么,尤其是大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两人仍是一副平静的样子,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或者流露出一丝悔意。乔玉莲仍然袅袅娜娜的坐在白定安的大腿上,而白定安的手仍然揽在她的纤腰间,简直就在挑战他的眼睛。   白惊羽深深的咬着自己的朱唇,他已经可以尝到唇上的血腥味。   他愤怒的瞪视着二人,“你们不对我说明吗 ”   “有什么可以说明的,”白定安冷冷道,“我和玉莲是真心相爱。”   “真心相爱,”白小公子怒极而笑,“明明是我不顾一切娶了玉莲,你却现在跑来说,你和玉莲是真心相爱,那为什么当初不是你去娶她呢。”   乔玉莲道,“相公勿怒,其实我当初之所以愿意嫁给你,只是为了自己有机会能遇见我心仪已久的白衣公子,我并不爱你。”   “你说什么?”白惊羽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愤怒道,“你忘了当初是谁花高价把你从漱玉坊赎出来,是我,不是他;是谁不顾家人的阻拦用花轿将你抬进白家,是我,不是他;然而你现在却站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他,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对得起我为你付出的心吗?”   乔玉莲的目光黯淡了一下,但转瞬而逝,态度坚定,“抱歉,白小公子,我心里现在只有定安。”   白定安紧握住她的柔荑,脸色竟然是无比的冷静,“小弟,错只错在我遇她在你之后。”   “你们给我住嘴,”白惊羽声嘶力竭的吼道。   这些人为什么平静的好像没有事发生一样,他们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难到这样对我,他们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愧疚?   画舫里静了下来。   良久,白定安才缓缓道,“小弟,希望你成全我们。”   “成全你们,不可能,”白惊羽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都来欺骗我,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白定安,你好狠,你记不记得当初你是对我怎么说的,你说,只要我高兴就好,你说你愿意陪我一起去见父亲替玉莲求情,你说,你祝我和玉莲白头偕老,你还说,如果我嫌累,你就来当家主,让我潇洒一辈子,如今,这些话你都甩在脑后了吗 ”   白定安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放下乔玉莲,慢慢踱到白惊羽身前,道,“小弟,你都几岁了,还把这些儿时的戏言都一一放在心上,那么,就让我告诉你真相吧。”   他拍拍自己的衣裳,“那时候,你父亲还活在世上,我不这么说,怎么能够让你父子俩都相信我呢,而半年前,你的靠山已经去世了,你说我还需要对你忍气吞声吗?”   白惊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惊诧的望着面前的白定安,他那平常温柔的眸子里隐隐现出一股杀气,一眼瞧过去,便让人不由之主心生寒意。   这完全不是以前的那个大哥。   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大哥,白惊羽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乔玉莲也莲步轻移,袅袅娜娜的站在白定安身旁。   一双波光盈盈的乌黑眸子定定注视着白惊羽,柔声道,“白小公子,你说,我怎么会看得上你呢,你除了只会风花雪月外,还会做什么呢,从商,你不会,算账,你也不会,考功名,你更是不愿,你说,照这样下去,我只能跟着你这个无能的人坐吃山空,穷困潦倒吗?”   “定安就不会,他有才能,有抱负,他发誓一辈子让我开心,让我过上我喜欢的生活,你说,我为什么还要爱你,还要跟你在一起。”   想不到自己对她的一片真心竟是落得如此下场,原来在她眼里的自己竟是如此不堪。   白惊羽的心一下子剧痛起来,他惨笑出声,“好,你们好,你们都给我滚,滚出白家。”   “滚出白家。”白定安慢慢咀嚼着这句话,再次温柔笑了,“小弟,你觉得应该是谁会滚出白家,你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一介花天酒地的花花公子,你到是说说,你用什么办法让我滚呢?”   白惊羽无力的坐回到檀木椅之上,眼神空洞的望向白定安。   不错,他说的有道理,白定安文武双全,自己拿什么跟他斗   猛然间,他又站了起来,恨恨道,“我找木管家去。”   说罢,移动步子,便要向外走去。   “小弟,且慢,”白定安诡异的笑道,“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白惊羽吃了一惊,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他这句话咚咚直跳。   还容不得他多想,白定安的手已经牢牢的扣住了他的脉门。   乔玉莲顺手从桌上拿过酒壶,递给白定安道,“这是哑药,他喝了以后无论在阳间还是阴间都说不出话来。”   白定安接过酒壶,用手抬起抬起白惊羽下巴,手一捏他下颚,白惊羽不由之主的张开嘴,顿时,酒咕噜噜流进了他的喉咙里。   “好,”白定安一把甩掉酒壶,阴冷的目光一直在他脸庞上打转,突然冷笑一声,“你这张脸也是太招人了,不如今天就毁了,看你今后还怎么去招惹女人。”   话音未落,乔玉莲已双手奉上一把匕首,白定安眼里杀气一闪,匕首一划,刀锋割在血肉上的剧痛阵阵传来,白惊羽痛得全身颤抖,连声惨叫,声音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恐怖。   白定安扔了匕首,看着血流满面,脸早已扭曲变形,身子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的白惊羽,道,“你去死吧,从今夜起,我就是白家真正的主人。”   说着,抓起他的胳膊,如提小鸡一般,将他扔出了画舫,只听得扑通一声,河里溅起了千万朵水花之后,复又归于平静。   乔玉莲道,“木管家很快就会来接人了,怎么办 ”   “这不会有事,只要一切按照我说的办。”白定安安慰她道。   说着,他出手轻点,乔玉莲顿时昏了过去,白定安将她放在一旁,迅速弄乱她的乌发和衣裙,然后拿起匕首在自己左臂猛扎两刀,随后躺在一旁也晕了过去。   所有应对木管家的托词,他心里早已准备好。 第3章 第三章   夜色总是让人迷恋被褥的温暖。   这不,昏黄的纱床上亮出一个窈窕的倩影。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乔玉莲手托香腮,默默的凝望着桌上的红烛,心里在哀叹今夜又将寂寞度过。   正在此时,门一下子被人推开,霎时又紧闭上。   乔玉莲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那人一把搂在怀里,随后向一旁的锦床走去。   乔玉莲粉面寒煞,娇滴滴的斥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那人笑道,“我怎么会不来,只是,这些天,府里事多,前来给小弟悼唁的人络绎不绝,我忙不过来,况且木管家的眼睛总是有事无事的盯着我看,你说,我哪有时间抽得出身来。”   “现在,小弟下葬了,我才稍微松一下身,你看,我一放松下来就来找你了。”   “讨厌,”女子粉面顿时变得通红,挥起粉拳轻轻捶打在他的身上。   男人一把将她摔在床上,随后落下的帷帐飘散下来遮住了一床的旖旎□□。   红烛已经燃尽,微微的月光透过纱窗的缝隙投射进来,成了漆黑的房间里一抹亮点。   床上的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女子嗔道“你呀,一点都不关心奴家心思,是不是厌了我。”   “怎么会呢,玉莲,”男子柔声道,“为了合理的把白家的产业全部转到我的头上,我们还得暂时忍耐一段时间才能光明正大的聚在一起。”   “只要你喜欢我,我就高兴了,”女子愉悦道。   “我的小心肝宝贝,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让你成为我的妻子。”男子柔情款款。   说着,一双大掌又开始抚摸着女子的细腰。   “别,别这样,”女子娇嗔道,“你的手可真烦。”   “我太想你了,要不是忌惮着木管家,也不会在小弟下葬以后才来与你相会。”   “那个木老头,我一看到他就烦,要不,找个机会赶了他。”   “这可不行,至少现在不行,他是白家两代总管,在白家威望甚大,甚至在整个临河城都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冒然对他下手,你想,老爷才死不久,然后小少爷也死了,再然后总管也死得不明不白,只有大儿子和小少爷的娇妻还活着,这事一传出去,我们俩不就成了别人的怀疑对象。”   “如此一来,白老爷那帮久已退隐的朋友怕是要出来打抱不平。”   女子咦了一声,“难道白老爷还有江湖上的朋友,我怎么没听惊羽说过。”   “说来话长,”男子叹道,“小少爷整天无所事事,老爷一生气,很多事都没有对他讲,而是悄悄的告诉我了,否则我为什么要那么早出去闯荡江湖,你以为我只是出去游山玩水吗?不,我是替白老爷子拜访旧友了。”   “看不出,白老爷子还交游颇广。”   “所以我还有点担忧,因为惊羽的尸体并没有找到,我们只是临时找了个人来代替他,如果得知他还没死,那帮老友一定会去帮他,所以,我还得派人暗暗查访他的踪迹,确定他到底死没死,才会放心。”   “都怪你,当初要是一刀砍了他干脆利落,你偏只扔他下河。”女子埋怨道。   男子叹道,“我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一刀斩了他容易让人看出破绽,不如扔下河来得爽快。”   “所以这段落时间为了查访他的下落,我可能会冷落你一阵。”   女子沉默一阵,突然道,“我知道有一个人,本领很大,只要我们投靠了他,就会一切大吉,什么事他都能帮我们摆平。”   男子吃惊道,“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没有听到说有这号人物?”   “你不相信吗,”女子笑道,“那漱玉坊是个三教九流的地方,什么人我没见过,定安,不如我们去投奔他吧。”   男子沉吟良久,才问道,“那意味着我们以后再也回不了白家,是不是?”   女子噗嗤一声笑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只是投奔他效忠他而已,以后听他的命令行事,平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他却可以帮助我们得到我们想要的一切和白家的所有财富,而且会帮助我们解决一切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你愿意去见他吗?”   男子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只要能与你长久在一起,我愿意去投奔他。”   女子柔柔一笑,曼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屈人之下,这样实在太委屈你了,可是玉莲也不愿意看到你为这事殚精竭虑,过于辛苦,所以才无奈出此下策,如果我们能得他相助,眼前的困难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玉莲,我知道你为我着想,你的这份心意我怎会拒绝呢?”   男子说着一翻身便把女子压在身下。   “你呀,真,真,呜,呜”   屋里继续响起一阵阵令人面热心跳的娇喘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帷帐被人一撩,男子缓缓从床上站起,随后摸索着自己的衣裳窸窸窣窣的穿起来,道,“夜深了,我得回我自己的房间了。”   女子一把抓过锦被砰的盖在自己的面上,男子无奈道,“玉莲,没办法,如果明天有人看到我从你的房间里出来,那后果一定会很严重。”   他弯下身,怅然的摸了摸那卷成一团的被子,柔声道,“不要着急,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不需要这样偷偷摸摸的过下去了。”   黑暗中,他的眸子散发着一点奇异的光亮。   不错,到时白家成了我的天下,那时候就任我索取了。   谁也阻拦不了我的野心,我白定安一定会出人头地,权势,地位,美人到时只需要挥手即来。白老头,那时你用刻薄的语言骂我小乞丐时,你是否会想到你们白家会有这么一天呢。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用这些话前来提醒着自己。   。。。。。。。。。。。。。。。。。。。。。。。。。。。。。。。。。。。。。   大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白小公子好奇的望着面前的白定安。   白定安笑了笑,你看了不就知道了吗。说着,他缓缓打开手中红色的盒子。   盒子里一片血红,一颗红色的心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咦,这是什么,还在跳,好可怕?白小公子仓皇的问着白定安。   白定安目光带着一丝恶意,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慵懒道,惊羽,你难道不知道吗,这就是你的心,被我用刀活生生的剐出来的。   心,我的心,白小公子遽然一醒,情不自禁的用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就在这时,那颗渗着血的心突然飞了起来化成了一条红蛇向白小公子的脖颈卷了过来。   啊,白小公子瞪大眼睛,恐怖的大声叫了起来。   眼睛猛然睁开,胸口还在强烈的剧跳着,白惊羽呆呆的望着出现在自己眼里的这张年轻的面庞:浓眉大眼,眸子亮如天上的明星,鼻梁高挺,唇若丹朱,一副阳光活泼的模样。   “你终于醒了,”那少年惊喜道,“你可是昏睡了七天七夜。”   喉咙又干又涩,白惊羽下意识的出声,“水。”   然而,他自己却是再次惊呆了,因为他没有听到水这个字,他的耳朵听到的是咿咿呀呀的声音,那是陌生的声音。   他迫切需要水,他急切的又说了一句水,然而从他口中传出来的仍然是咿咿呀呀的声音。   少年扑闪着大眼睛,盯着他的表情道,“你是哑巴,你想喝水是吗?”   白惊羽使劲的瞪了瞪自己的双眼,点了点头。   少年笑了,很快的端来了一碗清水,将他扶起,然后慢慢的灌入他的喉咙里。   甘冽清纯的水一入喉咙,马上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一碗水已经下肚,他却仍觉得自己渴的厉害,一连喝下两碗清水,白惊羽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一丝力气。   这得全拜这些清水给他带来了力量。   少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碗药汁来到他面前。   药香在空气中徐徐散开。   少年道,“林大夫的药真有效,他说你要吃了他的药才会醒过来,你看,现在你就醒过来了。”   白惊羽看着面前的药汁,那里面浓黑如墨,突然间便觉的想呕。   这些苦苦的药啊,他一直都不喜欢吃,后来无论是父亲还是白定安哄他吃药时,都得说上一大箩筐好话,在自己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下去后,他还嚷嚷着要吃霜糖,以此来缓解那些苦药对他咽喉的“伤害”。   但是,看着眼前少年那殷殷的目光,想起那少年所说的话,他想,这个陌生的少年为了救他,一定每天都在用心的照料着自己,每天都遵守着那个林大夫的叮嘱,按时为自己喂药,自己才会清醒过来,所以他才会说林大夫的药真有效。   一个陌生的少年都对自己不遗余力的抢救,而与自己相处了十多年的大哥却对自己用尽了一切手段,毁容不说,还要让自己永远说不出话来,甚至让自己去死。   为什么,几十年的兄弟情竟然抵不住一个女人对你的情。   为了那个女人,你什么都不顾的要置我于死地。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们两个,狗男贱,女。   白惊羽只觉得心痛如焚,全身都在痛苦的深渊之中强烈的焚烧。   “哑巴大哥,”少年惊讶的望着面前的白惊羽,他的眸子里含着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   终于,它们连绵不断的涌了出来,白惊羽不断的抽泣着。   少年放下药碗,手慌脚乱的安慰道,“哑巴大哥,你不要哭了,什么人欺负了你,我谷天月到时替你出气,好不好。”   白惊羽一听,眼泪滚得更多了。   因为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被父亲罚打屁股,打完之后,大哥连忙到房里安慰他,大哥嘴巴笨,只会说,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等会我到市集里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糖葫芦,好不好?   谷天月见白惊羽哭个不停,不知为什么,心中也跟着一酸,突然在一旁也跟着抽泣起来。   白惊羽心里的郁闷已经宣泄完毕,感到内心舒坦不少,猛然见谷天月在一旁哭泣,不由心中好奇,心想,为什么他也跟着我哭,莫非是因为我不喝药的缘故。   他连忙将自己的手伸向药碗,谷天月一见,也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连忙扶起他,将药碗端至他的面前,柔声道,“你才醒过来身体很弱,还是我喂你比较好。”   白惊羽闭上双眼,连吸几口气,咕噜咕噜一口气将药汁喝了下去。   然后接连着一阵抽气声,那又苦又涩的味道在唇间缭绕不绝,白惊羽忍不住喊了起来,“水。”但是话一出口,他才记起自己已经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了,心中一黯,不由用手指在被子上一遍一遍划着水字。   当谷天月给他端来一碗清水时,白惊羽觉得如果他那碗水再来迟一会,自己真的要呕吐了。   白惊羽躺在床上,心里渐渐平静,耳边传来少年快活的声音,“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醒来,我多么高兴呀,以后在这间屋子里我可以有个伴了。”   见白惊羽半眯着眼在休息,他不由笑笑,“有时候呀,我觉得真是缘分,那天早上,本来我不会去那么早的,可是不知道林姐姐那天为什么想要吃鱼,我就早起了,准备给她和林大夫多打一些,然后,我在江边就遇上了你,你呀,那时候昏睡着,人事不省。。。。。。。” 第4章 第四章   一连几天,白惊羽在床上沉默着,到是谷天月因为自己在这间小屋里有了伴,而变得兴奋不已。   每天他都早早起来,给白惊羽熬好药,做好饭菜,直到亲眼看着白惊羽吃下,才说自己要出江打鱼,然后才愉快出门。   快到正午时,他便会背着一筐鱼回来,然后将鱼一咕噜倒进厨房的鱼缸,又开始勤快起来,劈财生火,白惊羽听着他嘴里哼唱着的小调,心里不由有些羡慕,心想还是他这样单纯的生活才能让人无忧无虑。   令人惊奇的是,谷天月的手艺还不错呢,做的饭菜虽然不能与城里那些大酒楼的师傅媲美,但是也味道鲜美,让人爱不释口。   尤其是鱼,在这几天里,白惊羽见识了不同的做法,有红烧,麻辣,白味,清蒸,让人白看不厌,白吃不厌,更有意思的是,谷天月煮出的鱼一旦香味外漫,马上会有一群布衣小童聚集到房前,一个个滴溜溜的转动着眼珠子,口里一声声喊着,谷哥哥,谷哥哥。   这是他就会无奈的对着白惊羽笑笑,然后挥手让他们进来。   小童们一拥而入,哄抢着桌上的几尾香喷喷的鱼。   谷天月也不是天天去打鱼,有时,他早早的用罐子装着鱼,然后用竹筐背着它在几里外的官道上等去城里的马车,正午回来之时,他便会带着一些银子和一些家用必需品。   白惊羽总是惊讶的瞧着这一切,心里不得不佩服他。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是自己一人生活,只怕没有饿死已经算是万幸,哪里还有精力把生活这样过得有滋有味。   有谷天月照料着,白惊羽的身子很快复原。   他想着自己总不能这样白吃白喝,于是有空他也帮着谷天月打理这打理那。   谷天月的屋子很简单,一间卧室,一间堂屋,旁边是厨房,厨房里放着一个大水缸和一个水罐。据谷天月说,水罐是用来卖活鱼的,有时运气好,在官道边便会被一些鱼贩子将鱼买走。   小屋虽然简单,但是被性格阳光的谷天月每天整理得干干净净。   白惊羽独自坐在小屋前面,洗着手里的野菜。   小村依山傍水,前面斜着走下去约一里处便是看似平静无波的一条大江,每天都可以从小屋前看到江上的白帆点点。   村后不远就是上山的小路,古木茂盛,远远望去,入眼之处全是一片绿。   谷天月说,有时他不高兴了,就会拿着锄头和弓箭上山狩猎,顺便把母亲以前开辟的地再用锄头翻一遍,有空就种种疏菜。   他说的眉飞色舞,好像从不知人间有什么伤心事。   但是一旦白惊羽用手指写出你母亲呢,他的神情一下变得黯然,原来他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带着他一直在这宁静的小村里生活着。   他说,母亲知书懂礼,能吟诗作画,可惜自己只对舞枪弄剑感兴趣,母亲就带着他拜了一位进村的外地男子为师,那男子本是来找林大夫下棋的,可是就被母亲硬生生留在了这个村里一年,现在,他的师傅有时还会时不时的来看他。   他师傅很神秘对所有人都说自己姓吴,名名。他觉得怪怪的,后来长大了他就怀疑是不是自己师傅根本就不想告诉所有人他的姓名,吴名就是无名嘛。   白惊羽听得入了神,原来淳朴可爱的谷天月身后也有一段这么奇怪的往事。   谷天月很快从白惊羽手中拿走了被洗的干干净净的野菜,随后,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空气中传来一股香味,白惊羽马上感到自己肚子饿了。   “哑哥哥,快来,”谷天月将饭菜摆上桌子,亲热的呼唤着他。   白惊羽默然进屋,他很想对他说,你做的饭菜真让人口水直流啊,然而他发不出声。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他很不甘心,他自始至终没有告诉谷天月他是谁。   谷天月一边吃着饭,一边盘算着道,“哑哥哥,等会我吃了饭后就去后山收白菜,顺便打几只野鸡,明天拿到集市上去卖,再过一阵子就要到秋天了,屋里要添几床被子保暖,尤其是哑哥哥你,江边的风大,夜里很凉,如果被子不暖和到时候我担心会让你着凉了。”   白惊羽霍然抬头,诧异的望着谷天月,想不到他竟然这么细心的为自己着想,心里不由缓缓升起一股暖流,这是他第一次无缘由的感动。   第一次在这少年面前,他暂时忘去了义兄及娇妻对他带来的伤害。   白惊羽以前习惯了少爷的生活,他一向娇生惯养,十指纤长从不沾劳,但是,现在他忙着收拾碗筷,虽然自己的动作笨拙,可是他仍试着让自己慢慢一步一步去适应。   他得面对这个现实,他不是白家的小少爷了,他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哑巴,再也指望不了父亲派人来解救他,因为父亲半年前就郁郁而终。   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再也不会是自己的靠山了。   不,应该是他再也没有靠山了。   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谷天月回首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忙笑道,“哑哥哥,让我来吧,看你这个样子,我担心你会把咱们的碗碟打坏。”   白惊羽闻言,不由攥紧手中碟子,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脸涨的通红。   谷天月怔怔的注视着他那双黑葡萄,不由自嘲一笑,“哑哥哥,你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晚上在家乖乖等着我回来给你做饭。”   说着,他转过身子大踏步向后山走去。   白惊羽目送着他那个矫健的身影,一时也不由的出了神。   这样一个英俊健美的少年,一定很得许多少女的芳心吧。   一想到此,他不由的用手掐了自己手臂一下,暗暗斥责,心道,想啥呢,天月以后一定会娶妻的,那是他注定的生活,我迟早会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重新回去,这个念头再一次涌现在脑海里。   大哥,除掉了我,你现在一定还很得意吧?   。。。。。。。。。。。。。。。。。。。。。。。。。。。。。。。。。。   一辆马车缓缓驰出了临河城。   马车出了官道三里后,两个人影跃下马车,白定安随手掏出几两银子,塞在车夫手里,道,“不用找了。”   车夫大喜,想不到今天会遇上这么个出手阔绰的公子,连声称谢,调转马车向来路返回。   “喂,停下,”半路上有人扬手,车夫一勒缰绳,马车缓缓停下,车夫一脸堆笑,道,“这位客官,可是要坐俺的马车。”   那人身着黑色麻衣,低垂着头,阴测测道,“我不是坐你的马车,我是看上了这辆马车。”   车夫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柄薄如树叶的细刃从黑衣人手中无声无息飞出,划破了车夫的咽喉。也就在同时,黑衣人一跃而上,跃到马背上,将车夫的尸首往车厢里一扔,扬起鞭子将马车迅速驾向山里。   乔玉莲在前面引路,白定安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走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在大片古木的掩映下,出现了红色的屋檐飞角。   一幢大院静静的矗立在眼前。   从外表上看,很普通,与城里的民宅没有什么区别。   乔玉莲匆匆走上石阶,抓起大门上的朱色门环,砰砰一连叩响了五下,才放下门环,静静的立着。   片刻,大门被缓缓拉开,一个青衣小厮面无表情的道,“来者何人?”   乔玉莲温柔一笑,“七姐妹。”   青衣小厮道,“所谓何事?”   乔玉莲笑道,“凤尾蝶。”   青衣小厮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原来是姑娘来了,先生正在大厅里恭迎姑娘和贵客。”   白定安在一旁,脸上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他怎么觉得玉莲与青衣小厮的一问一答仿佛是暗语,关键是玉莲一直没有离开过白府,她怎么会与这小厮拉上关系的?   他不由的皱紧了眉。   乔玉莲回头一把拉住他,对着他眨眨眼睛,仿佛明白他的心思,低声道,“我们以后再说。”   白定安身不由己随着她迈进了大门。   刚一进来,只听得砰的一声,青衣小厮动作迅速的将红色大门关上了。   这声音震得白定安心里一怔。   院子里是一个花园,中间是一个水池,水池里用一堆奇骏的石头堆成了一座假山,水池四周密密排满了花坛,里面种的是清一色的四季红,清香浓溢,花朵娇艳。   白定安随步走到水池旁边,也就在这时,他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仿佛会发生些什么事。   有淡淡的雾在眼前散开,白定安大吃一惊,正是太阳当头照的时辰,雾应该早已散了,怎么会飘飘渺渺出现在眼前,莫非有诈一想到此,他猛地回头,连声唤道,“玉莲。”   无人回答。   他顿时惊怖的发现,刚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乔玉莲和青衣小厮突然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按道理,凭着自己的功力和耳目,他们有什么动静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怎么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莫非这宅子里隐藏着一个高手,趁自己不注意,无声无息的将他二人带走了?   他这么做,难道是另有目的?白定安剑眉紧紧皱起。 第5章 第五章   白定安稳住了自己的心情,脚步刚向前方移动几步,片刻间便发觉,此时的花坛突然瞬间一动,将出口密密麻麻的堵住。   他记得自己刚开始看到的情景是,出口处的花坛分两列各自排成一行,露出青石小径,现在情况突然变得大不相同,莫非,脑海中灵光一闪,莫非,这是对方布置好的一个阵法,一想到此,白定安的心也不紧张,也不跳了。   他故作潇洒四处打量,猛然间便足尖一点,向左首的一个花坛飞去,哪知,足尖刚一沾到花坛,噗噗,五六把飞刀急速向他射来。   他心头一笑,身子再次在空中一个翻身,那几柄飞刀便把把落空。   他不敢怠慢,看见屹立在水池里的高高的假山,顿时暗中提一口气,一个海燕穿云轻轻悄悄落在假山顶上。   站在这里一望,顿时心头什么都明了。   只见那些花坛正缓慢的向右移动。   两个花坛为一组,紧密挨着,一共有八组,分别占据在八个方位上。   这移动是微不足道的,肉眼若不注意,便看不出来,但是它每移动一步,情况便又有了一丝不同,现在花坛当中阴气密布,隐隐现着杀气。   白定安突然笑了,暗道,原来对方为了试探我,布了个简单的八门阵,刚才我不小心入了对方的伤门,怪不得遭遇了飞刀的袭击。   他星目一眨,纵身而起,这个简单的八门阵出口正在出门,因为只有出门一片清朗之气。   他落足在位于出门位置的两个花坛上,果然,只听得嗤嗤之声,两列花坛缓缓后退,露出自己最初所见的那条青石小径。   白定安潇洒的走在小径上,小径梅竹夹道,向前行了十几步,一座朱色的厅堂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白定安毫不犹豫,径直入了大堂。   大堂上正前方坐着一个黑衣人,他的脸上带着一个黄铜面具,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正直视着白定安,他旁边站着一个腰若素柳的年轻女子,眉眼含笑,正是失踪了的乔玉莲。   白定安距离黑衣人约一丈之远时,停住了脚步,屈身一礼,恭敬道,晚辈白定安见过秤先生。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在我和乔姑娘谈笑间就潇洒的闯进来了,果然是见面犹胜闻名。”   言罢,他站起身来,向白定安伸出一只皓如白玉般的手。   白定安不容多想,慌忙伸出手去,两掌在空中相握,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秤先生的手里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冲撞着自己的经脉。   白定安心神合一,暗中运力,将自己体内真气提起与对方相抗。   但想不到对方的内力深厚无比,一股一股的冲击着自己的力量,白定安与黑衣人相持不久,额上的汗珠便一颗一颗落下,湿了自己的白衣。   突然,黑衣人哈哈一笑,笑声雷动,让白定安更是大为吃惊的是,从笑声中就可以看出,对方中气十足,显然并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   黑衣人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掌,白定安顿时感到刚才那股压迫自己的力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终,不由心中佩服,暗道,秤先生的力量拿捏的好,轻而易举就化去了我的攻击,显然功力远远在我之上,实在让人不得不服。   秤先生手指着一旁的梨花木椅子,道,“公子,请坐。”   白定安微微一笑,便顺势坐下,顺手端起旁边桌上的清茶,轻轻饮了一口,像是在为自己压惊。   乔玉莲手里摇着一把团扇,谦恭的站在秤先生身后,为他轻轻的摇着。   秤先生道,“白公子果然是人中之龙,你的来意,乔姑娘已经告诉我了,我想问问白公子你自己的意思。”   白定安忙道,“只要称先生能替我二人解决目前的麻烦,日后我白定安唯先生马首是瞻,竭尽所能为先生效犬马之劳。”   秤先生一手端着茶杯,另一手用茶盖不停的摩挲着茶杯,漫不经心的问道,“我知道白公子以前与白小少爷亲如手足,不知为何这次会犯下这种事呢。”   白定安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与玉莲相爱甚深,于是便与小弟起了冲突,在冲突中,我一时冲动,就对他出手了,但是为了玉莲,我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顿了顿,才轻声道,“秤先生,如果你遇到过一个曾让你刻骨铭心的红颜知己,相信你会体会到我的感受。”   秤先生端茶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随后道,“只是,你想要投奔我,过了刚才我这两关之后,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白定安心中不安,忙问,“秤先生的意思是?”   秤先生道,“我无法相信白公子的心意。”   白定安慌忙发誓道,“我白定安刚才所言,句句属实,白定安愿为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如有违背,以后愿受千刀万剐之罪,不得好死。”   秤先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似乎在查看他所说的话是否出自真心。   白定安紧咬着唇,昂起头与他突然变得犀利的目光对视,毫无所惧。   秤先生缓缓收回目光,道,“为了让我能确定你的心意,公子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白定安道。   “在六月初六的晚上,当着武林盟主诸位好友的面杀了他。”   白定安一惊,刺杀武林盟主楚怀玉?   而且还要当着他朋友的面?   试问天下有几个人有这般能耐和胆量。   楚怀玉可以说是武林中的奇迹,十七岁就以自创的“无用剑法”打败了前任盟主任光月,从此登上武林盟主一位,至今在江湖上屹立数十年仍不倒。   更何况作为武林盟主,他为人公正,处事公平,黑白两道的好汉都出自内心的敬重他,只要他出面,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武林纠纷。   这十几年来武林一片风平气和,从无重大事故发生的局面,也是通过他的努力营造出来的。   如果楚怀玉一死,那么武林没了这个极有威望的武林盟主坐镇,只怕从此平静的江湖又将血雨腥风,各自为政。   见白定安在那里发呆,称先生冷冷道,“怎么,你怕了?”   白定安从回想中清醒,抬起头,望向一旁的乔玉莲,见她一双妙目正殷殷望着自己,是呀,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正是为了她吗,如今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自己也得咬紧牙关跳下去,要怪,只能怪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   爱她,就要为她去努力。   白定安慢慢从椅子上起身,盯着秤先生,一字一句道,“这个考验,我愿意接受。”   秤先生淡然道,“既如此,初六后,我在此地等你。”   白定安不再言语,猛地一转身,大踏步向外,乔玉莲见此情景,颇觉意外,他从来没有这样在自己面前失态过?她望望秤先生,又望望白定安,心中好生为难。   称先生从她手中拿过团扇,不冷不热道,“还不追上去。”   乔玉莲闻声,如得赦令,不由展颜一笑,匆匆跟着白定安的身影而去。   一回到白府,白定安就让人拿来一坛子酒,闷头闷脑的饮着,乔玉莲在一旁看着着急,但是却又不敢上前劝他,怕他一怒之下,离开自己。   月光落在院子里,白定安拿着酒壶踉踉跄跄的坐在亭子里继续喝着,此时此刻,他宁愿自己长醉不醒,原来,杀害小弟的后果如此之大,还要逼他去杀更多的人。   借酒消愁愁更愁。   当的一声,酒壶掉在地上,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白定安醉醺醺的对他笑着,道,“小弟,是不是你不甘心,回来找我索魂了?”   。。。。。。。。。。。。。。。。。。。。。。。。。。。。。。   一条小路从山上蜿蜒而下。   江风从远处一阵一阵的拂来,让人倍感凉爽。   谷天月与白惊羽正沿着小路缓缓而下,尤其是白惊羽,小路曲曲折折,他以前从未走过这等土路,因此精神高度集中,眼睛紧盯在路面,一步一步慢慢挪动着。   想不到上山不容易,下山更不容易,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踩滑,然后惊出一身冷汗,幸好谷天月一直在后面拉着他。   白惊羽因为不好意思在家里不劳而获,所以今天便主动要跟着谷天月上山,谷天月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上山是在谷天月的带领下,虽然最后他爬得气喘吁吁,但是好歹也是凭着自己的力量走到山上的那片土地间。   谷天月自然不会让他做什么体力活,只让他蹲在一旁帮自己照看着带上山的竹筐。   现在,谷天月背着他一向不离身的竹筐,里面装着不少今天的战利品:蘑菇,白菜,还有一种苦苦的野菜苦麻菜,和两只兔子,两只山鸡。   他瞧着前面白惊羽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道,“哑哥哥,你这样走,好慢呀,以你这样的速度,不知多久我们才能回到村里呢,不如让我来带你吧。”   说着,他手一伸,将白惊羽揽在自己的怀里,白惊羽愣了愣,自己好像从没有被同性这样紧密的搂抱着,不由抬起头来,瞪视着他 。   谷天月笑着道,“哑哥哥,你别生气,等会你就会佩服我了。”   说着,他足尖一点,人便风驰电掣的向山下奔去。   白惊羽的心紧张的跳个不停,只觉得风声在耳边呼呼啸过,两旁的大树,草木更是迅速的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他几乎怀疑自己快要被那迎面而来的风吹瞎了眼睛,赶紧闭上。   片刻,谷天月携着他缓缓落下,脚刚一沾到地,白惊羽便舒了一口气,睁开双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心想,原来大哥说的轻功竟然这么奇妙。   一想到大哥两字,白惊羽蓦然才意识到,他与那个大哥已经成天各一方,成为仇人,不由黯然失神。 第6章 第六章   他们已来到山脚下,离小村还有一里路左右,于是两人便慢慢散步,边走边欣赏风光。   迎面走来两个手抱长剑的男子,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卷画,一见他俩,持画的男子快步上前,恶声恶气道,“喂,两位小哥,你们见没见过这画上的人?”   说着,将画卷一拉,顿时,一个俊美的少年出现在两人眼前。   眉如墨画,面如桃花,鼻梁秀挺,目若秋水,端的是秀美无俦。   从画上的笔锋纸墨来看,作画的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谷天月一下子被画中人的美貌看呆了,然后才道,“啊,好漂亮的一个大哥哥。”   白惊羽则惊呆了,那画上的少年不就是自己吗?难道是大哥派人追查自己来了?一想到此,他不由怒火冲天,双手拳头紧握,恨不得就要给面前这两人一人一拳。   持画人再次询问,“你们看到了这个人吗,如果看到了,告诉我们,到时我家主人会有重赏的。”   谷天月摆摆手,笑眯眯道,“这一看就是个公子哥儿,怎么会有空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山村里来呢,你们肯定找错地方了。”   那持画人的目光转向白惊羽,道,“这位小哥,你见过吗?”   这人的目光带着一股寒意,让人一看心里就发毛,白惊羽慢慢抬起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刚才狂跳的心慢慢趋于平静后,才咿咿呀呀的边摇头边摇手。   那两人见他一脸都是疤痕,一眼望去,既丑陋不堪,又令人觉得恐怖,还是个哑巴,便没了心思,两人视线一交汇,便收起画卷,继续向村外走去。   谷天月边走边嘟囔道,“哑哥哥,这些人可真奇怪,找人,不到那些城里找,跑到这儿找,这里怎么可能有贵公子来呢,你说,是不是呀。”   “也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什么原因跑了,害得他家人到处寻找。”   白惊羽默默的低着头,心里涌起一阵一阵的波涛,原来那幅画是他去年过生时,白定安为他所画的,当时对方落笔完毕,他还将对方大大夸赞一番,他当时没想到大哥不仅会舞枪弄剑,还会作一手好画。他要从大哥手中要走那幅画,但是大哥没同意,只是轻描淡写的将画挂在他自己的房间,说他留着做纪念。   现在想起来,人好好的活着,需要做什么纪念?原来那时大哥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对付自己的心思,现在更是直接用这幅画四处查探自己的下落,原来他也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呀。   我,我绝不会让你们过得开心如意。   白惊羽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   进了小村,稀稀落落的谈论声便传进了白惊羽的耳朵。   “哎,也不知那画上的公子生什么气,赌气出家门,害得他兄弟四处寻找。”   “不过,你说,像这种贵公子孤身出门,会不会出意外?”   一群女子端着小木板凳围坐在场坝上,边绣鞋垫,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哼,这些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时没有了人伺候他,还不知道会落魄成什么样子呢。”“没准现在就变成了乞丐,在沿街乞讨呢。”   “说不定都有可能被人贩子拐走。”   “长得还挺漂亮的,要是我遇见他呀,就把他藏起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响了起来。   “小丫,你动春心了吧。”   “去,去你的,”一个女子扬起手来轻轻向旁边的少女身上捶去。   哈哈,娇柔的笑声次第的响起来,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更为活跃。这声音却让一旁的白惊羽感到刺耳,他慌忙动手拉着谷天月就要离开,却被一个眼尖的少女瞟见了,她欢喜的叫起来,“谷哥哥,你又从山上收割了什么好东西,给我们瞧瞧呗。”   村里人都知道谷天月是一个人孤身住在村里,人长得又年轻又英俊,还有一身好功夫,为人还很勤快,因此,村里的妙龄少女总是羞答答的使用各种方法来接近他。   谷天月脸一红,忙道,“小丫妹妹,没,没什么,就一些白菜和蘑菇,你要喜欢,就拿一些吧。”   少女欢呼一声,跑上前来,目光无意中瞟见了白惊羽,不由一下愣住了,随即不由之主向谷天月靠过去,怯怯道,“谷哥哥,他,他是谁呀,样子好可怕啊。”   白惊羽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样子现在是如此的丑陋,第一次随谷天月出门就把外人吓坏了,不由眼神一黯,垂下头去。   谷天月连忙道,“小丫妹妹,别怕,他是我的哑哥哥,对人很好的。”   小丫点点头,连忙快速的从竹筐里拿起几朵大蘑菇,然后迅速向自己的家冲去。   “哈哈,小丫害羞了,”一旁围观的女子们又齐声笑了起来,有人打趣道,“天月,还不赶紧追过去,愣在这里干嘛呢。”   谷天月脸又红了,他连忙拉着白惊羽的手,道,“他们总喜欢乱开我的玩笑,我们不理他。”   白惊羽木木的被谷天月拉着回到了家。”   他神思恍惚,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小丫的声音,“谷哥哥,他,他是谁呀,样子好可怕啊。”   原来自己竟然丑到了吓人的地步。   要知他往日一向爱惜自己的容貌,为人又是风流多情,现在却因容貌落得了被人嫌弃的目光,不由心中大为难过。   谷天月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便嚷道,“哑哥哥,洗菜了,我要做饭了。”   白惊羽顿时清醒过来,他收敛心神,将白菜从竹筐里拿出,放在盆子里,向江边走去。   沿着石梯一级一级的下去,很快就到了江边的洗菜台,台子旁边有不少人忙碌着,白惊羽离他们远远的,然后从江里取了一盆水放在一旁,这江水竟然是无比清澈,白惊羽想了想,终于忍不住对着水盆照起自己的影子来。   水里出现的是一张丑陋的面庞,脸颊上,额头上,下巴上各自划着两个交叉的十字,非常醒目,与自己以前那俊美的容颜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的确是狰狞可怖,白惊羽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怪不得,小丫会用那种害怕的目光瞧着自己。   白惊羽忍不住用双手掩住了自己的脸庞,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匕首在自己脸上割破血肉的剧痛感,他几乎想要大声惊呼起来,痛哭起来,那可怖的场景,令他一直难忘。   可是,他必须忍住,因为他是白定安追杀的对象。   如果他一旦不小心,露出什么马脚,就有可能连累村里的淳朴人们。   “哑哥哥,”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是谷天月来了,“你心情不好,就回去休息吧。”   白惊羽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愤怒感,他心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然后他大力甩开谷天月的手,将白菜全部投进水盆里,认真清洗起来。   谷天月站在他身后怔了一怔,脸色渐渐变得严肃。   丑字伤了哑哥哥的心吗   入夜,小村收敛了白日的喧嚣热闹,逐渐陷入了宁静的夜色之中。   江水一浪一浪拍打着岸边的乱石,然后化作千万的水花,又消失在永远向前奔腾的江里。   白惊羽躺在床上,听着后山上的林涛声与前面的江涛声,心潮澎湃,难以入眠。他悄悄瞟了一眼睡在另一张木床上的谷天月,见他一动不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显然他已经入眠了。   睡房狭窄,两张木床挨得很近,一个翻身或者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惊醒对床上的人。   白惊羽屏息凝气,将被子卷在身上,背对着谷天月,脑海里浮想联翩,只要一回想起今天在路上遇见的那两个人,心中不安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怎么办,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是坐以待毙还是再次逃离   对呀,上天给了自己一次活过来的机会,自己不能浪费。   一想到此,心意一定,决定过几天就向谷天月辞别,然后他便在迷迷糊糊之中入眠。   模糊之中,隐约觉得床身颤动了一下,然后便有人在为自己提被子,他想睁开眼睛,无奈实在太过于疲倦,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实在无法睁开。   朦胧的夜色之中,两个黑衣人正立在谷天月家的篱笆门前悄悄向里窥探。   这两人竟然是白天在小路上打探白惊羽下落的两人。   那持画的人对着同伴道,“就是这里,我后来悄悄返回来发现他们就住在这里。”   持画人低声道,“幸亏是你提醒了我,夫人的确对我们说过这人可能已经毁容,只是当时我一时给忘了。”   同伴道,“而且我觉得那丑八怪当时的表情非常不自然,说不定他就是白惊羽。”   持画人道,“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对,夫人就是这么对我们下令的。”同伴道。   “对了,不留活口,干脆将跟他住在一起的那个小子也一起宰了,免得以后惹出什么是非。”   “好,就这么定了。”   两人商量好,正要踹开篱笆门,突然,眼睛瞪大了。   只见那扇木门缓缓被人打开,谷天月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这两个黑衣人,不由走过来,轻声道,“两位大哥,你们又来了。”   这两人被他说得心中一惊,持画人笑道,“小兄弟,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好像知道我们今晚一定会来的。”   “是啊,”谷天月伸了个懒腰,“因为我知道一个秘密。” 第7章 第七章   “什么秘密?”持画人心中惊疑,忙问道。   谷天月将篱笆门推开,径直从里面走了出来,神秘道,“其实呀,我的哑哥哥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这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持画人干笑道,“为什么你能这么准确的确定?”   “因为,”谷天月道,“哑哥哥是从外面来的,他曾经告诉我,他原来是很好看的,后来就被一个畜生毁了容貌,我想,说不定他就是你们想要找的人。”   “所以我想,你们也许会暗中来确定一下。”   持画人皮笑肉不笑道,“你的这个秘密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因为你快要死了,他心里想到。   谷天月吃惊道,“你们不是说会有赏金吗,我这些天手头有些紧,你们能不能带我去你们主人哪里,因为我还有一个重要的秘密要告诉你们的主人。”   “现在告诉我们也可以。”   “我才没那么傻,告诉了你们,你们就自己跑到主人那里领赏去了,好处都让你们拿走了。”   持画人见谷天月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不由心中起了嘀咕,莫非那个丑八怪身上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极有这个可能,否则夫人为什么一定要我们追杀他,如果这个秘密很重要,让我们知道了,以后说不定就会借此转运呢。   心中如此这么想着,持画人便对他同伴使个眼色,和蔼道,“这样吧,我带你到我们主人那里去。”   谷天月惊喜道,“真的。”   持画人道,“那你跟着我们走。”   于是,谷天月老老实实的跟在二人身后,默然不语。   突然,谷天月啊了一声,摔倒在地上,他抱着腿,痛苦道,“不好,我腿抽筋了,现在走不动了。”   “你小子的事情还挺多的呢,”持画人不耐的站到他的面前,斥责道。   “请你拉我一把吧。”谷天月请求道。   持画人不耐的弯着腰,伸出手去。   谷天月注视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欢快的笑容,缓缓握住他的手,笑道,“你知道对我不敬的下场是什么吗?”   持画人还没回过神来,便觉自己的肚子一痛,一柄什么锋利的东西插了进去,他大吼一声,接连后退几步,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谷天月理也不理他,只在瞬间身子急转,左手一挥,三把蝴蝶镖旋转着向那个同伴射去。   他同伴连忙拔剑急挡,但是这蝴蝶镖眼看便要碰上他的长剑之时,突然炸裂开来,变成了九把更为细小,更为锋利的蝴蝶镖,分为九路,急刺他上中下三盘。   当的一声,两把蝴蝶镖被他震飞,但是更多的蝴蝶镖□□了他的身子。   同伴踉跄几步,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谷天月拍手笑道,“我要告诉你们的秘密就是,今夜你们会死在我的手上,而且会尸骨全无。”   “你到底是谁?”持画人人怒吼道。   “我是勾魂手,专门勾你们这些人的魂,然后送到地狱去。”谷天月笑道。   持画人顿觉疼痛加剧,血流如注,他天旋地转,可是他不甘心,他从怀里抓出一样东西,就要向外扔去,也恰在这是,一柄蝴蝶镖迅如闪电,从谷天月手里飞出,啪的一声就斩断了他的手腕,那样东西也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还是挺忠心的嘛,”谷天月冷斥道,“想要向你的同伙报信,可惜我不会让你如愿。”   “你身边的这个同伴快要死了,因为每柄蝴蝶镖上都涂有剧毒,专为杀人而准备。”   持画人两眼一黑,终于倒地,一动不动。   月色清冷,四周寂寂无人声,谷天月默立在月下片刻,才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玉瓶,拧开盖子,弯腰对着地上的尸体慢慢倾倒出一种黄色的液体,然后,复又将玉瓶收拾好,揣入怀中,自言自语道,“这是化骨水,天一亮,你们就将变成一摊黄水。这化骨水这么珍贵,如果不是为了防止你们再来打搅哑哥哥,我可舍不得用。”   解决了敌人,谷天月满心舒坦,他转过身踏上回家的路。   忽然,一株大树身后发出轻微的呼吸声,谷天月心中微微一颤,立即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他身形倏而一动,正准备出手,那人战战兢兢的从树后走出,月光正好照在那人的脸庞上,疤痕纵横交错,只有那双眼睛潋滟泛着水光,盈盈迷人。   “哑哥哥,怎么是你?”谷天月脱口而出,情不自禁跑上前去,想要拉住他。   “不,”白惊羽一步步后退,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这人是个恶魔。   “哑哥哥,你听我说,我不会伤害你的,”谷天月着急道,“这两个人想要杀害你,所以我才把他们两个杀了,他们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就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   “哑哥哥,你相信我好不好,”谷天月焦急道,“我真的不是坏人。”   白惊羽的脚步停了下来,呆呆的立在那里,眼神一片空洞。   他从没有经历过这么血腥的事,只在转眼间,两条人命就消失在谷天月手中,令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白定安对他的所作所为,所以他突然感到恐惧,感到害怕,感到不安,原来江湖是这么让人生畏,人命毫不值钱,生死只在一刹那间。   “哑哥哥,”谷天月柔声唤道,一步一步移上去,猛地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谷天月只比白惊羽小几个月,但是个子却比白惊羽高出一个头,他感觉到白惊羽在自己的怀里战抖着,不由轻声道,“哑哥哥不要怕,天月会好好保护哑哥哥的。”   白惊羽觉得头脑轰的一声炸开了,他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这句话是多么熟悉呀。   曾经白定安总是定定的看着他,然后微笑道,小弟,你不喜欢武功不要紧,大哥会好好保护你的,只要大哥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但是,结果呢。   不,你们都不要对我说这些谎话。   白惊羽奋力的想要挣脱谷天月的拥抱。   谷天月怔了怔,见他情绪激动,自己也无法安慰,情急之下,只得伸手点了他的昏睡穴,然后将他背回家中。   白惊羽清醒过来时,耳边传来谷天月的声音,“哑哥哥,你醒过来了。”   白惊羽垂下头,缓缓披上外衣,打着手势,说,今天我们吃什么。   谷天月亮晶晶的眸子在他身上巡视着,不错,昨夜那个恐惧害怕,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哑哥哥今天看情形似乎已经完全平静了,他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   他拉着白惊羽的手,来到堂屋,空气中洋溢着一股清甜的香味,闻到这股香味,白惊羽的肚子立即毫不客气的向他提出了要求,我饿。   他立即坐到桌前,狼吞虎咽的喝起粥来。   “哑哥哥,我做的粥味道如何,你喜不喜欢 ”谷天月温柔的望着白惊羽,微笑道。   白惊羽抬首回望着谷天月,忍不住笑了一下,本来人的笑容应该是美丽的,然而他的脸庞由于毁容过甚,这一笑,给人一种诡异之感,让人觉得那张脸似乎变得更加丑陋不堪。   大概是朋友眼里出西施,白惊羽的笑容对于谷天月来说,不但不丑,反倒让自己心里更为舒服,因为只要他会笑,就说明哑哥哥已经把心事化解了,不会再对自己心存芥蒂了。   看到他的笑容,谷天月不由想起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几个字,突然,谷天月一惊,暗中嘲笑自己,刚才怎么会用这个来比喻自己和哑哥哥了,真是糊涂了。   谷天月终究忍不住问道,“哑哥哥,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   他必须确定哑哥哥是不是真的已经将昨夜的事完全放下,毕竟他们将要相处很长的时间,他自小就生长在这里,他也希望哑哥哥能一直陪着他住在这里。   白惊羽放下筷子,对着他微微颔首,然后用手在桌上比划着,相信。   “太好了,”谷天月又惊又喜,一拍胸脯,豪气干云道,“嘿嘿,哑哥哥,天月做的粥可是少有的香甜,只有你能有机会尝到。”   白惊羽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美丽的眸子熠熠发光。   那双吸引人的眸子,让谷天月看得一呆,心中一跳。   他连忙手脚勤快的收拾起碗筷,逃一样的跑进厨房。   哑哥哥那双眼睛,有时像天上的明星一般亮闪闪,有时又像山里的泉水一样清澈纯洁,有时又像在阳光下潋滟的水波,轻盈动人,真是让人恋恋不忘。   喂,谷天月你在想什么呢,不要想歪了,他可是你的哑哥哥,最可爱最听话的哑哥哥,以后不许再东想西想。   谷天月狠狠的用手自己给自己扇了一个耳光。   。。。。。。。。。。。。。。。。。。。。。。。。。。。。。。。。。   白定安仰起头,将壶嘴对着唇,一张口,一股辣辣的线流便涌进了他的喉中,他不由一笑,将酒壶甩了出去,喃喃吟道,“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乔玉莲站在水厅里,秀眉轻颦,自从从秤先生那里回来后,白定安便一直以饮酒作为自己的乐趣,整天喝的醉醺醺的,她心中不由暗暗焦急,早知道他会变成这样,自己就不应该带着他去找秤先生。   因为,普天之下,没有谁有把握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楚怀玉一击而杀。   称先生的这个考题确实难为白定安了。   她莲步轻移,袅袅娜娜的来到白定安身旁,柔声道,“定安,这些天,你的酒喝得太多了。”   “哎,玉莲,这世界上最让人消愁的便是它,喝得越多,心里便越舒坦。”   “定安,我知道这次的任务很凶险,但是请你为了我,重新振作起来吧,好不好。”   “为了你,”白定安拍拍脑袋,“为了玉莲,对,为了玉莲,我曾对她说过要让她开心,要让她过上她喜欢的生活,我曾对她说过我要永远保护她,对,我不能忘记我对她的承诺 。”   玉莲娇羞如花,撒娇道,“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这些话。”   “是呀,玉莲,我当初对你一见钟情,我只想一直保护你,”白定安喃喃低语,“我只想一直保护你。”   “我知道你的心意,”乔玉莲面泛红晕,忍不住轻轻握着白定安的手,心思千转万转。 第8章 第八章   乔玉林娇滴滴道,“定安,你醉了,我扶你回去。”   说着,就要上前。   正在这时,一个玄衣老者大踏步走来,对着乔玉莲施了一礼,道,“少夫人,还是由我来送大公子回房吧,少夫人请回。”   乔玉莲见他打乱了自己的好事,心中颇有不悦,但是表面却是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木管家,那玉莲就多谢你了。”   木管家这人一向待人冷冰冰的,兼之乔玉莲心中一直对他没有好感,见他已经扶着白定安回房,心中突然跳个不停,暗道,不知道他会趁着这个机会对定安说些什么混蛋话。   心中主意一下定,便悄悄向白定安的房间飘去。   房门虚掩着,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乔玉莲玉步轻移,悄无声息的来到纸窗后面,用手指舔破一个小洞,无声无息的向里面张望,只见白定安坐在床畔,木管家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大公子请三思啊,如今小公子去世才几个月,那乔玉莲便频频向公子示好,这女子的行为实在不像良家女子,请大公子避嫌啊。”   白定安用手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摇摇晃晃道,“玉莲是小弟的妻子,如今小弟不幸被贼人所杀,我只能好好对待玉莲,才能让他在泉下安心,木管家,你大可以放心。”   木管家道,“可是我担心你会着了她的道。属下大胆揣测,小公子之死极有可能是她在背后布局。”   “够了,木管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对玉莲的诽谤。”白天定安大喝一声道。   “木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木管家面无惧色,道,“那乔玉莲本是漱玉坊出身,心地不纯,小公子懵懂善良,不知这些女人的真实意图,老爷去世之后,那乔玉莲见小少爷没了靠山,便起了异心,意欲除了小少爷,好日后成为白家家主,大公子,她的野心可不小啊。”   白定安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道,“木管家,你的想法可真有意思,玉莲娇滴滴的,怎么会有你所说的野心,况且我不是回来了吗。”   木管家道,“所以她就故意亲近大公子你,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请大公子留个心眼。”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我自己应该怎么做,木管家你出去吧。”   木管家四处瞟了一眼,突然道,“大公子,当初老爷对我说过一番话,当时老夫不以为然,现在突然觉得这话很有几分意思。”   “老爷当初对你说了什么话?”白定安也好奇问道。   “大约是小公子婚后一个月左右,老爷忧心忡忡,他说,大婚之前,他曾派人暗中调查那女子身世,发现那女子曾跟一些神秘的江湖人物来往,所以他担心白家的未来。”   白定安叹了口气道,“木管家,你起来吧,漱玉坊本就是一些三教九流人物来往的处所,玉莲能与他们有所接触,也是身不由己。”   “可是,可是,”木管家还想解释泄什么,白定安身子往下一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木管家无可奈何,只得上前帮他盖上薄被,然后才心事重重的出门而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乔玉莲才从暗处悄悄出来,恨恨的想,老匹夫,竟然敢背着我煽动定安,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不放过你。   她冷笑一声,推开白定安的房门,不慌不忙走了进去。   “定安,”她柔声唤道,白定安模模糊糊睁开双眼,一见是她,便伸出双手将他拥入怀中,喃喃道,“玉莲,是你啊,我在做梦吗?”   “没有,”玉莲柔声道,用樱唇封住了他的两片柔软。   男子的身子顿时变得炽烈起来。   帷帐悄然落下,只隐隐约约看见两个交缠起伏的人影。   木床被两人的动作震得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啊,呃,”女子柔媚娇嫩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玉莲,呃,玉莲,”男子的喘,息声回荡在房间。   房间外一道玄色的人影一闪而过,木管家奔到假山旁边站定,悲倀仰望着蔚蓝的天空,无助的低语道,“老爷,我没用,不能替你守住白氏的偌大家业,小公子去世了,现在连大公子也已经落入了这个女人的圈套里,白家难道要真的亡了?”   房间里的声响那么大,明明就是那女人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她想要成为白家家主,取得一切。   然而更为痛苦的是大公子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被她迷得七魂掉了六魂的,恐怕早已忘了自己的初心。   木管家叹息一声,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宿醉醒来,白定安一眼便瞧见了自己枕畔的佳人,不由大惊失色,轻声道,“你,你怎么来了,万一让木管家看到了,可不好。”   乔玉莲柔弱无骨的玉手一把搭上他的脖颈,温柔道,“他已经知道了。”   “啊,”白定安一下子惊呆了。   “你呀,怕他什么,他只是一个管家而已,你才是白家的主人,”乔玉莲白了他一眼,然后给了他一个绵长的深吻,“哪有主人怕下人的,这没道理。”   白定安心事重重的便要下床,道,“我得去太湖的曌月山庄,无论如何,我都要冒险一试。”   乔玉莲见状,连忙替他穿衣系冠,含情脉脉道,“定安,此去一路小心。”   “我明白,玉莲,我走之后,你不要故意与木管家做对,他嫉恶如仇,我怕他冲动之下,会对你不利。”白定安抬起她的下巴,在她樱唇上啄了一口。   乔玉莲笑意盈盈,“玉莲一切听定安的。”   心里却在冷笑,如果木管家再不识时务,我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白定安匆匆走进自己的书房,想来自己已有大半时间没来这间屋子了,因为在自己饮酒买醉的期间里,府里的一切事物都由木管家做主。   他的目光习惯性的往对面墙上一扫,登时面色变了,墙上一片空白,自己视若珍宝的那幅画已经消失不现,他不由恨恨的一手捶在书桌上,大声怒道,“来人呀。”   一个青衣小厮匆匆而入,慌忙道,“大公子。”   白定安的手一指墙壁,冷声道,“我墙上的那副小公子的画呢。”   青衣小厮道,“少夫人说小公子已死,那幅画挂在这里不吉祥,命小的扔在火里烧了。”   “什么,烧了,”所有的力气似乎被人从身上抽离,白定安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目光虚无缥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小弟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份纪念画也这样被人毁了。   青衣小厮见他面色突然变得可怕,心中更是惊慌,连忙乞求道,“大公子,不是我愿意的,是少夫人这么要求的,求求你原谅我吧。”   “你走吧,”白定安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让人听得清楚却又不是那么分明。   青衣小厮犹如得了赦令,慌忙逃出了书屋,在长廊上急急忙忙走着,迎面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楠儿,怎么这么慌慌张张呢?”   楠儿抬头一望,面前的竟然是少夫人,顿时他张口结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乔玉莲漫不经心的道,“难道大公子又找你问话去了,你被大公子训了一顿?”   楠儿心有余悸道,“大公子突然想起那卷画来了,楠儿觉得他突然间变得好可怕。”   “原来是这样的,”乔玉莲柔声道,“楠儿,看着我的眼睛,你就不会怕了。”   楠儿被她美妙的嗓音所惑,不由之主的抬起脸庞,盯向乔玉莲的美目。   天哪,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勾人心魄,摄人魂魄,流光溢彩,璀璨夺目,让人无法移动半分。   “楠儿,听着,出了白府向左有个碧波荡漾的大湖,那是翠湖,里面有很多美丽的荷花,荷花里面藏着很多仙子,你就跳进湖里,在湖里你就会看到你喜欢的荷花仙子了。”   “真的吗?”楠儿呆呆的问道。   “乖楠儿,我怎么会骗你呢,赶紧跳到翠湖里去追你喜欢的荷花仙子。乖楠儿,赶紧去吧。”   楠儿呆滞着眼神向大门走去。   乔玉莲望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很快,翠湖里又会多一个冤魂。   但是谁让你不听我的话呢,非要告诉白定安那幅画是我令你烧的,嘴巴如此不严,实在是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是早死早投胎吧。   中了我的魔眼,哪怕武林高手,一时之间也无法从中解脱,你这个毫无功力的普通小厮只有乖乖投湖去向阎王爷报道。   只是,不知道白定安知道是自己派人毁了画卷,他会怎么想。   一想到此,她脚步变得轻快,向白定安的书房走去。   一推开门,只闻屋内檀香缕缕,清雅幽静,白定安坐在桌前,正凝神看着一卷诗书。   “定安,”乔玉莲上前,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香囊,道,“这是我特地为你缝制的,你一路上带去吧。”   白定安放下诗书,接过香囊,在掌心里摩挲着,柔声道,“辛苦玉莲了。”   “哪里,”乔玉莲道,随即从后面用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柔声道,“定安,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与你相见。”   “玉莲,”白定安用自己温热的大掌抚摸着她凝脂一般顺滑的肌肤,斩钉截铁道,“为了你,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乔玉莲忍不住俯下身去用樱唇轻轻吻着他的脖子。   白定安霍的推开椅子,站起身来,迅速将她一把抱起。   乔玉莲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白定安还是留恋着自己的美貌,这就对了。 第9章 第九章   六月初六,武林盟主楚怀玉三十九岁的生辰。   自从楚怀玉当上武林盟主之后,曌月山庄每趁其生辰之日一边邀请庄主的江湖好友前来相聚一番,另一边则下令山庄的各个产业负责人在这一段时间前来山庄总部上报其运行情况,众人一起热热闹闹为庄主度过这段时间。   白定安从临河城出发,连夜疾驰,没过几天便到了太湖。   站在岸边,极目远望,湖水烟波浩渺,水天连成一色,白帆点点,群峰起伏,仿如浮在水面上的绿玉。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码头,白定安信步走上前,小船上已经站了一个锦衣人,他腰悬长剑,年约双十,正聚精会神的欣赏着太湖风光。   摇船的舟子是个老者,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一见白定安,脸上笑开了花,忙招呼道,“公子,上船吧,你上来我就走。”   白定安一脚踏了上去,道,“烦请老伯送我到洞庭西山。”   舟子边摇桨边与白定安搭话,“公子可是前去曌月山庄的。”   白定安也不隐瞒,当下道,“在下久仰楚大侠英名,特地前去拜访他的。”   这话刚一落下,他便感到一道目光扫向了自己。   白定安不动声色,继续与舟子攀谈,舟子道,“是啊,这些天前往西山的人比往日起码多了一倍,楚庄主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是个好人啊,难怪有那么多的江湖朋友。”   白定安心头一震,看来楚怀玉的朋友的确不少,如果初六,他们都出现在晚宴上,自己想要出手,是难上加难不说,弄不好,脱不了身,被曌月山庄的人发现,从此自己在江湖上不但身败名裂,更有可能被江湖同道合力追杀,那个时候,什么名声,地位,权利,财富,都成了浮云。   一想到此,他的心又不禁踌躇起来。   这个任务风险太大不说,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值得自己敬重的前辈,有必要去执行吗?   但是,如果自己临阵逃脱,玉莲又将会怎样看待自己。   思来想去,白定安的牙一咬,拳头用力一握,暗道,既然已经走了第一步,后面的也必须走下去了。   心中主意一下,他便径直立在一旁,心胸放开,观赏起那太湖景色。   小舟一路前行,只见万顷茫茫,水色烟光,那七十二峰陆陆续续被小舟抛在身后,淡淡的,远远的,犹如展在水上的一幅幅山水画,动人心魄。   他不由想到,太湖景色天下秀,怪不得历来古代名人总是忍不住动情为他下笔。   这时一阵清风迎面拂来,白定安郁悒顿消,面对着眼前的如画美景,忍不住曼声吟道,“明湖映天光,彻底见秋色。秋色何苍然,际海俱澄鲜。山青灭远树,水绿无寒烟。来帆出江中,去鸟向日边。风清长沙浦,山空云梦田。古人笔下的洞庭之美,诚不欺我也。”   那锦衣年轻人见他自言自语,便移步过来,拱手行礼道,“原来公子还是个雅人,刚才我失礼了,在下云璨,敢问公子贵姓。”   这云璨面容秀美,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逼人的贵气,头总是抬得高高的,一副很神气的样子,白定安不喜与这些公子哥们结交,但见对方说话彬彬有礼,便也回敬道,“在下白定安。”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云璨真是失敬失敬,”云璨面现惊喜之色,连声说道。   白定安心中叹息一声,万万没想到自己闯江湖几年,竟然闯出了这么响的名头,这实在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他忙也客气道,“久仰云公子大名。”   云璨哈哈一笑,“白大哥真会开玩笑,云璨只是个无名小卒,哪里有值得白大哥敬仰的地方。”   白定安尴尬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云璨亲热的上前拉着他的胳膊,道,“白大哥,我以后就跟着你闯江湖了,好不好?”   白定安愣愣的瞧着眼前的年轻人,自己没听错吧,他与自己才见面就准备缠着自己。   云璨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白大哥,因为我知道跟着你,你不会丢下我。”   白定安无奈摇头,云璨又道,“听说曌月庄主在武林中很威风,我是特意去看看他们庄主长什么模样的。”   “你呀,真是孩子气,你家人都不管你吗?”白定安问道。   “我才不要他们管,我也要像白大哥一样成为大侠,”云璨的眼睛亮晶晶,“我不想一天到晚呆在家里当少爷,我要当大侠。”   白定安心里咯噔一声,这少年,他的想法正好与小弟相反。   小弟只想潇洒一生,不想去过那刀上嗜血也不想过那天天忙里忙外算账的日子,其实他那般毫无斗志的想法已经激怒了义父。义父曾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哀伤心态,看着自己说,有可能白家的多年基业就毁在他手里了,也许再过几年,白家就成为了任人宰割的肉。   白定安知道,白家先人白先任跟随当朝高,祖帝马上打天下,功成之后,带着高祖皇帝赏赐的一批金银珠宝回到临河,开始隐形埋名低调行商。   渐渐,白家的生意越来越大,但是,即使白家财产富甲天下,每当白家孩子十岁龄时,白家家主便会让他们跪在白家历代先人灵牌前宣誓。   可惜,由于从小就受到府里众人的宠溺,白惊羽总是那么调皮,娇气,更不愿意吃苦练武,经常为这件事被白老爷毒打一顿。   白惊羽的根骨奇佳,本是一根好苗子,只可惜他天生倔强,不习武的确让人觉得可惜,这事也让白老爷后悔不已,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少爷性格已经形成,老爷也不可能狠下心肠真的要把他往死里相逼,因此,他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白定安的身上。   只是,无论如何,白定安都不拥有白家真正的血统,所以老爷才会。。。。。。。   就在这时,小舟一晃,白定安猛地一醒,暗中忖道,怎么回事,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小弟的,但是,云璨那亮晶晶的毫无杂质的眼睛直接照亮了自己的心思。   云璨凑过去,低声道,“白大哥,你刚才想什么呢。”   白定安摇头道,“我在想,你的家人现在应该很着急。”   云璨高傲的一抬头,“那就让他们着急吧。”   泛舟良久,西山的缥缈峰已然在望,不一会儿,小舟靠岸,白定安与云璨鱼贯而下。   山下田亩成行,阡陌纵横交错,山上到处栽种着成群的桃树,梨树,橘子树,只是眼下已是夏天,桃李之花早已凋谢,云璨边走边道,“看来我们是来晚了,否则如果是桃李花开季节,想必这里便是花的海洋,稠密如云了。”   两人沿着山路曲折而行,不时的有人从小道上与他们擦肩而过。   行至半山腰,一座气势恢宏的庄园出现在两人面前,上面的门匾上写着四个朱色大字,曌月山庄。   白定安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拜帖带着云璨在山庄的接待小厮带领下径直来到大厅拜见楚怀玉。   这楚怀玉正直壮年,长得玉树临风,丰神俊秀,白定安一见之下,也不由暗中称赞道,果然不愧有武林盟主的风范。   楚怀玉微笑着道,“原来是后起之秀白公子,楚某惭愧惭愧。”   云璨在一旁接口道,“想不到楚大侠竟然如此年轻,楚大侠成名已久,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楚怀玉一愣,随即笑道,“云公子说笑了。”   当下便唤人给他们安排住宿。   因为两人是联袂而来,下人便给他们安排在后院的同一间客房里。   云璨直接倒在床上,对着白定安道,“想不到楚大侠这么俊,我要是姑娘,就动心了。”   白定安调笑道,“你也可以扮成姑娘调戏他嘛。”   “那怎么行,我是堂堂男儿,怎能自低身份去假扮女子。”云璨反击道。   白定安无心与他废话,心思开始转动起来。   上门的客人络绎不绝,看来今天晚上肯定是宾客如云;自己也与楚怀玉见过面,与他庄里的人见过面,所以对付他,不能来硬的,只能取巧。   而且事成之后还不能就这样一走而光,因为如果事后调查,恰好发现自己不在,马上就会成为山庄的怀疑对象。   白定安的心弦绷了起来。   云璨几次想要拉着他去游园,均被他以远道而来,倍感疲倦推掉。   云璨无奈,只得郁闷的一人独自出去。   白定安也不担心他的安危,光天化日之下,还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曌月山庄行凶杀人。   白定安侧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从表面上看,他似乎睡熟了,实际上,他一直保持着较高的警惕性,心里一直在演练着刺杀楚怀玉的方案。   只有一步一步熟悉了自己设计的这个方案,才能成功。   每一个动作,每说的一句话,他都在心里揣摩半天。   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如果失败,自己以前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第10章 第十章   傍晚时分,从山庄逛的好不开心的云璨将白定安一把从床上拉了起来,道,“白大哥,我们去院子里吧,先找个好位置占据起来。”   白定安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在他鼻梁上轻轻一钩道,“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也许这个少年有着与小弟一样的亮晶晶的眸子吧,所以自己无意识下就对他做了以前这个经常对小弟的动作。   云璨愣了愣,撅着嘴道,“白大哥,你为什么要刮我鼻子啊?”   白定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反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礼貌的把我从睡梦中拉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在梦中正与嫦娥相会呢。”   云璨怔了一怔,随即与白定安对视一眼,两人忍不住大笑开来。   两人来到前院,只见房檐下,绿树上,亭台楼榭间,曲廊栏柱间,都挂了一盏盏的红灯笼,仿如天上的繁星,将初六的峨眉月压得失去了色彩。   饭席早已摆开,由于主动前来道贺的江湖朋友太多,所以饭桌从大堂一路摆到庭院之中。   这曌月山庄本就景色秀美,因此,庭院间的座位早已被人占据,云璨不满道,“都怪我们来晚了,好位置都被他们抢走了。”   白定安笑了笑道,“那我们到大堂中去吧,既然是来拜访主人的,自然是离主人越近越好。”   云璨道,“你这就不懂了吧,坐在庭院当中,可以一边喝酒与朋友谈笑,还可以一边欣赏庭院风光,那才是好位置。”   两人在大堂里寻了个靠门的席位坐下。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不一会儿下面的席位已经坐满,唯有今天的主人仍没出现。   白定安心中一惊,暗道,莫非消息已经泄露,楚怀玉已经知道山庄里有刺客潜入,而做好了准备。   就在他惊疑不定时,楚怀玉缓缓步入大厅,在主位坐下,说了一番感谢诸位给面子前来山庄之类的客气话后,家丁下人开始来回端菜上桌,酒席开始了。   白定安的心松了一口气,看来楚怀玉并没有收到消息,其实,自己应该相信,称先生亲自交代的任务,怎么会随便外泄呢。   此时厅里亭外喧嚣热闹,觥筹交错,宾主交欢,言无不尽。   客人们开始轮番起来端着酒樽敬那主人楚怀玉。   楚怀玉刚开始是来者不拒,后来脸色慢慢变得通红起来,他带着一身酒气摆手道,“大家自娱自乐去吧,不要再来敬我了。”   的确,他的武功在江湖上算的上是天下无双,但是却不胜酒力,于是有人便笑道,“楚盟主,我们终于赢了你一次。”   然后便有人接口道,“但是胜在没什么用的酒量上,你得意什么 ”   先前那人便哈哈大笑不已,道,“你嫉妒什么,反正,我有一样胜过了他。”   楚怀玉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昏沉,睡意也一阵一阵袭来,眼前宾客们的大笑声与谈话声让他不胜其烦,他便要起身,准备与众人告辞时,一阵清香飘了过来,随后一位白衣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柔声道,“盟主,你需要我帮忙吗?”   楚怀玉模模糊糊望了过去,眼前的人迷糊不清,但是他身上的香味却让自己觉得浑身舒畅不已,醉酒的难受滋味悄然散去。   这人身上的香味这么清新,比起自己平时佩戴在身上的留兰香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于是,他不由之主问道,“你,你的香味好特别。”   “盟主,如果你喜欢,在下可以送给你。”   那人说着正要解下自己身上的香囊,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抱歉道,“对不起,盟主,这是我心上人送的,在下实在舍不得,不如这样吧,等过几日,我再让她给你缝制一个,到时,我一定亲自给你送过来。”   “哦,好,”楚怀玉感觉头越来越沉,眼皮也是越来越重,他强打起自己的精神,招呼站在一旁的贴身小厮,道,“灵儿,扶我回房。”   灵儿连忙答应着,很快就扶起楚怀玉向内院走去。   而山庄的第二大高手管家楚宣则继续留在大堂当中,招待这满屋满院的客人。   月色清冷,幽幽的照耀着山庄的内院小径。   此时外面欢声笑语,这里则是清清冷冷,小厮艰难的扶着楚怀玉,心想,今天是怎么回事,庄主像是化成了一滩水 ,走也走不动。   他擦了头上的一把汗,很想喊管家过来给自己帮忙,但是一想到前院那里一大帮快活的人,管家想必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心里不由的埋怨庄主今天真是不知节制。   正在这时,暗处的花树阴影里闪过一丝白色的衣袖,随后那人双指一骈,一缕指风袭向小厮的后背,小厮啊了一声,砰的栽倒在小径上。   随后楚怀玉也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好像已经睡了过去,竟然毫无反应。   白定安从暗处跃了出来,无声无息的来到楚怀玉身边,心跳加速,他咬了咬唇,心道,对不起,楚前辈,若有得罪之处,我白某下辈子奉还给你。   他伸出手来,从楚怀玉身上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拿出乔玉莲送给自己的香包,将匕首划破香包,然后手腕一翻,将匕首深深的扎进了楚怀玉的肋下。   这个他想了不知多少遍的动作干净利索。   楚怀玉闷哼一声后,仍是毫无动静。   白定安见状也是不由心惊,暗道,玉莲给我的毒也是太厉害了,要是一般人,被人扎了一刀,剧痛起来,就算睡的如猪一般,也早就跳了起来,可是楚怀玉却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血腥味渐渐弥散开来,白定安无法多想,连忙迅速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从弯弯曲曲的长廊摇摇摆摆的走进大堂,发现云璨正在焦急的寻找他。   云璨埋怨道,“白大哥,你刚才去哪里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白定安微微一笑,指着从长廊陆陆续续过来的宾客,道,“跟他们一样,去如厕了。”   云璨眼珠滴溜溜一转,拉着他的衣袖,道,“白大哥,我也想去,你带我过去吧。”   白定安瞪大了眼睛,不由嘲笑道,“你几岁了,如厕还要人带你去?”   云璨被他的话激得脸庞一红,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反击他时,突然一个冷厉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各位朋友,庄里出了大事,请大家暂时呆在大堂里不要出去。”   说这话的人正是管家楚宣。   楚宣历经两代庄主,在山庄中有着无人可替的威望,有时他的话就是庄主的话。   这句话被他运用内力传出,震得在场的人耳朵嗡嗡作响。   顿时,大堂里,庭院里一片沉寂。   终于有人打破了宁静,“楚管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宣声音冰凉,“庄主在回内院的路上被刺客暗算了。”   “什么,”此话一传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第一个反应便是不可能,怎么可能,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暗杀到庄主?   楚宣目光四扫,众人只觉得那目光犹如千年不化的冰山,只要看了一眼,寒气便不由之主的从脊梁升起。   楚宣道,“庄主是被自己的匕首暗算的?”   “什么,”大堂里响起了一片震惊声。有人猜测,莫非楚怀玉不敌刺客?   “但是现场没有剧烈的打斗,这说明庄主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暗算,灵儿也证明了这一点,因为他被刺客点了昏穴,如果刺客与庄主进行了激烈的交战,灵儿也许会被他们的声音吵醒。”   大厅里顿时又变得雅雀无声。   白定安闻声,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糟了,自己竟犯了一个大错,竟然用楚怀玉的匕首杀害了他,这样一来很容易让人怀疑到是熟人做案。   因为做贼心虚,一瞬间,他的心不受控制的变得惊慌起来,但是他一咬牙,深吸一口气,渐渐让自己的心趋于平静。   “这说明凶手一定是他见过的熟人,所以庄主一点也没有戒心,被对方趁机得手。”   楚宣轻咳一声道,“今天在座的都与庄主见过面,所以楚某斗胆请大家出来与曌月山庄配合一下,曌月山庄是一定要抓出这个凶手的。”   “楚管家,你放心,庄主遇害,我们恨不得将凶手抓出来粉身碎骨,我们愿意配合曌月山庄留在这里。”有人愤怒的表态道。   “那楚宣就代我家庄主向诸位多谢了。”楚宣淡淡道。   大堂里再次沉寂下来,没有人再开口,也不知道楚宣会用什么方法查探,大家彼此注视着,凝望着,心中既是愤怒,也是悲哀,更是惴惴不安,如果凶手就躲在他们之间,他到底还有何意图,会不会暗中再对着自己下手。   不一会儿,一个家丁拿来一本登记册,楚宣翻开册子道,“我点一个,就请当事人应一下声,如果有人长久的不回应,那么就说明这人就是凶手,他潜逃了。”   随后他开始唤起来,道,“肖长风。”   “在,”立即有人回答道。   随后回答“在”的声音此起彼伏。   楚宣手里的册子越翻越薄,众人的心也是绷得极紧。   最后,楚宣用力将登记册闭上,阴沉着脸道,“现在大家都看到了,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说明凶手还在山庄里,所以楚某斗胆请大家继续留在这里几日。”   没有人反对。   楚宣找来几个山庄护卫,吩咐道,“你们带各位宾客入房休息。”   云璨郁郁不乐的随白定安回到房间,道,“我运气怎么这么差呀,刚出江湖就遇到这种倒霉的事。”   白定安连忙安慰他一番,他才嘟囔入睡。   白定安则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不,应该说,是自己大意了,只想到怎样对付楚怀玉,没有想出更好的脱身之计,唯今之计,只有以静制动。   他心事重重,入夜难眠,正模模糊糊着,突然听到一声恐怖的尖叫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他条件反射性的从床上一蹦而起,踹开房门奔了过去。 第11章 第十一章   白定安到达出事点时,已经有人围在现场。   倒在地上的是两个中年男子,他们大瞪着双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出事点是山庄里的一方高台,从这里可以欣赏到夜色之下的太湖奇景,想来应该是他们趁夜出来赏景之时被人谋害。   楚宣蹲下身子,用手轻轻为他们抚上双眼,沉默片刻,才道,“凶手一定还隐藏在我们的身边,各位朋友你们看,林剑明和田清泉的脸上满是惊讶,不可思议的表情,而且被对方一刀毙命,什么人功力高到能在瞬间对两位侠士一刀毙命的地步?”   “这凶手要么是绝顶高手,要么就是他二人对凶手毫无防备而被对方得手。”   这林剑明与田清泉在江湖上虽然不是什么一流高手,但是好歹也是武林世家之后,因此一般的宵小还不入他们的双眼。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望着地上两具冷冰冰的尸体,众人的心中都惴惴不安。   原来曾经以为凶手是专门针对楚怀玉而来,然而按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凶手的目标并不仅仅是楚怀玉,他的目标还有可能是前来的宾客。   敌在暗,我在明,你不知道敌人的一举一动,敌人却把你的每个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一想到凶手的冷酷,众人都不由得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不一会儿,四个家丁抬来两付担架,将被刺身亡的两人运走。   楚宣脸色凝重,目光在前来探询的宾客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徐徐道,“不过,请各位放心,楚某一定加强山庄防卫,确保大家的安全,这凶手一日不现原形,楚某就一日不下山。”   随后沉吟片刻,继续道,“为了大家的安全,楚某希望各位朋友互相照应,出门一定要多人结伴,不要落单,发现可疑的人,大家要多留心。”   他的话一落,白定安猛然间想起云璨不在现场,想必他还在屋里蒙头大睡,不由心中一急,连忙飞奔入屋。   燃亮油灯,在摇摇闪闪的火光之中,云璨正用薄被把自己裹成一团,沉浸在梦乡之中。   他的睫毛长长的,像帘子一般轻轻晃动着,呼吸均匀,朱唇微启,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个微笑。   白定安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由想到,想必他是舟车劳顿,疲倦得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哎,这样粗枝大叶怎么能一个人出来闯荡呢   如果凶手的目标是他,只怕他在睡梦之中不知死了多少次。   同时心中慢慢开始变得迷茫,如果说最初的事是因为楚怀玉的死而造成的,自己具有不可推卸的作用,但是现在发生的刺杀事件可以说完全与自己无关。   那么,凶手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   莫非这是凶手的一个阴谋,想要把所有的人围困在山庄里,然后一个一个的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一想到此,白定安不由得变色。   因为那时,只有凶手才能生存到最后。   但是,这可能吗,毕竟曌月山庄在武林之中仍拥有大批的高手,楚怀玉更是拥有大批的江湖朋友,凶手大概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行事,所以有可能的是,凶手便是有备而来,然后寻个替身出庄逍遥而去。   这才是凶手最终的解决方法。   因为这样一来,替身被曌月山庄正法后,既平息了曌月山庄的怒火,也平息了其他被害人亲属的怒火,从此这件事在所有人的心中都将慢慢落下大幕。   只要有人对这件事负责,便再也不会有人怀疑,更不会有人闲到无所事事的地步去辨凶手的真伪。   白定安心里怵然一惊,凶兆顿生,凶手找的这个替身是谁,莫非是我?   他紧皱双眉,才意外的发现一个问题,自己此行的任务执行得太顺利了,顺利得都出乎自己的意外,虽然乔玉莲给自己的幽魂香与楚怀玉身上的留兰香混合在一起便会成为剧毒,但是楚怀玉也不至于软弱到那种地步,自己刺他一刀后,居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难道这个凶手也是前来暗杀楚怀玉的,只是比自己提前一步行动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他一定在暗处瞟清楚了自己的每一步行动。   白定安的脸上冷汗一串串滑落。   如果凶手将这件事当成自己的把柄或者在江湖上到处传扬,那么,后果不堪想象。   白定安只觉得心口压上了千钧重石,重的他喘不过气来。   拳头紧握,朱唇紧咬。   无论如何,我得尽快从曌月山庄脱身,因为秤先生说,初六后,等他。   白定安辗转难以入眠,索性离开房间,漫步月下。   满院的庭院依然挂着喜庆的红灯笼,白定安瞧着,心头不由起了讥讽之意,暗道,生日变成了死祭,恐怕是曌月山庄所没有想到的。   花树的影子摇摇曳曳,淡影横斜,风中送来淡淡的花香,让人闻香如醉。   白定安长身一跃,上了屋顶,盘膝而坐,极目远望,波光涛影,尽收眼底。   月色下的湖水,更显得瑰丽多姿,令人见而忘俗。   白定安看得心驰神往,但觉心中的愁云在夜风的吹拂之下瞬间消失不见。   他独自在屋顶上坐了半晌,四周寂寞如斯,再无声响。他不由得摇了摇头,暗道,想必凶手也要休息,不会再来生事了。   这样想着,便跃下屋顶,推开自己的卧房,只见那油灯火焰已弱,即将熄灭。   白定安踱到云璨面前,见他睡得正香,脸上是一种舒心的,毫无忧愁的纯净,忍不住便要伸出手去,轻轻抚摸。   手到半途,便倏地停住了。   白定安,你想要干什么,他是云璨,不是小弟。   他疾步回到自己的床边,扑的一声坐在上面,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双肩猛烈的抖动着。   就在他思想陷入混乱的时候,一声惨叫响彻云天。   白定安一呆,蓦地足尖一点,从小窗飞了出去。   此时,东方的天际已经变得鱼肚一样的白。   就在一条小径上,躺着一具刚失去生命的人体。   那人正是肖长风,据说是红叶派下弟子。   而这条小径,刚才就在自己的眼力范围之内。   如果自己能再坚持一下,在屋顶上再多坐一会,也许这个肖长风就不会这样轻易被人夺走性命,自己也可以发现凶手的真面目,但是,太迟了,他也没想到凶手胆子大到接二连三的犯案,而且还选择在黎明即将到来之时。   白定安气的狠狠的一跺脚,心中懊丧不已。   正在这时有人慌慌张张跑过来,口里声声喊道,“白大哥,白大哥。”   那人正是云璨。   白定安见他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心中大为不悦,道,“你这个样子就跑出来了。”   云璨一见他,心中松了口气,忙解释道,“我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还有人说出事了,又见你不在房内,心中着急,其他什么都顾不上,所以就这个不堪的样子了。”   白定安忙拉着他的手,将他送回房间,埋怨道,“你这个公子哥儿,要先记得衣冠齐整再出门,你看看,你的衣襟都散开了,露出里面的肌肤,一点不像话。”   云璨被他批评了一顿,心中却不生气,反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蜜感悄悄袭上心头,忙道,“白大哥说得对,云璨改正就是了。”   白定安独自站在一旁,看着他整衣正冠,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苦苦的味道。   一夜之间,山庄接连四人被暗害,凶手一天不现身,曌月山庄就要请大家多配合一天,然后每人就要多提心吊胆一天,而自己与秤先生的约定就要多延后一天。   一旦自己延约,秤先生会怎样,会怦然大怒吗,会将自己当弃子吗   他还在忧心忡忡的想着,突然有人在他耳边重重吼了一声,“白大哥,现在你看我可以出门了吗?”   白定安回过神来,瞧着眼前高昂着头的锦衣年轻人,不由展颜一笑,然后道,“这样才像我白定安的朋友。”   他突然不明白自己与这个年轻人才见面不久,就不由自主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为什么呢?   就是为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一副看起来很神气很神气的模样?   是呀,以前的白小少爷在临河城里不就是那副天天高昂着头,我很了不起的样子,但是他一看到自己,马上就收起了那副高贵潇洒模样,立即变成一条哈巴狗,连青楼也不去了,随时跟在自己身后。   云璨,就好像小弟一样。   小弟,一想起这两个字,白定安不由心中黯然。   再也回不到原来了。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次第砰砰开门声,原来是楚宣带着一帮山庄护卫,挨着客房一间一间搜查凶器。   据说经过检查,这次肖长风也是死于匕首偷袭之下,但是现场并没有发现凶器,唯一的可能便是凶手已经将凶器带走。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的目的,白定安索性直接推开房门,恭迎楚宣的大驾到来。   片刻,楚宣与他的手下已来到房前,他对着白定安一抱拳,客气道,“白公子,楚某得罪了。”   白定安笑道,“楚管家何必多礼,白某也知道现在的情况。”   几个护卫在房间里翻被倒床,将房间弄得一片狼藉,仍是一无所获。   云璨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折腾的满地都是,不由有些心疼,忙道,“我里面就是一些衣物和盘缠,请大家手下留情,不要弄乱了。”   楚宣的目光闻声在云璨脸上不停的打转,突然道,“白公子,你这位同伴楚某从没见过,敢问这位公子贵姓?” 第12章 第十二章   白定安还没有回答,云璨已经兴奋起来,能入得江湖前辈的法眼,那可是自己的荣幸。   他连忙恭恭敬敬道,“晚辈云璨,刚出来混江湖。”   楚宣微笑道,“原来是云公子,看样子公子出身富豪之家。”   云璨谦虚道,“家父现在经营着几十个商号。”   楚宣叹道,“江湖多风险,公子还是回家去吧,比较妥当。”   云璨着急道,“楚大侠,你不要看不起我,晚辈小时候也学了几套拳路,师傅说我可以出师了,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大侠。”   他言语幼稚,外人一听,便知道他是个初出茅庐的雌儿,不由哈哈大笑。   楚宣笑着招呼护卫出门而去。   云璨并非傻子,知道他们在嘲笑自己,不由委屈道,“白大哥,他们为什么瞧不起我。”   “没有瞧不起啊,”白定安柔声道,“他们是觉得你刚出江湖,不知风险,傻得可爱。”   “哦,是这样啊,”云璨郁闷不已。   由于楚怀玉出事,凶手又隐匿在庄园之中,楚宣便下密令,对外封锁所有关于山庄的消息,在大堂庭院内为楚怀玉搭了一个灵堂,只准山庄里的宾客前去悼唁。   白定安与云璨来到灵堂外,远远的看到那随风飞扬的丧幡,心中悲戚之情油然而生。   一身缟素的楚夫人带着两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对着楚怀玉的遗像不停的跪拜着,白定安的耳边只听到两个少年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白定安心神大震,心中五味俱全,曾经他以为自己得手之后只要一走了之就可以了,然   而现在看到跪在灵堂前的遗孀遗子,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忍不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登登的向楚怀玉磕头,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把积压在胸口里的罪恶感慢慢消解掉。   他上前沉重的对着楚夫人说了一句,“请夫人节哀,”,眼角一热,一颗泪珠滚了下来。   楚夫人抬起头,她的眼睛已经红成一片,但是却闪烁着坚毅的神色,她抽泣道,“多谢公子。”   她知不知道,杀她丈夫的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   灵堂里一片愁云惨雾,呜呜声在里面回荡。   白定安带着无法排解的悲哀独自徘徊在院中,在花草绿木当中穿行。   他有一股冲动,想要找一个偏僻无人的处所,大吼着发泄自己心中的痛苦。   “白大哥,”他一回头,原来又是云璨这个跟屁虫。   他不满道,“你又跟着我干什么?”   云璨盯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道,“白大哥,你好像有心思,我怕你一个人会被那杀手盯上。”   白定安对着他那小孩子似的话不禁感到好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不用担心我,你白大哥好歹有个白衣公子的侠名,你呢,有什么?”   云璨嘿嘿一笑,“我有个白大哥啊,你不会放下我不管的,是不是?”   “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脱口而出。   这么个纯净的少年,竟然让他心头有一瞬间的欢愉。   这一整天,曌月山庄都沉浸在悲凉的气氛之中。   尤其是还活着的人,虽然表面上仍然闲谈着,神色自如着,但是每个人都在无声无息的感受到死亡对他们的威胁,   也许下一个死在刺客剑下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还是及时行乐吧。   冷月刚刚挂在夜空中,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带着酒出现在庭院各处。   大概是灵堂里弥漫的悲倀哀伤感染了众人的心情,更多的是三五成群结伴在外喝酒对吟。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时光空流过。   “哎呀,酒没了,”亭台里的一个青年男子对着周围的几个朋友叹道。   那几人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都躺卧在地上,丑态百出,其中一人上言不接下语,“小蝉呀,赶紧跟着我们喝吧,不喝,不值呀,谁知道我们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阳。”   小蝉笑笑,道,“我回去再要些酒来。”   这里面就他只沾了几口,所以他最为清醒。   小蝉提着酒壶独自走向大厅,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宾客各聚一处饮酒行乐,看起来,煞是热闹。   小蝉见状,心里更是踏实。   “小蝉,”有人在背后喊道,他随口回答了一句,转过身来,笑道,“楚管家,是你呀。”   既然是楚管家,那么自己不须防备什么,相反,心里松了一口气。   楚宣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从他手中接过酒壶,笑道,“有句话你听过没有。”   “什么话,”小蝉惊讶道。   “今天是你的死期,”话音未落,一柄匕首毫无声息的□□了他的肚子。   狠,准,快,直接命中死穴。   剧痛袭来,小蝉愤怒的瞪大了眼睛,原来所谓的凶手竟然是他,怪不得到现在没有一丝线索。   他尖叫一声,楚字还没出口,已经被楚宣死死捂住了嘴巴,最终扑的一声倒在地上。   楚宣冷笑一声,拍拍手,将酒壶一扔,当的坠落在旁边的花木深处。   你是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   陆续有脚步声传来,随后有人急道,“楚管家,这位兄弟怎么样了?”   楚宣一脸悲痛,“这位小兄弟已经仙去了。”   ................................   云璨和白定安窝在房间里,没有随着大流出去潇洒。   看着白定安一口接一口的饮着清酒,云璨不由心里焦急,连忙从他手中抢过酒杯,道,“大哥,你别喝了,喝这么多没有用的。”   “没用,谁说的?其实是有用的,会让人忘记很多的事。”   醉了,他就会忘记小弟,忘记楚怀玉,忘记楚怀玉的遗孀和亲人。   忘记很多很多的往事。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有人用力的踹开房门。   楚宣带着一堆人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白定安一愣,慌忙起身道,“楚管家,请问何事?”   “何事?”楚宣一指云璨,“你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白定安疑惑的眨眨眼睛,自言自语,“他没有做什么啊,他在房里陪我喝酒。”   “白公子,你别被他骗了。”楚宣冷斥道。   白定安被他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只好道,“白某愚昧,请楚管家明示。”   楚宣冷笑一声,“他就是凶手。”   “凶手,”白定安想也不想便拒绝道,“楚管家,你找错人了,即便云璨想当凶手也没有这个本事。”   楚宣道,“白公子,我且问你,云公子跟你一起入庄,却为何不来登记?”   他一提醒,白定安才猛然想起,刚入庄时,他忙着上前递拜帖登记,而云璨由于好奇,便先溜进庄园里在不远处等他,接待见他一人,便只登记了他的名字。   于是他便笑着解释道,“他刚出江湖,孩子性大,还不懂得礼节,楚大侠请勿生气。”   楚宣冷笑一声,“我可以相信你,但是绝不会相信他。”   说把,他厉声下令道,“给我搜。”   立时,后面的护卫上前,乒乒乓乓一阵乱翻,云璨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可怜兮兮的望着白定安。   突然,一个在床底下不停的摸索着的护卫喊了起来,“找到了。”   众人的目光都停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里拿着个用粗布包裹的三寸长的物件。   粗布被一层一层解开,一柄精光闪烁的匕首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更为可怖的是,上面凝结着干涸的点点黑涩血迹。   “云璨,说,为什么这把凶器会从你床下找到?”楚宣目中喷火,怒视着云璨,似要用火把他燃烧殆尽。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云璨瞠目结舌,呆呆的立在一旁,只能傻子一般的机械的呢喃着这句话。   后面围观的宾客见状,早已怒不可抑,纷纷摩拳擦掌,吼道,“杀了他,为楚庄主和死去的兄弟报仇。”   云璨似乎被他们的怒吼声震醒了,他惊恐万状,牵着白定安的衣袖,不停的摇头,“白大哥,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把匕首会出现在这里。”   白定安静静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云璨抽泣起来,“白大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没有杀人,你骗谁呀,早有人看到凶手的背影与你相似,告诉给我,我开始不相信,直到刚才”楚宣喝道,“来人,把他带下去,明天在灵堂里祭奠楚庄主和死去的无辜兄弟。”   两个山庄护卫走上前来就要将云璨带离房间。   云璨却死死抱着白定安不放,“白大哥,救救我,我是被人陷害的。”   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云璨,看着他那双带着希翼的眸子,看着他那害怕恐怖的表情,白定安终于忍不住道,“楚管家,你是否弄错了,因为他一直与我在一起。”   “绝对没有错,仅凭他借着你的名字进庄,自己却又不登记,便可以看出他心机有多深,白少侠,你被他无害的表面欺骗了。”   “白大哥,”云璨的眼泪不停的往外淌着,跪在地上紧紧搂着他的腿,凄厉道,“我不想死,我是被人冤枉的,我没有杀人,白大哥,你救救我。”   那双时时撩动他心头的眸子不再闪耀,取而代之的是悲凉,伤痛。   脑海中,浮现出少年清脆动听的声音。   “白大哥,因为我知道跟着你,你不会丢下我。”   “听说曌月庄主在武林中很威风,我是特意去看看他们庄主长什么模样的。”   “我才不要他们管,我也要像白大哥一样成为大侠,”少年的眼睛亮晶晶,“我不想一天到晚呆在家里当少爷,我要当大侠。”   每一声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深深的扎进他的心口。 第13章 第十三章   白定安的心口一阵窒息,似乎有什么力量在冲击着他,让他忍不住想呕吐。   一种力量在他心头喷薄而出。   究竟自己还要手沾多少无辜人的鲜血?   不错,自己才是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   他忍不住大吼一声,对着楚宣一字一句道,“放开他,我才是凶手。”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连云璨也禁不住停止了挣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错愕的望着他。   顿时,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   良久,楚宣轻咳一声,冷笑道,“白少侠,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如果你觉得对刚认识的朋友就讲这种义气是正确的,不免让人笑掉大牙。”   他走上前来,用脚狠狠踢了云璨一下,痛的云璨龇牙咧嘴,他将白定安的双脚楼得更紧了。   楚宣蹲下来,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笑道,“小贱,人,你心机果然够深,演的戏如此逼真,竟然苦苦哀求以求得白公子心软,替你求情 ,你好有手段。”   随后啪的一声狠狠的扇在云璨脸上,顿时他那白玉似的脸上出现了几道红痕。   “我,我没有杀人,”云璨喃喃道。   “你当然没杀人,云公子都被你喊得心软,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所为,你怎么会杀人?”   楚宣站起身来,目光在所有人身上逡巡一番,淡淡道,“白衣公子在江湖上侠名远扬,我相信白公子,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我们也相信白公子,”众人纷纷附和。   楚宣再次下令,“把这个小贱,人带走,明天押他到灵堂接受大家公审。”   “白大哥,我真的没有杀人,白大哥救救我。”云璨绝望的喊道。   最终,云璨的声音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白定安像一根木桩一样的立在房间里,一动不动。   突然一阵狂风卷起,大开的房门被这风一吹,砰的一声自动关上。   这声音震醒了白定安,他缓缓转动着眼珠,走到云璨的床前,缓慢而又温柔的替他整理着床帐,就好像他相信不久以后他还会再回来。   接连几个炸雷在天空中响起,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在天际间划开,狂风怒吼不已。   一灯如豆,照耀着面前眉头紧皱的男人。   刚才他都做了什么?他竟然当众承认杀害楚怀玉的凶手是自己,那时的他,是疯了么?   幸好自己在江湖上的好名声挽救了自己。   如果自己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楚宣和那帮宾客会相信自己吗?   如果他们相信自己的话,将自己打下地牢,那自己以后是不是就永远留在这洞庭西山之上。   一想到此,他不由全身上下直冒冷汗。   一拳头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白定安,你以后绝不能心慈手软。   哗哗,豆大的雨点终于从天而下,砸在地上。   清新的空气从小窗的缝隙之中钻了进来,温暖着白定安那颗孤寂的心。   说来也怪,自从云璨被抓之后,一夜平安无事。   次日,不再为自己性命担忧的宾客们一出门便是互相道贺。   白定安默默的来到灵堂前。   灵堂前早已挤满了围观的宾客。   白定安奋力的挤进人群里,终于看到了被两个护卫用手按着肩膀下跪的云璨。   他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容颜,但是白定安可以想象经过昨夜一晚,他一定憔悴不堪。   心中无端一阵心酸,只因为那个像小弟一般纯洁晶莹的男孩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楚夫人在一旁往火盆里扔着纸钱,化成灰烬的纸钱四处翩飞,点点灰白停留在云璨的头发上,背上,腿上。   楚宣神色庄重,他手中持着一把冷气森森的匕首,那正是楚怀玉随身携带的精工铸就的玄铁匕首。   楚宣厉声道,“云璨,在庄主遗像面前,你还有何话可讲。”   “我没有杀人,”云璨喃喃道。   “说,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对庄主下手?”   “我没有杀人,”云璨仿佛只会说这句话。   楚宣眉头一皱,冷声道,“你还在狡辩,自从将你抓入大牢后,山庄里已经恢复清明。”   云璨闻言,身子一颤。   “不错,自从他被抓之后,凶手再也不出来了,不是他还是谁?”宾客当中有人愤怒道。   “杀了他,杀了他,”愤怒的人群声音越喊越大,仿佛要将这灵堂震飞一般。   楚宣道,“众怒不可违,你为你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吧。”   说着,他向楚怀玉遗像下跪行礼,道,“庄主,今天让我们为你复仇。”   话音一落,他一把提起云璨,匕首从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刺入云璨身体。   云璨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几步,然后缓缓到地。   白定安定定看着地上那具熟悉的身子,喉咙一涩,眼眶一酸,温热的液体忍不住涌淌而出。   这个可爱又神气的年轻人终于走了。   幻想着当大侠却最终消失在武林的刀风血雨之中。   云璨,如果有来世,你还是好好的在家里当你的少爷吧,至少那里对你来说,比江湖安全。   见凶手已被就地处决,宾客便四散着走开,还有不少难泄心头恨的宾客则留在灵堂附近,准备着再瞅准机会出一口气。   不一会儿,两个护卫拖着云璨的尸体从灵堂出来,拖一路,则血流一路,显然他们心里已是对这人极端仇恨,拖着他,是对他够仁义了,如果不是楚宣拦住,他们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等会,”几个宾客挡住了护卫,随后有人上前用脚踢尸体,有人往尸体上扔石头,吐口水,总之,只有让这人死无全尸,才能消解他们心头的愤怒。   楚宣一见,也不由的大惊失色,虽然云璨是凶手,但是曌月山庄一向以仁义两字自命,如果让人传出去曌月山庄虐待尸体,这个脸可就丢大了。   他慌忙上前正要进行劝解,忽然见白定安挤进了人群,大声道,“不管你们如何恨他,在我心里他还是那个一直想当大侠的少年,你们对他的恨,由我来替他承担,他已经死了,请你们不要再□□他了。”   白定安边乞求着边将身子已经僵硬的少年紧紧抱在怀里,承受着众人的怒骂,脚踢和各种掷物。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劝道,“白少侠,你何必对一个凶手这样执着呢,这人利用了你的善良,你反而还帮着保护他的尸身。”   白定安喃喃道,“妖魔鬼怪可以使用各种手段对付我们,但是我们侠义中人不能因此而失去理智,做出□□尸体这种有违侠义道的事。”   现场一时又沉寂下来。白定安紧闭双眼,准备承受着更大的风暴时,楚宣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白公子深明大义,不愧为我侠道中人,请起来吧。”   白定安睁开双眼,宾客们已经因他刚才那一席话纷纷散去。   他缓缓起身,语气坚定道,“楚管家,我和云璨朋友一场,我想将他的遗体带走好好安葬。”   楚宣淡然道,“云璨在山庄里行凶,只有我们有权处置,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们会好好安葬他,不会让你的努力白费。”   白定安见楚宣的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想了想,正要回答,楚宣已经伸过手来,将云璨抱住,道,“你可以放心了吗?”   白定安缓缓点了点头。   楚宣带着云璨飘摇远去。   白定安目光停在几个下人身上,刚才云璨被拖出来时,地上遗留了不少血迹,让人看着胆战心惊,现在他们提着水桶,拿着抹布正在清洗,很快,云璨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点信息将消失在这些清水之中。   他心中感到悲凉,无奈,悸痛。   飘飘渺渺,意识有一刹那间仿佛不属于自己。   。。。。。。。。。。。。   几天以后,白定安出现在秤先生的庭院里。   称先生正站在水池前面欣赏着刚绽放的几朵新荷,淡淡道,“你迟到了。”   “对不起,”白定安垂首道。   “虽然,你没有如约而来,但是你已经完成了任务,看在楚怀玉已死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按时按点的将结果回报给我。”   白定安声音轻轻的,“请说。”   秤先生话锋一转,突然道,“抬起你的头来。”   白定安霍的抬头,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   “你知道这次任务为什么你很容易得手?”秤先生冷冷问道。   白定安谦恭道,“请先生指教。”   秤先生道,“其实楚怀玉早就是我们的眼中钉,我们一直在想方法对付他,除了玉莲给你的奇香让他身染剧毒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不仅当日宾客中有我们的人,在他身边也隐藏着我们的人,这次刺杀能成功是所有人的努力。”   白定安不由一惊,终于明白当初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自己是否太顺利了。   同时心中亦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既然对方对楚怀玉早有布置,那么,自己并不是最重要的人选,这个任务,只是用来试探自己而已,如果自己在刺杀过程中反悔,那么,自己一定离不开曌月山庄。如果自己不去行刺楚怀玉,那么,自己也一定会成为他们手中的弃子,他们不需要一个意志左右摇摆的手下。   他们需要一个绝对忠诚可靠的下手。 第14章 第十四章   “在这次任务之中,你暴露了一个缺点,那就是,心不够狠,手不够硬。”秤先生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白定安心中一颤,忙道,“请先生指示。”   秤先生道,“我万万想不到,你为了一个无名小卒,竟然承认楚怀玉是你杀的,你知道后果吗?”   白定安身子一僵。   “你跟我来,我们到大堂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为什么了。”   走进大堂,一个黑衣人正背对着他二人而立,闻听得脚步声,那黑衣人缓缓转身,屈身对着秤先生一礼,道,“见过先生。”   一见那人,白定安蓦地惊呆了,身子一动不动。   那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曌月山庄管家楚宣。   脑海中浮现出所有的事,仿佛明白了什么。   秤先生道,“楚管家是我们的人,你想不到吧。”   的确想不到,怪不得此次任务如此顺利,连楚怀玉最为相信的楚宣都是秤先生的人,这还不能成功吗?   秤先生淡淡道,“当时你为了云璨想要将罪名往自己头上揽,幸亏楚管家替你封了口,所以这是教训,要想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一切,最首要的标准就是冷酷,无情。”   “楚管家你告诉他,死在曌月山庄里的那几个宾客是什么身份。”秤先生道。   楚宣望了望白定安,意味深长道,“他们四人本是先生座下的人,可是因为优柔寡断,心性太软,意志摇摆不定,被人察觉而有所怀疑,所以我们便又临时做了一个决定,借着刺杀楚怀玉的任务也暗中将他们结束,免得日后为先生带来后患。”   “当初正是想到你也是新人,所以看到你为云璨求情时,我才替你打了圆场,否则,凭你这样的柔软性格,在我们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白定安听到这里,冷汗从额头一层一层渗出,慌忙道,“晚辈受教了。”   “说吧,你还有什么问题?”秤先生道。   白定安踌躇片刻,忍不住道,“我想知道云璨葬在哪里?”   楚宣闻言面色大变,紧张的望了一眼秤先生后,才冷厉道,“你难道没听我刚才的话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云璨毕竟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每年给他烧柱香而已。”   “你,看你说得是什么话,他差点就影响到了你的生命,你竟然现在还在想着他,这,这。”楚宣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死了,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白定安淡然的解释道。   楚宣紧闭双唇,双手抱在胸前,不再看他一眼。   默然立在一旁的秤先生忽道,“楚宣,告诉他云璨的埋魂之地,只是,”他目光锋利如刃,凝视着白定安道,“下一个任务,如果你还觉得自己应该像在曌月山庄那般多情,后果是什么,你自己要想清楚。”   “先生的叮嘱,晚辈埋记在心,”白定安郑重道。   “很好,你能明白我的话就行了。白公子,一个人要想立于不败之地,首要的原则便是无情,这是我再次提醒你了,你可要好好记住。”   他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白定安的目光直直定在他的手上。   骨节分明,五指修长,洁白如皓玉。   这么美丽的手,似曾相识,小弟的也是这般夺人眼睛。   秤先生的手一顿,打量着白定安,冷冷道,“你盯着哪里看呢?”   白定安如梦初醒,神智顿开道,“请先生给我任务。”   “任务?时间到了,自会有人通知你,你先离开这里吧。”   望着白定安翩然远去的身影,楚宣不由担心道,“秤先生,以白定安一贯的行事风格,属下怕他对先生并不是真心。”   秤先生放下茶杯,轻描淡写道,“他是不是真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杀弟夺家产和暗杀楚怀玉这两事已经被我们牢牢的掌握在手里。”   人不是完人,总会在不知不觉间犯下错误,但是,有的错,一旦犯了,终身都难以弥补。   。。。。。。。。。。。。。。。。。。。。。。。。。。。。。。。。。。。。。。。   白惊羽已经完全熟悉了小村里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因为心里有了牵挂,谷天月现在也就是在附近的水域打打鱼,相比起以往,自己有时一连出江好几天的日子,他不禁咂咂嘴,对着白惊羽道,“哑哥哥,还是与你住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   白惊羽对着他微微一笑。   现在村里的每个人见了他,都友好的对着他打招呼,再也没有人嫌弃他的丑陋,反而总有些大姑大嫂见他们两个男人不善女红,于是有时间便给他们送些缝制的衣裳。   他不止一次被村里人的朴实打动,有时候在夜里,听着林涛江涛,他总是忍不住想,就这样隐居在这个小山村里,也不错呀。   至于乔玉莲,白定安对他的伤害与村里的宁静生活相比,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我本来就是个毫无大志的人,他忍不住为自己找理由。   这是一个清朗的天气,一大早,谷天月就上山种地去了。   白惊羽一时觉得自己闲的慌,就把昨天剩下的白菜装进盆里,来到江边洗菜。   洗着,洗着,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喂,你们看没看到两个身穿黑衣的人”   白惊羽遽然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相貌方正的男子拿着画卷正在问江边忙碌的人们。   众人看了一眼,便纷纷摇头。   不一会儿,男子已经来到白惊羽面前,白惊羽抬眼望去,那画卷上的男子正是不久前毙命于谷天月手下的两人,他连忙摇头。   男子转了一圈,没有得到自己所需的信息,不由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不会是这两人掉到江里去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七岁小童从坡上跑了下来,嘴里软软嚅嚅的喊道,“娘。”   男子眼睛一亮,连忙上前拦住小童。   童言真是无忌,那小童一见画卷,连忙道,“叔叔,我见过,他们两人对人好凶哦。”   “哦,那时你在哪里看见他们的?”男子饶有兴趣问道。   “就在村里,”男童道,“他们在找一位很漂亮的大哥哥,可惜我没见过。”   男子还想从小童嘴里再套一些话题,一个女子从洗菜台边起身,喊道,“囝囝,赶紧过来。”   小童对着男子挥挥手,便一路小跑的来到那女子身边,挥动着小胳膊帮着女子倒水。   男子目光四扫,眼里射出一股冷芒。   天蝎他们确实来过这里,但是不知为何,这里的村民们都对自己一副冷淡的表情,口口声声说未见过他们。   难道天蝎在这里做了什么欺凌村民的事,惹起了众怒,该不是被村民集体给害了吧。   一想到此,他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白惊羽的动作慢了起来,他暗中偷窥着那男子,见他怔了一怔,便迅速离开,心中不由一跳。   大哥又派人来查找那两个失踪的下属。   如此一来,这望江村将不会再平静了。   都是我,连累了大家的生活,他深深垂首,双肩剧烈抖动着。   心中有一个强烈的预感,恐怕自己又要离开这里了。   端着一盆被洗的干干净净的白菜,迟疑的脚步缓缓踱进着简朴的小屋。。   白惊羽默然的坐在木凳上,头脑中一片空白。   自己又要离开了,难道就这样一直逃避下去,一直沦亡天涯?   大哥,你的心真狠,难道连一个停留的小窝你都不舍得给我,非要置我于死地后你才肯罢休?   好,你做初一,我不信我做不了十五,你既然苦苦追杀不休,我一定要奉陪到底。   我不能再这样继续躲下去,继续灰心丧气,自怨自艾。   既然躲不过,我必须抬头面对。   谷天月擦着额上的热汗,欢欢喜喜走进来,放下竹筐,大声道,“哑哥哥,今天我从山里找到了好多香喷喷的野果,你一定会喜欢。”   说着,一堆红艳艳的果子便被他堆放在桌上,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白惊羽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甘甜爽口,清冽香醇。   哎,以前是白家小少爷时,时令水果天天摆在屋里,可是他从没有正经尝过,偶尔一时兴起,便全部打赏给下人小婢,那些所谓的果子对他来说,就犹如大米一般普通。   但是,今天这嘴里的野果却香甜的让他舍不得停嘴。站在一旁的谷天月被他的吃相惊呆了,不由笑道,“哑哥哥,早知道你这么喜欢吃,我就应该多采一些。”   白惊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暗想才过了一个多月,自己的心情都大不相同了,以前自己不屑一顾的瓜果,现在在这里成为了人间的美味,令自己垂涎三尺。   往事种种,不堪回首。   谷天月推开篱笆门,见前面不远处一个男人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哄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乖,告诉叔叔,你在哪里看到画上的叔叔的?”   他闻声不由浓眉一皱,目中的杀气一闪而逝。   “呶,”小女孩指着谷天月的家,道,“他们在谷哥哥门前呆了一会,就去外面了。”   “很乖,叔叔给你吃糖葫芦。”   “谢谢叔叔,”小女孩接过糖葫芦兴奋的向家里跑去。   男人转过身来,打量着在院子里晾晒衣服的谷天月,踌躇着,终于喊道,“这位小兄弟,你可曾见过两个身穿黑色衣裳的外村人?”   谷天月将衣裳慢慢搭在细绳上,冷冷道,“你没看到我每天都忙的低头转向,哪里有时间注意别人穿什么衣服。”   男人见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模样,不欲自讨无趣,便干笑一声,然后缓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轮到描写白惊羽的遭遇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谷天月将衣服晒完后,见厨房冒出一股浓烟来,心中一慌,连忙奔进去。   原来白惊羽自己试着生火煮饭,不知他怎么弄的,刚生了一点火,便急着往里面添材,结果,火反倒被他过多木材隔绝了空气,骤然熄灭,他以为是没有扇子的缘故,便又拿着扇子用力的对着灶台扇,结果火没有烧起来,到是扇出一股黑烟,呛得他咳个不停。   “哑哥哥,我来吧,”谷天月好笑的看着白惊羽满脸的黑灰。   白惊羽狼狈的退出厨房,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天月会不会为此生气呢?他在堂屋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半晌,见厨房的黑烟已经消失,便惦着脚尖,一步一步移近厨房门口,悄悄向里偷窥。   火苗已经熊熊燃烧,一口铁锅被架在灶台上,谷天月正在聚精会神的熬制着他的秘制甜粥。   白惊羽悄悄从门口退了回来,心中一片惆怅。   谷天月又聪明又善解人意,与他相处一个月,他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他喊的哑哥哥,习惯了他每天熬的甜粥,习惯了他每天的笑声。   他就像自己的阳光天使,慢慢驱散着自己心头一直以来环绕的阴霾。   他真不想离开他。   但是如果自己一直隐居在这里,慢慢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干扰。   他不想看到他的手再次为自己沾染鲜血。   他本就是望江村里的一名无忧无虑的少年,而不不应该与江湖沾染上任何的瓜葛。   谷天月捧着粥大踏步进来,他拿起筷子在碗里用力的搅动着,自言自语道,“近来天气炎热,我也没什么胃口,只想喝粥呢。”   “夏天的粥搅凉了,喝起来才更舒服。”   白惊羽端着碗泡菜从外面进来,道,“坛子里的姜快没有了。”   谷天月的手一停,随即道,“哑哥哥,我正在想这个问题呢,后天就是赶集的日子,到时我一大早就入城买些家里需用的东西,你看,我们好久没有吃猪肉了,也要买一些,你喜欢吃水果,我也要买一些。。。。。。”   白惊羽听得心酸,忍不住想要堵住他的嘴巴,但是,他握紧拳头,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白惊羽暗暗的为自己收拾了个小包裹,这天谷天月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踏上了出村的土路。   土路弯弯曲曲,千转百回,走了半个时辰,眼前不由一亮,一条南北贯通的大道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不由的转身回望,小路从山间蜿蜒出来,一重又一重的青山早已将望江村隔断在他的视野里。自己悄悄走了也好,再也不会有人去骚扰他们宁静的生活了。   且说谷天月吹着口哨,背着自己的战利品兴冲冲的向家走来,今天采了大半筐野果子,哑哥哥看了,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我回来了,”推开篱笆门,他高声喊道。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出来。   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疯了一般的冲进屋里。   桌上留着一张信纸:天月,近段时间,多有打搅,后会有期。   “哑哥哥,”他大声喊道,心里突然没有缘故的阵阵惊慌,他以为哑哥哥会这样一直陪着自己,想不到,他却无声无息的离开自己。   你一介弱质书生,自己上路,会不会被坏人抓去呀,尤其是那些来村里的鬼头鬼脑的浑人,他们要是看到你,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谷天月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蓦地,他长啸一声,几个起落,已跃落到村东头一户人家面前。门前的空地上,一个妙龄女子与一个中年男子正蹲在地上,晒着草药。   “林大夫,”他大喊起来。   中年男子一抬头,剑眉星目,他盯着谷天月道,“你又发什么疯?”   谷天月垂头丧气,“哑哥哥不喜欢跟我住在一起,他独自走了。”   林大夫哦了一声。   这林大夫是村里唯一的大夫,医术高超,村民生个什么病,到他这里来,保准药到病除。   村民经常给他送些鸡蛋,鱼肉等表示自己的心意。   林大夫有时候也要外出接诊,外出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那时候就是他的弟子留在村里替村民看诊。   据说,林大夫每次外出接诊时,都会得到一大笔工钱,可以供他们师徒俩过一辈子的了。   这都是村民们口口传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哑哥哥也与林大夫有关。   那天自己把昏迷不醒的哑哥哥背到林大夫家里,林大夫替哑哥哥诊治后,忽然对他道,天月,这个孩子也够可怜的,不如就让他跟你一起生活吧。   谷天月很意外林大夫突然提出这个话题,怔了一怔,才带着疑问望着他。   林大夫心地善良,对村里每个人都和蔼可亲,莫非他只是同情这个病人吗?   林大夫笑了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母亲一直希望有人与你生活,这样,你就有伴,不再孤独。这个少年以后就交给你了,如何?   谷天月摸了摸脑袋,对着林大夫憨厚的笑了。   这样吧,我每月给你一两银子,就当你照料他的工钱。林大夫突然道。   谷天月忙摇着手,讪讪道,这,这,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心里却很震惊,不知道林大夫是怎么想的,难道这人林大夫认识?   林大夫道,我就当你答应了,天月,你以后可要好好保护他哟。   谷天月其实心里也很兴奋,毕竟他单身一人太久了,有人陪伴,自己求之不得。   虽然他想不分明为什么林大夫会这样要求自己,可是想到自己以后多了一个朋友,屋里也会变的热闹,于是,他便点头同意。   他将哑哥哥背回家,按照林大夫的指点,细心照料着,直到他慢慢醒来。   见林大夫继续低头摆弄着他的药草,谷天月心中没来由的生起气来,大吼道,“你不关心他了,万一路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叫我怎么办。”   林大夫缓缓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淡淡道,“既然他今天才离开,那么一定不会走远,你与其在这里大吼大叫,还不如收拾盘缠赶紧上路去找他。”   谷天月愤愤道,“当初是你让我照看哑哥哥的,我还以为你跟他是熟人,想不到现在你对他竟然如此冷漠。”   他转身便要离开。   “慢着,”林大夫喝住了他,只见他进屋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两个白色的玉瓶,然后递到谷天月手上,叮嘱道,“天月,红色药丸是治疗内伤的血色丹,绿色的药丸则是可解百毒的碧玉丸,你带上吧,可能用得到。”   谷天月见他的话说得郑重,目中含着殷殷关切之意,心中一跳,不由自主的将两个玉瓶揣入怀中,闷声道,“多谢林大夫的灵药。”   林大夫遥望着谷天月的身影,轻声道,“此次一去,便是江湖,是祸是福,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先生,”妙龄女子袅袅起身,她眉眼纤秀,柔若春水,声音轻柔动听,“如果不放心,不如让初月暗中跟着他们。”   林大夫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让你去冒险呢,还是,看天意吧。”   。。。。。。。。。。。。。。。。。。。。。。。。。。。。。。。。。。。。。。。。   且说谷天月心急火燎的冲进家里,打点好行李,正要出门,猛然瞧见竹筐里的野果子,红彤彤的,还在散发着清新香味,回忆起白惊羽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他咬了咬唇,猛然捧起一大把,细心的把它包裹好,塞入自己的行囊中,-----------一个简易的包裹。   他心急如焚,连连施展轻身功法,需要半个时辰的小路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被他甩在身后。   他来到岔路口,刚好有一辆马拉大车经过,他便挥手拦下,坐了上去。   一路急奔,饶是他功力高强,也禁不住有些微微气喘。   车上只有他一人,他不禁搭讪道,“车夫大哥,今天生意好吧。”   他因为经常往来于望江村与城里之间,时间久了,便与有些车夫成了熟人。   车夫笑道,“还不错,今天你运气好,我是最后一次送人下乡,现在回城啰。”   谷天月见他心里高兴忙道,“车夫大哥,你今天在路口可见过一个满脸刀痕的哑巴。”   他本是怀着侥幸心里,并没有以为自己一定会从他的口里听到消息。   哪知车夫想了想,认真道,“你一问起,我就记起了,是有这么个人。”   谷天月心中又惊又喜,道,“那他在哪里下车?”   车夫道,“就在东门跟着大家一起下的呀。”   谷天月不由喃喃道,“真是太好了。”   真是想不到自己竟意外的知道了他的消息,无论如何,可以肯定他是去城里了。如果是去城里,那么自己应该不难找到他。   更何况,现在是正午,与他离家隔不了几个时辰。   心里越是这么分析越是兴奋的扑扑直跳。   他暗暗道,哑哥哥啊,我一定要把你找回家。   马车一到东门,城门上写着几个大字雪岭城。   谷天月大大咧咧甩给车夫五文钱,车夫吃惊的望着手中的铜钱,忙道,“谷哥儿,给多了。”谷天月嘿嘿一笑,“奖赏给你的。”   车夫挠挠头,不明所以。   谷天月不再多说,缓步在大街上行走。   这雪岭城虽然比不上处于江南水乡的临河繁华,但也是位于南来北往交通要道上,因此城里来来往往的人流车马络绎不绝,酒旗四处翻飞,客栈酒楼一座连着一座,此起彼伏。   临街的铺面鳞次栉比,人来人往,笑声,讨价还价声,在空气中飘荡。   面对着偌大的雪岭城,谷天月一时有些蒙了。   以往进城目的明确,买衣服,到衣铺去就行了,几下就将自己的事情办妥;但是今天不同往日,站在街道旁边的一株杨柳下,他感到自己茫然无绪。   哑哥哥到底去哪里了?   看看头上的太阳,现在应该是自己在家里吃午饭的时候。   脑海中灵光顿时闪过,哑哥哥现在肯定也饿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谷天月一拍脑袋,马上骂了自己一句,傻瓜。   自己在城里茫无目的乱转,怎么就没有想到现在是正午,哑哥哥的肚子也会饿的咕咕叫,他肯定也去吃饭了。   一想到此,谷天月便挨着饭馆酒楼一家一家的找。   每当他步入酒楼,小二就会热情的迎上前来,当知道他是找人而不是花费用餐时,便会脸色一变,直接吆喝着让他赶紧离开。   谷天月心里好不尴尬,每次都灰头灰脑的溜出来。   不知跑了多少家,腿都跑麻了,口水说干了,脸也笑僵了,仍然没有见到白惊羽的影子。   谷天月没精打采的来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探头往里面瞧了瞧,家家大门紧闭。   看来哑哥哥是不会在巷子里的。   谷天月正准备离开,突然他听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推在门上发出的响声,在这宁静的地方,显得格外响亮。   他皱了皱眉,心道,大响午的,这些人也住的不清净啊。   他刚抬脚,砰砰连续传来两声响动,隐隐约约还夹着一些大骂的声音。   想必又是哪户人家开始教训家里不听话的孩子或者下人吧。   谷天月刚走出一步,耳边隐约听到一阵无奈夹着抽泣的咿呀呜呜声,不由心神大震,他霍的转身向小巷冲去。   循着声响的来源,谷天月在里面最远的一户人家门前停住,这户人家从外面看去完全是一户普通居民住宅,没有任何值得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但是那连绵不断的辱骂声,砰砰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谷天月略一思索,便轻飘飘拔地而起,跃在墙上,望里一瞧,不由面色大变。   里面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当中站着一个衣饰华丽的男子,旁边是两个手里轮着粗壮木棒的青衣大汉,院子当中俯爬着一个身材单薄的男子,他头发凌乱,身上的衣衫尽裂,露出里面满是红痕的肌肤。   谷天月的心瞬间停跳,耳边只传来那男人威严的声音,“丑八怪,再不老实,等会就把你送去砖窖当苦力,告诉你,想从这里逃出去,门都没有。”   敢欺负我的哑哥哥这个念头从心头一冒起,谷天月怒吼一声,从墙头一跃而下,厉声斥道,“你们这些混蛋,早点死吧。”   说着,他飞起一脚正踢在那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男子心口,男子被踢飞出去,撞在墙上,口吐鲜血,惊愕的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程咬金。   那两个青衣大汉慌乱之下,抡起木棒双双向谷天月砸来。   “几个狗腿子而已,”谷天月轻蔑道。   他身形一晃,侧身闪过两条木棒,趁着空隙,双手如电,在瞬间已抓着两个大汉各自的一条胳臂,然后像提小鸡一样,全部扔了出去。   两条大汉先后落地,半天爬不起来。   “来人啊,”那男子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   立时,各个房门依次被人推开,一群面带煞气的大汉腾地冲了出来。   房间里面还传出一些哭泣声。   谷天月心头一转,暗道,莫非自己闯进了黑窝,看那些被困在房间里的人有少女和幼童,莫非这些人正在做拐卖人口的勾当。   顿时,怒火从心口冒出,大喝道,“你们这些贼人,将所有的人都放了,我就对你们手下留情。”   一个满面胡须的大汉对着他呸了一口,带着两个身材魁梧的打手迅速冲了过来。   谷天月担心着白惊羽的伤势,只想速战速决,因此他冷笑一声,一个旱地拔葱,冲天而起,那胡须大汉一刀落空,不由吃了一惊,就在这时,谷天月人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腾,一脚踢在他的后脑上,那人头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你们就只会几斤蛮力而已,”谷天月长笑一声,身形如风,堪堪避过那两个青衣大汉迎面而来的刀风,又是一个漂亮的飞龙腾空,啪啪连踢两脚,那两人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被他踢的啪的一声瘫软在地上。   干净利索的收拾了这几个为首的打手,谷天月威风凛凛的站在院子中间,目光从还在后退的打手们身上一一扫过,朗声道,“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想要来尝尝死亡的滋味。”   目光之中带着一股杀气,打手们纷纷后退,先前那种嚣张态度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谷天月拍拍手,道,“你们不想死,就把所有被关押的人统统给我放了。”   那些打手犹豫着,目光透向谷天月的身后。   谷天月道,“你们怕什么,反正他都要快死了。”   那华服男子一听,立即竭尽全力道,“谁,谁说的,我弟弟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玉扇公子,你要是杀了我,他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   谷天月未入江湖,因此不识得他所说的什么玉扇公子,反而笑道,“如果他有着你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哥哥,想必也是丢尽了脸。”   那华服男子挣扎着起身,嘶哑着声音命令道,“你们还不给我上。”   打手们既畏惧谷天月的武功,更畏惧华服男子背后的靠山,一时踌躇不已,呆呆的立在一旁,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谷天月猛然回首,大踏步走到依着墙壁的华服男子,一把将他拉起,右手掐着他的脖子,厉声道,“要想活命,就让人放了那些被关押在里面的人。”   那男子还想反抗,只觉得握在颈子上的手掌力度一大,他几乎就快要窒息了,也硬不下去了,忙颤颤巍巍道,“快,快,放他们。”   那些被困的女子和幼童纷纷出来,抽泣着向谷天月远远道谢。   谷天月不理他们,冷声道,“赶紧给我哑哥哥找个大夫,老子要住在这里,要是你的下人伺候不好老子,随时斩了你。”   说着,手上力度加重,华服男子感觉自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一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道,“快点,快点,照他吩咐的去做。”   立即有人唯唯应声,出门而去。   谷天月圆睁双眼,盯着那男子道,“你不要使诈,要是你在当中耍了什么心眼,就只能去地狱见阎王爷了。”   那男子只觉得谷天月的大眼睛里面装满了深深的煞气,一股寒意不由从心头升起,连不迭的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哼,算你识相。”谷天月哼了一声,押着他走进一间上房,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正在给躺在床上的白惊羽把脉,不由道,“大夫,我大哥怎样。”   “无妨,”大夫道,“他只是受了皮外伤,我开些内调外敷的药,修养半个月,就会好起来。”   谷天月刚开始见白惊羽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大骇,如今听大夫的回答后,心中的石头顿时放了下来。   他眸子四转,盯着那男子道,“我大哥没有复原之前,要麻烦你天天睡在地上。”   “什么,”男子嚎叫,“地上?”   想他出身富豪之家,穿的是锦衣,吃的是美食,睡得是暖床,重来没有如此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   “怎么,你不服,”谷天月伸指连点,顿时男子如杀猪般嚎叫起来。   原来谷天月对他使用了分花扶柳错骨手,让他全身犹如被刀扎一般剧痛无比,却又动弹不得。   谷天月也只是听师傅说过,没想到用在这男子身上如此见效。   “服不服?”他压低声音,故作阴森冷酷道。   此时男子哪敢再与他对抗,低头如捣蒜,“我服,我服。”   “这才乖嘛,”谷天月大声喝道,“来人,”   门被人推开,一个青衣人慌忙进来道,“公子,大侠。”   谷天月吩咐道,“拿些被褥铺在地上,好让你家公子在上面休息。”   青衣人啊了一声,抬起头狐疑的望向那男子。   男子恼羞成怒,厉声道,“看什么看,照他的话去办。”   青衣人见他发怒,连忙惊慌失措出门而去。   不一会,便将一切床上用品准备好,抱过来,一一摊在地上。   男子阴沉着脸看着着一切。   谷天月不理他,径直坐在床畔,注视着刚刚清醒过来的白惊羽。   见他脸上鼻清脸肿,不由得心中一痛,自己周身上下也开始隐隐作痛。   白惊羽注视着他,圆圆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如果不是天月的及时到来,自己也不知道会流落在哪里,是生,是死?   “哑哥哥有我,你不用怕”,谷天月握着他冰冷的手,柔声道,“那些坏蛋,等你好了以后,想怎么处罚他就怎样处罚他。”   那男人听得清楚,不由出声道,“喂,你说的,我放了那些人,治好你大哥,你就让我们活命。”   谷天月心中恨他令人对白惊羽下重手,因此见他无耻的向自己抗议,便上前又狠狠踢了他一脚,虽然只用了几分力道,仍然让那男人痛的鬼哭狼嚎。   “你要是再在这里打搅我和大哥的谈话,下次就不是一脚,而是两脚了。”谷天月寒声道。   他眼里杀气一闪而逝,看的男子心中恐惧顿生。   青衣人推开房门,端来一碗黑色的药汁,放在桌上,垂首立在一旁。   谷天月拿起银针在药汁里面搅了搅,突然对着一旁的男人道,“你先喝几口。”   男人身子僵了一下,随后才不情不愿起身,端起药碗。   谷天月紧紧的盯着他的脸色。   眼看自己离药碗越来越近,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浓浓的苦味,男人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砰的一声,药碗失手坠落在地上,药汁洒了一地。 第17章 第十七章   “你果然不死心,让你的手下在药碗里下毒,想要谋害我和哑哥哥,”谷天月一把提起他的衣襟,左手啪啪一连扇了男子五六个耳光,扇得他头昏眼花,只得连连哀求,“大侠饶命,大侠饶命。”谷天月用力推了他一把,他踉跄着接连后退砰得一声撞到墙上,眼冒金花。   “听着,你要是再给我耍心眼,我就先卸下你一条胳膊,要是第二次耍心眼,我就挖出你的眼睛,”谷天月拍了拍自己的双手,煞气摄人。   男子听得忍不住身上直打寒颤,连声道,“大侠,风某再也不敢了。”   在他眼里,这个少年简直就是个小杀神,丢弃了一切幻想,开始唯唯诺诺。   “你要是早这样识相,我就不用这么教训你了,你也很轻松是不是 ”谷天月冷笑道,   “还不令人重新去熬药。”   “是是,大侠说得对,”男子忙对着立在一旁的青衣人喝道,“赶紧给大侠熬药,要好好伺候大侠和他的哥哥,不得有误,知不知道。”   “滚到地上去睡你的觉,不许打呼噜,不许骚扰我和大哥。”   男子顿时无语。   药汁重新被送来,谷天月一匙一匙的轻轻喂入白惊羽口中,动作轻柔。   忽然,白惊羽的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谷天月一惊,白惊羽则是一脸尴尬。   是呀,过了这么久,肚子已经在向自己抗议了。   谷天月替他盖好被子,柔声道,“哑哥哥,你一定饿坏了,我让他们给你准备饭菜,现在你先吃我带来的野果忍忍吧。”   说着,从包裹里翻出自己采摘的野果,洗了洗,递给白惊羽。   白惊羽笑笑,接过来,一口一口慢慢咬着,是啊,真甜,难得天月还这么有心的带着。   心中也跟着变得暖暖的,甜甜的。   还好天月来得及时,出走的时候,自己黯然神伤,却想不到天月会追踪而来,就,就好像以前的大哥总是跟在暗处保护着自己。   大哥,一回忆起这两个字,白惊羽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该死的,他怎么能和天月相比。   辛亏天月不放心自己,到处寻找,才避免了自己被拐卖的命运。   原来白惊羽入城后,茫茫然然,不知自己该走向何处,便在城里逛了一圈,然后独自上了一家酒楼,哪知,结账时,才发现随身携带的银两不知何时被偷儿摸走了,店家缠着他不放,最后这个姓风的男人出面替他解了围,还好心邀他到家里小坐。   白惊羽本来就是个富家公子,即使在望江村,也是谷天月静静的照料着他,所以不知江湖风险,很轻易就随着风姓男子进了贼窝。   他趁人不注意,想要逃出去,哪知这个贼窝的打手巡逻发现了他,把他抓回来又打又踢,由于这里经常有人妄想着出逃,所以对付白惊羽就有了杀鸡儆猴的意味,风某指示一定要将他当场打得皮破肉绽,血肉横飞,震慑那帮随时哭哭啼啼的女子和幼童。   如果不是天月及时到来,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哑哥哥,粥来了,”谷天月把白惊羽抱到椅子上坐定,自己坐在他对面,然后踢了男子一脚,“起来,自己吃。”   男子迫不及待的从地上跳起来,大口大口的喝着,生怕有人要跟他抢一般。   的确,再不尽快喝下,不知道这个小杀神还会对自己使出什么手段,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谷天月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慢慢的替白惊羽搅凉那热粥。   白惊羽注视着他的动作,暖意直达心底。   “哑哥哥,不热了,可以喝了,”谷天月的话语中仍是那般的温柔。   男子闻听,暗中呸了一口,心道,兄弟情深装给谁看呢。   白惊羽用手在桌上划着字,为何不喝?   谷天月笑笑,“看你喝呀,又斯文又秀气,是种享受呢 ”   白惊羽写到,你嘴巴变甜了。   “没有,”谷天月撅起嘴,气鼓鼓道,“我以前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嘛?”   这时的他就是一副孩子模样。   白惊羽写到,你不吃,我就不吃。   “这可不好,”谷天月偏着头想了想,才慢悠悠道,“为了不让哑哥哥饿着,我决定,从现在开始,陪着哑哥哥一起吃饭。”   白惊羽噗嗤一声笑开起来,写到,这才是好孩子。   “哑哥哥,我可不是小孩子,小孩子有能力保护哑哥哥你吗 ”谷天月立即义正辞严的拒绝。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已至黄昏。   白惊羽令人送来温水和丝帕,亲自为白惊羽洗脸洗脚。   男子在一旁看着,不由干着急。   谷天月不冷不热道,“你今天将我哑哥哥伤成这样,他什么时候好了,你也就可以净身了。”   男子强忍着气,讨好笑道,“是,大侠。”   夜色拉开大幕,徐徐将大地涂染成墨色。   今夜无星也无月,男子躺在地上眼睛不停的打转。   房里只有一张锦床,但是因为谷天月与白惊羽体型偏瘦,只要两人稍稍挤一下,不成问题。   白惊羽因为有伤,谷天月让他平躺着,只给自己留出一小个位置,好稍作休息。   屋里躺着一只随时准备反扑的狐狸,他不得不防。   一旦有什么事,他将第一个从床上跃起,保护哑哥哥。   他用自己独门手法点了男子身上几大穴道,提醒他道,“不要妄自冲穴,否则气血逆流,到时可怨不得我,八个小时之后,我会继续点你的穴道,让你睡的更为舒坦。”   男子默不作声,其实心中则不以为然。   谷天月侧身躺在床上,渐渐的,房间里响起了二人均匀的呼吸声。   男子瞪着眼睛,虽然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可是从地上传来的那股冷气,让他久久难眠,此时见谷天月与白惊羽已经睡熟,便暗中运起内力来,妄图冲穴,逃离这间牢室。   一股热流从丹田聚起,缓缓冲击着檀中穴,刚冲击一次,突然,身体一颤,心口处立即剧痛起来,喉咙顿时咕噜噜作响。   男子后悔不已,谷天月没有吓唬他。   越来越痛,他忍不住呻,吟起来,一口气卡在喉咙处,让他感到窒息。   响动越来越大,然而床上的人仍是毫无动静。   就在男子悲愤不已之时,谷天月睡意朦胧的从床上跃起,用火折子点亮油灯,一见男子那副难受不堪的模样,心中暗笑不已,走上前去,一脚踢向他檀中。   片刻之后,疼痛慢慢消缓,那股卡在喉咙咕噜噜作响的气也慢慢回归经脉。   谷天月懒洋洋道,“自己老实点,要是再这样暗地里想着对付我,我当真要卸下你的一条胳膊了。”   男子面色难看之极,赶紧闭上双眼佯装睡觉,这下,是彻底心服口服。   谷天月继续回到床上,白惊羽被他点了睡穴,睡意沉沉,男人的小动作打搅不了他的美梦。   由于受到了谷天月给他的教训,男子这回老老实实,说一不二,既然他不在背后频繁的做小动作,在加上谷天月对白惊羽的精心照料,七天之后,白惊羽的精神饱满,气色红润,身子逐渐在恢复。   谷天月心中喜煞,暗道,照这样下去,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带着哑哥哥回家了。   这天,谷天月正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白惊羽闲聊以替他解闷时,有人在外轻轻敲门。   谷天月随口道,“请进。”   门被人推开,一个蓝衣公子手摇折扇走了进来。   男人见状大喜道,“三弟,救我。”   蓝衣公子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敢让我救你?你竟然偷偷在雪岭做这不齿的勾当,风家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随后对着谷天月道,“在下风中云,见过少侠。”   男人在一旁哭丧着脸道,“三弟,都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与他们鬼混了。”   风中云剑眉一皱,“我此次前来,是对少侠说,他是风家败类,随少侠你处置。”   “这,这。”男子惊恐的看着面前的谷天月,忙道,“三弟,你不能这样把我扔在一边。”   “放肆,”风中云怒斥道,“你自己看看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还好意思打着我的名号,你明不明白,风家都以你为耻。”   男子慌忙爬过去,跪在风中云面前,哭泣道,“三弟,我错了,我鬼迷心窍,利令智昏,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你还会有以后吗,要是你做的这些事传到爹娘那里,你自己想吧,会是什么后果?”   谷天月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风中云对谷天月道,“我二哥伤害了你的大哥,请少侠下手吧。”   “下手,”谷天月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怎么处罚他呢,是用匕首一刀刺入他的心口,还是先砍下他一条隔壁,在砍下一条大腿,然后割下他的舌头。。。。。”   男子吓的浑身颤抖不已,风中云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虽然二哥做了这等丑恶之事,但是他毕竟还是风家的人,他对着谷天月心存侥幸,希望他对二哥高抬贵手。   一阵咿咿呀呀声打断了谷天月的自说自话。   谷天月忙奔到床前,道,“哑哥哥,你要说什么 ”   白惊羽在床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谷天月看了看,才笑着道,“我哑哥哥心软,说只要你以后改过自新,这次的事就算了,如果下次还发现你继续做这种罪恶勾当,决不饶恕。” 第18章 第十八章   男子大喜,急忙跑过去跪在床前,连连磕头称谢。   风中云见状心中也舒了一口气。   “好了,你们可要好好的招待我和哑哥哥,”谷天月在一旁揶揄道。   风中云已知道白惊羽才是受害者,因此他也上前,道,“风中云见过这位公子,你的大度实在令风某自愧不如。”   白惊羽微笑着对他摇头。   风中云一抬眼,正对上了那双秋水般的眼睛,不由的心中一颤。   多么美丽的一双眼睛,即使配在这样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上,仍然熠熠生辉,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他不由心中暗叹,这双眼睛应该是有着一张美丽的容颜。   他不由定定的打量着白惊羽,看着他面庞上的那些纵横交叉的疤痕,忽然道,“公子应该是被人给毁容的吧?”   这句话如一根尖刺一般深深的刺入了白惊羽的心田,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谷天月见状,不由对着风中云怒喝道,“你胡说什么,从你的嘴巴里就说不出一句好话。”   “这,”风中云忙赔笑道,“对不起,刚才风某鲁莽了,其实,风某只是想帮助你的哑哥哥。”   “谁要你帮,”谷天月手一挥,就要准备送客,白惊羽忙拦住了他,用手划着,让他说。   谷天月才道,“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风中云道,“我在江湖中认识一位朋友,他医术高超,人称在世神医,可以让人起死回生,枯骨生肉,如果找到他,你的哑哥哥就可以恢复容貌。”   “而且,”他犹豫片刻,“我觉得你的哑哥哥似乎并不是天生的哑巴。”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想到如果哑哥哥真的可以开口说话,那岂不是一件大好的事,他含着一分希翼望向风中云。   “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风中云苦笑,“我只是有这个预感。”   谷天月失望之极,这时,却见白惊羽在摇着他的手,他回头一望,瞧见了他眼中的惊喜,看见了他写的字,那人是谁?   风中云道,“杏林谷谷主云若虚。”   他见白惊羽目中似有所动,心中一喜,道,“如果公子不弃,可以先去风家小憩一段时间,到时我托人帮你请云若虚。”   谷天月疑惑的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升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暗道,这人怎么如此热心呢,难道心中暗藏不轨,对了,看他专心的注视着哑哥哥,莫非别有用心。   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思绪在心中升腾,谷天月突然很想对着风中云发火。   别那么让人讨厌的盯着哑哥哥,你的眼睛真让人觉得无比生厌。   白惊羽微闭着双眼,心潮起伏不定,如果真的有希望开口说话,真的有希望恢复容颜,那为什么不接受呢。   就在一刹那间,另一个想法又接踵而至,大哥还在派人四处追查自己,如果躲在风家,也岂不是连累了风家。   我已经连累了望江村的村民,绝不能让外人再受我波及。   于是,他睁开那双犹如潋滟秋水眸子,终于下了结论,写道,多谢风公子,只是我和弟弟已经习惯了江湖漂泊,不愿意驻足而停。   风中云的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之色,随即又平静如初,笑道,“既然如此,风某也不勉强两位兄弟了,只是,这位兄弟你身体还在恢复之中,暂时就请继续留在这里休养吧。”   谷天月一抬头,傲然道,“我们当然要住在这里,对了,你的二哥也得留在这里继续做我们的人质,否则,谁知道,你事后会不会后悔,又会想出什么毒计来算计我和哑哥哥。”   风中云微微一笑,手中折扇轻拍在二哥风中电肩膀之上,柔声道,“二哥,听到没,你就继续留在这里几天吧。”   “这,这,”风中电瞧瞧谷天月那冷如冰霜的表情,顿时变得焉巴巴的。   由于有风中云在一旁监督着,风中电终日低眉顺眼的跟在身后,谷天月和白惊羽心情大好,不久之后,白惊羽已经全部康复,形如常人。   这日,白惊羽拉着谷天月来到繁华大街的一处商号,径直走了进去。   谷天月感到奇怪,抬头望了一眼牌匾上的字,白氏雪岭商号。   掌柜的低着头正在噼啪噼啪的打着算盘,白惊羽从怀中拿出一块青翠的玉一点一点的放在掌柜面前。   掌柜呆了呆,慢慢的抬起头来,他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眉眼之间带着一股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强势,当他看见面前的白惊羽时,眼里的惊诧之色更浓了。   他拱了拱手道,“请问两位公子要找何人?”   白惊羽在柜台上写道,你。   掌柜愣了愣,随即向四处瞟了瞟,才引着他二人走向后院。   一进屋,掌柜便屈身施礼道,“小公子,原来你还在人间,这真是苍天有眼。”   白惊羽慌忙扶起他,对着他直摇手,然后写道,林叔,我想见大哥一面,请你带我回临河去。   “回去,”掌柜叹道,“现在大公子虽然在四处找你,但是我看他是包藏祸心啊,小公子,我替你担心。”   唇角带着一丝苦意,心里的凄凉感却越来越重,白惊羽低垂着眼睛,写道,我明白,但是我还想要当着他的面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之间,你就变得如此穷凶极恶,我一直不敢相信那是你的本意。   就在这时,他没有觉察到,他满满的心思都被白定安占据了,甚至连一同背叛的乔玉莲他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   他心里只有白定安。   因为背叛他的是白定安,所以他不敢相信,所以他不甘心,所以他必须找到一个答案,所以他还心存侥幸。   这一切都是因为白定安。   “我要回临河,”白惊羽再次写道。   “这,”林叔沉吟着,为难不已。   谷天月手中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他忍不住道,“林掌柜,我哑哥哥要回去,你就带我们回去吧。”   不知为何,看到哑哥哥这般痛苦,他的心就会燃烧起一阵怒火,并千百遍的诅咒那个伤害了哑哥哥的白定安。   林叔正要回答时,外面传来一个男人大大咧咧的声音,“林掌柜,我们是特的来兑换银票的。”   林叔面色一变,急忙出去,连声道,“这就来,这就来。”   男人的声音久久在白惊羽耳中回荡,猛然间,他一把拉住谷天月,写道,是村中找我们的那个人。   谷天月细细一回味那男人的声音,越想越觉得熟悉,不由低声道,“哑哥哥,这林叔与那人相识,恐怕对我们而言不是好事。”   白惊羽瞬也不瞬的盯着他,身子轻微发抖,谷天月说的不错,现在他感到一股冷森森的阴气慢慢向他们二人弥漫。   果然,那男人大笑一声,“林掌柜,你可是立了大功。”   笑声遥遥传来,少倾,已传到门外。   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曾经出现在村中的男人慢慢踱着方步徐徐进来。   身后两个面色阴郁的打手一左一右,像两尊大神立在那里。   男子哈哈大笑道,“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还在想村中的那个丑八怪到底是不是你呢,结果想不到你跑到商号自投罗网来了。”   “看来夫人的奖赏将是我的了,”男人得意的笑个不停,仿佛站在他面前的谷天月与白惊羽已经是他手心里的羔羊。   “说吧,是让我动手,还是你们自己乖乖束手就缚。”男人挑着眉道。   谷天月挺身挡在白惊羽身前,冷笑道,“看你长得这么大的个子,其实是绣花枕头一个。”   然后仰头吹一口气,道,“你那两个失去踪影的同伴就是被我杀死的,你不是在找他们吗,那就赶紧跟着他们去地狱吧。”   “什么,”男人一惊,冷眼看着谷天月,道,“原来是你,果然是看不出来。”   “你看,他们找你来了,”谷天月猛然一指男人身后。   男人下意识的一回头,也就在这一刹那,谷天月拉着白惊羽一跃而起,从推开的窗口飞了出去。,   男人意识到自己被谷天月诳了,心头大怒,立即带着他的两个下手紧追不舍。   谷天月功力虽强,但是带着一个不识武功的白惊羽负重而行,便渐觉不支,脚步也慢了下来。   男人心中大喜,连忙一聚内力,凌空一跃,快如闪电,立在谷天月二人面前,挡住了他们的退路。   “这回看你们往哪里逃,”男人得意洋洋。   谷天月眨眨眼睛,在白惊羽耳边低语,“哑哥哥,牵着我的衣襟,不要远离我,我定会护你周全的。”   白惊羽的手听话的握着谷天月的衣裳,看着前面和后面的长剑,不由感到心里一骇,这时,他终于明白有武艺在身的重要性了。   想想以前,爹爹的苦口婆心,大哥的再三引导,都不能打动他那坚如磐石的心。   现在他深深的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为何那么任性,以至于遇到困难时,只能等待着天月的援救,成为拖累别人的累赘。   就在这时,三道寒光从天际闪过,男子和他的两个助手向谷天月发动了攻击。   谷天月带着白惊羽脚踩九宫八步,衣袂翻飞。   谷天月运用他精妙的步法在三柄剑之间窜来窜去,步法奇特,三柄剑联合夹击他,却仍是无法伤他丝毫。   本来凭着谷天月的功夫,他可以独自逃离这三人的追击,但是因为还要分神出来保护手无寸铁的白惊羽,渐渐的便落在了下风,连带着他身边的白惊羽处处险象横生。   剑气越来越烈,谷天月左手搂紧了白惊羽,带着他在剑气中穿行,见缝插针反击。   嗤的一声,男人的剑刺穿了谷天月的衣襟,还好谷天月耳目灵敏,瞬间拉着白惊羽侧身躲过。   长剑带着凛冽的寒气从白惊羽身边呼啸而过,让他的心剧烈跳动不已。 第19章 第十九章   白惊羽懊丧不已,再这样下去,自己非拖累天月不可。   与其两人同时受难,不如就让自己独自承受着这一切。   他的手悄悄的离开了谷天月,同时想要掰开谷天月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谷天月早已感受到了他的异动,他怒吼一声,突然对着一柄直接刺来的长剑迎剑而上,欺身直进,剑手一惊,他还没见过有这么不怕死的打法,就在他心神动摇的片刻之间,谷天月已趁隙飞起一腿正中他胳膊,剑手奋力反抗,长剑在谷天月的手臂上划下一道伤痕。   “天月”白惊羽不由咿呀出声。   剑气如虹,就在谷天月准备强行突围之时,一道寒芒迅捷如电,直取谷天月背心。   谷天月抱着白惊羽就地一滚,长剑落空。   但是他二人也狼狈不堪。   男人见状,冷笑一声,道,“臭小子,你刚才不是很威风吗,现在,就让你知道,该了不起的究竟是谁?”   长剑运气如风,剩下的那个剑手从旁斜地一剑刺来,双剑合璧,已将他们的退路瞬间封锁。   眼看两人就要伤在他们的剑下时,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两颗小石头,正好撞在这两人的手腕上,石头虽小,却夹带着风声,力道之大,让这二人手中把握不住,啪的长剑掉在地上。   “哈哈,”有人大笑道,“你们三人欺负两个娃娃,害不害臊。”   一个蓝衣青年,容颜俊美,翩翩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风中云。   男人怒瞪他一眼,道,“玉扇公子,劝你别多管闲事,这两人是我们大公子要捉拿的人。”   风中云道,“既然是你们大公子要活捉的人,为何我看刚才的情形,好像是你们要置他们于死地吧。”   男人道,“他们杀我两个兄弟,我杀了他正好还债。”   风中云笑笑,“你那两个兄弟想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这两位公子所杀。”   他的话说的漫不经心,但是掩饰不住里面深深的嘲讽之意。   男人面色一变,道,“你可以恃的着你的功力小瞧我等人,不过你最好不要得罪了我家大公子。”   风中云手中展开他的折扇,漠然望天,道,“你家大公子是何方神仙,说来看看。”   “你,你,”男人见他对自己和主人不屑一顾的样子,不由心中大气,恶狠狠道,“我们大公子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白衣公子,你可别欺人太甚。”   风中云啪的一声,折扇一拢,笑道,“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据我所知,白定安从来不会这么没品,令手下去对付手无寸铁的人。”   白惊羽站在一旁,不知为什么,听到他为白定安辩解,心里不知不觉对他竟是起了好感。   男子转身捡起地上的长剑,招呼着两个手下迅速离开。   谷天月上前道谢,风中云瞧着他受伤的胳膊,不由眉头一皱,道,“看来雪岭城不宜久住,两位如不嫌弃,请先随我去风家暂壁一段时间如何?”   白惊羽的眸子久久的盯着谷天月的伤口,虽然只是轻微的皮肉伤,可是鲜血依然向外汩汩流着,他不由为谷天月感到心痛,忙对着风中云点头。   见白惊羽已经同意,谷天月虽然对他无什么好感,但也只有无可奈何的跟上。   风中云租了两辆马车,谷天月与白惊羽一乘,他兄弟俩则一乘。   马车缓缓出了雪岭城,驶上宽大的官道,清风徐徐拂来,吹动着车前的帘子,白惊羽瞧着谷天月的胳膊,上面已经缠着白色的布,不由写道,“还痛吗?”   谷天月见他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心中大喜,很少能见到哑哥哥如此这般主动体贴自己,道,“哑哥哥,小事一件,过几天就好了。”   白惊羽用手轻轻握着他的手掌,感受着从他那传来的体温,此时心里一片平静。   马车晓行夜伏,过了几日,便来到一处繁华区域,闻得外面人声鼎沸,白惊羽撩开帘子一看,心中一震,原来竟是已不知不觉又返回到了临河城。   白惊羽这才想起,风家位于杭州,从雪岭到杭州,临河是必经之地,他不由心中苦笑,想必是天意还要让自己回来一趟吧。   风中云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带着白惊羽等人入住。   故地重游,白惊羽心中不禁感慨良多,想不到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回来。   这家客栈位于临河沿岸,他推开窗户,注视着窗外的粼粼河水,心中不由浮起了许多往事。   他知道,沿着临河前行几里,就到了临河城里最热闹的地方,玉露巷,曾经的自己带着一帮纨绔少年在里面穿梭,招摇过街,怀抱美人,醉卧春楼,好不快活。   现在呢,凭着自己的这幅样子,只怕手有千金,也不会有人像以前那般主动上前,然后娇柔婉转喊一声白郎。   白惊羽心里越想越烦,索性直接躺在床上,想要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如果没有那一夜的刀光,如果没有那一夜的背叛,自己的人生依旧是如此的多姿多彩。   夜色渐渐下来,临河岸边的灯影已逐渐的扩大,白惊羽木然的望着那返影在窗口的婀娜的树枝,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回去,回去看一看,问一问大哥。   虽然他那么狠心的毁了自己的容颜,抢走了自己的妻子,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一向对他如此关心爱护的大哥会背叛自己。   不,我一定要去问问他,除非他亲自把刀插在我的心口,我才会相信。   这个念头一冒起来,便无法再压制下去,反而像是春天里的野草,越来越茂盛。   他再也忍受不住,霍的翻身下床,敲开了谷天月的房门,对着他写道,带我去白府。   谷天月回忆起在雪岭商号的遭遇,不由心有余悸,忙劝道,“哑哥哥,此时我们和风公子一路同行,我们还是不要再给他惹出什么麻烦来。”   不,天月,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苦,白惊羽摇着头,紧紧握住谷天月的手,急切的写道,我要去,我要去。   谷天月紧紧盯着他的眸子,在烛影中,哑哥哥的眸子仍然是那么的清澈,只是多了一丝他无法理解无法看透的茫然。   注视着白惊羽那急切,甚至是可以说不顾一切的面容,谷天月的心在慢慢软化,也许哑哥哥只是想要回曾经的家看看,那么,我满足了他,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吧,何况,我只是偷偷的带他进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就是在这样的侥幸心理下,谷天月搂着白惊羽像燕子一般的掠进了夜色之中。   今夜正是十五,一轮明亮的圆盘正高高的挂在夜空,将大地照耀的亮如白昼。白惊羽站在白府后面盯着那扇普通的后门看了很久,虽然这后门没有白府的前门那么气派,但是,此刻在白惊羽的心里,却显得无比亲近。   “走吧,哑哥哥,”谷天月低声道,“我们出来久了,待会风公子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心里一定会很焦急。”   不,白惊羽摇摇头,咬着牙,写道,带我进去,我想看看。   “什么,”谷天月为难的看着他,低声道,“哑哥哥,你看,那个掌柜都对我们那么坏,如果我们进去被里面的人发现,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   白惊羽拉着他的手不停的摇着,乞求的望着他。   在这样悲伤的目光中,谷天月的决心再次动摇。   他默立片刻,带着白惊羽来到一处阴影里,携着他,翻上墙头掠了进去。   白府是富豪大家,里面园林面积非常之大,不时的有一些下人提着灯笼在四处巡视,但是因为白惊羽对自己的府里地形情况都是非常熟悉,因此避过这些下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白惊羽拉着谷天月在府中曲折而行,匆匆绕过茂盛的花木,穿过水榭长廊,来到一片茂竹与松柏混合的阴影处站定,对着谷天月写道,你在这里等我。   “什么,”谷天月疑惑道,“你独自要去哪里,我不放心。”   白惊羽拍拍他的手掌,继续写道,放心,我去去就来,我不会有事的。   谷天月心想,这里是哑哥哥的家,他既然熟悉,应该不会有事。   便道,“如果有什么事,你赶紧喊我。”   白惊羽笑着对他点点头,便向西边一个僻静的小院走去。   大哥就住在西园里,里面还有一个大的演武场,每天很早的时候,大哥就会被爹从床上喊起来修炼基本功。   自己虽然怕吃苦,死活不愿意练这所谓的功夫,但是每次自己早间起床后,一定会跑到这里,偷偷观看,然后在大哥修炼完毕之后才慢悠悠走出来,笑吟吟道,大哥,我找你来陪我吃早饭呢。   那时大哥便会捏捏他的白嫩的脸庞,笑道,就知道你是对我最贴心的。   那当然,大哥你说的,你练好功夫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我不得不对你贴心啊。   你嘴巴可真甜,大哥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既然大哥舍不得离开我,那就以后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他便搂着大哥的腰,像个慵懒的猫儿一样,伏在他身子上。   大哥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道,都多大的人儿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在大哥面前,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他扮了个鬼脸,继续笑道。   大哥叹了口气,猛地转身,将手放入他的腋下,在下面挠啊挠,于是他便会被挠的笑个不停,忍不住求饶道,大哥,大哥,我错了,不要这样了。   大哥一抬头,正对上他盈盈的眸子,四目相对,两人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大哥便会若无其事的披上外衣,笑吟吟道,我的小弟,快带我去吃饭吧,我已经饿的快晕了。   你真的要晕了么,他会上前拉着他的手,我扶着你罢,就不会这样了。   晚风轻拂,白惊羽的脚步越来越慢,看着前面那间亮着灯火的房间,他的心跳加速,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第20章 第二十章   白惊羽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才强迫着自己心跳正常。   他一步一步踱到窗户旁边,然后轻轻把窗纸戳了个小洞,往里窥探。   一眼望去,不由得惊呆了。   宽大的檀木桌子旁,大哥正安静的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在一张宣纸之上挥着彤管,乔玉莲站在一旁,拿起茶壶,正温柔的往桌上的茶杯里添茶。   好一副红袖添香的美好图画。   白惊羽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泪水哗啦啦的冒了出来。   原来,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自己就该走得远远的,还回来干什么。   论文,自己不如大哥,论武,自己更是不如大哥。   但是,你难道忘了吗,是谁让自己毁容,是谁让自己变成哑巴,是谁无情的把自己推下临河。   是他,还是他,自己还有什么幻想?   白惊羽,你死心了吧。   白惊羽踉跄着后退,一不小心,踩在了一颗小石子上,身子失去了重心,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白惊羽一惊,心道,糟了。   果然,房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从里面射了出来。   白定安站在月光下四处张望,冷声斥道,“什么人?”   白惊羽屏息凝气,不敢动弹一下,生怕再发出声响,将他吸引过来。   他摔倒之处正位于几株茂盛的花树阴影之下,若是普通人,则难以发现,但是,他面对的是白定安,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   白定安在月色下缓缓向白惊羽藏身之处走来。   白惊羽毛发皆立,一颗心狂跳不已,仿佛要从自己的心口处冲出来。   来人在他面前站定,随后轻柔的将他扶起来。   那温柔的样子,就好像他一直以来就是这般的。   白惊羽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对自己怎么样。   白定安静静的望着他,伸出手来,缓缓的抚着他脸上的疤痕,轻轻的,柔柔的,带着一丝丝掌上的热度,徐徐划过白惊羽的心田。   他又是疑惑又是害怕,大哥这是在做什么呢,难道他不去看乔玉莲了吗?   突然白定安用手勾起他的下巴,凑了上来。   白惊羽还没有反应过来,朱唇已经被两片火热的柔软堵住。   一个绵绵的深吻,吻得白惊羽几乎窒息。   震惊之下,白惊羽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刹那间,这夜,这树,那乔玉莲,那恨,都不见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小弟,不要再回来了,走得越远越好。”   白惊羽惊惶的抬起头来,正迎上他那双深湛的水波,粼粼闪动,却又深不可知。   白定安从花树下站起,深深凝望了他一眼,转身毅然大踏步而去。   白惊羽心乱如麻,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耳边传来乔玉莲那娇柔动人的声音,“定安,没事吧?”   “没事,我去查了查,原来是猫儿把一只花盆碰撞在地上。”   “哦,定安,夜深了,我们入睡吧。”   “好,玉莲,这些日子,让你为我担心了。”   。。。。。。。。。。。   白惊羽听着那些缠,绵的情话,心中又是愤怒,又是迷惘。   屋里的烛火熄灭了,里面再无声响。   白惊羽慢慢丛花树下起来,咬着唇,心道,白定安,你刚才对我是什么意思,你有种就杀了我,为什么你不杀我,在我面前与玉莲双束□□。   想不到你推我入河才一个多月就已经与玉莲不避嫌的勾搭上了,你们真是。。。。   他逃出院子,发了狂的向谷天月那里奔去。   不愿想,不愿听,不愿见。   前面出现一个提灯巡逻的下人,白惊羽收势不住,一下子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月光下,下人一眼瞧见白惊羽那满脸的伤痕,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喊道,“不好了,有鬼啊。”   白惊羽听到这句话,心中又苦又涩,他一把推开那人,便不顾一切的向谷天月那里冲去。   斜地里跑来两个家丁,拿着木棒,大声喊道,“不好了,有贼了。”对着白惊羽紧追不舍。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响起了捉贼的声音,家丁护卫从四面八方涌来。   怎么办?白惊羽盯着谷天月,心里懊恼万分,如果不是自己被白定安的那一吻乱了心神,也不会造成现在自己的这个局面。   他决定豁出去了,于是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话一出口,恍然间才记起自己已经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他再说得理直气壮,别人也听不明白。   最为重要的是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貌若卫玠的美少年了,现在又丑又哑,谁会相信他就是白府里的小公子。   心中干焦急,谷天月一把拉住他,道,“只有硬闯了。”   说着,就向后院掠去。   “哪里走,”前方飞起两个黑衣人,两把大刀向二人当头罩来。   刀风摄人,谷天月眼疾手快,搂着白惊羽一跃而起,惊险闪过,然后脚下不停,直向前面冲去。   “小贼还会武功,大家小心了,”黑衣人的声音冲破长夜。   白府的院子里点起了无数的火把,谷天月站在假山高处一望,只有西南一角处显得较为安静,看来那里应该是突破点。   他不容思索,几个飞跃,便掠了过去,那里面是一个小院,里面黑灯瞎火,然而白惊羽的心一酸,原来,这里正是自己居住的院子,想不到许久不见,它已经变得萧条如斯。   地上满是枯枝败叶,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无人打扫,谷天月转过一处假山正准备要向房里冲去时,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双手牢牢的抓住了他。   谷天月大骇,猛一回头,碰上一对冷冰冰的眼眸,正要说话,那人道,“随我来。”   谷天月犹豫了一下,白惊羽却变得兴奋起来,忙对着谷天月点头,原来那人正是对白家忠心耿耿的木管家。   只见木管家在两座假山处的一个凹起点用力一按,顿时,这两座假山徐徐滑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三人迅速跳了下去。   下面约有一人丈高,触脚处是软软的泥土。   木管家用脚向暗处用力一踢,顿时,两座假山徐徐合拢,将外面喧嚣的声音远远隔绝。   地道一片漆黑。   木管家霍的点亮了火折子。   幽暗的火光之中,可以看见这个地道,曲曲折折通向幽幽处。   谷天月站立不动,问道,“你是谁,你有何目的。”   木管家没有理他,只是将目光在白惊羽身上打转,最后才试探问道,“小公子?”   虽然容颜已毁,但那双天生潋滟的眸子,那天生的脸庞轮廓,他不会忘记。   白惊羽眨了眨眼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上前一把抱着他,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   木管家也慌了神,连忙道,“小公子,到底当初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谷天月在一旁瞧着,他再不懂世故,看两人这情形也知道对方不是敌人,而且似乎与哑哥哥   相交甚深。他替白惊羽擦去眼泪,道,“哑哥哥哑了,没法告诉你,我告诉你吧。”   于是,他便将自己与白惊羽所经历的事一点一点的道来。   木管家听得眉头紧皱,最后叹道,“看来我猜得一点都不错。”   “自从定安回来宣布你们在画舫上遭敌人袭击后,我一点都不相信,也一直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小公子,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   “为什么”谷天月多嘴问道。   木管家面带忧虑,将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他们。   原来“白惊羽”下葬后,乔玉莲便变得嚣张起来,而白定安为她所惑,渐渐也跟着她狼狈为奸,对她百依百顺,“白惊羽”去世后半个月,她便私自搬进了白定安房间,两人日日寻欢,府里下人敢怒不敢言,她自知惹了众怒,索性唆使定安将所有对她不满的下人全部解雇,然后以请府里护卫的名义邀来了一帮神秘的黑衣人,这些人唯她的令而听,现在,可以说,整个白府实际已经控制在她的手里。   “那大哥呢,”白惊羽慌忙用手划道,他唇上似乎还留着刚才大哥给他印上的气息。   “定安,他被那妖女迷得神魂颠倒,只想着日日醉卧温柔乡,哪里还管得了这府里的事。   他变了,他不再是以前的大公子了。”   木管家愤愤道,“小公子,这个时候,你回来,只会险上加险,你还是先躲起来吧,据我所知,妖女暗中派了一批人出去打听你的消息,我怀疑她用心险恶。”   “不错,”谷天月怒道,“连雪岭城商号的掌柜都被她收买了,与杀手勾结起来对付我们。”   “什么,连各地的商号掌柜都被她控制了?”木管家不可思议的望着谷天月。   “是啊,真想不到,那个林掌柜刚开始对哑哥哥恭恭敬敬的,后来那些杀手一来,他马上就翻脸,真是人心难测啊。”   想不到在不知不觉之中,妖女的手伸的这么远,她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绝不是一个简单的烟花女子,怪不得小公子大婚之后,老爷郁郁而终,只怕是老爷当时已经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吧。   妖女的心思大公子知不知道呢   木管家抬起头,盯着白惊羽道,“小公子,如今白家正处于风浪之中,你就暂时和这位谷兄弟躲在一旁,按兵不动,我倒要好好查查那妖女的来历,提醒提醒大公子。”   谷天月忙道,“可是,听你那么一说,这女人心很毒,你在里面也要保重啊。”   “我知道,”木管家的语调缓慢而又铿锵有力,“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为白家尽力一天。”   “对了,府里那些妖女请来的杀手正在四处追捕你们,我先把你们送出去。”木管家道。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三人穿梭在密道之中。   在木管家的带领之下,两人在暗黑曲折的地道里如同蜗牛一般,慢慢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出现一座石梯,三人正沿着石阶而上时,木管家突道,“小公子,这里的出口在临河畔的两株古树之下,你们出来时,要千万小心,不要被人看到了。”   谷天月道,“现在已是深夜,想必河边不会有什么人。”   木管家道,“小公子,这个地道以前只有我和老爷知道,是白家先人为防意外特地挖掘的,现在你既然知道了,以后想要回白家,就不要从大门进来。”   他在特地提醒白惊羽不要冒险。   白惊羽是聪明之人,哪里会不明白,他凝望着木管家,轻轻颔首。   谷天月沿着石梯走到最高层,先凝神细听片刻,道,“现在外面已经没有人语声和脚步声,想来,这一带应该无人,我们可以翻石板出去了。”   说着,手往石板上轻轻一移,立即露出一个两三丈的长长的出口,月光顿时细细碎碎的倾泄下来,谷天月用手攀着纵身出去,然后将白惊羽从穴中一把拉起,在木管家放心的眼神之中,缓缓将出口处的石板徐徐盖上。   静下心来,白惊羽才发现这是城里河畔一除较为偏僻的地方,树木成群,繁花如星,谷天月道,“还好此处是夜晚,如果是大白日,只怕咱们的行为就会让人起疑。”   远处传来阵阵琴瑟丝竹管弦声,这种声音对白惊羽来说,是太熟悉不过了。   他定了定神,便拉着谷天月从葱翠古木之中出来,向客栈徐徐走去。   两人行走在渐觉荒僻的街道上,月色清清冷冷的挥洒在他二人身上,白惊羽便觉得好不凄凉。突然一阵急剧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抬头,前面跑来一路黑衣人。   “喂,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眼看就要与这对黑衣人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目散精光的的黑衣男子突然停在他二人面前。   他身后的一群黑衣人见状也虎视耽耽的望着这两个少年。   谷天月眉头一皱,道,“我们回客栈。”   “回客栈,你们深更半夜回客栈?”   谷天月一指身后那繁灯点点,热闹不凡的花街花楼,急促道,“我,我们刚从那里回来。”   那男子闻言笑了笑,道,“原来如此,”他手一挥,带着他的兄弟继续向后跑过去。   这人是谁听他的口气就不像好人,谷天月心里闷闷的想着,心中隐约觉得这人仿佛是冲着自己与哑哥哥来的,不由郁闷。   现在只有赶回客栈才是较为安全的,   一想到此,他回首一望,那群黑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下,心中便一动,拉着白惊羽在街上步行如风。   客栈已经遥遥在望,两人心中大喜,正待准备过去,突然不由的愣住了,原来里面人声熙攘,大堂里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住客的斥骂声,一群衙役围在大门之外,神色肃穆。   谷天月不由暗道一声糟了。   忽然觉得白惊羽攥紧了自己的手,忙下意识的回头凝望他。   只见他面色惨白,对着自己一直摇头,并且拖着他一步一步后退。   楼里隐隐约约传来老板那着急的声音,“官爷,住在我们这里的都可是良民,官爷你们放心。”   有嚣张不耐的声音道,“我们奉知府大人前来搜捕刺客,你可要好好配合我一下。”   “刺客,”谷天月隐约明白了什么,见白惊羽还在茫然迷惑的向后退,不由道,“哑哥哥,别怕。”   说着一把揽住他的腰,足尖一点,便带着他跃上了附近一家酒楼的房顶,伏在上面一动不动,默默的注视着下面的动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群捕快衙役从客栈退出,又开始对旁边的酒楼客栈进行骚扰。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不小心弄出了声响,遭人怀疑。   终于,嘈杂的声响离他们逐渐远去。   谷天月带着白惊羽在屋顶上无声无息的行走,很快悄悄从顶楼一个倒挂金莲,推开了自己房间的小窗,飞了进去。   两人刚坐定,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两人互望一眼,心弦紧绷,谷天月掌中聚气,一把推开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翩翩蓝衣公子。   是风中云。   两人心里顿时一阵放松。   风中云笑道,“两位兄弟,今天出门也不给风某打声招呼,急煞在下了。”   谷天月忙道歉道,“是,是我突然一时兴起,想要去河边看看,怕风公子嘲笑,所以。”   风中云折扇一开,笑道,“这有什么好笑,人不风流枉少年啊。”   “只是,这群衙役捕快来的蹊跷啊”   “噢,对了,大哥,他们半夜来干什么?”   风中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据说有刺客刺伤了白家少夫人,这知府与白家大公子一向交好,因此,便派出人手帮着白家追捕刺客。”   白惊羽愣了一愣,虽然以前他只是个花花公子,但是府里的事也大概清楚,这临河知府与父亲生前仅是礼节上的往来,与大哥关系也并不密切,怎么这个时候,却对白家显得如此热情,那么看来的确是事出非常。   风中云的目光突然停留在白惊羽的面庞上,轻声道,“这位兄弟,我想要问你,你们刚才是不是去白家闲逛去了?”   白惊羽和谷天月同时一惊。   谷天月暗中想到,如果这风中云与白定安早有来往,只怕现在他已经对我们起疑了。   白惊羽定定的回望着风中云。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之中彼此交缠,探测对方。   良久,白惊羽心一横,用手写道,不错,我去白府了,因为我就是白惊羽。   风中云微微吁了一口气,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江湖中不是都在传言白小公子已经去世了吗?”   “不错,是这样的,可惜,苍天有眼,让我哑哥哥活过来了,”谷天月恨恨道,“奸,夫淫,妇如今却在在府里逍遥自在。”   风中云眼里莫名惊诧,“你这句话有点骇人耸听了”。   谷天月冷笑,“我就知道不会有人相信,连你自己在雪岭城都称赞白定安,更别说外人了。”   风中云霍地站起,踱来踱去,忽然道,“白小公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惊羽垂着头,心中难过,良久,才写道,我自有我的去处。   风中云道,“你如今容貌尽毁,又口不能言,即使见了旧日的府里人也无法说明自己的身份,不如随我去见杏林谷谷主云若虚如何?”   “这,”白惊羽抬起头,见风中云正对着自己微笑,不知为什么,平白觉得他的笑容可亲,便也轻轻应了一声。   次日一大早,四人便坐上马车,慢慢悠悠的来到城门口。   城门前排着一对出城的百姓,守城的士兵正在一个一个的审视,盘查,风中云不由得甚为吃惊,明明昨天入城的时候,轻轻松松,怎么今天出城突然严检起来?   这时,只听得那两个士兵对着一个男子喝道,“抬起头来,”那人慌慌张张道,“官爷,我受了风寒,要出城找肖大夫看病。”   那士兵左瞧瞧,右瞧瞧,道,“五官齐全,看来不是那个丑八怪。”   丑八怪,风中云一惊,暗道,莫非城里已经开始缉捕惊羽了。   他目光四瞟,果然看见城墙上贴着一副画像,正是毁容后的白惊羽模样,不由暗道,白定安的动作可真快。   人群在慢慢向前挪动,很快就轮到风中云的马车。   士兵打量了一眼车夫,面色蜡黄,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喝道,“车里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车帘一掀,风中云露出身子,对着士兵微微笑道,“军爷辛苦了,我和我哥急着回家探望双亲,这点意思,不成敬意。”   言罢,拿出一个小包放在那个兵士手上,那个兵士见风中云衣着华丽,对人彬彬有礼,心想这必定是个富家公子,肯定与刺客扯不上什么关系,心中欢喜,便喜滋滋的将那个小包接过,道,“你们走吧。”   风中云故意对着后面的马车喊道,“哥,你不用担心。”   那兵士见他如此,心想看来他们是一家人,便挥手道,“你们都过吧。”   马车咕噜噜向前,后面的马车被对面的兵士拦住了,他阴沉着脸,道,“车上的人出来一下。”   里面传来一阵叹息声,一个男子掀起帘子,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正是风中电,他懒洋洋道,“小弟,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从怀中拿出几辆纹银,满脸堆笑,道,“我小弟不会做事,得罪官爷了,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那兵士见状,一把拿过,才扳着脸道,“过去吧。”   车夫扬起鞭,正欲催马,突然远处传来得得的啼声,有人大声道,“且慢,拦住前面的马车。”   风中云和风中电闻声不由面色一变,转瞬间,一匹快骑已到,上面跃下一人,正是雪岭城中的那个黑衣杀手。   黑衣杀手笑道,“风公子,请下马让在下检查一下。”   风中云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风某要存心与你白家做对不成?我风中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   黑衣杀手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日风公子与凶手看似亲热,在下只是例行检查。”   “例行检查,”风中云道,“刚才的两位军爷已经检查过了,你此刻紧盯着我不放,这是什么意思?我风家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想不到在白家的地盘上竟被当成嫌凶,我不相信这是白兄的意思。”   黑衣杀手脸一沉,但是言辞里还是恭恭敬敬,“风公子息怒,只是这是知府老爷的命令,在下不得不从。”   风中云讥讽道,“什么时候,白家的人又成了知府的一条狗。”   “你,”黑衣杀手被他训得一阵通红,眼看两人就在这里僵持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骏马长厮一声,停在众人面前,一个白衣男子端坐在马上,俊美飘逸,正是白定安。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黑衣杀手一见是他,大喜道,“公子,你来得正好。”   白定安道,“我与风公子在江湖上曾见过几面,让他走吧,他不会是刺客。”   “可是,”黑衣杀手为难道,“少夫人交代过一定要好好看看风公子的马车,有可能刺客就混在马车里。”   “这样啊,”白定安沉吟道,“让他们走,我回去自会对少夫人讲。”   “不,”黑衣杀手霍地下跪道,“请大公子成全,小的对夫人的命令不敢不从”。   “你这,”白定安的脸已经微微变色。   风中云见状,懒样样的从马车上下来,冷冷道,“白兄切莫为难,我风某已经下来了,你们自己去看看吧。”   黑衣人见状,也不客气,慌忙上前,掀开第一辆马车的帘子,往里一瞧,空的。   他心里一慌,连忙掀开第二辆马车,一瞧,也是傻了眼。   “看够没有,”风中云道,“白兄,不好意思,在下有要事,需要早日赶回去,日后再来临河城时请白兄大喝三杯。”   说着跃上马车,吩咐车夫启程。   两辆马车终于缓缓动起来,排在后面早已不耐烦的民众一蜂窝而上,现场又是一场混乱。   白定安扬目远送两辆车逐渐远去,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蓦地,他一扬鞭,调转马头向白府奔去。   进得府来,他疾步如风,穿过小径,径直推开自己的房间,一见乔玉莲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细细的梳着,不由怒道,“玉莲,你怎能这样不给我面子,说查刺客,这下倒好,查到风中云头上去了,连风中云都对我有意见了。”   乔玉莲嫣然一笑,柔声道,“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这样的小事。”   她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美人,肤若凝脂,美若天仙,姿容绝艳,笑靥迷人,这样的女人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绝色尤物,让他们欲罢不能。   她放下木梳,娇柔婉转,“帮我梳发。”   白定安愣了愣,接过木梳,站在她身后,捋起她的长发,缓缓梳着。   如瀑的乌发细细披在身后,与她雪色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越发的挑逗着白定安的眼睛。   白定安的心开始变得不安份起来,眼睛透过薄薄的纱衣飘向她胸前的两团柔软。   “啊,讨厌,你放开我,”屋里传出女人的娇吟声。   帷帐随之飘落。   良久过后,女人枕在男人怀里,娇滴滴道,“定安,我怎么做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可是,风家毕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可不想现在与他们结下矛盾”。   “定安,有秤先生在我们身后,不要说是风家,就连楚怀玉不都死在我们手里了么。”   楚怀玉,一提起这个名字,白定安也不由得从脊梁上升起一股寒意。   是呀,就连鼎鼎大名的楚怀玉都亡在秤先生的势力之下。   他不由好奇道,“玉莲,秤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乔玉莲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很神秘。”   白定安用手捧起乔玉莲的脸庞,凝住着她,柔声道,“玉莲,如果我想的不错,你一定不是个简单的烟花女子。”   “你,”乔玉莲嗔道,“什么意思。”   白定安道,“玉莲,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也许你就是秤先生的人,既然我们现在都这样亲密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玉莲愣了愣,才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定安道,“因为在我困难的时候,是你直接带我去秤先生那里,普通的朋友是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乔玉莲咦了一声,才笑道,“你果然很聪明,不错我就是秤先生旗下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因为我也很喜欢你,”玉莲娇笑道,“但是我又舍不得你为白惊羽之死所心烦,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我们一起投奔了称先生,我们才可以做到生死同穴,怎么,定安,你反悔了。”   白定安吻着她的樱唇,含糊道,“我怎么会反悔呢,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   玉莲娇颜顿时红如桃花。   两人正在锦床上绻缱缠绵,突然砰的一声从窗外投射来一枚飞镖扎在桌子上。   两人登时一惊,慌慌张张套起衣裳。   白定安取下飞镖,上面带着一张信笺纸,白定安取下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刺杀辞官返乡的孟克。   孟克,白定安一怔,乔玉莲从他手中拿过纸笺,撕得粉碎,冷冷道,“不就一个京官吗,有什么好惊讶的。”   “但是这人,”白定安茫然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在心里想什么,”乔玉莲白了他一眼,道,“他是孟青天,两宿清风,为官清廉正直,深的民望,但是,在我们眼里,他就是一个我们用来试手的目标。”   “定安,你不要有任何犹豫的想法,”乔玉莲淳淳道,“这些多出来的感情对我们来说,简直是太危险了,过不了秤先生的这一关,我们可能反被秤先生所灭。”   白定安闻言精神一震,道,“玉莲说得对,既然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那就只能继续走下去。”   “这就对了,”乔玉莲道,“只要我们付出的必有回报,我们又何必徘徊,定安,你说,是吗?我相信,过了这关,秤先生一定会达成你的愿望。”   白定安的拳头紧握在袖中,脑海里浮现出昨夜初见那人惊慌无措的表情,怯弱的仿佛如一只小兔子一般,令他不由起了怜惜之意,又浮现出给风中云赶马的车夫,动作甚不熟练,还有几分生涩,但是他那玉树般的身影却一直留在了自己的心田中。   罢了,我们终是只能这样了。   手上再沾染上一条无辜的鲜血,从此对他将更是无颜相见。   他手上沾染了两条人命,楚怀玉,云璨,今后将继续身不由已的沾染下去,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能休?   除非,只有自己偷偷爬到顶端,才能由被对方所役使变成役使对方?   。。。。。。。。。。。。。。。。。。。。。。。。。。。。。。。。。。。。。。。   正午的骄阳高高的挂在天上,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不远处的树林外缓缓驶来一匹马车,后面跟着一辆载满家什与行李的四拉马车。   马车停在树林里,从车上跳下一个小厮,拿着水囊道,“车夫大哥,你们辛苦了,老爷说现在太阳正毒,等热气过了我们在启程。”   两个车夫喝着甘甜的清水,心中有说不出的舒服,“还是孟大人体贴我们啊。”   “是啊,这回大人辞官回乡,皇上本来是不同意的,无奈大人已经下定了决心。”   “是啊,在上面也不好办事,你没听说吗,先前齐丞相在朝堂上指责孟大人那副嚣张的样子,好多人背地里都看不下去,但是又不敢言,幸亏皇上深知大人人品,将齐丞相的奏折压了下去,为了不使皇上为难,孟大人才决定辞职。”   一个幼童随着一位五十左右的衣着简朴的女子从后面的马车里下来,女子对着几位车夫使了个万福,笑道,“几位兄弟在此歇歇脚,不必急着赶路。”   “夫人”,车夫急忙回礼。   幼童则兴奋的在女子与车夫面前跳来跳去,道,“奶奶,爹爹和大哥他们是不是很快就会回来”   女子微微一笑,里面带着几分苦涩,道,“不急,爹爹和大哥跟着龙湖将军在边关戍边,过几年才会回来。”   幼童天真道,“可是好长啊,我真想见爹爹一面,爹爹一定骑着战马,披着铠甲,肯定很威风。”   “对,”女子柔声道,“他很威风,他在边关打击敌人,保卫我们的平安。”   幼童高兴的笑了起来,大声嚷道,“爹爹是大英雄,是大英雄。”   幼稚的童声随着清风飘荡在小树林的每一处。   “别闹了,免得打搅到你爷爷的休息,”女子柔声安慰。   幼童嗯了一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四转着,突然对女子道,“奶奶,我要去那边采野花。”   女子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一株株茂盛的树木下,长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招引的黄色的蝴蝶翩翩起舞,便点点头,叮嘱道,“不要跑远了。”   幼童点点头,转身就跑,哪知他没跑几步,就突然栽倒在地,女子大吃一惊,忙唤道,“玉儿,玉儿,”只觉什么东西带着一股劲风袭向自己的胸口,霎时也缓缓到地。   仿佛是传染病一般,那两个车夫也先后倒下。   外面一下变得安静,马车的帘子一掀,一个小厮从上面跳下来,发现所有的人都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不由吓的变了脸色,连忙喊道,“老爷,不好了。”   这句话刚喊完,他就浑身发抖,因为不知何时,一个蒙面人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正缓缓向自己逼来。   他双腿发软,如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挪不动,只得尽力喊,“老爷小心。”   连声音也是在抖。   话音刚一落,蒙面人手一抬,小厮便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蒙面人足尖一点,嗖的一声,掠上马车,一把撤下帘子,冷声道,“孟克,你死期到了。”   车厢里坐着一个清矍的老者,他安然的盯着蒙面人,面色平静。这人正是京城大名鼎鼎的清官孟克。   四目相撞,老者平和的眼神深深刺激了蒙面人。   他手中长剑一抬,剑光一闪,顿时穿透了孟克的身子。   剑被手用力抽出,血光四溅。   蒙面人没有丝毫犹豫,长剑入鞘,身子向山林深处掠去,顷刻不见踪影。   树林里的血腥之气渐渐荡漾开去,却又被不断的清风消融,冲淡。   一株枝叶茂盛的大树里黑影一闪,瞬间一切又归于平静。   白定安拔足狂奔,所有的古树,草木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奔跑,只是孟克临死前那脸上浮起的淡淡微笑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那看透一切的眼神,那讥嘲的笑意,犹如烈火一样在他心中燃烧。   他必须要让自己做些什么,才能化解心中的那团火。   他只有疯狂的向前冲去,这样才能使自己不被那积聚了太多的情绪所燃烧殆尽。   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也不愿意去想那么多。   突然一阵清凉的气息传来,随后一阵潺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前面竟是一个颜色青碧的大水潭,周边的树影倒映在水潭里,让水潭显得更加清澈。   白定安毫不思索的扯开衣裳,随手扔在一旁的草地上,扑通一声跳了进去,溅起一池水花。   他把头深深的埋在水里,直到自己快要窒息了,才猛一仰头,水珠沿着他的头发脸庞缓缓落下,他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孟克那平静的眼神还在自己眼前闪动。   他猛地又将头深深的埋了进去,眼里一涩,也不知道是不是泪水从里面滑落,渐渐与潭水融为一体。   如此这般,他心中那燃烧的火焰才渐渐平息。   他闭着眼睛靠着潭水边上,仰躺着,淡淡的细碎的金色光点照耀在他的面容上,一瞬间竟有一种让人为之夺目的摄魂之美。   清凉的潭水轻轻的抚慰着他,宛如美人的手,温柔,让人沉醉。   白定安确实沉醉在里面不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睁开双眼,苦笑一番,自言自语道,“可惜没酒。”   “谁说的,”一个声音在他头上慢慢悠悠的响起。   白定安身子一僵,缓缓抬头。   一株枝叶茂盛的榕树上,斜躺着一个黑衣人,脸上带着一个可怖的黄铜面具,手里握着一个酒壶,正仰着脸喝酒。   是秤先生。   白定安冷冷道,“原来秤先生竟然亲自前来监督白某了,看来秤先生对白某是实在不放心。”   秤先生淡淡道,“不错,如果这次你手下留情,那么反过来,死的人就是你。”   白定安道,“我答应过先生的,自然会遵守。”   “我知道你很痛苦,以你以前所学的观点,让你慢慢接受我们的组织,这会有一个过程,你要学着尽快适应。”秤先生道,“孟克为民,他儿子为国戍边,你觉得这样一个令人敬佩的清正之家,不忍下手,所以我理解你。”   “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白定安如果一直恪守仁,义两字,白家的一切就不会自动落到你的头上,乔玉莲也不会回到你的身边,这岂不是憋着难受,害人害己。”   白定安紧抿着朱唇,不吱一声。   秤先生道,“这世上,最可靠的只有你自己,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争取来,谁得手段狠,谁才会得到一切,你看,这位孟先生可谓是一生为民,但是,现在如何呢?他除了名声得到了什么呢?得到了不明不白的死亡,相反,嚣张跋扈的齐丞相在朝堂上到是一切顺利,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你没想过?”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视角一转,回到白定安身上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白定安默然不语。   秤先生道,“孟克被逼走了,而齐丞相依然春风得意,是因为他在朝廷上的势力之大,连皇上也得给他几分薄面,更兼之朝堂上差不多有一半的重臣乃是他的门生,你说,这么大的势力,皇上如何敢动他,所以只有孟克走。”   白定安淡然道,“朝廷上的事本是与我们江湖毫不相干的。”   “有时两者会有交叉。”   “况且我告诉你这些话,只是让你明白,与其去混那些人嘴里的名望,还不如让自己手里掌控权势地位更为来的实际,江湖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所谓的仁和义只是一些正派人的遮羞布而已,这才是现实,而你这么聪明的人,偏偏要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连累自己,自找烦恼。”   “我怎么自找烦恼了?”白定安佯装不解道。   “何必在乎那白衣公子几个字,从你对付白惊羽的那天起,你就不需要逼自己去做以前的白衣公子了,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在江湖上让你身败名裂,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跟着我,自然就要与以前的白衣公子做个彻底的了断。”秤先生目光一凛。   白定安一愣,不由凝视着他的眼睛,心中隐隐约约有一阵钝痛。   他知道秤先生的话是对的。   至少现在对他而言,正确无误。   如果自己要想继续再江湖上立足,那就需要变得更加无情,冷血,不让对方找到自己的任何一个弱点。   能做到这样的只有一个手段,就是杀。   所有知道白家幕后真相的人,都得死。   这就是秤先生告诉他的道理,行侠仗义的白衣公子只能是他用来达成目的的一个面具。   其实每个人都想变得这样无情无义,他也何尝不是,只是,想要彻底的冷血,扪心自问,他能完全做到吗?   那晚月下见到白惊羽情不自禁的一吻,已是令他断肠。   “无情之后,酒确实是最好的解愁方法,拿着,”秤先生手一扬,那壶酒便势如破竹一般的投射向白定安。   白定安一怔,随即右手一抬,已将酒壶稳稳当当的接下,仰首一喝。   大概喝的太急,喉咙里一阵火辣辣的呛,惹得他咳嗽不已,同时,一股一股的细流从他唇间流淌下来,湿哒哒的滴落在他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最后缓缓与潭水融为一体,化得无影无终。   秤先生盯着他那□□在外的双肩,因为被碧绿的潭水一衬托,显得更为醒目,更加让人无端生出一股绮丽的想法。   尤其是他仰天喝酒,上身微微后倾,无端中露出的一丝性感,竟让人有了一种冲动,想要将他一把抓起来,狠狠的□□着他那细腻洁白的肌肤,在上边按上专属于自己的印迹。   被潭水淹没的身躯,在秤先生眼前隐隐浮现,青色之中带着迷人的白,竟然令他意外的有一刹那的失控,好想将这男人一把抓起来,让他毫无保留的呈现在自己眼前。   不要乱想,秤先生惊讶于自己的心思浮动,连忙深吸一口气,不停的在心里提醒自己,随后暗道,何时起,自己也有了无法控制的时候,莫非因为是今天喝酒喝多了的缘故。   “喝够没有?”他冷冷的道。   “没有,”白定安脸上有一丝倦色,“这酒还没有喝完。”   “我警告你一声,”秤先生收敛了心神,正色道,“酒多必误事,我不希望以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酒鬼白定安,你必须随时保持清醒,因为白惊羽并没有死。”   迎上秤先生那凌厉的眼神,白定安慢慢道,“先生警告的对,我会做好准备的。”   秤先生点点头道,“白定安,当初你曾对我说过你的要求,你还记的吗?”   白定安道,“记得,我要白家所有的产业,成为白家的实际掌权人。”   秤先生道,“你的第二个考核已过,我将会派人助你达成你的心愿。”   白定安脸上缓缓浮起一个笑容,“多谢先生。”   秤先生冷哼一声,“先不忙多谢,凡对组织忠心耿耿的人,尊主是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尊主,”白定安愣了愣,心中一阵疑惑,他本以为秤先生就是一切事物的幕后人,组织里的最高统领者,想不到从他的话中却无意听到了一个信息,尊主。   而且他言外之意是,尊主之位还在他之上。   秤先生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所想,解释道,“尊主是我们组织里的最高统帅,他神通广大,能知道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我们任何人的行动都在他的监测之下,所以谁对他不忠,他心里清清楚楚。”   白定安不自觉崇敬道,“那尊主真是神人呀,要是我能一瞻他的英姿就好了。”   能让秤先生都心甘情愿屈于下位的人,的确少见。   秤先生淡淡道,“尊主也就偶尔在需要处理大事的时候与我和账先生见见面谈谈天,平时则神龙不见首尾,没有任何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是,他却知道我们每一个人的身份,相貌,来历,曌月山庄里死去的那几个人,也是尊主临时起意加给我们的任务,白定安,你应该知道,尊主的手段了吧。”   “我明白,”白定安恭敬道,“定安心里对先生是一片忠心,哪里会有半分违抗。”   秤先生一甩衣袖,“我的酒呢?”   白定安笑了笑,手一扬,那已经被他喝空的壶直直朝秤先生飞去。   秤先生长袖一扬,已经将它卷入自己衣袖之中,随后人如一柄利剑一般穿梭在密林之中,转瞬便消失不再。   白定安重新放松自己仰躺在潭水之中,默默回想着刚才秤先生的话,也不知道他那些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尊主这人神秘莫测,但是却能对自己的各个下属的情况掌握的清清楚楚,难道他身边另有情报人员?   账先生又是什么人物,听秤先生所说,应该是个代名词,莫非与组织里的一切经济事务有关,所以说称之为账先生?   他只觉此时心里一团糟,想来想去,理不清头绪,只得暂时将所有的疑问按下不理。   清冷的潭水温柔的包裹着他,替他清洗着身上的浮尘,白定安的唇上露出一个苦笑。   想那么多做什么,秤先生说得对,绝情绝意,才是上策,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和自己所关爱的人们。   从现在开始,自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微笑多情行侠仗义的白衣公子,而是真正的白定安,白定安。   他摇摇晃晃起身,擦干身子,将自己的衣裳一一穿上,然后随手抽出自己的佩剑,长身而起。剑光纵横。   水潭附近,皆被森森剑气所罩。   落叶在空中纷纷化为碎末,飘落于地。   哗的一声,附近的两株一人躯干之粗的大树被凌厉的长剑斩为两截,轰然倒地,惊走了不远处的林鸟。   白定安愕然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宝剑,想不到,白家的家传剑法被发挥到极致时,竟是不逊于任何一个高手。   只可惜,以后白家剑法将只属于自己一人,一想到此,他心中不由得意万分,仰天狂笑。   但是,狂笑之后,眼角却不知不觉的滴下泪水。   。。。。。。。。。。。。。。。。。。。。   大堂里,秤先生平静的坐在檀木椅上,随手接过楚宣奉上的茶水,道,“我走之后,他表现如何?”   “这个,”楚宣道,“他到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在路过太湖时,又上了一趟西洞庭山去祭拜云璨。”   秤先生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冷冷道,“他一天到是处处留情,一个只相处几天且来历不明的云璨也值得他如此对待,看来他是不把我的话当成一回事。”   楚宣道,“依属下看,也不是这个道理,既然现在只能对活人无情,那么就把情留给死人吧,这么看来,他应该是下了决心。”   秤先生沉吟着片刻,蓦然道,“以你所见,白定安这人可靠吗?”   楚宣道,“他是尊主看中的需要我们笼络的目标,尊主看人一向不错,我想应该没有大的问题,最重要的是现在他的不少把柄都在我们手里,谅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我也希望如此,”秤先生的眼神一冷,“现在正是组织的关键时刻,我们不能出一点差错。”   “先生放心,玉莲就一直在他身边,白定安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会第一个告诉我们。”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这点,”秤先生道,“如果玉莲的芳心被白定安所俘获,难眠不偏心于他。”   楚宣呵呵笑道,“先生你这就多虑了,玉莲毕竟是组织里精心培训出的七姐妹之一,尤其是擅长媚,功和床上技,能这两项,只要是男人,被她勾引上了,哪有那么容易舍得离开她呀,只怕是她让那些男人滚,那些男人还屁颠屁颠的爬到她的脚下求她呢。”   “尤其是京城里的七姐妹,将那些高官一个个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害得这些人整日为她们神魂颠倒,大有一日不见,如有三秋之势,先生,你莫要小瞧七姐妹的手段。”   秤先生身子晃了一下,也不知为什么,今天他觉得楚宣的这段话非常不合自己的心意。   原来自己差点忘了,组织里的七姐妹的特殊技能。   白定安只怕是已经迷醉在乔玉莲的温柔乡里,眼里哪里还放得下别的人。   奇怪,自己想起这些事干什么。   他驱赶着自己脑海里的不良念头,道,“那么,玉莲的表现如何?”   “玉莲很不错,”楚宣道,“现在正在设法分化木管家的势力,暗中已经派出杀手前去风家对付白惊羽,只要木管家与白惊羽一死,白定安掌控白家毫无疑问。”   “干的好,尊主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们早日控制白家的财富和势力,虽然白家这些年看似已经没落,不过,经过我的调查,他其实是在韬光养晦,背地里还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只要白定安成为白家的真正主人后,白家将不足畏惧。”   楚宣谦恭道,“先生英明。”   秤先生道,“你也要随时关注曌月山庄的动静,带着山庄里的兄弟将山庄一点一点的全部划到我们手中,记住,要不动声色,不能让任何人查出异样。”   楚宣呆了一呆,随后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池里的荷花开得正艳,荷叶挨挨挤挤密不透风,形成了一个大的碧盘,红绿相间,让人一目了然。   木管家在一旁静静的立着,这片荷塘还是当初老爷在世之时僻出来的,因为白惊天独独对荷花有着不一般的喜爱,这大概源于去世的夫人闺名之中一个荷字吧。   现在是景色依旧,物是人非,连白小公子也被人设计赶出了白家。   木管家的心越来越沉重,何时自己才能助小公子回家,以回报老爷当年对自己的知遇之恩。   他心事重重的漫步在院内小径上,忽然听到一个凄惨的声音在乞求,“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哼,少夫人的命令,谁敢饶你?”一个蛮横的男子冷斥道。   随后传来棒子敲在人的肉体上发出的闷响之声。   “痛,好痛,求你们了。”里面夹杂着女子的求饶痛苦之声。   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又被处罚了,木管家皱起了眉头。   近一段日子,乔玉莲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她知道府里下人对她多有不满,敢怒而不敢言,干脆找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整天想法刁难下人奴婢,更甚的是,看不顺眼的直接让人痛打一顿,然后趁着对方伤势未愈之时,将人驱赶出府,一时之间,府里乌云密布,人人觉得惶惶不可终日,自顾无暇。   木管家看到这种情况越演越烈,便私自向白定安委婉的提出问题,谁知道,白定安只是表面表示一下意思,却仍对这种情况不管不问,到了后来,甚至处处躲避着木管家,让他找不着自己的踪影。   耳边弥漫着女子的求饶声痛苦声以及越来越微弱的抽泣声,木西生再也忍受不住,立即循着声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只见在后院的厅内,一个青衣妙龄女子长发凌乱,趴在地上,身子已经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旁边的一个黑衣打手正毫不留情的抡起一根木棒使劲砸在女子身上。   木西生喝道,“住手,你们怎能如此狠心对待这样一个弱女子。”   女子闻声,忙用尽全力哭泣道,“木管家救我。”   黑衣打手见状厉声叱道,“你求谁也救不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受罚吧。”   说着,手中抡起巨棒又是一棒砸下去。   但是,这一棒在半途中却没有落下去,因为木西生在瞬间出手托住了它。   “你这是准备要闹出人命来吗?”木西生声色俱厉道。   “不是,”黑衣打手并不惊慌,振振有词道,“我是奉少夫人指令行事。”   “混账,难道少夫人让你往死里打她了?”木西生怒问道。   “少夫人是说,让我狠狠打她四十大棒,我必须执行。”黑衣打手面无表情。   木西生道,“那我命令你赶紧停下,你看柔儿一个弱女子能敌得过你这四十大棒吗?”   “我不知道,”黑衣打手一副坚持的表情,“我只知道我必须要狠狠打她四十大棒。”   “行了,”木西生怒气冲冲道,“回去告诉你的少夫人,就说柔儿我叫你放了,有什么后果,我一人独自承担。”   “是,”黑衣打手对着他拜了一礼,然后转身就走。   木西生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心中不由生了同情之心,连忙扶起她,轻声道, “柔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柔儿咬着牙,垂着头,低声道,“因为上次我在背后说了少夫人一句话,被人告了。”   “什么话?”   柔儿为难的看了他一眼,怯怯的盯着他。   “你说吧,我不会为难你?”木西生闻言道。   “我说少夫人不知廉耻,”柔儿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木西生长长一声叹息,柔儿的话何尝不是他想要说的话。   自从白惊羽失踪之后,在府中下人之间有关白定安与乔玉莲的风言风语也越来越多了。   刚开始只是在彼此间窃窃交谈,到后来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当然他这个总管也不例外。   乔玉莲一怒之下,开始清洗府里原来的下人,重新安排她的心腹。   木西生对乔玉莲的做法无动于衷,最让他难受的是白定安的反应。   白定安对乔玉莲的动作没有一丝反对的意思,看来,他俩早已成了一丘之貉。   一想到此,木管家不由的痛心疾首,尤其是白定安,他亲眼看着他长大,从一个落魄的孤儿成长为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白衣公子,更亲眼看着白老爷是怎样关心爱护他,而如今,他却选了一条与老爷人生信仰相悖的道路,如何不让他心痛。   他唤来两个婢女,让她们回去好好照顾柔儿,随后衣襟一摆,径直向白定安的书房走去。   无论如何,今天他必须要再见白定安一面。   走进景色优雅的小院,他目光四扫,发现此时白定安所居住的院子竟然无人走动,心中不由的大奇,但是心里急切的想要见他,因此,便快速向白定安的书房移去。   离书房约有两丈之远时,他耳中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喘,息声,隐隐约约还夹着一些自己都不觉耳热的情话。   “啊,啊,定安,”女人在乞求。   男人的声音邪魅又带着几分轻佻,“说,你要我。”   “我,我要,定安,快。”   随后是一阵局促而又声响大的震动声。   怪不得将所有的下人清出院子,只是为了让他们随时随地的风流快活。   想起已被毁容仍流落在外的白惊羽,木西生心中悲愤不已。   他双手紧握,静静的立在外面。   不知多久,屋里的动静才消失,随后,乔玉莲衣裳凌乱的从书房里出来,一见木西生,不由俏脸上荡漾起一个迷人的笑脸,柔声道,“木管家,今天怎么有空到定安书房这边呀。”   木管家目不斜视,盯着自己的手掌,一字一句道,“我今天是来见大公子的,不是与你闲话的。”   乔玉莲的笑容消失了,转身入屋,袅袅娜娜的来到桌前的白定安身旁,径直坐在他的大腿上,娇柔无比,“定安,木管家找你,你就让他进来吧。”   白定安剑眉一颦,心道,怎么还是一个木疙瘩,我都躲着他了,他却偏不放过我。   因此,他一把搂紧身上的绝色美人,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一口,笑眯眯道,“既然莲儿说要见他,那我就见见他吧。”   木西生一进屋便看见乔玉莲整个身子都滑进了白定安的怀里,而白定安的手正无耻的从乔玉莲的衣襟之处落下去,不由怒从心起,道,“大公子,老仆有话要说。”   白定安不耐烦道,“什么话,就在这里说了罢。”   “就是呀,”乔玉莲的双手勾住白定安的脖子,娇滴滴的道,“木管家,你就说了吧。”   想不到白定安竟然是这样一个放,荡淫,乱的人,木西生不由怒道,“大公子,少夫人可是你的弟媳,你这样做,怕是对不起惊羽的泉下之魂。”   白定安闻言微微一笑,“木管家,你太古板了,惊羽去世,玉莲一介弱女子,我又是单身,我们不相互扶持,难道就将白家的产业拱手让外人?”   “可是,现在你们这样的行为,难道对得起一直抚养你的老爷吗,白定安,你要有良心。”   “我怎么没有良心,”白定安不悦道,“白家所有遗留下来的东西,包括玉莲在内,我都一律接了下来慢慢打理,怎么能说我没有良心呢?”   “对呀,”乔玉莲柔声道,“我一个弱女子,如果不是定安保护我,只怕会被这府里的下人踩在脚下。定安,你说是不是?”   “嗯,不错,是这样的,”白定安颔首道,“木管家,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好你自己的本分,不需要你问的,不需要你管的,就不要去操那份多余的心了。”   木西生气的浑身发抖,道,“大公子,这个女人留在府中就是个大祸水,请你三思呀。”   什么,你竟敢当着定安的面辱骂我?乔玉莲心中冷笑道。   她将螓首深深的埋在白定安怀中,委屈道,“定安,你看,我为白府,为你做了这么多的事,结果还任由着这些虚伪的人士咒骂,定安呀,我,我真的不想活了。”   “别,别这样,”白定安捏捏她的粉颊柔声道,“不要怕,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我好,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意。”   随即面色一冷,对着木西生道,“木总管,我敬你在白家这么多年,才处处忍让你,你千万不要得寸进尺,再特意针对玉莲了。”   “不针对她,”木西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凄声道,“老爷,你可真的看错人了,你那个从外面捡来的大公子已经为了一个女人专门来警告我了,老爷,你的命真苦。”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人话来。”白定安斥责道。   “白定安,你不记得你姓白了吗?难道你不明白,乔玉莲并不是个简单的风尘女子,她有手段有本事,你是斗不过她的。”   “斗她,我为什么要斗,我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斗她?”   “大公子原来你,”木西生心中一片失望,“你已经是她的人了。”难怪,处处躲着自己,处处避着自己,只是不愿为此得罪了乔玉莲。   白定安幽幽道,“我现在与玉莲是一体的,木管家,你如果不喜欢玉莲,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银钱让你回乡下老家度过你的余生,你认为如何呢?”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想要驱赶自己离开这里。   木西生眸中顿时一片灰暗,老爷啊,你的家产我保不住了,无颜见你呀。   见木西生半晌没回答,白定安不由道,“木管家,你觉得如何?”   木管家怔立良久,才缓缓道,“多谢大公子的好意,只是,前不久,我梦见了小公子,他托梦对我说,他尚活在世上,日后会找你算一笔账,所以,在小公子之死真相未明之前,我不会离开。”   “那你是故意给我出难题了,”白定安道,“你讨厌玉莲,不愿见她,我便让你回乡下,可是,现在你又为自己找个个理由来拒绝离开,那么,我确实对你无能为力了。”   “而且,”他冷哼一声,“我相信你刚才所说的只是气话,什么小公子以后会找我算账,你难道不知道我和小弟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我的确不知道,”木管家惨笑道,“我只知道,小公子去世不足三个月,你已经与这女人混得如此亲热,府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大公子,如果你只是被这妖女暂时迷惑,希望你清醒清醒,如果你是一心与这女人同流合污,老仆我也不能不为白家着想。”   乔玉莲气得柳眉倒竖,喝道,“木管家,我好歹也是白惊羽明媒正娶进来的少夫人,如今听你这口气,你是想要蹿到我头上了”。   木管家道,“木西生只是为报答老爷当年对西生的厚待与恩情。”   随后,他颜容一整道,“大公子,这里是白府,请大公子还是与少夫人收敛点。”   “混蛋,”白定安揽着乔玉莲的纤腰,霍的从椅子上站起,冷冰冰道,“木管家,你这是在威胁我?”   “老仆不敢。”   “不敢,”白定安一字一句道,“你虽然在白府生活多年,可是,毕竟我才是老爷名义上的养子,惊羽已死,白府的一切自热而然该轮到我白定安头上,我劝你一介外人不要多管我白家的家务事,你就好好的在白府养老,没有人会为难你。”   “对呀,”乔玉莲也道,“到时,你还是白府的管家,主人决定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想多了就会被人利用”。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地噗嗤一笑。   木管家不动声色道,“大公子的教诲老夫心领了。”   言罢,身形一飘,已经远去了。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乔玉莲才道,“定安,木管家这人留在这里,迟早是个祸患。”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白定安道,“只是他毕竟是白府的老人了,从小看着我在这里一点点长大,我没有理由驱赶他,只能警告他识相点。”   “定安,”乔玉莲撒娇道,“他这人这么喜欢管闲事,我想他定是不怀好心,说不定背后还在想着用什么花样来对付你,他在白府这么多年,一定对白老爷的江湖朋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说不定暗中已经派人联络那些人来白府呢。”   “玉莲呀,这不用担心,木管家为人还是比较坦率,”白定安道,“而且他是个重情的人,他要真想一心一意来对付我,就不会当面对着我说出刚才那番话来。”   “哎,你就是太心软了,让人不放心,”乔玉莲道,“你别忘了,据我所知,你那个弟弟至今仍死不见尸,我怀疑他还活在世上”。   听到这句话,白定安的心跳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就别这样费心了吧,他是个旱鸭子,半夜从临河跳下去,生还的希望很渺茫,况且,我已经派人沿着临河暗访了,并没有问到他的讯息。”   乔玉莲娇俏的一笑,伸出芊芊玉指轻轻点了一下白定安的额头,道,“所以你要谢谢我,我暗中派黑煞出去打听,已经发现了白惊羽的大概踪迹,”她格格娇笑,“那晚半夜闯进白府的人,据黑煞的手下说,是个丑八怪,我已经可以肯定是你那个弟弟了。”   “所以,你索性命令李知府为你全城缉捕小弟,玉莲,我以前从来没有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能量,连朝廷官员都能被你使唤。”白定安脸上一副讶然的神色。   “哎”,乔玉莲脚步轻盈,来到桌前,提起茶壶为白定安斟上一杯清茶,然后才温柔道,“定安,这就是秤先生的本事了,玉莲只是秤先生的一个下属,有什么事向他汇报一下,然后他会全力派人配合我,而那个李知府多年前就已经被秤先生纳入组织中了。”   “什么,”白定安意想不到这个李知府竟然也与秤先生有关系,不由自主问道,“江湖人江湖事,玉莲,这位李知府莫非也是位隐藏的武林高手?”   乔玉莲见他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娇艳迷人,道,“定安,你怎么还没转过弯来,秤先生的手下,可不是只有江湖人,上至朝廷官员,富商巨贾,纨绔子弟,下至贫民百姓都有。”   白定安的心蓦地一惊,沉吟片刻才缓缓道,“看起来,秤先生的手下势力很庞大。”   “你才知道啊,”乔玉莲道,“所以说,在这华国里,没有秤先生解决不了的事,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你犯下了谋逆大罪,只要秤先生愿意,他都有办法让你逃出一劫,但是相应的代价就是 ,你得对他忠诚。”   白定安笑道,“听你这么说来,秤先生倒像个民间的土皇帝了。”   “土皇帝”,乔玉莲笑了笑,目中带着一丝讥讽,“秤先生智勇双全,那些眼里只有富贵权利的俗物怎能跟他比呢?”   “不过呀,定安,你知道吗,只要我们一直跟着秤先生,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乔玉莲语气变得极度自信。   白定安垂着头,沉吟不语,乔玉莲见状,嗔道,“你似乎不太开心。”   白定安抬起头,笑道,“我在想我所认识的秤先生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所以总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乔玉莲秋水眸子闪动,叹道,“是呀,正因为如此,我当初才要你跟着我一起去见他,定安,我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你以后可不能负了我。”   “当然不会,日后我白定安若负了玉莲,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白定安发誓道。   “好了,”乔玉莲连忙伸出葱葱玉指,掩住了他的唇,嗔道,“发什么毒誓,我可舍不得你。”   。。。。。。。。。。。。。。。。。。。。。。。。。。。。。。。。。。。   夜深人静,只有一轮冷月发散着淡淡的微光高悬在碧空之上。   一道人影倏地从白府高墙掠出,迅速射向依然灯红酒绿的临河畔。   漱玉坊里灯火通明,脂粉香气,歌声丝竹管弦声在空间流淌。   人影迅速飞进了漱玉坊的后院,这里与前院相比,大相径庭。   后院显得十分安静,亭台楼阁,水榭栏杆,幽深小径,以及青翠的大树,满院的芳华,让人初见时心中都是大吃一惊。   这仿佛就是繁华之中的一抹清凉。   在飞扬的柳丝之中,一座朱红色的精致小屋正位于一池荷塘之上,此时正是荷花盛开季节,那满池的玉莲娉娉婷婷,清香四溢,连带着一池的水也似乎香了,沁人心脾,让人顿觉浑身舒畅不已。   人影犹豫了一下,莲步轻移,踏月徐行,在门前止住步子,连敲那朱红色的木门三声,里面才有人轻轻一把推开,不冷不热,道,“进来吧。”   小窗旁燃着一只白玉烛,那人面上带着一个黄铜面具,正是秤先生。   他淡然道,“乔玉莲,你不好好在家跟着你的男人相亲相爱,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乔玉莲一把扯掉面上的黑纱,向着他敛衽一礼,道,“先生,我是来向你汇报的。”   “说吧,”秤先生不耐烦道。   “是这样的,”乔玉莲踌躇着,终于一咬贝齿道,“我觉得白定安这人始终摇摆不定,心志未明,依属下之间,是不是应该将他作为弃子。”   此时的乔玉莲眸子冰凉,早已没了昔日的无限风情。   “弃子?”秤先生咀嚼着她口中的这句话,不由问道,“何以见得?”   乔玉莲道,“木管家几次三番前来挑衅,他不舍得动手,先生,为了安全起见,玉莲的意思是,直接将他作为弃子推出,然后由我出面掌控白府的所有事务。”   “慢着,玉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他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了,怎么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冰冰凉凉没有一丝情分?”   “这,”乔玉莲顿了一下道,“玉莲只是为先生着想,任何人威胁到先生的安全,玉莲都绝不会心软。”   秤先生凝眸望着窗外的莲花,出神半晌,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转过身来,反剪着双手,注视着乔玉莲,目中闪过一丝冷芒,道,“你要记得,他是尊主下令亲自考察的目标,在尊主没有新的命令下达之前,任何人不得以各种理由动他,至于你么,你的任务就是诱使他变得更冷血更无情。”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说不定,尊主这样重视他,只是因为尊主想把他培养成他的继任者。”   乔玉莲脸色一变,忙道,“先生,他这人身上疑点多多,我都已经发现白惊羽未死,他却一口咬定他没查到白惊羽的消息,我不认为他信息堵塞到这种地步,我怀疑他本意并不想杀害白惊羽,所以他根本不想去找白惊羽的下落。”   “白惊羽如果不死,他的麻烦就大了。”乔玉莲道。   秤先生道,“这正是他真实的表现,毕竟他一直在白府长大,耳濡目染,心中一直丢不下那些白道中人的行侠仗义四个字,如果他一反常态,立即就变得冷血无情,恐怕反让我不安了。”   “那,先生我该如何?”乔玉莲道。   秤先生道,“你继续留在他身边,继续纠正他的某些不该犯的小错误,必要时,可以直接出手。”   乔玉莲轻轻一叹,道,“他是我出道以来遇到的最难以捉摸的一个人。”   秤先生道,“所以尊主指明要你出手,七姐妹之首的乔玉莲怎能遇到一点小麻烦就泄气了呢。”   乔玉莲苦笑道,“我与他相处这段时间,我觉得我败了,我根本就看不透他。”   “玉莲,那你就再去看看他,直到你看明白为止。”   乔玉莲转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回过身来,看着那精致的小屋,脸上再次拂过一丝苦笑。   她不明白为什么秤先生对她的建议毫不动容,仅仅是因为那神秘的尊主吗   可是,她不想继续留在白定安身边了,见过形形□□的人,只有白定安让她头痛不已。   说他聪明吧,他确实聪明,就凭着白家的家传剑法已经在江湖上闯出大名来。   说他温柔吧,他确实温柔,他总是彬彬有礼的对待每一位女孩子,对人从不说一句重话。   说他有勇气吧,他确实有勇气,终于敢对白惊羽痛下杀手。   说他懦弱吧,他确实懦弱,为了杀不杀一个人,他经常犹豫半天都拿不定主意。   说他多情吧,他确实多情,因为他对自己总是那么温柔疼爱。   对一般女人来说,遇见白定安是对的,因为那代表着温馨幸福。   但是对乔玉莲来说,那是噩梦,如果不能尽快将这男人看透,那么就意味着自己的无能。   七姐妹之首的乔玉莲怎么能有一个失败的任务?   但是,秤先生的话又重重的砸在她的心田之上,你要记得,他是尊主下令亲自考察的目标。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清风温柔拂过乔玉莲的长发,让它轻轻飘起。   她含情脉脉的望着对面的白定安,浅笑道,“定安,你觉得玉莲的这手琴曲弹得如何?”   白定安笑道,“玉莲过谦了,玉莲素来便是以琴出名,我怎敢在玉莲面前妄加评论呢?”   乔玉莲纤纤玉指在琴弦上灵活的拨动,霎时,琴音铿铿作响,一改刚才的温柔妩媚,金戈铁马,大漠孤烟,从她指间倾泻而出,这是靡靡之音当中的一道劲音,让人闻之,不由精神一震。   琴音突然变得激昂高亢,仿如将士出征前的齐声宣誓,斗志昂扬。   白定安听得入了神,渐渐沉浸在琴曲之中。   玉莲指尖快速拨动,娇容也变得端庄,琴音在空间回响,战旗猎猎,枪剑交戈,恍惚之中便看到了那兵戈交击的古战场。   白定安凝神的注视着前方的乔玉莲,她仍然是那般妩媚多姿,但是现在俏容上呈现出的表情却与以前有所不同。   眼神里面只是一种淡淡,看破一切的豁然。   这不是他以前所认识的乔玉莲,不是以前那个软语侬语,红袖飞舞的漱玉坊美人。   突然,琴音切切,激昂短促,乔玉莲玉指一拂,随着一阵冷涩的余音,一曲已终。   一片寂静,良久,白定安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拍手道,“玉莲,你这首曲是人间少有。”   乔玉莲起身整顿衣裳,收敛起笑容,道,“定安,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在漱玉坊里,没有人会听玉莲的金戈曲。”   白定安缓缓走到她面前,柔声道,“从此以后,玉莲你又多了我这样一个听曲的知音,你喜欢吗?”   玉莲娇羞一笑,更显的容颜如画。   白定安道,“我自小只会舞刀弄剑,玉莲,不如你弹一曲,我在你面前舞剑,如何?”   玉莲螓首微点,便又端坐于琴桌前,脉脉的望向白定安,玉指轻轻一动。   在温柔的琴声之中,她歌喉婉转,柔声唱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   在幽幽的琴音与天籁般的女子歌声之中,白定安随手解下佩剑,翩翩起舞。   这琴,这音,这场景竟是无比的和谐迤逦,让人不忍打搅。   突然,一个黑衣护卫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不识趣的打破了这样一幅美丽的图画,“不好了,大公子,木管家他,他硬闯进来了。”   白定安遽然一惊,长剑划个半圆,倏地一收,正要回答,木管家的声音已经远远的传来,“不错,大公子,我找你来了。”   声到人到,来人已经迅如利剑一般立在他面前一丈之处。   白定安顿时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大了。   他静下心来,道,“木管家,你又有什么事?”   “什么事,大公子心里明白。”木管家冷声道。   “我确实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白定安皱眉道,。   “好吧,我就直接说了吧,大公子,小月和小镇犯了何事,你要派人将他们当着府里众多人的面毒打四十大棒,难道他们下人的性命在你的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这,”白定安一时语塞,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乔玉莲,乔玉莲对着他甜甜一笑,然后不慌不忙道,“木管家,你这回可错怪他了,他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是我令人这么做的。”   “你,你这个妖女,”木管家气的胡子都动了起来,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在府里发号施令?”   “我怎么没有,我是白小公子的妻子,是你们的少夫人,小公子既然已经不在人间,我自然有权利代他处理一切事务,怎么,小公子不在了,你们便想要起来造反不成?”   木管家强忍住心中的愤怒,道,“他二人到底犯了什么事,要遭你毒打?”   “很简单,他二人在府里通,奸。”   “通,奸?”木管家道,“岂有此理,他二人我一向熟悉,皆是守礼之人,一向恪守规矩,你岂能随便一个通奸就盖在他二人身上,依我看,通奸的只怕是另有其人。”言外之意,另有所指。   乔玉莲闻言,不由秀眉一颦,冷哼道,“他二人竟然敢在我面前公然牵手,我不处理他们,难道处理我自己。”   木管家气得浑身发抖,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乔玉莲,道,“乔玉莲,你,你害了小公子,如今还要祸害大公子。”   乔玉莲声音平淡,“我怎么会害小公子呢,是白家的仇人来寻仇,他运气不好而已。”   “住嘴,明明是你们奸,夫淫,妇相互勾结,杀害了小公子,霸占了白家产业,到现在竟然还想要对白家的忠心仆人赶尽杀绝,乔玉莲,你不怕日后有报应吗?”   乔玉莲秀眉一颦,美目中闪过一道冷光,心想,这木管家莫非知道了什么,顿时,暗中起了杀机。   她浅浅一笑,柔声道,“木管家想多了,玉莲如果有那么大的本事,又怎么会一直呆在漱玉坊以卖艺为生呢?”   白定安见状,忙出声道,“木管家,你误会玉莲了,玉莲绝不会那么做的。”   “住嘴,”木管家声色俱厉,道,“白定安,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被她美色所迷惑,糊涂一时而已,想不到如今你竟然还认可她的行为,想来,你们两人一定是商量好的了吧。”   白定安闻言解释道,“木管家,有些事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木管家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白府已经变得乌烟瘴气,我木西生无法继续呆在这里,向大公子自请离开,请大公子同意。”   白定安正准备出言挽留,乔玉莲已经开口,“既然如此,白府也不挽留,定安,你安排账房先生给他结算一下。”   “当然,不能委屈了木管家,毕竟他为白府出了那么多力,功劳苦劳都有。”   她的声音淡淡的,却不啻在白定安头上炸了个晴天霹雳。   “这,”白定安犹豫道,“玉莲,木管家可是在白府里辛苦了那么多年,我义父生前一直淳淳叮嘱我,要让木管家在白府终老。”   “定安,你想多了,现在不是我们不让他呆在这里,而是他自己不愿意呆在这里,我们做晚辈的只有顺从他的意思,而不能反对。”   白定安一时沉默无语。   木管家一甩衣袖,转身愤然离去。   白定安怔怔的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割出了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注。   乔玉莲轻移莲步,来到他面前,脸色也变得严峻,轻声道,“定安,我觉得木管家可能知道了什么,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白定安愣了愣,才缓缓道,“玉莲,你想多了吧,当初的事,只有你知我知和秤先生知道,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可是你看他那副愤怒的样子,不像是仅仅因为小月和小镇的事。”   白定安感到自己头脑一片昏沉,他用手指托着自己的额头,随便道,“好吧,就随你的意思。”   他转身,颓然的向房间走去。   乔玉莲注视着他的背影,不由低低笑了一声。   随后她唤过刚才的黑衣护卫,低声在他耳畔慢慢交代事项,一再叮嘱,“听清楚了吗?”   且说,木西生收拾起自己的几件换洗衣裳,心情沉重的离开白府,此时此刻,他心里除了悲愤,还有愧疚,心里苦叹道,老爷,是我办事不利,才导致了白府的这种乱象,认人不淑啊。   木西生茫然徘徊在临河的大街小巷,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心里已经滋生了一些无缘无故的感情,离开白府,自己又将栖身何处?   算了,还是回乡下去吧,最终,他下了自己的决心。   于是,他便去城里马市买了一匹看起来不错的白色骏马,然后骑着这匹马一路疾驰出城。   对不起,老爷,现在白府的形势是我无法掌控的,但是,我可以离开白府,到璎珞山找你的朋友,让他们帮助小公子夺回白家的产业。   骏马一路前行,眼看着斜阳即将落下自己的最后一丝光辉,木西生便驻足小镇,落脚于镇上的悦来客栈。   他此时感到极度疲倦,匆匆洗漱过后,便直直躺在简朴的客床之上。   有人敲门,“客官,楼下有人找你。”   木西生无奈起身,跟谁着小二来到楼下,然而,一楼大堂空无一人。   木西生疑惑的问道,“小二,人呢?”   小二诡异的一笑,“不就在你的面前吗?”   话音一落,从大门外冲进两个黑衣人,一见木西生,两把大刀迎头砍下。   木西生大吃一惊,猛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脚下一错,瞬间避开两把大刀,随后趁空隙翻身一个扫堂腿,袭向两位刺客的下盘。   店小二见那两人一招并没有得手,不由道,“看来,你还是有两下子,好吧,你躲过这招,不一定能躲过下一招。”   说着,他冷冷一笑,右手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随后,木西生便看见犹如暴雨一般的梨花针在空中炸开,四散向自己袭来。   每根针,都紧紧盯着自己身上的大穴,木西生凝神,长袖一翻,顿时一股凌厉的袖风将即将接触到自己身子的梨花针卷入。   店小二笑道,“你太自信了,木西生。”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江湖上暗器功夫独步天下的一向公认为是蜀中唐门,他们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但是,在这个时代,他们面对江湖朋友给的荣誉,也只能拱拱手,谦虚的对他们说道,你过奖了。   因为,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天才高手罗玄音,据说,连蜀中唐门的第一高手唐明都败于他手下,自认不如。   木西生将衣袖一挥,紧盯着眼前的店小二,沉声道,“你是罗玄音?”   店小二淡淡一笑,“如你所想。”   木西生不由面色大变,眼前之人,果真是他。   原来,刚才对方的梨花针虽然被他尽数卷入袖中,但是不过片刻,他便发现自己的右手腕仿佛被蚊子叮咬了一般,又酥又麻,心中一骇,想不到凭着自己多年来的深厚内力,竟然也没有成功躲过对方的暗器,因此心念一转,便出口而问,没想到对方的回答让他的心顿时深入到无底深渊之下。   因为,罗玄音不仅暗器手法独特,更要命的是,凡是从他手中飞出的暗器,都带着致命的□□。   但凡中他暗器者,能起死回生的,屈指可数。   但是,究竟是什么人能派出罗玄音来暗杀自己,在他的江湖记忆里,罗玄音一向是个桀骜不驯的人物,当年即使是唐明谦逊的表示自己愿意甘拜下风时,他板着脸,冷笑着回了一句话,技不如人,就只能死,我今天不杀你,只是因为我高兴。   想那唐明,本来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他如此一激,气得浑身发抖,回到唐门之后,郁郁不已,大病一场,后来据说是遇上了一位有缘人,才从此金盆洗手,过上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士生活,也才彻底从罗玄音给他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木西生忍不住斥道,“罗玄音,想不到想你这样的人物也心甘情愿的给白定安当狗。”   罗玄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收起你那副道貌岸然的说词,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谁的实力强,我罗玄音就佩服谁,况且,白定安那小子,老子压根就不把他放在心里,老子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你。”   木西生不由眉头紧皱,这人言外之意,便是他并非白定安派来的,莫非是乔玉莲暗中找来的?一想起乔玉莲对府中下人的种种毒手,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道,“你既不是白定安派来的,莫非是乔玉莲请来的?”   罗玄音不耐烦道,“那女人算个屁.。你也别问东问西了,乖乖的等死吧。”   他长长叹了口气,一副孤寂的样子,“看来我是高估你了,作为白家几十年的总管,你的功夫在我面前不过如此,简直是浪费我的心思。”   两个黑衣人闻言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陪着笑脸道,“罗公子,是我兄弟俩拖累你了。”   “算你们还知趣”,罗玄音道,“还不给我滚得远远的,免得成了我的累赘。”   那两人互相望了望,见罗玄音冷若冰霜,便呵呵干笑几声,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灰溜溜的离开了客栈。   一阵风拂来,吹灭了大堂里两支燃烧的巨烛,顿时,光线变得更加昏暗。   烛光映在罗玄音的脸上,阴晴不定。   罗玄音缓缓摊开手,阴森森道,“你现在是不是感到全身都已经痒了起来?”   不错,此时此刻木西生浑身上下都在一阵阵发痒,但是,在强敌面前,他只有强制忍着,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罗玄音。   罗玄音道,“与其继续受这种痛苦的折磨,不如让我早日送你归西。”   话音一落,他的右手缓缓扬起,做出了攻敌的准备动作。   木西生笑了笑,缓缓道,“罗玄音,你说对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既然是白府多年的管家,又怎么能轻易就栽倒在你的手里呢,看招。”   木西生大吼一声,罗玄音毫无表情的面上显出了一丝惊恐,因为,他看见木西生的浑身衣衫像充满了气一般鼓动不已,一缕一缕的白雾从他头顶冉冉升起,汇聚在他头顶,形成一朵莲花图像。   这些诡异的图像,让他那无懈可击的内心露出了一丝小小的罅隙,他无暇多想,手用力一扬,顿时,数十枚薄刃夹着强劲的风声向木西生席卷过来。   木西生双眼大睁,双手用力一挥,一股强大的内力犹如飓风一般向罗玄音铺天盖地的漫去,周围的座椅灯烛,碰上这股飓风,顿时化为灰烬。   罗玄音惨叫一声,身子直直飞出几丈远,碰在客栈大门的围墙之上,又扑通一声沉重的堕落在地。   木西生冷冷的盯着他,身子不由的轻轻晃了晃,他苦笑一声,望着脸色灰白,唇角沁出丝丝血迹的罗玄音,淡然道,“你说的不错,这就是我为什么能一直任白府管家的原因。”   因为实力,这就是答案。   白府的管家一向都不是吃干饭的,必然是从千千万万个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锻炼出来的。   等罗玄音想明白这一切时,为时已晚。   “你根本就不应该让你的同伴离开,”木西生道,“说不定他们在,你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罗玄音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   木西生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大堂里,望着一地的狼藉和已经毫无气息的罗玄音,不由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暗道,你离开之后,我也将随你而去。   原来,罗玄音梨花针的剧毒在他刚才运用内力之时,加速发作,现在他感觉自己心跳加快,双眼发黑,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继续站立。   他感到天晕地转,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眼里晃动。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两个人的嘀咕声,“快来看,姓木的居然没有死。”   木西生强打精神,循声望去,不由暗暗叫苦,原来追随罗玄音而来的两个黑衣人又转回来了。   这两人心里其实是极不服气的,想到自己得主人之令一道与罗玄音出来,罗玄音将自己遣走,日后的好处和功劳都是他一人了,心里不服,因此悄悄回来观望,也想趁机捞捞油水。   现在一见罗玄音已气绝,而木西生则摇摇晃晃,仔细一看,他脸色白中带青,一看就是中毒的样子,不由大喜,其中一个黑衣人笑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杀了这个木管家,所有的功劳都是我们的了。”   另一个的黑衣人笑道,“的确,想不到老天爷这样垂爱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得意非凡。   其中一人缓步上前,盯着摇摇欲坠的木西生,道,“木管家,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以后你想找人,就去地狱找罗玄音吧,向他讨解药。”   木西生暗中叹道,想不到我木西生纵横一生,竟然会死在这些无名小卒手上,真是可悲可叹。   眩晕感越来越沉,双眼不由一闭,木西生在进入黑暗之前,耳边听到一声冷哼,“滚开。”   不知过了多久,木西生感到身子一凉,不由打了个寒颤,缓缓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床之上,屋里门窗破烂,冷风一阵接一阵的从其跑了进来,身子一动,便觉一股剧痛袭来,他不由哎了一声。   木西生暗中吃惊,半晌,才定下心来,难道我还没有死吗,是谁救了我?   心里正疑惑,一个犹如玉树一般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白定安,木西生只觉的在一刹那间,自己的血液凝固了。   白定安打量了他一眼,才道,“这里是一个被人废弃的破屋,你身上的毒已经暂时被我的雪莲丸压制住,要想彻底解除,还需要你亲自去找云若虚。”   木西生冷冷道,“不知道大公子这回又有什么事?”   白定安叹道,“我知道木管家你不相信我,但是,我不愿看到你在我眼前出事,你毕竟是我的木叔叔。”   木管家怒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木叔叔 ,你看看你现在做的一切,你还是个人吗?”   白定安剑眉一皱,道,“木叔叔且怒,我这么做,也是为白家好,无论是我,还是惊羽,不都是白家的人吗?”   “到现在你还在为自己的行为狡辩,”木西生气的胡子抖动起来,道,“你们都姓白不错,你想当白家的家主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你为什么要将小公子毁容,将他弄成哑巴,将他驱赶?你难道不知道小公子心里一直想把这个家主位置让给你的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待他?”   白定安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屋里顿时变得沉寂起来,只有那寒彻人心的冷风一阵又一阵的倒灌进来,连带着木西生的心里也瞬间寒冷如冰。   轰的一声,一个巨雷在空中砸响。   这声巨响惊醒了屋中的两人,白定安蓦地一惊,抬眼望向木西生,道,“木叔叔,你还是尽快找个不知名的地方隐居起来吧,不要回你那乡下了。”   “你,你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木西生手一拍床,冷声道,“是不是乔玉莲那妖女又要在背后耍什么阴谋诡计?”   白定安瞧着他那气愤不平的样子,心里突然一堵,有很多话刹那间便说不出口。   木西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床上坐起,悲愤道,“到现在为止,你还在帮着那妖女,与她相比,老爷对你的恩情你已经全忘了吧?”   白定西默然不语,转身疾步向外迈去。   “站住,”木西生再也忍耐不住,乞求道,“大公子,木西生再次求你了,求你变回以前的那个大公子吧。”   白定安身子一震,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望着木西生,声音嘶哑道,“木管家,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   木西生瞬间心痛如割,双手铺在床上,老泪纵横,凄怆喊道,“老天爷呀,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老爷一生为人耿直,心地善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事,为什么他的后人会得到不公平的待遇,老天爷呀,请你睁开眼睛吧,好好的看一看吧。”   “这世上哪有什么老天爷,只有谁强谁弱”。一个青衣人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衣袂飘飘,立在屋正中。   白定安闻声,面色大变。   青衣人脸上带着黄铜面具,不是秤先生还是谁?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白定安稳了稳心情,连忙道,“见过先生。”   秤先生狠狠一甩衣袖,厉声斥道,“白定安,你可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白定安神色自如,淡淡道,“白某知道,木管家是定安的叔叔,自小待定安犹如亲人,让定安对他见死不救,定安无法做到。”   “所以你竟然胆大包天,你这是要与尊主做对吗?”   “定安不敢,定安绝对没有要与尊主和先生做对的念头,定安只是于心不忍。”   “好一句于心不忍,”秤先生冷笑道,“我就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犯错了。”   白定安闭口不语,只是恭敬的垂着头。木西生盯着眼前的这个面具人,心中疑云大起,这人是谁,而且白定安看起来对他相当恭敬且一副敬畏的样子。   他心里不乐意见到白家的后人被外人随随便便指责,因此冷冷道,“麻烦你对我家大公子客气点。”   秤先生闻言愣了愣,随后便阴测测的道,“看不出来,你这条狗还是对自己的主人挺忠实的,难怪定安也对你下不了手。”   “住口,”木西生从床上一跃而起,怒视着秤先生,“你这个鬼鬼祟祟不敢见人的东西,对我们大公子客气些。”   秤先生幽深的目光停在他的身上,徐徐扫视着他,缓缓道,“定安,你的木管家对我如此冒犯,我在这个世上不想看见他。”   白定安闻言,心急如焚,忙对木西生使了个眼色,道,“木叔叔,你赶紧向秤先生道个歉,秤先生是我的朋友。”   “错了,”秤先生傲慢道,“我不是你的朋友,我是你的主人,而你,只是我的一条狗而已。”   白定安咬着唇,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木西生闻言怒不可抑,握紧自己的拳头,一字一句道,“你给定安道歉。”   “道歉,”秤先生惊讶的望着白定安,道,“我难道说错了么?定安,你来给我纠正一下。”   白定安垂目望着自己的拳头,咬紧牙关,“先生没有说错,是木叔叔自以为是。”   秤先生冰凉的目光盯在木西生身上,突然道,“你这个所谓的木叔叔,我越看越讨厌,白定安,我要你当着我的面亲手了结他。”   “记住,是你亲手了结他,”秤先生加重了语气。   白定安身子一僵,随后便缓缓走向木西生道,“木叔叔,对不起。”   木西生一怔,不敢相信眼前的这番场景,道,“定安,你真的要忍心对我下手,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白定安不由笑了起来,“当然是为了名利,少了你,秤先生会助我拿到白家的一切,以后我白定安再也不是个人在屋檐下的孤儿了。”   “无耻,”木西生愤怒道,“白定安,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不错,大丈夫在世,必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很清楚我需要什么。”   木西生凄怆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老爷,我对不起你了,再也无颜到地下去找你,来吧,白定安,我成全你的野心。”   他身中剧毒,又带着一身内伤,因此,此时此刻,心如枯槁,唯有闭目等死。   白定安一步一步逼近他,他已经感觉到了他手中的剑气。   然而,迟迟感受不到那即将送他下黄泉的剧痛。   “白定安,你是不是又要想要违背我的命令?”耳边传来秤先生历斥。   白定安恭敬道,“属下不敢,只不过木叔叔是属下的故人,属下只是让他多活一段时间而已。”   随后木西生便感到一阵温热的气息传到他的耳畔,白定安在他耳畔喃喃低语,“你是故人,我就送你个痛快。”   一阵剧痛从小腹传来,迅速蔓延到木西生的五腑六脏,袭向他的大脑和心脏,有那么一刹那,木西生感受到了温热的血液从自己的唇角流下来的腥甜感,他大瞪着双眼,喃喃道,“白定安,你,你好,好。”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然后在空气中嘎然而止。   砰的一声,木西生那仍然直挺身子犹如一株老树般轰然倒下,带起一阵散漫的灰尘。   也就在这时,外面响起稀稀疏疏的滴答声,不到片刻,这声音越来越大,啪啪啪,豆大的雨点从空中砸了下来,仿佛要涤净这世上的尘埃,还它一片清明。   白定安猛然一回头,抽回自己的佩剑,举在胸前,淡淡道,“先生,定安已经完成了你要求的任务。”   秤先生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问道,“不后悔?”   “当然不会后悔。”白定安随意道。   秤先生冷笑道,“是吗,让我来试试。”   话音一落,他屈指一弹,一缕劲风直取白定安咽喉而来。   白定安一怔,也只在顷刻间,他侧步一移,指风擦肩而过。   他愕然道,“先生,你这是?”   秤先生不语,飞身而来,一拳砸向他的脸庞。   白定安屈身侧肘,堪堪闪过他的拳头,再次疾呼道,“秤先生。”   “住嘴,你给我出拳,”秤先生喝道。   白定安见他浑身冒着杀气,心中大吃一惊,连忙疾步后退,直到几丈之后,方才站定,屏息凝气,深吸一口气,缓缓才道,“先生,那就恕在下无理了。”   “混账,我叫你让我了?使出你所有的本事让我看看。”秤先生厉声道。   白定安默然的望着他,不再发一言,神情渐渐变得庄重。   秤先生此举是何意,是试探?还是趁机找个借口将自己斩于马下?   容不得他多加细想,秤先生的手一扬,一股掌风挟着风雷之声向白定安奔腾而来。   白定安见对方来势汹汹,不敢硬接,连忙几个腾挪起越,躲过了这堪称惊天动地的一击,只听得砰的一声,这间残破的屋子经不起他二人这般的折腾,在秤先生如风似雷的掌力之中,轰然倒塌。   只见两条矫健的身影在房屋倒塌那瞬间一前一后从中掠出,倒飞在不远处立定。   茂密的林中,随时响着雨打翠叶的声音,然而在白定安心中,这不是乐曲,而是催命曲。   两人在大风大雨中屹立不动,全神贯注的紧盯着对方,身体绷的紧紧的,不敢有一丝疏忽。   雨湿了两人的长发,湿了两人的衣衫,但是他们仿佛无所觉,他们的注意力只在一个地方,--对方的身体。   突然,凭空落下的雨点在空中打着旋涡形成一个圆圈,将他二人包围在圈内。   秤先生的目光依然深邃的如一潭清水,但是白定安的脸色却有一些发白。   表面上看起来,两人没事做,站在雨中无聊的瞪着对方,实际上他们二人已经借着这漫天的雨点开始了一轮攻击。   他们熟练的运用自己的真气通过雨点操纵着雨点向对方喷射过去,两人刚开始相持不下,于是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漩涡。   现在,白定安渐渐感到自己体力有所不支,他不由得喘息起来,脸色也渐渐变得如霜雪一般。   两人处于胶着状态,内力在空间推挤着彼此,秤先生的目光开始变得四散,虽然现在他已占了上风,但是,他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白定安毕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不堪一击,白衣公子的内力其实远远高于自己的猜想,是故逼得他尽了九分之力才将对方的气势慢慢压下。   一想到此,他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汗水,从两人的额头上慢慢淌下,一颗一颗的,犹如断了线的珠子。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林间传出来。   一个脸上带着黄铜面具的黑衣人不知何时从林间走了出来,他笑道,“秤先生啊,你也真好意思,欺负晚生后辈,传到尊主的耳朵里,你岂不吃了亏。”   说着,他就这么施施然的走进秤先生与白定安的漩涡里,双手轻轻一拂。   顿时,同时压在白定安与秤先生身上的那股无形压力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终。   二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后退一步各自运气调息。   黑衣人将手搭在白定安的肩膀上,笑道,“小白啊,你功力较弱,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话音未落,他一掌印在白定安的背心之上,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绝的输入到白定安体内。   白定安顿觉得浑身舒畅不已,一股温暖的气流在体内缓缓流走,不由道,“多谢前辈。”   “前辈,”黑衣人愣了一下,随即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白定安莞尔一笑,抬起头来,才发现秤先生的目光一直直直的盯着自己,心中的一点快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秤先生冷哼一声,“账先生,别来无恙。”   黑衣人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深吸一口气,才道,“我算账算累了,到处来走走。”   “你是来跟踪我的吧,否则不会来的这么巧。” 秤先生道。   账先生笑道,“秤兄,你别多心,我主要是想看看尊主眼里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表现,所以不小心就来到了这里。”   称先生冷冷道,“他私下救走木西生,我本来是要教训他的,却被你这个突如其来的第三者破坏了,你自己去向尊主解释吧,我不奉陪了。”   说罢,他身形一飘,已经消失在茫茫丛林之中。   白定安怔怔的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由一震。   “小兄弟,你在想什么?”一旁的账先生打断了他的思绪。   白定安回过神来,试探道,“请问前辈大名?”   黑衣人道,“我和他,一个姓秤,一个姓账,你说呢?”   白定安如梦初醒,慌忙施礼道,“属下见过账先生。”   原来乔玉莲曾告诉过他,组织里地位最高功力最高的的便是除尊主之外的两位先生,一位唤秤先生,言外之意,便是他是一杆秤,能决断人生死,而另一位便唤为账先生,言外之意便是组织里的一切经济账,生死账都由他掌控,只有他二人能与尊主直接接触,其他人都只有听从这两位先生的命令。   白定安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同时遇上组织里的两大高人秤先生和账先生。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一股草木的芳香远远的传来。   账先生笑盈盈的扶起白定安,道,“白公子折煞在下了,谁不知道你是尊主的心肝宝,要是伤了你一根毫毛,尊主不杀了我才怪。”   白定安剑眉一颦,道,“恕我多嘴,先生,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尊主,不知你这些话从何处而来?”   账先生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江湖这么大,也许在不经意间,你们已经重逢,只是,当时的你没有记住罢了。”   白定安在脑海里将所有与自己相熟悉的人都回想了一遍,仍然想不出自己在江湖之中结交过什么神秘的朋友。   账先生道,“尊主知道秤先生对你多有误解,也明白你对木西生的感情,所以这次特的派我前来,主要是阻止秤先生对你的误会。”   白定安讶异道,“尊主居然看的这么远。”   账先生得意道,“所以他是尊主。”   白定安目光一敛,道,“承蒙尊主的好意,定安心领了,只是 ,”他笑了一下,“不知白定安能否有幸见尊主一面呢?”   账先生的目光在他身上慢慢扫着,片刻后,才不慌不忙道,“只要时机恰当,尊主自然会与你见面。”   白定安忙微微一笑,已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道,“账先生此番前来,想必不仅仅是为了我和秤先生之间的误会吧。”   “不错,”账先生轻咳一声,停直身子,双手反剪于背后,笑道,“尊主让我告诉你,白惊羽并没有死,目前他在风家做客,而且,”他顿了顿,然后无比惆怅道,“很不幸的是,秤先生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白定安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是,也仅仅是在一瞬间而已。   他迅速恢复平静的脸色,淡淡道,“账先生,我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账先生走上前来,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是聪明人,切记这次要做的干净利索些,切莫让秤先生在抓住你的半个闪失。”   他的手虽然很轻很轻,白定安却感觉到肩上一阵阵刺痛,他咬紧牙关,强自忍着。   账先生打量着他的表情,不由收回自己的手,大笑道,“尊主果然有眼光,你小子还是有几分骨气嘛,可惜了,不过即便如此,你栽在乔玉莲手中,也不枉少年风流一场,玉莲可是尊主旗下七姐妹之首。”   边笑边大步迈远,渐渐从白定安的视线之中消失。   白定安茫然的立在那里,一只黄莺从林间飞出,清脆的声音荡漾在他的耳边 ,他怵然一惊,回过神来,才发现雨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停了,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清新,让人心怡。   白定安挥起自己的佩剑,暗中将自己的内力凝聚其中,一剑向刚刚被大雨侵软的泥土掘去。   土块翻飞,不消片刻,一个一人深的土穴在他剑下已然成形。   他丢下佩剑,一转身,便向那片废墟奔去。   -------------------------------------------------------------------------------   白定安身影蹒跚的回到白府,一脸倦色,乔玉莲急忙拿出丝绢心疼的擦拭着他的脸庞,嗔道,“定安,此次你外出一趟,竟然累成这样,真让玉莲心痛呀。”   白定安笑笑,握住她的纤手,柔声道,“一切在定安心中都明白,定安一定不会辜负玉莲的心意。”   “你呀,总是这样温柔多情,”乔玉莲秋水一般的眸子泛着艳艳异彩,挥起雪白的小拳头轻轻为他身上捶打着,纤柔有力,拿捏恰到好处,让人心笙动荡。   “不过,过不了几天,我又得出一趟远门。”   乔玉莲一怔,“远门,你不是才刚回来吗,这么快又要离开?”   白定安叹了一口气,道,“没有办法,秤先生发现小弟尚在人间,要我不遗余力,斩草除根 。”   乔玉莲那霜雪般的小拳头一顿,随即道,“如果白惊羽还在人间,定安,你怎么打算?”   白定安闭上眼睛,思索良久,终于缓缓道,“玉莲,白家的一切只能是我和你的。”   乔玉莲闻言,娇容上绽放出一朵如莲花般无暇的笑容,“定安,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说罢,转身轻移莲步,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杯清茶,道,“先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白定安疲倦的闭上双目,并不回答。   乔玉莲漫步到他身旁,才发现这人已经睡着了,不由心中好笑,同时心底亦暗暗升起一种忧心,白惊羽如果未死,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我呢。   况且,秤先生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轻声道,“玉莲姐姐。”   乔玉莲疾步出门,外面恭恭敬敬的立着一个十六七岁,身着黑衣的男孩。   乔玉莲淡然道,“小刀,你发现了什么?”   男孩小刀道,“我按照姐姐的指示,一路跟在那哑巴身后,发现他最后进了杭州风家,此后一直没有出门。”   “风家,”乔玉莲冷声道,“想不到风中云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很好,”她一挥手,让男孩退下,心道,小刀打听到的事,只怕秤先生早已知晓,如果我冒然行动只怕会引起先生不悦,再者,白定安告诉我,秤先生已经知道这件事,只怕也是先生在暗中借他之口警告我吧。   可是,我如果一切装作不知,又不放心。   乔玉莲默默的想着,回头望望睡得正沉的白定安,贝齿一咬,猛然给自己下了一个决心。   她快步出门,飞快的上了一辆马车,瞬间,马车驶向城外,绝尘而去。   不消一刻,城外的一处普通民宅内,秤先生反剪双手,伫立在庭院当中,目光幽深,注视着对面的佳人道,“你有什么事急着要找我?”   乔玉莲踌躇片刻,才讪讪道,“先生,玉莲是觉得关于白惊羽的这件事上有点可疑,特地赶过来的。”   “你是不是想说,白惊羽没有死,是因为白定安并不想杀他,所以故意手下留情。”   乔玉莲诧异的望着对面的男人,吃惊道,“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心思?”   “你的心思,不是很明显吗,想要借着白定安的手直接控制白府的一切。”秤先生冷冷道。   “不,不是这样的,”乔玉莲慌忙解释,不知为何,她的心扑通直跳,“我只是担心先生的安危。”   “你还是先为自己担心吧,”秤先生傲然道,“我秤先生怕过什么人?”   “可是,若是白定安一事的处理上出了什么纰漏,尊主一定会很生气,到时可能就会把气发泄到你这里。”乔玉莲幽幽道。   秤先生听到这句话,不由感到一阵意外,乔玉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自己的生死着急,他不由感到一阵好笑,走上前去,一把搂住她的纤腰,笑道,“你这番话好像让我有了一丝误会,你是在为我着想吗?”   “这,这,”一向能言善辨的乔玉莲突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不敢注视着他那双带笑的眸子。   “真不敢相信,七姐妹之首的玉莲姑娘也有如此害羞的时候。”   秤先生缓缓说着,眼里闪着一片温柔的光芒。   乔玉莲的心几乎要从胸中跳出来,只因为,秤先生的手已经缓缓抚摸着她那美丽的面庞,一路沿着白玉般的脖颈而下,那滚烫的掌心传来的热气,已经直直透到她的心底。   乔玉莲闭上一双迷惑了不知多少世人的美目,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突然,她觉得喉咙一紧,不由大吃一惊,一下子睁开了双眼,水汪汪的望向秤先生,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秤先生的手再一用力,乔玉莲只觉得自己心口难受之极,似乎所有的气都无法进入自己身中,不由喘息着望向秤先生。   秤先生冷哼一声,目中带着一股冷笑,一股杀气,“听着,你虽然是七姐妹之首,可是,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好好伺候白定安,如果以后你再出现这种背后对他插刀的行为,我见到一次惩罚你一次。”   话音一落,他松了手,乔玉莲趁机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泪水却不受控制的成串下落。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秤先生眼里带着一阵阵的杀气,“我猜想,你一定在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白定安是尊主暗中考察的人,既然他是尊主的人,那么你就只能乖乖的当他的女人。”   乔玉莲心潮涌动,沉默良久,才道,“好,玉莲知道,玉莲以后不会再来单独见先生。”   “你明白这点就好。”秤先生沉声道。   乔玉莲神情黯然的离去,秤先生怡然自得的坐在庭院里吹起箫来。   “下来吧。”随后,他放下玉箫,淡然道。   一道黑影鬼魅般的出现在他面前,恭敬道,“”先生。   “告诉我,白定安回白家之前去洞庭山做了什么事?”   “他其实只是去云璨坟头转了转,喝了喝酒,跟那个坟里的死人聊了几句话而已,而且据我推测,他可能要把云璨的遗物送回给云家。”   秤先生听到这里,持着玉箫的手不由一颤,低声道,“然后呢?”   “然后,他自然回白府了。”楚宣诧异道。   “哦,想不到他到是挺讲情义的嘛,”秤先生高昂起头,“其实我最在意的是为什么尊主在千千万万的江湖人物之中,唯对他青睐有加。”   “这,属下不敢妄自猜测,”楚宣可怜兮兮道。   秤先生目光闪动,“不错,现在你我都不敢多加猜想,所以现在我们都只有老老实实的袖手旁观。”   一阵风从院墙外的田野拂来,将庭院吹得一地落花。   楚宣恍然道,“先生,我越来越不明白了,为什么尊主在这件事情上让人感觉是绊手绊脚,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因为他是尊主,所以我们只有无条件服从,”秤先生道,“除非你自己有能力坐到他的那个位置。”   “这,这,”楚宣闻言浑身发冷,忙解释道,“属下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只是好奇。”   “有时候,好奇会害死人,”秤先生道,“在这里只有听令行事,好奇,多言多语,都只会让你一不小心掉入死亡的深渊。”   “属下不敢,”楚宣连忙下拜,心中惶恐不已。 第30章 第三十章   前面是浓浓翠翠的柳树,长长的翠丝重重叠叠,遮天蔽日,在湖面顽皮的划下一道又一道的涟漪,清清淡淡,倏而无影。   沿着这湖边而建的青石小路上,飘飘然的走来三人。   左侧一人是个俊秀的白衣青年,手中轻摇着一把折扇,正对着旁边的两位少年喃喃低语,指点附近的风景。   右侧一人是个健壮的美少年,剑眉星目,脸上却是一副好奇的样子,时不时的转动着脑袋,东张西望。   就是这样两个秀美的人物当中,却夹着一个看起来极不和谐的少年。   只因为这少年容貌丑陋,脸上尽是大大小小的刀痕,让人一见,不由恐惧顿生。   这三人正是风中云和白惊羽谷天月。   白惊羽与谷天月当日在风中云的帮助下出了临河城,一时之间,不知该往何处,只得接受了风中云的好意,暂时落脚在风家。   风家是个有着百年历史的武林世家,能人辈出,家大业大,风中云见白惊羽终日郁郁不乐,便带着白惊羽与谷天月来到城外的风家别院,希望能让别院里的优美风光散去白惊羽心中的乌云。   突然,一旁的小树林里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个锦衣小童在假山绿树之间奔跑,嬉笑不已。   跑在前面的小童边回头边向追他的小童扮鬼脸,“来呀来呀,小林,你快来追我。”   小林大叫着,“云云,你小心了。”   话音一落,他脚步加快,迅速向云云追去,云云大惊,连忙左转右拐,躲得大汗淋淋,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最终被小林一把抓住。   小林得意洋洋的拉着他的手,炫耀似得向站在一旁的风中云道,“三叔,瞧,我这么快就把云云抓住了,你该奖赏我了吧。”   这两个孩子长得粉妆玉琢,让人一见,心中顿起怜爱之心。   风中云揉揉小林的头发,柔声道,“你的云中漫步用得还不够快,居然这么久才抓住云云。”   云云一头雾水,望望小林,又望望小林,然后大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问,“公子,什么是云中漫步?”   “哈哈,你就是笨吧,”小林得意的摇着头道,“云中漫步是一种功夫,三叔说了,学会了它,跑得可快呢,喏,刚才我不就是用这个才把你抓住的吗?”小林边说边对云云挤眉弄眼。   云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总是被你逮住。”   小林插着腰,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白惊羽瞧着面前两个孩童脸上流露出的天真幼稚之情,不知怎么的,竟然心中一痛,一时烦躁,径直走到一旁。   可爱的孩童并不知道这位大哥哥的心事,他们欢呼一声,又继续跑到一边玩他们的逮猫猫游戏。   “你怎么了,”风中云剑眉一颦,担心道。白惊羽对着他摇了摇头,刚才那两个孩童追玩的情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与白定安童年时的情景。   他记得很清楚,大约是在自己五岁那年的一个晚上,他正在堂屋里跑来跑去,到处捉弄着木管家时,父亲回来了,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比自己稍大的男孩。   他盯着那个男孩,猛然间意识到了无形之中的一股威胁。   这个男孩有着黑亮的眸子,大大的眼睛,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神情,骄傲而又不屑。   父亲告诉他,这是自己从路上捡来的一个小乞丐时,白惊羽彻底愤怒了,不就是一个小乞丐吗,父亲竟然让自己喊他为哥哥,还要自己像亲哥哥一样待他。   白惊羽不服气,他故意让下人欺负这个男孩,让他们不给他吃饭,找理由训斥他,自己则趾高气扬的在他面前呵斥他,责骂他,告诉他不要想着拥有与自己一样的身份和地位。   那时的白定安,总是默默无语的承受着,从不吭一声。   终于有一天,就在白惊羽伙同一群下人对着白定安拳打脚踢时,木西生及时赶来,当着一干下人的面呵斥了白惊羽的无礼行为,随后父亲闻讯而来,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毫不留情的扇了自己几个大大的耳光,并且把那帮下人全部赶出白府,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近墨者黑,惊羽跟着这帮人,会学到什么?   白惊羽也被父亲关到白府祖房里面壁思过。   父亲那时下了狠心,白惊羽若不好好忏悔,就不给他吃饭。   白惊羽又气又急,想不到父亲为了那个小乞丐,竟要如此对待自己,把自己发配到祭奠祖先的灵屋里来,看着面前一排排的灵位,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不由大声哭泣起来。   然而,任他哭得天昏地暗,父亲仍不为所动,摄于父亲的威严,没有人敢前来为他送饭。   夕阳最后的余晖已经落去,白惊羽的肚子早已饿的咕咕作响,他望着屋里此时燃起的烛火,向前来点烛的下人请求,然而下人恐惧的表示自己不敢拂逆老爷的意思,然后风一般的逃出去了。   白惊羽心里感到绝望,就在他心里一遍遍的诅咒着那个白定安不得好死时,却意外的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一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白定安。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白定安从怀里拿出几个冒着热气的白白嫩嫩的馒头,递到他的手里,转身就走。   白惊羽在祖屋跪了三天,白定安就偷偷给他送了三天的饭食。   从此之后,白惊羽与白定安的关系渐渐缓解,最后甚至变得亲密无间。   随着时间的渐长,随着年龄的渐长,白定安也如同他父亲一般对他变得越发宠溺起来。   这也是世事难料吧。   当时一眼看到那两个纯洁的稚童时,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与白定安的往事。   曾经的两人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安详,他永远也不会想到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难道权利和财富的诱惑真的那么大,能让人不顾一切向前,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哑哥哥,”谷天月见白惊羽像个痴人一般傻傻的立在那里,心中大急,连忙伸出手掌,在他面前用力晃动,声声唤道。   白惊羽遽然一醒,一见是谷天月,忙对着他露出一丝微笑,比划着说,不用担心我。   孩童嬉闹的声音已经远去,白惊羽心中感到一阵怅然。   风中云道,“风家在城外的别院是家里人平时避暑的好去处,你们若喜欢,就在这里长住可好?”   谷天月闻言心中欢喜,他一直在江边长大,如今远离故乡,见到与故乡不一般的奇丽景致,心中越看越爱,便不由自主的拉了拉白惊羽的衣袖。   白惊羽瞧出他眸子里的依依不舍,不由心底一笑,暗想,算了,毕竟是个小孩子呢,我就满足他的心意吧。   于是,他便向风中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建议。   风中云大喜,道,“我早已令人为你和谷兄弟准备好了房间,就在我的院子里,日后有什么事,我好照料你。”   白惊羽想不到他竟早有准备,不由一暖,连忙用手在自己心口划了一个心字,聊表谢意。   三人继续在别院当中游走,白惊羽见这里楼台水榭,应有尽有,梅竹菊兰,间或其中,各色奇花,点缀在道旁,不由心中暗暗称奇,暗道,这风家的主人定是个风雅之士。   三人缓步行到一座湖上亭台里,各自坐定,风中云道,“别院清净雅致,如果谷兄弟喜欢到热闹的地方看看,别院里备有多匹骏马,谷兄弟可随时骑马进城。”   谷天月嘿嘿一笑,道,“我可不舍得离开哑哥哥,跟着哑哥哥住在这里,挺好的。”   于是风中云拊掌大笑。   话说在风中云的热情之下,谷天月和白惊羽度过了自离开小村以来的一段快活日子,这天三人仍然在湖中亭台里闲聊饮茶时,突然一个淡衫女子匆匆本来,上前道,“公子,老爷回来了,要见你。”   风中云一怔,顾不得多想,语含歉意的对着白谷二人道,“谷兄弟白兄弟,家父回来了,你们就随意在院中转转吧。”   随后匆匆随着淡衫女子奔向别院的书房。   他边走边问,“玉姐,爹不是说下个月才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玉姐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回来的样子很是生气。”   风中云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随后安慰自己道,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书房位于别院西角,朱墙绿瓦,掩映在翠叶浓阴之中,显得别有一番风情。   风中云来到屋前,放缓脚步,轻轻推开房门。   一个清瘦的黑衣老者正坐在一把梨花木椅子上,沉静的盯着风中云。   “爹,”风中云若无其事道,“不知唤孩儿前来何事?”   “何事?你自己心知肚明。”黑衣老者淡淡道。   他正是风家一家之主,江湖上人称霹雳剑客的风中玉。   风中云强笑一声,道,“孩儿愚钝,请爹爹指教。”   “打开天窗说亮话,”风中玉冷哼一声,道,“你二哥一向在外为非作歹,这回你亲自把他从雪岭揪回来,虽然也算是好事一件,但是,你不应该让那两人住进风家来。”   风中云陡然一震,他本以为风中玉会教训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日汇报风中电的事,却想不到风中玉介意的是谷天月与白惊羽两人。   “为何不可以让他们住进风家来?”风中云疑惑不解,“爹,我与他们是不打不相识,我可以向你保证,天月和惊羽是值得结交的江湖豪客。”   “这二人来历不明,”风中玉道,“你与他们相遇之前并不知对方以前做过什么,所以,你冒然将他们带进风家,只怕这个举动将会给风家带来大的麻烦。”   风中云闻言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又回到了弟弟白惊羽的遭遇上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他小心翼翼道,“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风中玉道,“风家不能留他们二人。”   “为什么呢,”风中云道,“正是靠着他们,我才顺利的将二哥给捉回来了,我们一直觉得他二人重情义,讲义气,也一直把他们当做我的朋友对待。”   风中玉道,“这就是你的江湖经验浅,易被表面现象所蒙骗。”   顿了顿,他问道,云儿,“我问你,他二人来自何处?”   风中云顺口道,“来自雪岭城。”   “姓什名什,以前从事过什么,家里有多少人,家住何处,你都弄清楚了吗?”   “这,”风中云一时懵住了,道,“爹,你这是要我去审问别人吗?”   风中玉沉着脸立起身来,道,“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懂,你那两位朋友,别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我从一位朋友口中知道,他们两人是临河城里的通缉犯,偷了临河白家的家传之宝,现在临河城知府正派人协力帮白家讨回这件至宝。”   风中云心中一颤,忙道,“爹,这事其中一定有蹊跷,我与他们在雪岭相遇,一道结伴而回,他们一路上做过什么,我心里非常清楚,白家这件事,明明是有人无中生有,与他们无关。”   风中玉怒了,“云儿,大事当前,你不为风家利益着想,反而口口声声帮着你那几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朋友,你还是风家的人吗?”   风中云惶恐道,“爹,不是云儿不想,而是我亲眼所见。”   风中玉道,“他们被通缉的图像正贴在临河城城墙上,也是我亲眼所见,尤其是那个丑八怪,我回到别院,一眼就认出来了,你还要狡辩吗?”   风中云一时语塞,半晌,他喃喃道,“爹,这件事并不是看起来那样,恐怕背后另有原因?”   “原因,什么原因,难不成你要告诉我是临河白家污蔑他二人,临河白家是什么样的,我当爹的比你这个当儿子的心里更清楚。”风中玉厉声道。   风中云垂着头,沮丧不已,临河白家虽然低调,但是在生意上为人诚信,老实,可靠,与不少帮派商家都有往来,自然与风家亦有不少往来,最为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父亲要进一批茶叶,与白家家主白惊天签好合约,回到家后,父亲将合约拿出来细细观看时,冒了一身冷汗,原来那晚他喝多了,不知为什么,将茶叶的价格写错了,这样一来,风家一年将损失几万两银子,分析原因,居然是父亲当晚稀里糊涂将另一家的契约当成与白家的合约,拿去了,因为大家都是生意上的老朋友,酒饱肉足之后,也没有细看,顺手签上,就这样出错了。   就在风中玉内心备受煎熬之时,白惊天主动上门,原来白惊天也发现契约上的差错,心中疑惑,特地上门询问,知道事情原委之后,便表示这张契约作废,重新再签。   从此以后,白惊天在风中玉的心里,便引为至交好友,对他敬佩不已,想当然的,临河白家在他心中的地位也非同一般。   相比起临河白家,面对谷天月这个无名小卒以及白惊羽是个丑八怪的事实,风中玉肯定更相信白家的这个说话。   可是,父亲不知道白家内部已经发生了变动,那个被通缉的丑八怪其实就是白惊天的小儿子白惊羽,更不知道白定安与乔玉莲已经控制了白府。   风中云有无数个想法在自己的脑海里打着旋,他寻思着自己应该怎样将白府的变故告诉父亲,让他看在白惊天的面子上帮白惊羽一把呢?   风中玉见他缄口不言,以为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心,心中一宽,便道,“云儿,你大概还不清楚吧,白府的木管家出事了?”   “出事了,”风中云闻言不由吃了一惊,道,“木管家会出事?”   这话他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的确,白府的心腹,隐居在白府的武学高手木西生,竟然会出事?   这话要是一传出去,有几人会相信。   整天冷着一张脸跟在白惊天身后的木西生虽然在江湖之中无甚大名,但是与白惊天一向交好的风中玉却暗暗得知,木西生真实的身份便是青山剑派的弟子,当今青山掌门的大师伯,而他甘愿栖身于白府仅仅是因为想过自己的生活。   有了他这位管家,凡是白惊天在江湖上遇到什么事,都是由他出面化解,往往马到功成,因此,白惊天一向对他非常倚重。   白惊天的儿子白惊羽与养子白定安也对他恭恭敬敬。   但是,这样一个在白府威信颇高的人却出事了?   风中玉叹了口气道,“明天,你就代我去白府悼唁木管家吧。”   本来作为晚辈,对这件事自是该毫不推却,但是瞬间风中云一想起风中玉对谷天月与白惊羽二人的误解,心中一时颇为犹豫道,“爹,大哥不是近些日子有空吗?”   风中玉闻言,霍的抬头,目光冷冷的盯着他道,“云儿,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不,不敢,”风中云心乱如麻,一见父亲发怒,忙嗫嚅道,“我,我只是随便问问。”   “明天你就启程去临河,”风中玉一甩衣袖,道,“就这么定了。”   说罢,转身大步出门。   风中云注视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里乱如杂草,理不清头绪。   他抚了抚心口,总觉得父亲此举仿佛另有深意,或者就是专门针对自己而来?   更是针对白惊羽和谷天月而来?   如果自己明天就离开,那么谷天月和白惊羽怎么办呢,父亲是否会派人将他们驱赶出风家别院。   一想起白惊羽那滟滟的乌亮眸子,风中云便觉心口发热,这是自己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因此,他急忙追了出去。   你说什么?白惊羽惊讶的望着风中云,用手比划着,你要去白府悼唁木叔叔?   “不错,”风中云叹道,“我离开这段日子,你们二人就在这里好好观赏风景吧,我会马上回来的。”   白惊羽颓然的坐在木椅之上,两眼无神。   谷天月见状,忙道,“哑哥哥,你不要难过,木管家一定是遭了你那个狠心哥哥的毒手,正好让风公子接着悼唁的机会暗中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事情,也是个好主意。”   白惊羽的心却飘得远远的,心道,大哥,我想不到,从小对你如同亲生的木管家,你也不放过,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如果是想杀了我,那又为何要牵扯上木叔叔?   想着想着,一串清泪竟是不由自主从眼角涌出。   谷天月和风中云都不由看得呆了。   白惊羽猛地站起身来,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我绝不会让木叔叔就这样白白的死去?   谷天月忍不住把自己的双掌放在他的双手之上,郑重道,“哑哥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   风中云默默的注视着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父亲同意继续让你们住在这里,我回来时,你们要记得在门口迎接我。”   白惊羽眨眨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风中云不觉心跳加快。   他若无其事的对着风中云点点头,写着,好,我们等你。   好,我等你,当白惊羽说出那句话时,他永远也不知道等待原来也是如此令人煎熬。   然而,风中玉看到他这句话,却已心满意足,他笑道,“待我回来之后,我就带着你们去杏林谷,在外面走走看看比窝在这里舒服多了。”   谷天月闻言,惊喜道,“风大哥,这是真的吗?”   “那当然,”风中云比较满意的盯着谷天月的表情,这个孩子虽然是个普通小村人家,然而从自己与他一路上的交谈来看,他现在正变得向往江湖。   谷天月忽道,“等我和哑哥哥把事情办完之后,一定请风大哥到我们的小村去瞧瞧。”   风中云爽朗的一笑,伸出手对着他的掌心狠狠的拍了一下,大声道,“好,咱们已经有了约定,到时不得反悔。”   那时候,他们笑得如此开心。很久以后,谷天月和白惊羽还会回忆起风中云那阳光一般的笑容,那是春风,温暖人心,那是细雨,无声无息滋润着他俩的心田。   次日天刚微亮,谷天月和白惊羽就匆匆来到别院大门口,送别风中云。   风中云微笑着望着他二人,笑道,“看来你们是恨不得让我早点离开,一大早就起来盼望着我离开。”   “才不是呢,”谷天月撇撇唇,“风大哥误会了,我们是希望你早点回来看我们。”   “我一定会的,”风中云给了他二人一人一个拥抱,最后温柔的目光落在白惊羽的视线上,轻声道,“一切不用着急,我去那里自会替你打探清楚。”   白惊羽郑重的望着他,终于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风中云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不受控制了,他连忙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狂乱的心情,转身缓缓坐上马车,车夫一扬鞭子,马车顿时得得的走远了。   看着马车的影子越来越遥远,渐渐消失在天际,白惊羽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茫然的感觉,只觉得自己仿佛刚才在与风中云做着生死之别。   生死之别,白惊羽霍然一惊,暗暗道,奇怪,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这个词。   一种不安的感觉渐渐袭上他的心肺,让他心惊肉跳。   他顿时变得无比烦躁起来。   明明清晨的空气清新无比,然而在白惊羽看来,这反而让自己心头的不祥之感越发扩大。   连昨天与风中云说的那句话,好,我们等你,也让他越加烦恼。   为什么要说等,如果风中云在路上出了纰漏,那么,那个等字又有什么意义?   白惊羽被自己这个突然之间冒出来的念头惊呆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就在白惊羽为自己的奇思怪想纠结不已时,一个家丁来到他二人面前,彬彬有礼道,“两位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谷天月闻言 ,兴奋的拉起白惊羽的手,道,“哑哥哥,我也正想见一见风大哥的父亲呢,据说风府的家主在江湖上也是大名鼎鼎的一个人物呢,若能得一见,该有多好。”   白惊羽却没有他这么乐观,离风中玉的书房越近,他越发感到紧张,更是从心底隐隐约约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郁闷之感。   现在白惊羽与谷天月就坐在风中玉的对面。   风中玉先是谦逊的表示对他二人的感激,多谢他二人协助风中云捉回了孽子风中电,随后他不慌不忙的从身后书柜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银票,轻轻摆放在桌子上。   谷天月不解道,“风前辈,你这是?”   风中玉不动声色,将银票往二人面前一推,淡淡道,“这是老夫的一些心意,望两位少侠收下。”   谷天月此时即使不懂人情世故,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站起身来道,“风前辈,这些事只是我们顺手做的,况且一路上风大哥也帮了我们不少,你拿出这些银票来,分明是看不起我和哑哥哥。”   “老夫并没有此意,”风中玉淡淡道,“老夫是想要表达歉意。”   “歉意?”谷天月奇怪的望向他。   “不错”风中玉道,“风家一向不留外人,这是规矩,请两位小兄弟见谅。”   谷天月的脸色慢慢的变了,道,“前辈,你这是要让我们离开,可是,风大哥曾经告诉我,风家欢迎我们前来。”   风中玉神色自若,“那是云儿年轻气盛,因为风家有此规矩,所以他才把你们带到别院,意图躲过我的眼睛。”   谷天月突然起身,愤愤道,“你既然瞧不起我二人,就直说呗,何必装模作样唠唠叨叨来这么多解释。”   风中玉长长叹息一声,道,“我也是为你们好,这些银票就当我送你们的盘缠吧。”   谷天月望望白惊羽,才发现此时的白惊羽脸上毫无血色,白的如霜雪一般,简直骇人。   风中玉也注意到了此刻白惊羽的表情,他暗自摇头心道,此时此刻,我更不能心软。   白惊羽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风中玉的面前,写道,我兄弟俩这些天打搅贵府了,我深表歉意,对不起,我马上就和天月离开这里,这些银票,你收回吧。   说着,向风中玉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拉着谷天月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风中玉注视着他二人远去的身影,垂眼敛眉,久久不语。   且说白惊羽拉着谷天月回到客房,开始收拾衣物,准备打包离开。   谷天月忙道,“哑哥哥,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吗?我们不等风大哥回来吗?”   白惊羽头也不抬,更不理他,手上的动作却是变得更加利索。   “哑哥哥,”谷天月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心里,大声道,“哑哥哥,我们就这样离开真的好吗?”   仿佛现在才听到他的声音,白惊羽放下手中的衣裳,写道,天月,风前辈的意思不仅仅是瞧不起我们,还是不信任我们,他希望我和你马上离开风家,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所以我们不必在等风大哥了。   风前辈也不需要我们等待风大哥,因为所有的一切他都安排好了。   谷天月似懂非懂,虽然他有一身好武功,但是不通人情世故,因此见白惊羽收拾衣物的动作很急,偏着脑袋想了想,才道,“既然哑哥哥都说了,那我就陪着你一起走。”   两人收拾好行李,刚一出门,就遇见别院里的管家风之和,这是一个胖胖的,看起来颇有一脸福气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华贵的服饰,刚来别院与他初见面时,谷天月就在心里暗暗嘲笑这人,别看此人锦衣玉饰,但是远远看起来胖墩墩的,就像一个圆球,无论多么华贵的衣裳都穿不出气势。   风之和一见二人,脸上立即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道,“得知两位小公子即将离开别院,老爷特地命在下前来相送一程。”   谷天月气呼呼道,“猫哭耗子,不安好心,明明是赶我们走的,还装模做样来当一把好人。”   风之和打个哈哈,笑道,“来吧,马车我已经给你们二位准备好了。”   谷天月的脸一沉,正要说话,白惊羽对他使了个眼色,拉住他的胳膊,谷天月一回头,见他脸色凝重,便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随后昂起头,冷冷的盯着风之和。   风之和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像个弥勒佛一样,带着慈祥的笑容,在前面引路。   谷天月在心中百感交集,说实在的,他其实不想就这样匆匆离开风家别院,别院位于城外,位置清雅幽静,里面繁华如锦,绿树成荫,紫陌小道,时隐其中,在这样景色宜人的环境之中,他似乎还没有住够。   但是,看见白惊羽脸上的不悦之感和风中玉那温和但却藏钉的话语,他自己心里也长了一根刺,在这里无法继续待下去。   来到别院门口,一辆装饰漂亮的马车由一辆神骏非凡的大白马拉着正威风凛凛的立在那里。   风之和的笑容一如往昔那般和蔼,笑道,“两位公子,请。”   边说边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出来,递到白惊羽面前,道,“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请两位公子笑纳。”   白惊羽皱了皱眉,正准备推却,谷天月却忽的伸过手去,一把接过,揣入自己怀中,蟠筘葚莸溃澳慵依弦男囊馕颐切牧炝耍慊厝プ姘伞!   白惊羽见此情景,不由愕然的盯着谷天月。   谷天月仿佛没事一般的拉着白惊羽,亲热道,“哑哥哥,走,我们回家去。”   原来谷天月心里自有打算,心想,你风中玉如此看不起我和哑哥哥,从你手中不拿白不拿,有了风中玉的银子,还可以给哑哥哥添几身漂亮的衣服,顺便一路上购些好吃的。   他是山村里长大的孩子,比较懂得生活的不易。   虽然白惊羽的目光带着责备之意,但是谷天月低垂着头,就当自己没有看到。   风之和哈哈干笑一声,拱手做礼道,“两位走好。”   谷天月一提缰绳,冷冷道,“多谢风管家的吉言了,我和哑哥哥会一路高高兴兴的,不劳你们担心了。”   风之和咂咂嘴巴,尴尬的一笑。   谷天月扬起鞭子,马车在他的吆喝下,慢慢起步,随后渐渐消失在风之和的眼里。风之和苦笑一声,摇摇头,反剪着双手,一步一摇的拐进别院。   马车小跑了一阵,谷天月突然放缓步子,转身望着白惊羽道,“哑哥哥,我们下一步到哪里去?”   白惊羽被他的这句话问呆了?   是呀,自己该到哪里去呢?   自己是白家的小公子,本来应该回到自己的家----临河白府,可是那里自己还能够回去吗?老管家木叔叔被人害了,白定安攫取了白家的大权,就是他,伙同乔玉莲毁了自己的容貌,毒哑了自己的声音,还准备把自己抛尸在临河里,怎么办,自己究竟应该往哪里走?   谷天月见白惊羽久久不答,心里不由沮丧,暗道,不好,我又惹哑哥哥伤心了,于是便道,“哑哥哥,不如我们还是回小村里吧,到时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惊羽茫茫然然的,被他的笑声一激,顿时头脑变得清醒,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着谷天月摇摇头,用手示意道,我们先寻个客栈暂时住在附近,让我好好想想再说。   “真的,”谷天月的大眼睛溢出了欢喜的神情,杭州远比位于大山之间的雪岭城繁华,谷天月以前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见到了外间的繁华,便觉得稀奇,起了孩子一般的玩性,还想留在这里逍遥几天,现在一听白惊羽并不急于离开杭州,便像个孩子一般乐开了花。   谷天月赶着马车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两人便住了下来。   白惊羽一进客房,刚坐下,便又霍的站起,脸上也变了色。   原来他发现自己似乎忘了佩戴自己的玉佩,那可是白家的传家至宝,白小公子的身份认证,一旦掉了,只怕自己如何努力,都不能说服外人,让他们相信自己就是白府的白小公子。   这可如何是好?   他连忙解开自己的包裹,在里面翻来翻去,仍然没有发现自己的那块翡翠玉佩。   不由心头泄气,颓然的坐在一旁。   谷天月见状,忙道,“哑哥哥别着急,有可能落在风家别院了,不如让我去那里找找。”   说吧,转身就要离开。   白惊羽见状,连忙咿咿呀呀的动起双手来。   谷天月见他写着,带上我。   他不由一笑,道,“不必了,这里离风家别院又不远,以我的轻功,半个时辰就可以将它拿回来了。”   可是白惊羽倔强的不屈不挠的表示,必须带上他。   谷天月无奈只好牵着他的手,将他扶上了风家赠送的那辆马车。   因为心里有事,谷天月加快了马车的速度,不到半个个时辰,便又返回到风家别院门口,他心里不由好笑,心想,真是好有意思,我和哑哥哥走了一圈又要返回到这里,不知那疯老头见我们重新回来,会怎么想,他会不会阴沉着脸,不耐烦的喊道,去去,我们没发现你们什么东西,你们还是滚吧。   就在这时,有人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谷天月从幻想中回到现实,抬眼一望,白惊羽的双眼正一眨不眨的望着风家别院大门。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谷天月眨眨眼睛,不错,风家大门关闭着,这并不奇怪吧,想必他们担心我们会死缠着他不放,所以干脆将大门闭得紧紧的,防止我们闯进他们的别院。   白惊羽没有说话,他记得这些天,风家别院的大门白天都是敞开着的,门前总站着两个精神抖擞的弟子,一见他们和风中云,都会善意的对他们点头示意。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白惊羽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此时太阳高悬在碧蓝的天空,正将它的热力四散在大地上,然而白惊羽却没有感受到它的热度,他反而觉得更冷了。   风家别院寂寂无声,院门紧闭着,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紧闭的大门背后,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对自己来说,是凶,是吉   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来到这里,自己为什么不偏不倚就在那时候想起了父亲留给自己的那块翡翠玉佩了?   但是,如果不将它寻找回来,那将是自己的不孝,那是父亲留给自己唯一的礼物了。   它可以寄托自己的哀思。   天月只是一个小山村里的小人物,他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如今,很可能自己会连累他牵涉进这些自己很一向很讨厌的江湖。   不错,自己就是很讨厌那些所谓的江湖,从小就讨厌,当父亲的客人佩着宝剑在客堂上走来走去时,自己看着那些冒着阴森之气的佩剑,心里突然就不舒服,尤其是那些锋利的剑刃,有可能自己一不小心碰上去,就被划出血来,他讨厌见血,所以他宁愿自己躲在家里花天酒地,也不愿意去接触所谓的风云变幻的诡异江湖。   他没有大志向,白家的大志向有大哥在,就可以了,不必需要他这个小公子。   当时他曾那么想,在白定安暗害他之前的日子里,他都是这么想的,他以为大哥也会很快接受自己的心意。   但是他大意了,也把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几个字看得太简单了。   他不知道一个拥有大志向的人,尤其是男人,是不会被简单的满足两个字所打发的。   所以他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四处漂泊,有家不能归,还随时担心着自己的小命。   白惊羽的手心里冒出了汗,冰冷冰冷的。   风家家大业大,开门迎客向来是他们的一向作风,他们没有理由在这阳光灿烂,万里碧空的时候将大门紧闭。   白惊羽木然的站在门外,眼神呆滞,指尖掐痛了他的掌心。   走进那道门,也许将卷入到江湖的是是非非之中去,他不知为什么有这种强烈的预感。   但是,他不喜欢江湖,他讨厌江湖,更讨厌在刀锋上舔血的日子。   这就是他与白定安的不同。   谷天月并不知道白惊羽的想法,他见白惊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望着朱红色的大门发呆,不由气愤的想,一定是那些人发现了哑哥哥掉落在地上的翡翠玉佩,所以将大门紧闭,防止哑哥哥回来找他们要。   他跺跺脚,用手轻轻拍了拍白惊羽的肩膀,柔声道,“哑哥哥,不要怕,他们以为将大门关闭,我就不能进去了,真是可笑。你就在这里等我,我马上翻墙进去。”   话音刚落,他就惊讶的望向白惊羽。   此时的白惊羽脸色变得相当可怕,紧紧的拽住他的手不放,目光里闪动着恐惧的光芒,他不停的摇头,盯着谷天月,嘴里不停的回答着,不要去,不要去,很恐怖。   但是在谷天月的耳里,只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他心里一热,原来哑哥哥这么挂心我,这真是太好了。   于是,他便笑道,“哑哥哥,不用担心我,你以前不是见过我的功夫吗?”   白惊羽心里那个恨呢,恨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哑巴,哑巴有什么好,总是不能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让人误解。   这都是白定安造成的,可笑的是,自己竟然对他仍是怀有侥幸。   那天晚上的那个吻,是那么令自己不解,甚至迷恋。   他就是□□。   白惊羽咬咬唇,按照谷天月的性格,他一定会闯进去找那块玉佩,如果自己阻拦了他,他反而会更不安心,更要着急进去,怎么办?   这时,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父亲的身影,耳边响起他那惆怅的声音,惊羽,江湖不是你不想进去就不进去的,白家的历史和现在的地位,无论你怎么逃避,总有一天,它会自动找上门来。   可笑自己那时还得意非凡,笑眯眯回答,一切都有大哥担当,我就多躲在他后面。   那时候自己怎么那么傻呢,把自己的安危系在白定安的身上,错过了多少好的机遇?   父亲的密友战天鹰一眼就相中了自己,要带自己走,自己以死相逼不愿离开,没奈何,战天鹰只得孤身一人离开,临行前,他惋惜的对父亲道,真可惜了,令子资质天然,骨骼清奇,是习武的好材料,如果不加雕琢,可惜了,可惜了。   只可惜自己那时只为逃过一劫而得意洋洋,父亲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不管父亲多少次棍棒相逼,他始终不愿习武,最后,父亲累了,倦了,于是,他便轻松了。   现在想来,自作聪明的是自己,父亲说得对,只可惜自己现在才领悟到,是不是太迟了?   白惊羽唇一咬,见谷天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于是便写道,带我进去。   谷天月见状,心中大为宽慰,道,“让我一人进去,你就在这里等我。”   白惊羽摇摇头,目光盯着谷天月的眼睛,面色坚毅,带我进去。   谷天月见他表情,知他心意已决,便无奈的笑了笑,道,“好吧,咱俩同舟共济。”   将手搭在白惊羽的腰间,将他揽入自己怀中,然后一个一鹤冲天,平地掠起两丈高,落在院墙上。   里面的景色仍是那般旖旎迷人,垂柳轻轻摇摆着自己纤细的腰肢在平静的水面划出一道道的涟漪,池里的菡萏颜色多彩,模样多姿,静静的伏在水面,一大片一大片的碧绿荷叶如盖,连连绵绵一直延续到岸边。   旁边的成荫绿树之下,绽放着五彩鲜花,时而星星点点点缀在芳草之中,时而成群结队一大片一大片的怒放,远远望去,那里便成了缤纷的海洋。   水榭楼阁时隐时现,别院里呈现出一片安谧宁静之美。   但是,白惊羽的心却如同上了弦的线一样,绷得更紧了。   因为前段日子居住在别院,即使别院再幽深,仍时不时的有别院弟子,下人,或者别院护卫间断的在别院的小陌上经过,然而,现在这里一片死寂,看不见一个人影。   谷天月也觉察出了别院的异样,不由道,“哑哥哥,我感觉这里突然变得怪怪的了。”   白惊羽点头,目光四扫,心里在盘算着哪条道路离自己的客房最近,他在心里描画了半天,伸出手来,对着左边的垂柳小径一指,写到,我们走这条小路。   谷天月会意,拉着白惊羽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   随后一点足间,便向左首那条弯曲的小径跃过去。   这条小径被密密麻麻的鲜花和如茵的芳草所覆盖,只隐约露出土色的一颗一颗小圆石点缀而成的曲折小路,一路芳香扑鼻而来,袅袅不散,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们在别院做客时最喜欢散步的一条小径。   曾记得有一次风中云还开玩笑般的摘下一朵红玫瑰插在白惊羽的鬓边,惹怒了白惊羽,当时他袖手而去,徒留下风中云呆呆的站在那里。   谷天月见风中云被抛在身后,不免起了同情之心,于是便在他耳边唠叨,最后他觉得自己仿佛有些大惊小怪,便趁着风中云追上来道歉时也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景色如此秀美,风中云总是跑过来拉着他二人到湖里荡舟,他摇着桨,小船从菡萏群中穿过,谷天月见状,便开心的大笑,伸出手去采摘大朵大朵粉红的莲花,脸上也因为兴奋起了一朵朵红云。   白惊羽落寞的心情也受到感染,变得舒畅起来。   谷天月想要去采莲子,被风中云鄙视了一把,他说,采什么才,那是别院里侍女们的事,你一个男人多别扭。   于是谷天月便会怒笑一声,回击过去。   最后,双方看在白惊羽的面子上,不了了之。   然后,三人下了小舟,躺坐在水台栏杆旁边的石台上,喃喃自语,直到侍女过来请他们用餐为止。   那时一段开心的日子。   白惊羽心绪不宁,在内心深处,总有一股不祥之感直冲心际,让他徘徊,堵得难受。   为什么今天自己会这样呢,难道又有一位待自己不错的朋友将要出事?   一想到这里,白惊羽的身子一滞,脚步一顿,顿时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清风徐徐拂过,站在池边,感受到了一丝丝清爽的意味,谷天月疑惑的望着白惊羽,道,“哑哥哥,我们必须得快点赶过去,否则,那老头一看到我们说不定会雷霆大怒,还不知会使出什么花样招待我们。”   白惊羽紧抿着朱唇,写到,这里毫无人影,小心。   谷天月则不以为然道,“没有人正好,说不定他们出去办事去了。”   这句话刚落下,就听得一声异响,随后,一阵嗤嗤的尖利声在空气中扩散开来。   谷天月大惊失色,无暇思索,抱住白惊羽就地一滚,只听得嗤嗤声响不绝,回头一看,刚才两人站立的地方,已经插上了十几把尖利的飞刀。   谷天月啐了一口,冷冷道,“想不到他们竟用这种手段呢前来对付我们,太卑鄙了。”   白惊羽缓缓站起,握紧谷天月的手,心中一颤,刚才如果不是谷天月的耳目灵敏,自己早就下黄泉了,一想到此,不由出了身冷汗。   他缓缓写到,还有机关,小心。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谷天月凝视着他,猛地重重一点头,道,“好,我明白。”   他拉着白惊羽小心翼翼的绕过飞刀林立的地方,然后继续沿着花阴小路前行。   突然,谷天月止住了脚步,呆呆的立着,不解的道,“哑哥哥,好像不对,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在原地打转。”   白惊羽秀眉紧紧的颦了起来,谷天月说的一点不错,这条小陌当初他们与风中云曾多次走过,可以说对这里已经相当熟悉,然而,今天这种熟悉感却离自己越来越遥远,自己想要努力的将它攥在手心里,却是感到越来越毫无力气,它像驰骋的骏马,一刻不停的在向前远离自己。   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危机感缓缓压在了白惊羽的肩上。   他极目四望,附近的柳树还是那些柳树,花还是那些鲜花,碧草还是那些碧草,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莫非,莫非自己走进了魔鬼设下的迷圈?   迷圈?一想到此,他不由心中一惊,暗想,风家皆为江湖中人,莫非他们对我们设下了迷阵,   把我和天月困在此处。   他心里一滞,一种无法言及的情感骤上心头,原来,父亲的那句话是正确的,我不入江湖,却有人逼你入江湖。   一入江湖,刀光剑影,不学得一身本领,又岂能保护自己?   白惊羽懊悔不已,然而,还没有时间让他向自己的父亲忏悔,谷天月突然紧紧拉住了他,失声道,“哑哥哥,你看,那两块山石向我们移过来了。”   白惊羽慌忙抬头,不错 ,位于修竹林中的两块奇石以极快的速度向二人冲击而来,他不由大惊失色,心中暗道,糟了,只怕我和天月真要葬身于此了。   眼看便要撞上二人,谷天月不急多想,连忙拉起白惊羽一腾身,向一旁的垂柳冲去。   眼看便要接触到树身之时,却又一脚踏空,啪的落回到小径上。   谷天月大吃一惊,讶然心道,我轻功何时如此不济了。   双目大睁,却觉得眼前的柳树变得朦朦胧胧,如烟如织,倏而在左,倏而在右。   耳边听得轰轰声响,两块山石又挟着雷霆之势向两人撞击而来,谷天月双掌凝力,奋力劈出,只听轰的一声之后,那两块山石继续向两人逼近,刚才那一击仿佛根本没有对它们造成什么威慑力,此时此刻,谷天月没有多余的心情,只有出自本能的运用自己的内家真气与山石相抗,阻止他们继续向自己逼近。   山石顿了一下,停住了,谷天月嘶声道,“哑哥哥,不要管我,你快走。”   白惊羽摇了摇头,此时此刻,他眼前一片昏花,原先自己熟悉的景色已经不见了,他们隐隐迢迢,自己看不分明,更不知道出口在哪里,想来,这一定是当年父亲所说的江湖上的什么阵法吧,可惜自己根本解不了。   自己出不去,既然出不去,就与天月一道吧。   既然死已不惧,自己还等什么。   白惊羽猛然冲上前去,双手抵住那山石,即使自己的力气微不足道,也算是尽心了。   谷天月愕然的回首望着他,半晌,才道,“哑哥哥,跟你出来,我一点也不后悔。”   是的,哪怕会失去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会后悔。   白惊羽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受。   他深深的凝视着谷天月,一刹那间,两人心意相通,努力推着那不断向自己逼来的巨大山石。   只求付出,不求结果。   即使他们最后会失败,也对得起自己的心了。   谷天月只觉这山石越来越沉,力量越来越大,他渐渐感到自己独力难撑,全身大汗淋淋,不由集中所有内力,大吼一声,双掌狂飙而出。   啪的一声,山石被他的掌风击退几步,几块碎石飞了下来,落入花草丛中。   力气已然用尽,谷天月抱歉的望着白惊羽,轻声道,“哑哥哥,我无能,保护不了你。”   白惊羽闻言,不由浑身一震,谷天月,似乎比自己还小吧,可是现在他在自己面前却愧疚的说,他保护不了自己,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   是的,是自己无能才对,是自己保护不了他,保护不了白家世代传下来的家业。   白惊羽心中一阵剧痛,缓缓拉过谷天月的手掌,看着上面厚厚的茧子,心中一酸,垂泪而下,写道,是我连累了你。   那两块奇大无比的山石又缓缓向他二人移来,像一个巨大的怪物,仿佛要吞噬掉二人。   “不怕,”谷天月喘息着,强自将白惊羽拉入自己怀中,道,“让我来承受,你等会见机离开。”   白惊羽苦笑,心道,我哪有机会离开,这个阵我根本就不会,但是,为了让谷天月心安,他只得含着眼泪对着谷天月笑笑。   见他笑了,谷天月心中稍安,一把将白惊羽推离自己,然后向着那两块山石冲了上去。   白惊羽怔怔的立在原地,心痛的望着谷天月的背影。   那两块巨大的山石原来曾一动不动的立在翠竹林中,风中云曾说它重逾千斤,然而此时此刻,谷天月势单力薄,且内力耗用大半,只怕面对它将根本不支吧,最终的结果就是被巨石辗压,直至生命消逝。   既如此,就让我一起陪着他吧,天月,你难道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办法脱离这个阵法,刚才对你点头,只是为了定你的心。   巨石滚滚的向谷天月迎面而来,谷天月闭上双眼,奋力一掌,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山石被谷天月震的碎石纷纷,顿了一下,又缓缓向谷天月辗压而来。   谷天月想要继续提掌,但是,当他动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全身发软,双腿一下子跪在地上,再也挪不动步子。   “啊,不要,”白惊羽惊叫着,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他不忍见到谷天月被巨石滚压的惨状,虽然,不久之后也将会是他的结局。   世界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拉着他的手,柔声道,“哑哥哥,噩梦结束了。”   “天月,”白惊羽顿时欣喜若狂,睁大了双眼,不错,谷天月正站在自己身前,那两块巨石就在他身后,只不过,他的笑容是真实的,他的手掌是温暖的,白惊羽不由缓缓的握住了他的手掌心。   “是风管家来的及时。”谷天月说。   白惊羽这才注意到一旁还站着那位弥勒佛管家风之和。   风之和搓搓手,面上仍是那般和蔼的笑容,“两位公子受惊了,我们也没想到你们会回来,还以为是贼人闯了进来,所以院里弟子发动了阵法,是在下的过错。”   他目光在二人脸上一一扫过,道,“不知你们此次返回有什么事?”   谷天月因他及时出现,挽救了自己和白惊羽的性命,心中对他起了一丝好感,便将白惊羽丢玉之事说了出来。   风之和闻声道,“好,既如此,就由我带你二人亲自过去找找。”   于是,他二人便跟在风之和身后一步一步的走着,心里丝毫不敢放松。   因为现在别院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熟悉的别院了,它里面可能处处布置了陷阱。   回到两人曾经的客房,白惊羽不费吹灰之力就在锦床上发现了自己的玉佩,急忙收起揣入怀中,这时,他才发现一个异象,原来这个房间临走时被自己搅的乱糟糟的,然而到现在还是一团乱保持着原样,这也是自己能顺利找回玉佩的原因。   他不由心中起疑,暗道,居然没有下人前来整理客房,这可奇怪了。   他正奇怪着,风之和已经在催促道,“玉佩既然已经找到,就请两位公子离开吧。”   谷天月没好气道,“我和哑哥哥有那么令人讨厌吗,你一个劲的要我们离开。”   “这,这,”风之和一时语塞,随后道,“实在是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尖利的哨子声,风之和闻声面色大变,连忙道,“你们赶紧快走。”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尖笑声在整个别院传开了,发出笑声之人显然功力深不可测,那笑声由远及近,虽然不知他来源于何处,但是现在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荡漾。   “风中玉,老子说来就来,信守诺言,怎么,你到变成了一个缩头乌龟?”   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骤然在别院中响起。   白惊羽脑中灵光一闪,莫非风中玉的仇家寻上门来了,怪不得大门紧闭,如临大敌。   此时他又冒起一个念头,风中玉将我们驱赶出别院,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风家不留外人住宿,而是因为今天强敌上门的缘故。   谷天月面对着别院的变故,不知所措,正要出口询问,忽见风之和身子一扬,人似一根利箭一般掠出了客房,稳稳的立在一株繁茂的大树之上,喝道,“休的狂言。”   白惊羽与谷天月也急忙跟了出去,只见在别院之中的一座高台之上,立着三个身披黑披风的男子,当中一人年约三十左右,相貌长得倒也雅俊,只是那眼中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便是那问话之人。   男子左侧是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低垂着双眼,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而男子右侧则是一个粗豪的男子,身材魁梧,脸上一大圈络腮胡子。   三人的披风迎风展开,猎猎作响。   谷天月与白惊羽立在一旁,讶然的瞧着这三个男子,他二人均不在江湖上走动,是故并不知道这三个黑衣人的来历,只是目不转睛的瞪视着那三人,看那三人架势,便可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能对风中玉口出狂言之辈的想必不是普通人。   那中间的黑衣男子厉声呵斥道,“怎么还不见风大侠出门迎客呢,想必是躲起来了吧。”   “住嘴,”风之和冷然道,“无心岛主,就凭你这样的人,还不值得我家老爷亲自来见你。”   无心岛主闻言大笑不止,“可笑,可笑,他风中玉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令先生发怒,他风中玉不就跟我们一样,无分彼此,现在反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正义十足的面子,实在可笑。”   谷天月与白惊羽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住口,”风之和再次厉声喝道。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呵呵,心虚了,”无心岛主大笑道,声音凄厉如寒鸦孤鸣。   “姓风的,当年你手贱害了我儿子,又有先生保着你,我才处处忍让,谁想老天有眼,今天,终于有机会让我为我儿子报仇雪恨。”   无心岛主顿时狂笑起来。   风之和冷道,“你那儿子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人见人恨,杀了他,正好替江湖除恶,你这个当老子的不好好反省,反倒来训我家主人的不是,你羞不羞?”   无心岛主收了笑声,冷哼道,“你现在倒是又说出一番人模人样的话来,你们风家自诩百年世家,名门正派,其实里面藏着什么,你们自己清楚。”   他目光四扫,装模作样一副吃惊的样子,“咦,这么久了,你的主子怎么还不出来露个脸,莫非是事先已经知道今天大难将至,提前躺在棺材里了。”   “无心岛主,只怕今天躺在棺材里的是你了。”风之和斥道。   无心岛主正要回答,他身边的年轻人用手一甩披风,那黑色披风铺展开去,颇有一股潇洒的气势。年轻人霍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俊如月的面庞,他的眸子明如天上的繁星,闪闪发光,特别漂亮,脸上还带着一股天真无暇的表情,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年。   年轻人微微一抬手,轻轻搭在无心岛主的肩胛上,柔声道,“岛主,何必与他废话。”   无心岛主一见年轻人发话,连忙神色一凛,谦恭道,“公子说得对。”   年轻人微微一笑,对着风之和道,“在下雪璨,见过风管家。”   “雪璨,”风之和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中思忖道,没听说江湖上有这个名字,莫非是个无名小卒,不对,若这人是个无名小卒,只怕无心岛主也嚣张不起来。   他心中一个激灵,猛地凝神道,“你们不必客气,我家老爷知道你们的来意,他托我转告你们一句话,宁可玉石俱焚,也决不一错再错。”   雪璨笑了笑,“这真是你家老爷的意思吗?”   “不错,”风之和果断道。   雪璨再次笑了,“其实,何必把自己逼到这种路来,先生说了,只要你们交出令子和那二人,就不必为难风家,先生一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风大侠何不三思而行。”   “你们不必花言巧语,老爷是绝不会答应你们的条件的。”   “可是,以前风大侠不是与先生合作的好好的,何必为了这件小事而翻脸呢,”雪璨道,“只要风大侠做了,我可以出面向先生为风公子求情,况且先生要找的那两个人不是就正好在你身边吗?”   一旁的白惊羽听到这句话,一股不祥的预感苒苒从心底升起,现在在风之和身边的人除了自己和谷天月再无外人,况且,正好符合雪璨口中的两个人,莫非,这些人是为自己而来?   一道闪电从脑海之中划过,白惊羽的心一阵颤抖,他猛然惊道,如果这人是为自己而来,那么幕后追缉自己的只有可能是白定安。   难道这三人真是白定安请来的?   雪璨继续道,“日后风家继续在江湖中名利兼收,这难道不好吗?难道风大侠非要为了那两个陌生人不惜赌出风家的百年基业?”   无心岛主听得一愣,忙道,“雪公子,你这是?”   雪璨摆摆手,声音一冷,“你不要来打断我的话,我这是执行先生的命令。”   无心岛主一怔,随后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说,“是,公子请继续。”   风家百年的基业?风之和一声苦笑,谁人不珍惜先人留下的基业,只是,事到如今,怕由不得自己一个管家做主了。   别院一时又变得寂静无声。   突然,前面不远处的画廊上缓缓走出一人,正是风中玉,他面容冷峻,一身劲装,只见他轻飘飘一跃,已经立到旁边凉亭的亭盖上,声音清亮,道,“我心已决,三位请回吧,三位若想再次停留欣赏,风某欢迎,若想当那秤先生的説客,就请离开吧。”   见他一再拒绝雪璨的好意,无心岛主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但是,只要他拒听秤先生的指令,那么,秤先生一怒之下,必定血洗风家,自己也可以趁机报了儿子的大仇,因此他心中又禁不住得意起来。   雪璨不解道,“风大侠前不久还对先生言听必行,何必为了小事与先生反目成仇,实在不值呀。”   风中玉仰望碧空,良久才缓缓道,“我风家立于江湖凭的是一个光明磊落,然而,是我辜负了它,如今,我良心发现,拼死也要保住风家的百年英名。”   雪璨不以为然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须知,时代在变,江湖也在变,你的家主思想也要随着世事变化而改变,与秤先生合作,能为你风家带来最大的利益,难道不是吗?”   风中玉目光变得深沉,盯着雪璨,淡然道,“雪公子,有时候,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为利益服务的,比如,人心。”   “人心?”   “不错,人心善变,但是,有的人只屈从于利益,有的人只需要名利,还有的人只需要他的精神和思想,很不巧,我是第三种人。”   雪璨默默凝视着这位老者,一直隐含杀气的明眸之中竟也不知不觉带了一股敬重之意,朗声道,“风大侠不必下定言,也许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没有了,”风中玉断然道,“我已经错的太多,如果我的死能为自己的错弥补一些,我愿意去做。”   雪璨盯着风中玉看了很久很久。   无心岛主忍不住了,道,“雪公子,姓风的顽固不开化,咱们懒得多费口舌,直接执行先生的命令,上前杀了他吧。”   雪璨顶了他一眼,目中带着一股讥讽之意,冷冷道,“住口。”   随后道,“风大侠,我再给你四个时辰去做选择,天黑之前,我们再来要答案,希望是我心里所想的。”   这句话刚一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白惊羽与谷天月身上,匆匆扫了一眼,随即道,“这两人现在就在你的身边。”   白惊羽被他的目光一扫,只觉一股深深的寒意罩向自己,顿时身体不由自主打起寒颤来。   谷天月惊觉到了白惊羽的不适,连忙一把将他揽入自己怀中,狠狠的盯着那年轻人,自言自语骂了一句,“想要用眼神杀人啊,告诉你,老子可不怕你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即使他再不懂江湖风云,他也从年轻人与风中玉的对答之中明白了这三个黑衣人的目的是前来要挟风中玉捉拿自己的,因此,暗中做好了准备。   若是风中玉与那三人合谋,那么自己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法子反击。   听到谷天月的冷言冷语,雪璨身子一滞,目光再次冷冰冰的逼射过来,带着一股浓浓的煞气。   谷天月初生牛犊不怕虎,高高昂起头,直接迎上他的视线,啪的一声,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哗哗的擦出一片火花。   冷和傲在两人之间暗中较量。   谷天月定定的注视着对手,只觉得对方的眼神渐渐的变得越来越是温柔,销魂,好像有一种无形的魔力吸引着自己无法离开。   那是一双摄人魂魄的眼睛,迷迷离离却又秋水荡漾。   谷天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从自己的胸口冲出来,一遍又一遍的撞击着自己的身子,咆哮着,汹涌着。   白惊羽见谷天月这幅怔怔痴痴的样子,不由心中一惊,发现他脸上汗珠一颗颗的滚落到衣襟上时,不由大吃一惊,心中惊惧的无以言表,咬着朱唇,伸出手去,想要拉起痴痴傻傻站立在这里的谷天月。   就在这时,一声轻斥传来,“白公子不要出手。”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长啸冲天而起,犹如海潮滚滚倾斜而出,刹那时,白惊羽只觉得自己胸口恶浪翻滚,难受之极,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扶着胸口蹲下。   而谷天月只觉自己头脑一阵清醒,那无形之中牵引禁锢自己眼神心神的压力骤然一解,不由的踉跄后退几步,站稳回过头去,风中玉神情从容,双手正一上一下叠在胸口之上缓缓收敛内力,原来刚才谷天月中了雪璨的摄魂魔眼,被对方压在下风,若是强行对他动作,便会伤害到他,是故风中玉用自己深湛的内力来了个佛家吼,化解了雪璨的神魂魔眼,解救了谷天月的危机。   雪璨冷冷一笑,深吸一口气道,“风大侠好功夫,好吧,四个时辰之后,我们再来与你一较高下,当然,这并不是我们先生所希望的。”   “我们先生希望四小时后,我们将是和和气气的坐在一旁喝茶。”   无心岛主见状,心中大急 ,道,“雪公子,依我看,这老头根本不会悔改,我们不要给他时间逃跑。”   雪璨淡淡道,“这是先生的意思,不到迫不得以不得出下策,你想与先生做对?”   “不,不敢,”无心岛主惶惑道。   雪璨一挥手,三人犹如鹰隼一般,接连几个起落,消失在白惊羽等人眼前。   风中玉转过头来,目光落在白惊羽脸上,见他表情复杂,便淡淡道,“白小公子,请随我来。”   这句话犹如当头一棒,将白惊羽敲响,其实刚才那一句白公子不要出手已经令他一惊,现在见风中玉的面容严肃,知道其实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走到一旁对着谷天月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风中玉一拜,写道,风前辈,在下白惊羽,若有得罪,请前辈宽大为怀。   风中玉转过身去,道,“我不怪你,跟我来吧。”   白惊羽不知风中玉将如何对待自己,心中忐忑不安,谷天月大步上前,握着他的手,道,“哑哥哥,我可是你的保镖。”   风中玉与风之和如无事一般的在前面引路,他们旖旎曲行,来到一座简单朴素的书房里。   风中玉对着风之和使了个眼色,风之和识趣的退下,风中玉推给两人两张椅子,不卑不亢道,“两位小兄弟,请坐。”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风中玉心头一热,心想,虽然电儿不成器,但是他还是在乎我这个当父亲的。   于是,他面色缓和了下来,道,“那你赶紧跟在我身后趁空离开吧。”   正说着,后面又匆匆跑来一个弟子,道,“老爷,不好了,外面一群人攻了进来。”   风中玉平静道,“立即启动机关。”   那名弟子得令随即离开。   雪璨仍然反剪双手闲闲的望着他,口里称赞道,“不错。”   风中玉目光闪动,道,“雪公子,你可知,你站的地方,正是我机关的死地之一。”   雪璨慵懒的伸开双臂,徐徐道,“是吗,雪某不才,想试试前辈的精妙机关。”   风中玉也不回答,心想,擒贼先擒王,不如先拿下他。心中一动,转身在自己身旁的奇石用力一推。   雪璨仍然笑容满面的望着他,道,“前辈,如何。”   风中玉愣了愣,随即心中一惊,暗道,这机关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怎么竟然启动不了。   风中电欺身上前,低声道,“爹爹,对不起了。”   风中玉还在懵懂之中,忽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望着面前的风中电,痛苦万分,“你,这个孽子。”   风中电的手一下子抖得剧烈,他呆呆的望着父亲,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会让我当上风家家主。”   “你,你,”风中玉缓缓摇头。   雪璨笑道,“你儿子就比你会来事,这里的机关都是他破坏了的,你应该庆幸有如此一个聪明的儿子,否则,你风家从今之后将在江湖中除名。”   白惊羽与谷天月默默的跟在风之和的身后,掌着火折子,在潮湿的地道里蜿蜒前行,不知行了多久,风之和突然推开顶上的一块石板,顿时,一缕光线射了进来,三人眼睛一亮。   风之和沉声道,“从这里出去,你们尽快走吧,老朽就不送两位公子了。”   白惊羽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拉住谷天月的手,两人从地穴之中慢慢爬出来。   和风在松林中轻轻拂过,白惊羽在此向地道里回望过去,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他不由拉拉谷天月的衣袖,谷天月见状,只得将地道出口复原。   白惊羽怔怔的立在一旁,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太多,他有点理不清头绪,脑海里迷迷茫茫的,谷天月见他在一旁发呆,忙着急道,“哑哥哥,我们赶紧走吧,赶紧去找风大哥。”   白惊羽猛然一惊,忙对着谷天月尴尬一笑,写道,“你瞧,我竟然走神了。”   两人在松林之中分辨好方向,左走右窜,曲折而行,过了片刻,面前便出现一条宽大的官道,两人心中大喜,谷天月忽然将手搭在白惊羽的腰身上,白惊羽一愣,疑惑的望向他,谷天月笑道,“哑哥哥,风大哥今早才离开,你又不会武功,所以我带着你一起去追他。”   白惊羽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不由松口气,同时也暗自埋怨自己,怎么这么多心。   谷天月揽着白惊羽,略一凝气,便凌空飞跃,霎时,白惊羽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不由下意识的搂紧谷天月。   谷天月心中得意,趁机将白惊羽揽得紧紧的,也不知为什么,这些天来,他心里对这个又丑又哑的哥哥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心思,他喜欢一直这样跟在他身边。   谷天月脚一点地,正准备携着白惊羽冲天而起时,猛听得一声冷哼,“停下。”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路旁的稀疏的树后绕出,立在二人面前,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轻声道,“小弟,我们又见面了。”   白惊羽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人正是白定安。   白定安不是该好好的呆在白家主持木管家的葬礼,怎么会亲自来到这里,莫非,这里面是个局?   谷天月狐疑的目光在白惊羽与白定安身上转来转去,不知为何,一见白惊羽那失神的表情,他心中便有所不快。   他霍的将白惊羽拉入自己怀里,冷冷的对着白定安道,“你是何人?为何挡住我们的路?”   白定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手,他的胳膊将白惊羽桎梏的一动不动,这一幕,在白定安眼中,突然变成了一副不甚和谐的画面,一股无形之火便慢慢升腾起来。   白定安强忍心中的刺,若无其事道,“给你们送一份礼物,有胆子看吗?”   谷天月怒道,“拿来,休的哆嗦。”   白定安笑笑,手一挥,一个方形的包裹便稳稳的向谷天月飞来。   谷天月不疑其他,手一伸,便将包裹接入其中,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个方形的木匣子,就在这时,白惊羽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之兆,连忙伸手压住谷天月的掌,以目示意,谷天月心中一犹豫,便要放下木匣子,白定安见状,冷笑道,“怎么,不敢看,的确,我想你们也不需要看,因为,里面是你们心心想念的风大哥啊,你们怎么不看呢。”   “风大哥,”谷天月闻言,匆忙打开匣子,顿时,一阵天昏地转,匣子里面静静的放着一个人头,眉目如画,正是风中云。   谷天月的手一松,匣子和人头滚落在地。   白惊羽的心一抽,不由大哭出声,咿咿呀呀的抽泣起来。   白定安冷笑道,“两位,我送的这份礼物你们心里可喜欢?如果。。。”话还未说完,他便惊诧的看见白惊羽挥起拳头愤怒的向自己冲了过来,随后,谷天月也开始随着他一起动了起来。   白定安似乎早有准备,只见他身子略略一闪,白惊羽便落了个空,谷天月的拳头擦身而过。   “你这个混账,”谷天月怒骂道,“我要为风大哥报仇。”   说着,身子腾挪跳跃,一个飞腿铲向白定安下盘,白定安见他来势汹汹,无暇顾及其他,连忙侧身一闪,趁势欺身而上,接连几招攻向谷天月的心口,霎时,两人交缠起来,到是把白惊羽冷落在一旁。   白惊羽心中悲愤,见风中云的人头滚落在地上,沾满尘埃,不由心中一痛,慌忙跑过去捡拾起来,轻轻放在木匣子之中,瞧着那熟悉的眉眼。不由悲伤从心口溢出,忍不住大声痛哭起来。   他的哭声顿时打乱了一旁的谷天月的心。   谷天月此时与白定安正斗得紧,闻声不由道,“哑哥哥,不怕,看我为风大哥报仇。”   白定安冷哼一声,道,“你胆子忒大,就凭你这几首三脚猫功夫,还枉说什么大话。”   谷天月怒从心起,喝道,“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说吧,连续几个飞踢,环环紧扣,将白定安逼退几步,手中暗聚内力,啪的一掌直直的向白定安肋下袭来。   那白定安是何人也,他连连避过几招,笑道,“看在你们伤心欲绝的份上,我已经让你十招,这次,且看我出手。”   谷天月骂道,“谁稀罕你让。”   两人边骂边继续过招,白定安冷哼道,“你可注意了。”   话音一落,便见他身如狂风,以无可计较的速度向谷天月掠来。   谷天月大惊,他已感到对方身中凝聚的杀气,不由牙一咬,举起双掌狠狠迎了过去。   白定安喝道,“滚出去。”   一掌印在谷天月手心之上,真气源源不绝从他身上倾泄而出,谷天月大惊,没想到白定安竟有如此浑厚的内力,暗道,继续这样下去,只怕我命休矣,只是,如果没有了我,不知哑哥哥会怎么样。   趁着他分神片刻,白定安猛地一推,谷天月的身子被震飞出去一丈远,落在地上。   噗的一声,一口血箭从谷天月口中喷射而出,然后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白惊羽惊叫着,冲到他面前,半跪在地上,怔怔的望着毫无血色的少年,缓缓拉住他的手。   是我害死了天月,是我害死了天月,他满脑子里只是回荡着这个想法,慢慢松开谷天月,站起身来,盯着白定安,紧咬朱唇,咿咿呀呀不知说了什么,握紧拳头,毫无畏惧的向白定安冲过去。   白定安皱着剑眉,道,“你找死吗?”   白惊羽不言,转眼已来到他面前,挥起拳头,便砸向他的心口,但是拳头在半空,已被对方的铁拳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白定安轻蔑道,“就凭你,妄想动我一根毫毛。”   他手稍一用力,白惊羽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痛彻入骨,不由冷汗直流。   白定安冷冷道,“既然你如此心疼他,那我就让你们死在一堆,索性成全了你们。”   他拉起白惊羽往前一摔,噗的一声,白惊羽头昏眼花,正摔在谷天月身边。   白定安一步步向他逼来,“你放心,等你们双双入黄泉后,我会将你们扔在乱坟岗,让你们死后被野狗咬,被阳光暴晒,被雨水冲刷,不得全尸。”   你,你,白惊羽惊惶的抬起头,望着杀气腾腾的白定安,这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白定安,陌生的白定安,他缓缓在地上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凄惨的一笑,握住昏迷不醒的谷天月,心道,天月,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连累了你,也好,能陪着你一起下地狱,也是应该的。   白定安的目光落在白惊羽的手上,竟然在自己的视线里紧握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他的心不受控制的变得异常暴躁,怒斥道,“我又想过了,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我会让你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下辈子永世不得相见。”   他走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蓦地,一脚重重的踩在白惊羽的手上,白惊羽痛的冷汗直冒,却倔强的不肯出声,白定安手腕一翻,拿出一柄锋利的匕首,冷冷道,“就让我送你们上路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白惊羽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在一刹那间,他脑海里浮现出了许多幕图像,有那个深夜他对自己的深深一吻,有年少时与他那无忧无虑的青梅时光,还有在小村里的那些宁静生活,而如今终于要与他们说再见了,。。。。。   白惊羽只等着那刺裂心脏的剧痛袭来。   白定安俯首望着面前绝望柔弱的猎物,曾经的往昔也一一涌上眼前,有那么一刻,他对自己说,算了,放过他吧,毕竟,可是,可是,他的眼睛蓦然大睁,白家只能有一个家主。   一想到此,他便下定了决心,深深吸一口气,冷漠道,“我会让你没有痛苦的到那个世界去。”   缓缓举起手中的匕首,准备刺下。   恰在这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得得驶来,车夫一提缰绳,那两匹白色骏马长厮一声霍地停在官道之上,一个青衣小童掀开车帘,厉声道,“不许伤人。”   白定安心神一震,目光扫将过去,但见那青衣小童年约七八岁光景,长得粉妆玉琢,美貌异常,不由笑道,“我们大人的事,与你这个稚子何干?”   青衣小童嘟起粉红的唇,道,“当然与我有关,我师兄心性良善,见不得你们这些强盗残害良民,所以特叫我出来制止你的强盗行为,你听到没有?”   白定安大笑,“你师兄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   青衣小童道,“我师兄本事很大的,你如果不听,后果自负,到时别说我没提醒你。”   白定安思忖道,这小童口出狂言,我在江湖行走多年,江湖上的高手都已听说不少,却不知这个稚子的师兄究竟是何方高手,待我会会。   于是,便冷笑道,“你可知我是谁?”   轻易小童撇撇嘴,“我不想知道强盗的大名,反正最后都会死在我师兄手下 。”   好狂的语气,即使白定安涵养在好,也起了好胜之心,忍不住道,“那好,我倒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如果他能赢了我,我就放过我脚下这两人,如果不能,就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只怕反会火烧其身。”   青衣小童闻言,顿时大怒,道,“看你长得人模人样,以为你是个通情理的人,想不到却是个自大狂,你看到车身上的花了吗?”   经他一提醒,白定安才发现马车车身上迎风招展着一面青色为底的绣旗,旗子上绣着一朵白色的杏花,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笑道,“不好意思,我从不注意除敌人以外的任何东西。”   青衣小童大怒,索性干脆指着倒在地上的白惊羽与谷天月道,“我只问你,你放不放过他们?”   白定安冷笑,“我说了,看你有没有本事把我撵走。”   青衣小童气得一转身躲进车子里,里面传来他软软濡濡委屈的声音,   “师兄,你看那人好张狂,欺负我 。”   白定安双手互抱在胸前,想要看看对方还将使出什么伎俩来。   白惊羽艰难的挪动着身子,匍匐到谷天月的身旁,见他脸色惨白如雪,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剧痛,用力的抬起自己的手,再次将自己的手掌搭在他伤痕累累的身子上,紧张的注视着场中发生的一切。   良久,马车里传出一个清澈柔和的声音,仿如清泉一般动人之心,“既然阁下不愿放手,那么在下只有向阁下请教了。”   这么优美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一阵浅浅淡淡的幽香。   白惊羽冷笑,道,“不错,白某也正想领教你这个缩头乌龟的绝招。”   “混蛋,”车帘被人一掀,那个青衣小童涨红着脸蛋从车上跃了下来,恨恨的瞪视着白定安。   车里人淡然道,“阳光正烈,我送君一杯清水,以便度暑。”   话音一落,便听见车里传来几声清凉的琴音,柔柔的,淡淡的,软软的,让人感到通体舒泰。   白定安心中暗道不好,虽然这清音优美动听,但是却在掠夺自己的神思,他急忙气聚丹田,暗中做好出手的准备。   那琴音突然间变得激昂高亢,震得林中飞鸟齐齐四散飞天,白定安顿觉自己的心口随着琴音的节奏不由自主起跳,不由大吃一惊,暗道,好个以音夺人之计,我可不能大意,必须速战速决。   心意一定,白定安历斥一声,飞身而起,提起全力向马车一掌扫去。   掌风带起地上尘土,顿时滚滚土尘迅速将马车包围起来。   里面传来一阵轻笑声,“白衣公子别来无恙乎?”   只间那股尘土缓缓消散在四周,而白定安的掌力也被一股内力锁住,竟是前进不得,他又羞又怒,想不到车中人果然远远高于自己,怪不得有恃无恐的令小儿前来呵斥自己。   琴音乍停,只听得里面人又是一声轻笑,“白公子还是请回吧。”   只见一片青色的衣袖从帘子缝隙间闪过,登时,白定安只觉得一股大力向自己全身压来,不由屏息凝视,奋力一掌,即使是这样,他也被对方的内力逼得连连后退五六步,才稳住身子。   车里人道,“白衣公子,你觉得我可以带走地上的两人吗?”   白定安缓缓运气归经,半晌才道,“我说话算数,你把他二人带走吧。”   青衣小童闻声拊掌笑道,“师兄真是太温柔了,这人刚才侮辱了我们,师兄竟然还对他手下留情。”   车里人道,“他是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俗话说得好,江湖朋友,宜结不宜仇。”   原来对方已经看破自己的身份,白定安不由俊脸通红,讪讪笑道,“杏花车,杏花人,见面动武七分罪,江湖朋友的话诚不欺我,是在下自以为是了。”   说罢,他对着马车施了一礼,然后便略一运功,嗖的一声,接连几个起落,顿时消失不见。   青衣小童欢心的几乎跳起来,但还是嗔道,“师兄,你也真是太心软了,刚才他欺负我,瞧不起我们,你应该狠狠惩戒他一顿。”   车里人柔声道,“言儿,他不同于那些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我们的宗旨是以救死扶伤为主,不可滥用武力。”   言儿这才笑起来,转身跑向白惊羽,刚跑了几步,蓦然瞧见那被打翻在地的木匣子,不由双眼一红,立即抽泣起来,“师兄,风哥哥他,”话没说完,小腿一软,啪的一下子跪在地上。   白惊羽远远的瞧着言儿的表现,心中无法自抑的涌上一阵悲哀,言儿一定与风大哥熟识,所以他看到风中云的人头一定悲痛欲绝,我和天月又何尝不是,如果有机会,我只愿自己能代替他去死。   那车夫见状,连忙从马上掠起,直飞到言儿身边将他轻轻抱起又转身返回到马车,将言儿放进车里,沉声道,“谷主,风公子遇害了。”   里面久久无音,车夫在一旁心神不灵,多次向里张望,但是目光始终被帘子所遮挡住。   良久,车里人才平静道,“带上他们,我们走吧。”   白惊羽眼睁睁的看着车夫将自己和天月抱进了这辆华丽的马车里。   其实这辆马车相当宽敞,但是多了两个伤员之后,就显得拥挤多了。   马车缓缓行走着,白惊羽只觉得自己头脑发晕,全身酥软无力,视物模糊,渐渐睡意劈天盖地的向他袭来,他终于闭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白定安缓缓走进风家大堂里,正中坐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一见他进来,目光一冷,道,“白惊羽和谷天月的人头呢?”他正是秤先生。   白定安惭愧道,“属下技不如人,他二人已经被人救走,请先生处罚在下吧。”   秤先生冷哼一声,“堂堂白衣公子也有失手的时候,真是不可思议啊,我想知道,那人是谁?”   白定安道,“杏花车,杏花人,见面动武七分罪。”   秤先生目光闪闪,道,“看来这件事的确怪不得你,杏林谷主,江湖中人不愿得罪,看来是他二人此次运气太好,侥幸逃得一命。”   白定安垂首下跪道,“但是,定安没完成任务,请先生惩罚吧。”   秤先生冷哼一声道,“虽然白惊羽没死,但是现在风家已经全部为我所控制,风中电这个草包,不足畏惧,尊主也并不在乎白惊羽生死,一个毫无负荆之力的纨绔子弟,不需要尊主用大量人力物力去对付他,你起来吧。”   白定安缓缓起身,诧异的望着秤先生道,“可是,你一直对他保持着警戒之心,怎么现在反而不将此人放在心里。”   秤先生目光带着笑意,“令你追杀白惊羽是担心你对他还存有一分兄弟之情,日后被他趁隙所利用,不过以你今天的表现,已经合格了,尊主心中满意,我也满意。”   白定安怔了怔,才道,“原来先生还是对定安有所怀疑?”   秤先生走上前,直直的注视着他,道,“你要理解我们,尊主对你期望甚高,所以才会令我一次再次出任务测试你。”   白定安默然不语。   “来人,”秤先生道。   顿时,风中电慌慌张张的跑上前来,连声道,“先生,我来了。”   秤先生道,“我与定安将要在这里暂住几天,你可要好好安排我们的食宿。”   风中电点头如啄米,连忙道,“我现在就下去令人安排。”   风中电下去后,一个高大身材的络腮胡子大步走来,道,“先生。”   秤先生道,“姚青,我已经令雪璨回去了,你也先暂时回你的帮里等候命令吧。”   姚青打量了一眼白定安,目中露出诧异之色,道,“先生,他。。。。”   秤先生道,“我让你与他见面,是要告诉你,以后可能有许多事需要你与他合作。”   姚青闻言点点头,随后不声不吭的离去。   白定安望着他的身影,道,“这人看起来像一个憨直的人呢。”   秤先生淡然道,“不错,你要好好记住他,因为不久以后你们就会成为同伴,经常见面。”   白定安眨眨眼睛,“经常见面?”   “不错,”秤先生道,“虽然你有玉莲在身边协助,但是白家家大业大,所以我禀告尊主之后,尊主决定让姚青到时跟在你身边,随时给你支持。”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白定安讶然的瞧着秤先生,“你信不过我。”   “那当然不是,”秤先生语气平淡,“姚青心思缜密,武功高强,有他之助,想必你很快就会将白家家业牢牢握在手中,你也知道,即便如你父亲,当年身边还需要一个木管家来相助,你说,是不是。”   白定安闻言,轻轻笑了,“还是先生和尊主想的周到。”   秤先生定定的瞧着他,突然道,“我想喝酒,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白定安见他没头没脑的冒出这句话,不由一愣,随即愉快的笑道,“先生之言,我只有遵从。”   当下秤先生手一拍,唤来风中电令他在在大堂里为自己和白定安准备酒菜。   白定安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心中非常不解,不知秤先生此举有何意义。   酒菜上桌,白定安先起身为他斟满一杯,然后恭敬的举起杯子,心中略微不安,道,“先生,定安先敬你一杯,感谢你这些日子对定安的相助。”   秤先生的目光注视着手中的酒樽,目中似有笑意,道,“公子不必多礼,其实这些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我并无什么本事能助你。”   “这,”白定安一时无语,慌忙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讪讪笑道,“先生,我可饮尽了,你呢。”   秤先生目光一黯,蓦然道,“此时此刻,我们只饮酒,不谈其他事。”   白定安点头道,“理当如此。”拿过酒壶,又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上一杯,笑道,“那定安就在先生面前献丑了。”,   话音一落,又是举杯一饮而尽。   他的酒量其实并不大,因此,两杯酒下肚,头便已经感到发晕,脸上也微微泛起红云,这样子煞是有几分迷人。   秤先生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像发现了什么奇异的物件似得,露出一副惊奇的样子。   白定安不理他,继续为自己倒满第三杯,摇着头,带着几分醉意笑道,“先生,你,你怎么,只盯着我?”   秤先生一听这话,如梦初醒,连忙轻咳一声,收回目光,道,“我只是比较好奇,你,喝多了会是个什么样子。”   “样子?”白定安闭上双眼,放下手中的空杯,一手托腮,一手以食指中指支着额头,道,“那肯定不好看,忒丑。”   刚说出这句话,他的身子便伏在桌上,沉静过去了。   秤先生端坐在檀木椅上,静静的凝视着对面昏睡的人,像个木偶一样,半天都不动一下。   风中电慌慌张张跑进来,脸上一副谄媚的表情,“先生,需不需要我在对他加一把火?”   秤先生右手轻轻摇了几下,不悦道,“谁叫你进来了?”   “这,这,”风中电支吾几声,他本想进来拍拍马屁,谁知道对方竟是这般冷漠,他只得讪讪退下。   秤先生抱起昏睡的白定安径直向后院客房走去。   白大公子,不好意思,既然你的存在骚扰了我的心境,我只有对你不客气了。   朦胧之中,白定安恍然感到有人在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白大哥。   这声音既遥远又熟悉,是谁呢?   白定安下意识的问自己,但是昏昏沉沉的脑袋和一阵一阵的困倦袭来,让他无心集中精力去   思考,他想握住那双在自己面容上轻轻抚摸的手,但是浑身如一团棉花一样,使不出一分力气,他只得放弃,任自己陷入昏睡之中。   在梦里,他遇见了云璨,那个有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的少年,无暇的如雪,亮的如月,他追着他跑,边追便笑道,白大哥,我可找到你了。   笑容是那么纯真烂漫,让人一见便无法忘怀。   他转身,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然而,那个少年的面容却突然变了,变成了白惊羽,丑陋不堪,他愤怒的一甩手,指着白定安,厉声斥道,恶魔,还我白家,还木叔叔和风大哥的命来。   望着他凄厉的表情和绝望的目光,小弟,白定安不由得大喊起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霍的张开双眼,入眼处是一顶白色的帷帐,浅色的流苏在床檐上微微荡漾。   白定安怔怔的望着床顶半天,才意识到刚才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阳光从半开的小窗悄然而入,懒懒的投射出缕缕金线,映亮了房间。   看样子,竟是正午,白定安不由心道,莫非我昨夜竟然醉的如此之沉。   哎,自己也是太贪杯了。   他心中连连自责,赶紧翻身,准备起床。   哪知这一动作,便觉全身酸痛不已,尤其是自己身后某个部位更是火辣辣的痛。   白定安面色大变,复又啪的一声,睡回在锦床上。   他紧咬双唇,胸口剧烈起伏不停,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端放着一碗热气四溢的肉粥,曼声道,“公子,请用粥。”   白定安深吸一口气,忍着浑身的不适,缓缓从床上做起,心中千思万想,忍不住道,“昨夜?”   话未说完,少女盈盈笑道,“我家主人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让我告诉你,你只有喝完九碗粥,他才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   白定安苦笑一声,想不到对方已经想好对付自己的方法,无奈之下,他只得从少女手中接过粥,慢慢用起来。   也罢,九碗粥就是三天,那三天后,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对我。   一连三天,白定安足不出户,徘徊在这间布置的雅致的客房里,风中电每天晚上准时前来探望他,白定安心中鄙视他的为人,每次都是不耐的将他打发出去,然后一个人静静的在房里打坐调息,静度时光。   不知不觉,他已如约将九碗粥用完,但是除了风中电之外,再无外人来探望他,他不由得心中郁闷,暗道,与我九碗粥之约的人究竟是谁?怎么他失约还不现身呢?   一想起这个问题,心中竟然是无比烦恼。   此时正是黄昏,晕红的云彩在天际淡淡闲挂着,白定安推开房门,缓缓进入院子之中。风家本是大族,别院里更是风光旖旎,令人流连。   白定安沿着香径独自一人行走着,突然附近的翠竹林里一道劲风闪过,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定安冷冷的盯着他,道,“你终于出来了。”   那人正是秤先生,他笑道,“你终于好起来了,那些药膳看来效果不错。”   白定安哼了一声道,“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秤先生双手一摊,飘然上前,淡淡道,“你说呢。”   白定安的脸涨得通红,怒道,“好一个我说,只希望先生下次看在白某可怜的份上,不要如此了。”   秤先生一步一步逼近他,声音一冷,右手抬起他秀气的下巴,道,“这由不得你做主。”   白定安用力推开他,道,“我以为先生是知羞耻的大度之人,想不到现在才得知竟是个人面兽心之人。”   秤先生闻言也不生气,道,“我尝了尝,你的味道确实与众不同,怪不得,连白惊羽都一直被你所惑。”   “住嘴,”白定安厉声喝道,“如果先生没有什么事,我就此别过。”   “别过,”秤先生玩味的道,“你不知道天杀里面最重要的一条原则就是对主人的命令无条件执行吗?”   白定安怔了怔,随即道,“我只是接受任务而已,不是来做你的玩,物。”   “玩,物,”秤先生咀嚼着这句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白定安,你不知道吧,一入天杀,你的性命都属于天杀的了,更何况你的身子。”   白定安怒目而视,霍的转身就走。   “站住,”秤先生喝道,“你心里不服气是不是?不过,”他顿了顿,才道,“你如果不想听令于我,就只有一个办法,杀了我,夺了我的秤先生之位。”   白定安转过身来,盯着他,一字一句,坚决无比,“我白定安发誓,总有一日,要站在你之上。”   他神情专注,目露杀机,饶是秤先生,也不由被他身上的寒意叮咬了一口,骨头一凉,随即笑道,“有志气,你要是以前这般想就对了,如何现在才想到这一层呢。”   白定安瞧着他,突然笑了,“因为只有站在你的上面,你才能任我揉搓,是不是?”   甩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秤先生立在那里,嘴里一连冷笑数声,突然喊道,“姚青,你还不出来?”   那身着青衣的络腮胡子立即从林中现身道,“先生。”   秤先生吩咐道,“从今天起,你就一步不离的跟在白定安身后,知道吗?”   姚青连声回答。   秤先生此时心中才颇有几分满意,暗自道,白定安,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能爬到我的头上。   且说白定安想起那晚酒醉之事,心里就无缘无故升起一阵烦恼,还没有人对自己这样无理,这个秤先生还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自己因为白家之事落到如此地步,难道真的是上苍对自己的报应,才有此结果。   想当初,自己好歹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白家大少爷,来去潇洒,一出大门,有说不出的风光,哪想到会沦落到如今这种被人当提线木偶,当下人呵斥责骂,甚至被侮辱其身的地步。   这一切都因为两个字,利和色。   他苦笑一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掌,喃喃自语道,“如今,可还有回头的路吗?”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了,天杀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不忠实的下属,   所以,如今,他就只有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了,是福还是祸,他也不知道。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白定安刚走出风家别院大门,耳边就传来一个响亮的着声音,“白公子,等等我。”   白定安停下步子,缓缓盯着跟来的青衣男子,淡然道,“我并未走远,你无需焦急。”   姚青陪笑道,“只因先生指定姚某跟紧公子,姚某无奈,生怕公子运用轻功甩下姚某,所以只有冒昧出声,请公子足下留情。”   白定安毫无表情,“那现在我们一起启程吧。”   姚青点头哈腰道,“那好吧,公子请上马。”   他话音一落,从别院里走出两个小厮,各自牵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来到他二人面前。   白定安讶然的打量了他几眼,随后一言不发,跃上马去,一扬鞭,风驰电掣而去。   姚青见状,翻身上马,紧追而去。   行了大半天,此时正是正午,来到一条偏僻的山村小路,白定安四处打量,见前面不远处的绿柳林中露出个酒幡儿来,不由策马而去,见那里正是一个酒家,门前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手中摇着一把蒲扇,一见白定安,欣喜异常,忙站起身,迎上前来,道,“客官,喝什么?”   白定安略一回头,见姚青也跟了上来,,心中一思忖,便道,“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   中年男子笑道,“有上好的烧刀子,女儿红,竹叶青,杏花酒,请问客官想要那种?”   白定安笑道,“那就来一壶女儿红,顺便也替我后面的朋友上一壶。”   “好涅,”中年男子拉长声音,快手快脚的进屋去备酒了。   白定安将白马系在门前的大树身上,进了酒家,静静等待着酒菜上桌。   姚青系了自己的快马,也毫不客气的坐在他的对面,并对着白定安一笑。   白定安不理他,回过头去,掌柜正笑眯眯的端着酒菜出来,边上桌边道,“客官,你酒点对了,我们店里的女儿红可是三十年的陈酿啊,喝一口,好似仙池里的佳酿啊,一点一滴的沁入你的五脏六腑,慢慢渲染开来。。。。。。”   白定安笑笑,打断他的话,“听你一说,我更想喝了。”   言罢,便拿起酒壶分别为自己和姚青斟上一杯,酒香扑鼻,在店里久久不散。   他笑道,“果真好酒,姚兄,你辛苦了,在下先敬你一杯。”   姚青也爽快的一饮而尽,随后也赞道,“的确是好酒,跟着公子,添了口福。”   白定安谦虚道,“姚兄说笑话了,到是在下的安全全靠姚兄你了,一点点酒又算什么呢。”   姚青闻言,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品饮,下菜。   掌柜见他二人吃性正浓,不由暗暗高兴,忽然听见白定安喊道,“掌柜的,再来一壶。”   掌柜应了一声,笑嘻嘻的来到二人身边,轻声道,“公子,这酒味道如何?”   白定安见他空手而来,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正要开口呵斥他,突觉眼前一黑,顿时昏睡在桌上,而对面的姚青早已醉趴在桌子上。   掌柜拍了拍手,连忙喊出里屋的伙计,两人手脚麻利的将白定安的包裹拿过,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张银票和几十两碎银,不由大喜,道,“想不到这次竟拿到了一个大家伙,寨主知道了,一定会好好打赏你我二人。”   伙计拿过银票大略估计了一下,道,“想不到一共是十万两,这两头羊可真肥啊。”   掌柜重新将白定安的包裹打理好,顺手抽出白定安的佩剑,笑道,“这位公子,看你样子,   也是富贵人家,不愁吃不愁穿,恐怕不知贪了多少民众膏脂,你不好好的呆在家里,非要装腔作势到处乱窜,这回可好,自寻死路吧,不过,我们还是有人情的,给你们挖座孤坟,也对得起你们给我们送来的十万两银子。”   说罢,一剑向白定安后心便刺。   眼看长剑便要接近白定安的身子时,白定安咕噜一声,从桌子滑倒在地,掌柜一剑刺了个空。   伙计道,“恁是,都要死了,还有脾气呢。”   掌柜手腕一翻,剑尖向昏睡在地上的白定安心口点去。   随后,他们便瞪大了双眼,因为他们手中的剑不仅没碰到对方的身子,反而被一种力量阻挡,根本无法接近对方的身子。   片刻后,让他二人直冒冷汗的事出现了:原本昏睡在地上的白定安竟然笑盈盈的从地上站立起来,若无其事道,“掌柜,你怎么拿着我的佩剑和行李?”   掌柜与伙计两人连连后退,啪的一声,丢了手中长剑,转身就跑。   白定安冷笑一声,喝道,“哪里走,”足尖一点,便已跃到二人面前,笑道,“怕什么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二人,想走,先把我同伴救醒再说。”   掌柜惊慌的望着他,拍拍胸口,缓过气来,道,“公子饶命,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   白定安道,“哦,说来听听。”   原来此处便是青龙山,青龙山里聚集着一帮劫富济贫,打家劫舍的好汉,自称为青龙寨,这个酒家便是青龙寨的前哨和观察点,如果是那衣衫褴褛的贫苦百姓路过,他们不动分毫,若遇上有钱人家,那便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律劫财夺命,今天掌柜见白姚二人锦衣玉服,又见那两匹马神骏非凡,猜测这二人便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于是起了心思,迷晕二人后,便准备动手。   白定安闻言心中一动,道,“你们酒里下的什么迷药?”   掌柜道,“是我们寨主给我们的三日醉,说是没有解药,三日后自然清醒,公子,你们走吧,你们的行李我们也不敢动了。”   白定安悠悠一笑,“我的同伴醒不了,我要带着他走,可是件麻烦事,这样吧,不如就让我们在你们寨里住几天,我同伴醒了后,我再走,你们说如何?”   “这,”掌柜和伙计面面相觑,支吾道,“这,这,得我们寨主同意。”   白定安冷笑,“他算什么,你叫他下来,派人好好的把我的同伴抬上山去,安排好房间,每天好饭好菜的供应着,我就不为难你们。”   掌柜和伙计的脸都涨红起来,掌柜忽然道,“你爱杀便杀,不用侮辱我们寨主。”   白定安见状,心道,这个寨主是个什么人,我得去瞧瞧,于是,哈哈一笑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什么英雄,带我去你们山寨,否则你们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掌柜面色变了,骂道,“你们就是那些狗官一路的人,有种直接一刀砍死我二人。”   “好啊,你们既然寻死,我就成全你们。”   白定安二话不说,缓缓举掌,眼看就要拍向掌柜的天灵盖,恰在此刻,有人厉声喊道,“少侠助手。”   屋外如风一般掠进一黑衣男人,只见他年约三旬,容貌方正,双眼炯炯有神,正盯着白定安。   白定安缓缓收掌,道,“在下白定安,不知阁下大名?”   那男子闻言大惊,忙稽首道歉道,“原来是白少侠,李折给少侠赔礼道歉了。”   白定安见男子态度诚恳,忙拉起他道,“有道是不打不相识,都是江湖儿女,不必客气。”   于是,李折便叫人重新上酒菜,招待白定安,那姚青也被伙计抱进里屋让他继续睡觉。   原来这李折本是临河云县的一个武师,自幼曾得高人指点,到也会几套功夫,便在县里开馆收徒,不想一次因为路见不平教训了一个纨绔子弟,结果后来被对方逼得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便走了打家劫舍这条路,在青龙山占山为王,收服了附近几十个无家可归的流民,开荒垦地,倒也过得自在,只是一想起自己的冤情,便是心里愤不平,于是就在山脚下开了个小店,专门瞅准那些衣饰华丽的富家人士,迷晕了,便夺过他的随身银财,一刀给个干脆。   白定安听了,不由惊问,“真有此事,当今天子年轻英明,岂容天下会明目张胆发生这种事情?”   李折冷笑一声,“天子远在京城之上,岂能听到我等小民的呼声,不瞒白公子,我得罪之人乃是当今国舅爷的远亲,他在云县横行霸道,人人皆怒而不敢言,那些官家之人只顾巴结,哪里还会把小民的冤情放在心上,我欲想要上京告御状,哪知刚一离开云县就被几个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给捆回到恶少家里,那恶少口出狂言,说,云县就是他的天下,任我告到哪里,都逃不了他的手掌心。”   “我以为自己难免一死,幸好我的一个徒弟在江湖上认识了一位高人,趁着恶少外出之际,将我从魔窟救了出来,于是我就在这人烟罕至的青龙山落草,至今那恶少还在催促官府通缉我呢。”   白定安闻言,心中潮动不停,沉思良久,道,“只是李大哥这样抢劫普通路人的做法总是不对,白某不才,有个想法,不知李大哥以为如何?”   李折道,“白公子请说。”   白定安道,“白某有些家产,若李大哥缺少金银,可随时到我白家名下的白记任何商家支取,就请李大哥收手了吧。”   说着,从身上解下一个玉佩,递到李折手上,道,“这就是我的标记,你到白记任何一个商行,只要拿出玉佩,他们就会同意。”   李折愣愣的看了他半晌,毅然将玉佩推回,道,“白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在下与山上的兄弟有手有脚,自力更生,我知道白公子侠义仁心,不愿伤及无辜路人,看在公子的面上,以后我们将正常营生,只是,”他仰头一叹,道,“只是我那冤死的妻儿何人能为她们申冤呢?”   白定安心头一动,暗道,我处处受制于秤先生,而这李折看来,不失为一个热血好汉,若说服于他,自己便有了一个得力的助手,于是,便道,“我有一些话只能与李大哥说说,也许对李大哥有用。”   李折见他频频对着自己使眼色,心中明白,连忙带着他进入店里内屋屏退掌柜及伙计,道,“白公子但说无妨。”   白定安道,“我知道有个神秘的人,能量通天,能解决任何难事,只是我不曾有幸见到他的真容,李大哥若能助我想法找到他,相信凭他的本事,李大哥冤情定能得见天明。”   “真的,”李折着急道,“公子请说,我如何才能找到他?”   “只是,”白定安犹豫了一下,才俯首在李折耳边低语数句,道,“李大哥,你相信我吗?”   李折神色严肃,对着白定安作揖道,“我在云县,就已闻公子大名,如今初见,公子又出手玉佩相赠,公子如此对我,我愿肝胆相随,公子若不嫌弃,我们拜为兄弟,以明我的心意。” 第40章 第四十章   白定安闻言心中大喜,李折便唤来伙计,两人燃起香来,并歃血结为兄弟,随后白定安便随着李折进入山林。   穿过密林不多时,一条小径蜿蜒而上,行了片刻,便见前面一座山寨,寨门紧闭着,一旁的哨楼上立着一个哨兵,眼神正飘向白定安,李折见状,手一挥,顿时,粗木制成的寨门缓缓被启开,两个精神抖擞的寨兵笑嘻嘻喊道,“寨主回来了。”   李折点点头,但见寨里的绿荫掩映着不少的屋舍,李折拉着他走进最大的一座,道,“屋舍简单,义弟休要笑话。”   “非也,”白定安道,“我长年奔走江湖,经常露宿野外,大哥再说这些就见外了。”   于是白定安就留在寨中与李折畅谈,闲时便四处走走,让人好好照顾姚青,且就这么让着他大睡三天。   一日,白定安问起三日醉的来源,李折到是坦率的告诉了他,原来皆是当日那个高人所赠。   问起此人姓名,李折道,“他说他乃无名氏,便离开了。”   白定安忖道,“无名氏,江湖上没听说这个名号,看来对方显然并不想让李折知道自己,以免落下麻烦。”   他便扯开话题,随意提些家常。   这些日子,他见青龙山景色清幽,峰峦秀拔,溪涧澄清,寨中修竹青松,翠柏芳梅,曲径通幽,心道,真是个桃源,是仙人隐居之所。   他贪图景色之秀,便又滞留了几日。   这天,白定安走进姚青的房间,见他正怔怔的发呆,不由笑道,“这些天,你也睡够了,如何?”   姚青被他说的脸一阵发红,道,“想不到这次。。。”   白定安便劝慰道,“不必多想,这寨主是我多年前救助过的一位朋友,你刚醒来,不如随我四处走走,好解开心中郁闷之气。”   姚青闻言,便整了整衣裳,随白定安而来。   两人径直向后山走去,经过连绵的屋舍之后,便见前面一片开阔之地,李折头戴着草帽与几十人正在地里劳作。   白定安道,“我这位朋友,本是云县的良民,只因得罪了县里的恶少,无奈被逼上此山,带着一帮无家可归的流民,躲在深山,自耕自乐,只求生存而已。”   姚青道,“他得罪了谁?”   白定安道,“云县的孙公子。”   “孙公子,”姚青不由脱口而出,道,“那不是孙皇后的外甥吗?”   “是呀,这孙公子后台实力大的很,只因为我朋友得罪了他,便被逼的家破人亡,无处可去,只有躲在深山里苟延残喘,夹着尾巴做人。”   姚青闻言,默不作声,站在一旁,呆呆的望着那些在地里忙碌的人们。   这时,李折一抬头,便瞧见了他二人,不由丢下锄头,对旁边的人叮嘱几句后,急急走来,边走边笑,“义弟和姚公子怎么来了,现在太阳忒大,你们还是先回去坐着吧。”   姚青尴尬道,“想不到李兄身为寨主都如此辛苦,实在是让姚某心里过意不去。”   转身便匆匆向屋舍移去。   李折几步追上他,笑道,“前些日子是李某的不是,误迷醉了姚兄,还望见谅。”   姚青愣了愣,慌忙道,“李兄客气了。”   白定安走上前来,打趣道,“姚兄,李兄现在可是改邪归正了,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姚青听得这句话,便不由自主的打量了李折几眼,心中是越加郁闷。   李折憨厚笑道,“我已叫人准备好了你们的酒菜,此时阳光正毒,你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姚青心中正有此意,便对白定安使了个眼色,道,“那有劳李兄了。”   于是二人便又沿着原路返回到客房,一坐下,姚青便支支吾吾道,“白公子,你这样做,是否有不妥?”   白定安一副惊讶的样子,道,“有何不妥?”   姚青道,“这李折开着黑店,又是被官府通缉之人,一旦官府追查到此,只怕到时反会连累白家,甚至牵涉到先生身上。”   白定安淡淡笑了,“姚兄多心了,虽然李寨主有罪在身,但是此人也大有利用之处,白某若能说动他,让他为先生所用,岂不是好事一件。”   “原来公子心中已有了计较,看来是我多心了。”姚青低声道。   白定安正容道,“姚兄放心,我白定安既然已是先生麾下之人,只会为先生尽心尽力,对先生绝不会再有二心。”   正说着,忽觉窗外人影一闪,姚青下意识追了出去,厉声喝道,“什么人”   白定安的脸色也变了,他紧随其后。   但见绿荫蔽日,清风阵阵,哪里还有人的踪影。   姚青转过身道,“白公子,看来这个寨子是不能留了。”   白定安一惊,强笑道,“这神秘人人还未弄清身份,也有可能不是寨子中人。”   姚青道,“宁可错杀十人,绝不放过一人。”   白定安叹了口气,心中一阵不忍,虽然姚青名义上是来相助自己的,但是哪怕是傻子都知道他是秤先生安置在自己身边前来监视自己的,自己有时亦不得忤逆了他。   姚青冷哼一声,就要冲向后山,恰在这时,前面飞速掠来两人,身快如电,转眼便落在二人面前,正是李折和另一个陌生的男子。   李折满面欢心,笑道,“白公子,他就是当日救我的恩人贾大侠,你说有意思么,他刚才见到你二人,因为以前不曾见过你们,以为是奸细,特地跑来告诉我。”   那贾大侠年约三十左右,长相方正,他笑咪咪道,“刚才得罪了,原来是大水冲倒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   白定安道,“大侠好快,我和姚兄一出来,就不见了你的身影。”   贾大侠笑道,“在下贾道贾,多谢白公子夸奖。”   众人寒暄几句,便入大厅用餐。   因贾道贾突然来临,李折心中欢喜,拿来了一壶上好的杏花酒,亲自给白定安等人斟了酒,酒助豪兴,李折道,“不知恩公此来,欲有何事?”   贾道贾闻言,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樽,道,“此次来只是顺道看看你如何?”   李折一脸惭愧,道,“想不到恩人还一心系着我这个小人物。”   贾道贾盯着他,若有所思道,“我有个朋友被人害了,哎,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折忙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贾道贾道,“我江湖上的一个朋友叫风中云,前几天不知为什么被仇家杀了,我心中颇为郁闷,此次我便是前来调查是谁下的毒手?”   话音一落,他目光炯炯的盯着白定安,蓦地一拍桌子,怒道,“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李折见他目光紧盯着白定安不放,心中不由一惊,不妙之感骤上心头,果然,贾道贾的酒杯突然平平的朝着白定安射去,白定安见状,不慌不忙,手一抄,稳稳的接住,头一仰,一饮而尽,随后将空杯平放在桌上,笑道,“好酒。”   贾道贾冷笑,“好个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却原来是个衣冠禽兽,我问你,风中云与你白家有什么恩怨,竟让你下如此的重手?”   白定安毫不在意道,“贾大侠在江湖中纵横多年,怎么如此听风便是风,在下对玉扇公子敬佩的很,又岂会对他不敬。”   “好一句敬佩的很,只可惜舌绽莲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贾道贾霍地起身,道,“走吧,我们出去大战一场。”   这是直接向白定安挑战了,白定安缓缓起身,深深的望着他,道,“好。”   李折被他们的话惊呆了,忙道,“贾大侠,白公子,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贾道贾毫不理会他,径直手一扬,冷冷道,“走。”   话音一落,两人一前一后如乳燕一般射入林中。   李折尴尬的望着姚青,道,“姚兄,你看这。。。。”   姚青丢下一句,“我去看看,”掠了出去。   李折呆呆的立在屋里,看着面前的一席美味,苦笑一声。   姚青飞身飘松林时,里面掌风阵阵,贾道贾与白定安已经交缠在一起,两人身形越来越快,掌风也是越来越厉,姚青躲在一株一人之粗的古松身后,手中紧扣着两枚飞刀,若白定安有什么不测,这两把飞刀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向贾道贾的心口。   忽听砰的一声响,但见两人急剧后退,那贾道贾厉声道,“白定安,算你狠,日后我会继续来找你。”   身形一晃,便闪入林木深处,转眼已不见踪影。   白定安深深吸口气,闭上双眸,暗自调息,半晌才气血运畅,他苦笑一声,暗道,自己今后只怕又有麻烦了。   姚青现出身来,缓缓踱到他的身后,轻声道,“白公子,他走了。”   白定安道,“不错,他中了我一掌,想必短期内是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了。”   姚青双眉紧蹙,道,“奇怪,他怎么知道风中云的死?”   白定安垂下眼睛,叹道,“知道风中云死于我手下的除了白惊羽与谷天月,就只有杏花谷主了。”   “杏花谷主,”姚青道,“莫非是他泄露出去的。”   白定安苦笑道,“不管是不是他,我都无所谓,迟早会有人来找我的。”   姚青闻言心中更是添了一份郁闷之气,道,“如果实在麻烦,不如请秤先生。。。。”   白定安截住他的话,斩钉截铁道,“不必,这些小事不必让先生费心,我白定安自认有解决的办法。”   姚青便不吱声。   白定安抬头望望天,突然道,“我们是该回去了。”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白定安没有与李折告别,便同姚青牵了马悄悄离开山寨,只因他想,既然贾道贾是李折的恩人,没必要让李折过多纠结,于是不辞而别,下得山来。   一路他二人专走偏僻小道,仗着一身武艺,竟也是无事。这日,两人进入一座繁华的都市,但见街上人来人往,朱楼琦户,气象万千,原来正是华国北方陪都大名府。   白定安前来便是因为白家的生意。   这大名府繁华异常,热闹非凡,因此商家云集,白家在这里也有诸多业务,自从白家生变后,据说有部分人生了异心,趁此机会,胆大包天,顺道往自己的兜里偷偷揣进不少,不少雇工也变得懒惰怠厌,凭空惹人生怒,白定安前来便是为此。   白定安找了个普通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梳洗完毕,便悄然入睡,到是他隔壁房里的姚青一夜无眠,因为心中无法知晓他的想法,不由烦恼异常,心想,他对我异常警惕,无法信任,长此以往,只怕我无法完成先生所给的任务。   次日,姚青一见白定安的衣着打扮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心中不可思议。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那个多金潇洒的白家大少爷吗?   只见他一身粗布衣衫,笑容可掬的对着姚青道,“姚兄看我此身装扮如何?”   姚青勉强笑笑,“白公子龙凤之质,无论走在哪里都会让人耳目一新。”   白定安笑笑,道,“今日我欲去天香楼看看,不知姚兄有何打算?”姚青嗫嚅道,“在下是先生派来伺候公子的,自然公子到哪,在下也只有跟着。”   于是白定安不再回答。   他离开客栈,在人潮如流的大街上左转右转,径直走进一座热闹的酒楼,楼前大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天香楼   风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凝目一望,原来酒楼的四侧摆放着一盆又一盆的玫瑰,月季,花开正艳,香风沁肌。   怪不得叫天香楼呢,可惜没有洛阳的牡丹,实在是让人可惜。姚青暗道。   白定安寻了一张临窗的木桌刚坐下,一个伙计便缓缓走来,打量了一眼白定安,见他衣着普通,心想,怕是个落魄书生,不由脸上露出怠慢之意,道,“这位公子,此处不是你等人可以进来的,公子若想饱肚,请移驾别家酒楼。”   白定安讶然的望着他,不由道,“久闻天香楼大名,特地慕名而来,你为何反而要我离去?”   店小二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老爷在世之时,曾叮嘱我等人远来皆是客,无论何人,皆要热情招待,但是老爷小公子相继逝去后,掌柜的特地告诉小的,说从现在起,天香楼只接待衣冠华丽之客,公子还是请离吧。”   白定安不动声色道,“岂有此理,酒店大门朝外开,自当迎客进,我正大光明进来,岂有离去之理。”   小二冷笑道,“就怕你吃不起天香楼的饭菜。”   白定安淡淡道,“话别说大了,说吧,你天香楼饭菜几何?”   小二道,“我天香楼大名鼎鼎,味道与普通酒家不一样,随便说一句话吧,红烧牛肉,一两银子一盘,你吃的起吗?”   白定安冷冷的瞧着他,道,“那么给我来十盘。”   “十盘?”小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就你两人。”   “不错,”白定安道,“我定要看看你这天香楼有何不同?”   小二见他虽然衣着普通,但是剑眉星目,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势,便不敢在言语上继续挑衅,慌忙退回到厨房。   不消片刻,十盘牛肉便被小二端上桌子。   白定安不客气,又继续点了店里有名的天香酒,和一些果品,然后招呼姚青用餐,姚青会意,两人大吃大喝一顿,随后,扔下筷子,起身就向酒楼大门走去。   小二一见,慌忙追上前来,道,“公子,你忘了付钱?”   白定安恍若未闻,继续向前。   小二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吼道,“哪里走,天香楼可容不得有人吃白食。”   “是么?”白定安对着他微微一笑。   笑容明媚如春晨的朝阳,绚丽而温柔,但是小二反到心头一寒。   他拉着白定安不放道,“把饭钱留下。”   姚青闻言哈哈一笑,道,“告诉你,老子就是前来吃白食的。”   小二又气又急,只管拉着白定安的胳膊。   “谁想在天仙楼闹事?”两个一脸凶气的彪形大汉气势汹汹的撸起衣袖走上前来。   “就是这两个人,他们吃白食,不给饭钱。”小二恶狠狠的道。   彪形大汉一对视,立即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两人厉声道,“你们二人今天给还是不给?”   白定安打量着眼前这两个打手,不由的笑道,“你小爷我今天就是来寻你们开心的。”   “找死,”大汉历声斥道,随后两人几乎同时向白定安扑了上来。   白定安冷笑一声,反手拧住小二的手腕,顺势就将他向这两个打手推过去,砰的正撞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被撞了个趔趄,而小二则被撞的昏头昏脑,连声道,“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而姚青则与另外一人乒乒乓乓交上了手。   这两个打手看起来威武,实际上是个绣花枕头,仅仅与他二人过了五六招,便双双被打趴在地。   楼里的其他酒客被他们的行为吓得四处逃散,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其他的跑堂一见打手已经被他们制服,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悄悄躲在里屋。   白定安对着姚青使个眼色,姚青立即飞身而起,接连几个飞腿,将楼里的几张木桌踢个粉碎,顿时一地狼藉。   姚青拍拍手,大笑道,“白老爷子的天香楼也不过如此嘛。”   白定安举目四望,大声接话,“不错。见面不如闻名。”   说着,伸腿踢了踢躺在地上被他用重手法点了穴的打手们几下,才不紧不慢道,“我们走。”   刚走了几步,便见楼下一人缓步行来,这人胖胖的身材,衣饰华丽,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五六个劲装打扮的青衣男子,目光炯炯,看起来干净利索。   锦衣男子一见白定安,笑眯眯的道,“请问阁下为何无缘无故打砸我天香楼?”   白定安瞧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很简单,因为我看不起你。”   锦衣男子面色一变,脸上的笑容也冻结了,他恶狠狠道,“天香楼岂是你这等人随意可为的,今天,你要么留下命来,要么乖乖的跪在地上给我林某人磕一晚上头。”   白定安道,“你是谁呀,赶紧叫你的白老板出来见我。”   锦衣男子道,“在下便是天香主人林科,臭小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胡说八道,”白定安道,“天香楼主人明明是临河白小少爷,你如何说是你的了,你是不是糊涂了。”   林科道,“那是以前,自从小少爷下落不明后,大名府一带的白家产业皆归我林某名下,小子,你服不服?”   白定安心中一凛,暗道,看来,惊羽出事后,各地的主事也开始暗中打着住意,悄悄侵吞白家的产业,哼,只可惜遇上了我。   因此,他笑道,“此话差矣,小少爷下落不明,可还是有个白大公子在家坐镇,怎么也落不到你的头上,快叫白大公子出来见我。”   林科道,“白大公子与我何干,小子,废话少说,你若不乖乖下跪,今天就把你身上的东西全部留下。”   白定安心中暗道,看来,小弟和木管家出事后,不少人都开始嚣张跋扈,哼,还真以为白家无人。   他便笑道,“你算什么,快把你家白大公子叫出来,我正要找他算账。”   原来这大名府一带的产业,白定安与白惊羽当年较少过问,而这边的负责管事林科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每年年底都会亲自来临河向白老爷汇报,深的白老爷信任,在他的管理下,大名府的产业一直以来风平浪静。   而白惊羽与木管家出事后,这个林科却慢慢动起了心思,非但不派人来临河悼唁木管家,反而以各种理由向白定安诉苦说今年以来,一直亏空。   白定安当初因为白惊羽与乔玉莲以及秤先生三人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一直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后来才听说林科暗中跟外人勾结,欲将大名府的产业转移到他自己头上时,白定安这才重视起此人来,此次,便是故意要引起他的注意。   且说,林科见白定安不屈不挠非要见白大公子,心中不耐,冷冷道,“你是故意来生事的吧,也罢,既然你不知道天香楼已经换了主人,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将今天的损失全部赔偿给我,我林某就不难为你了。”   白定安轻笑一声,笑道,“你夺人家产,蛇蝎小人一个,我岂会答应你。”   林科大怒,喝道,“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他身后的青衣人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虎视眈眈。   见到这种情况,白定安忽然想笑,道,“再来几个也不怕。”   话音一落,姚青手中一动,已是两枚铁蒺藜向前面青衣人飞去。   只听得叮当声响,两枚铁蒺藜被挡飞落地。   白定安故作讶然道,“怎么落地了”   姚青忙道,“公子勿惊,我只是耍耍他们而已。”   说着,手中一扬,依然是铁蒺藜飞满天,只是速度角度比上次的快了不少刁了不少,势如破竹,风声猎猎,径直射向那帮青衣人。   只听得哎呀之声,那帮青衣人手忙脚乱的把刀横挡,叮当之声,入耳不绝。   白定安双手抱胸,冷眼看着那帮青衣人,道,“姓林的,你请的人本事也太低了些,不值得我亲自出手。”   林科见状,脸上青一道白一道,他正要说话,身后一名青衣男子上前,但见他一脸冷漠,   手一指白定安,“切莫猖狂。”   言罢,他身形一动,一道寒光从他手中扬起。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寒光势厉如电。   白定安剑眉一皱,想不到对方还有如此一个保镖,他身形急速后退,堪堪避过对方来势,笑道,“不错,你有几分本事。”   青衣人不言,上前一步,手中寒刀狠狠一砍。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擦过白定安的衣襟。   白定安的心一惊,已经收敛了刚才对他的蔑视之意,道,“惊雷刀,你是莫天行什么人?”   青衣人似乎未曾听到,一步上前,又是一刀砍下,刀风凛冽,直冲白定安俊面而来。   姚青见白定安对那青衣人步步退让而不出手,而对方每一刀皆是杀手,不由心中大震,斜步一跨,挡在白定安身前,喝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休的伤我家公子一分。”   白定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解的望着他。   姚青淡淡道,“我只是受先生之令伺候公子,希望公子不要忘了先生的心意才是。”   白定安正要回答,那青衣人又是一刀砍过来,姚青大怒,将白定安猛地往后一推,手中长剑一抽,横挡过去,只听当的一声,刀剑交锋,火花四溅。   “让我来会会他,”白定安止住姚青,顺手拿过他手中的长剑,横剑于胸,道,“久闻惊雷刀大名,在下愿请教请教。”   那青衣人仍是一言不发,又呼呼劈出两刀。   白定安迎刀而上,刀剑相碰之后又急剧错开,青衣人毫无表情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破裂,他惊讶的瞪着白定安,霍地收刀后退两步,嘶声道,“你是何人?”   白定安冷冷道,“原来你是惊雷刀莫天行的弟弟,想不到竟也甘心为虎作伥。”   “胡扯,”男子打断他的话,“我不认识什么莫天行?”   “甘大,不要跟他废话,”林科在一旁喊道,“给我把这个挑事的小子赶出去。”   甘大一动不动,如一杆标枪一般的立在那里。   甘大,白定安在心中默默的咀嚼着这个名字,忽地笑了,“甘大,不就是莫吗,莫天叶,你大哥托我一句话告诉你,他一直在等你,希望你能赶紧回去。”   甘大的身子动了动,半晌才闷闷道,“我不认识你,你若识相,就赶快向我们老爷认罪。”   “认罪,”白定安哈哈一笑,“这位林大爷巧取豪夺,掠人家产,这种人怎能值得你为他尽忠呢?”   甘大眼睛无神,漠然的盯着白定安。   林科怒道,“臭小子,你现在嘴还硬,须知,我这份家产可是当年老爷亲口许给我的,不容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打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青衣人见姚青与白定安武艺高强,心中早已怯了几分,如今听林科下令,不由得你望望,我瞧瞧,脚下却不曾移动一步。   林科见状,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道,“想不到你们竟是如此无能,真是白养你们了。”青衣人被他一激,只得硬着头皮向白定安与姚青冲过来。   白定安与姚青在这里面左窜右窜,不过一刻,便将这些青衣人打得左扑右倒,纷纷妈呀妈呀的叫起来。   白定安拍拍手,低下头瞧瞧,叹道,“哎呀,还是脏了我的手。”   随后笑眯眯的对林科道,“林掌柜,劝你还是把白大公子叫来,否则我每天都来这里喝喝酒,让你开心开心。”   两人甩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林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恨的咬牙切齿,猛地对着一旁的甘大厉声道,“为什么你不出手?”   甘大将刀往怀里一抱,两眼朝天,冷冷道,“我不是他二人对手。”   丢下这句话,迅速向外掠去。   林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大声道,“反了,反了,都反了。”   林科看着一地的狼藉,长吁短叹,吩咐楼里伙计收拾残局,然后他径直向另一条大街走去,大约过了一刻,便来到一座外表庄严华丽的大宅前,那门前立着两个精工雕琢的狮子,威风八面,林科上前叩开了朱红色的大门,一个年老的家丁将他引进一座熏香袅袅的房间。   面前是一副画着翠竹桃花的屏风,里面传出一个温和的声音,“林掌柜,你来何事?”   林科恭敬上前,屈身一礼道,“吴公子,今天天香楼遇到麻烦了,请公子出援手相助。”   里面的人哦了一声,道,“什么人敢来找天香楼的麻烦?”   林科道,“是两个年轻人,口口声声要白大公子亲自出面方肯罢休。”   “他们要见白大公子,”吴公子道,“那他们是何模样?”   林科便将白定安和姚青的样子描述出来,吴公子一听,轻笑一声道,“罢了,你先去吧,这件事我知道了。”   林科闻听此言,不由的大喜道,“多谢吴公子,事成之后,天香楼的一半收入林某定当准时奉敬给公子。”   吴公子道,“你记得就好,鄙人的要求也不高。”   这话一落,一直立在旁边的一位红衣侍女缓缓走了过来,对着林科盈盈一拜,这便是她要送客之意。   林科不敢怠慢,连忙随着红衣侍女离开房间。   他边走边盘算着,心道,虽然吴公子每年要我奉上楼里的一半收入,但是自己是天香楼的主人总比在白家当差来的划算,何况白家在大名府的其他产业现在也已经在我的名下,一年的收入远远超过天香楼所支付给吴公子的,进的多,出的少,这可是赚大钱的好机会,何况得来的不费力气,值值。   且说白定安带着姚青在城内晃荡了一圈,便又摇摇晃晃的回到客栈,躺在床上,悠闲的闭上双眼。   姚青道,“白公子,你的意思是什么?”   白定安道,“吃好,睡好,休息好,留着精神迎接客人。”   姚青定定的望着他,半天才不解的摇摇头。   入夜之后,客栈里打尖的客人仍是络绎不绝,姚青心中不安,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的躺不住,索性下床来,推窗而望。   一轮弯月静静的悬在深色的夜幕上,附近的几丝云彩悠闲的飘逸着,星光时隐时现。   外面的喧闹在夜色之中渐渐清冷下来,姚青心中一动,暗中道,先生让我要好好照顾白公子,可是看他对我的态度,颇有敌意,不愿意把什么事都告诉我,如果他一旦出了什么事,先生又要拿我问罪,我真是难啊。   他正默默的想着,忽然有人从窗口一跃而进,将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瞧,竟是一个妙龄女郎。   她身材窈窕,风姿绰约,瞧着姚青道,“你就是今天大闹天香楼的人吧,我家公子有请。”   姚青愣了愣,心道此女来历不明,还是小心为上,便斥道,“你是何人,偷偷摸摸从窗口进来,再不走,当心我唤人来。”   女郎噗嗤一笑道,“唤呢,快唤,我还要说你想要非礼我呢。”   姚青怔了怔,脸上一时涨得通红,训道,“你个女子,好生无礼,不好好的呆在屋里做女红,反而深更半夜跳进别人的屋子里,你知不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写?”   女郎闻言,见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掩着樱唇而笑,“好个呆子,快喊吧。”   姚青被她激得无言,只是怒瞪着她。   女郎微微一笑,水汪汪的眸子一转,立即张口就喊,“不好了,有贼啊。”   姚青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想要抓住她,逼她住口,身形刚一挪动,女郎的身子也跟着挪动,边动边大声道,“不好了,有贼。”   话音一落,房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有人淡淡道,“贼在哪里?”   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年轻人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正是白定安。   女郎见状,停下步子,娇笑道,“原来是你的帮手过来了。”   白定安冷冷道,“姑娘既然来了,就请带路吧,不要在这里打搅客人们的休息了。”   女郎浅浅一笑,妖娆万分的走到他面前,玉手纤纤,自顾自的轻轻抚过他的面颊,柔声道,“果然是个标志的少年郎,姐姐我喜欢的不得了。”   白定安不动声色道,“你家主人何在,还不带路。”   女郎蹙着秀眉,轻叹一声,“真是不识风情,好吧,你们胆子大就跟着姐姐来吧。”   说吧,她小蛮腰一扭,便像一朵云一般的飘出了雕花窗子。   白姚二人功力不弱,当下施展轻功紧追了出去。   那女郎不紧不慢的在前面引路,在夜色之下的屋顶一踏而过,然后便轻飘飘的落在一个空旷的大院子里。   白定安星目一扫,这个院子树木山石蓊蓊洇润,厅殿楼阁,峥嵘轩峻,显是一个大富人家,只是纳闷的是,里面寂寞清冷,毫无人声。那女郎微启樱唇,柔声道,“主人,璎珞已经奉命将人请来了。”   然后便恭恭敬敬的垂手立于一旁,神情严肃。   片刻后,对面的大厅突然亮起灯来,随后一个玉树临风的青衣公子缓缓从里面迈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帷帽,遮挡住了他的面容,但是他自带的风华气质,让人一见,便不由的自惭不如。   青衣公子道,“阁下可是大闹天香楼的两位好汉,在下乃奉主人之令,接两位公子入房,请随我来。”   白定安心道,我以为他便是主人,想不到却是一个下人,一个下人便有如此风姿,不知那主人又是长得几何?   暗中带着几分警惕之心,与姚青随着那青衣公子一步一步进入大厅。   厅里装饰豪华,几根巨烛霍霍的燃烧着,将此处打扮得如同白昼。   正中安放着一张黄花梨美人榻,榻身上镶嵌着珍珠和夜明珠,榻旁立着数株红珊瑚,熠熠闪光,摄人耳目。   榻上斜倚着一个月白色衣衫的年轻公子,正目不转睛的欣赏着着自己右手上的一枚翡翠扳指,态度十分悠闲。   青衣人上前低声道,“公子,他们来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那公子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但见他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肌肤莹润,眉目如画,俊美如玉。   他半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二人,微微一笑,道,“两位好气派。”   白定安冷冷道,“不知公子深夜请我二人所来何事?”   公子笑道,“听说两位与天香楼林老板结下梁子,在下就当个和事佬如何?”   白定安皱眉道,“公子此言差矣,我等只与白大公子有怨,这个林老板我从未把他放在心里。”   公子闻言缓缓从榻上起身,浅浅一笑,柔声道,“我到是忘了,虽然阁下身着普通衣衫,可也掩饰不了白衣公子的风采,白定安,你怎么会自己找自己的麻烦呢?”   白定安道,“我从不自己找自己的麻烦,我只是前来提醒林掌柜,谁才是天香楼的主人,怎奈他太愚蠢,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公子笑笑,“白公子也没想明白,外人不知,但是吴某却明白公子并非真正的白家人,白小公子到哪里了,白大公子一定心里清楚,既然白家产业并非白大公子真正所有,拿出一瓢与大家共享,岂不美哉。”   白定安闻言,面色一变,目光顿时冷如冰雪,“吴公子,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了,不会是件好事,我看你如冰雪般剔透的一个人儿,就不要让这些粪土弄污了你的双手。”   公子道,“人在俗世走,岂能不俗,既然白小公子与白老爷并未留下一言半语,白大公子所作所为又让世人心中不服,理所当然谁有本事谁便可以将他夺走,白大公子,你说呢。”   白定安冷笑一声,“错,我既然是白家名义上唯一的继承人,自然不会让小人趁乱抢走白家的任何东西。”   “话说的多么动听,”公子啧啧叹道,“可惜,你的这份慷慨陈词也不过是建立在抢夺别人家产的基础上,你又有何面目来指责别人。”   “我无需你来教训,”白定安高昂着头,“只凭我是白家大公子这五个字就可以了。”   “好,好,说得好,”公子拊掌道,“既然我们彼此无法说服自己,那么,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靠我们自己的本事。”   “那好,我白某正想领教一下公子的功夫,”白定安剑眉一颦,凝神望着对方。   公子淡淡一笑,道,“你若能在今夜走出这个院子,我就不再插手这件事。”   “一言为定,”白定安喝道。   公子向前走了几步,仔细打量着白定安道,“我很佩服你,能冠冕唐皇的说出自己是白家大公子而神色不变,果然不愧是久闯江湖的白衣少侠。”   白定安不受他刺激,神色自若,“叫林科滚蛋,我就不与你较量,若你一心想要扶持他,我对你只有不客气了,虽然我白定安一向比较怜香惜玉。”   公子冷笑一声,“有本事就过来。”   话音一落,他长身而起,一掌向白定安劈下来。   白定安眼睛都不眨一下,飞身迎上前去。   只见两人在空中双掌交接,随后又各自落地,踉跄后退几步,方才立稳。   两人都不由的暗自心道,我低估了对方,想不到对方的内力竟然如此强劲,看来是个强敌。   姚青急忙奔到白定安身边,关切道,道,“公子,你怎样?”   白定安道,“我没事,不要管我,小心对方。”   公子见状,心中猛地下了主意,手一挥,对着一边的青衣人吩咐道道,“留下他们。”   青衣人会意,撮唇一啸,霎时,厅堂之内人影纷纷,只见八个青衣人手执利剑,悄无声息的立在厅堂四角。   吴公子大笑,“白大公子,今日就让我的手下好好招待你了,希望你喜欢。”   姚青见势不妙,忙拉了白定安的衣袖一下道,“公子,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还是找机会逃出去吧。”   白定安一甩衣袖道,“我正要打击一下林科的气焰,给其他有异心的家伙一个警告,你说,今晚我会离开吗,不,我偏要会会他们。”   姚青一见四周那些虎视耽耽的杀手,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但是白定安执意不离,他也无法,现在只有屏息凝气,静观动变。   吴公子一笑,道,“白公子,我先行一步,告辞。”   话音一落,白定安突然疾身而起,手中一道寒芒划过,瞬间杀气对着吴公子迎面而来。   吴公子大吃一惊,他没想到白定安竟是意外出手,不由疾步后退,剑气顿时擦着他的肩膀而过。   他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强忍心中惊惧,淡淡道,“好利的剑,果然得到白老爷子的真传,在下佩服。”   白定安沉声道,“立即叫林科滚出大名府,否则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吴公子冷笑,“只怕未必。”   随即吩咐道,“将这两人给我统统拿下。”   就在一刹那间,四周冲起八道寒光,八条青色人影一飞冲天。   森森剑气向白姚二人当头罩下。   只听得叮叮当当杂乱的声音,就在一刹那间,两条人影从剑网之中破空而出,直冲云霄,大堂的屋顶顿时被他二人撞了一个大窟窿,月光从中懒懒的洒了进来。   “哪里走,”青衣人仗剑而上,紧追不舍,月色下,只见姚青手一扬,数枚铁蒺藜激射而出,只听得哎呦一声,有两人登得倒地,原来这姚青亦是江湖上有名的暗器高手,手法奇妙,功力高深,是以一出手便击中了当中几名功力较逊的青衣人。   白定安的剑在夜空中划出一个半狐,点了五朵剑花,分刺五人,当真是来势汹汹,剑若雷霆,那些青衣人不敢硬接,纷纷脚尖斜点,堪堪闪开。   转瞬间,两人已与这些青衣人缠斗四十招,吴公子见状,不由心中郁闷,恶意顿生,突地厉声道,“你们且退下,□□出。”   那些青衣人闻声猛地倒飞出两丈之外,持剑聚集到吴公子身旁站定。   白定安冷笑一声,飞身仗剑而下,急取吴公子心口。   吴公子哈哈大笑,“白定安,你的死期到了。”   话音刚落,他与青衣人急剧后退,身法奇快,白定安一剑刺了个空。   只听得四周响起啪的拉弓上弦之声,白定安凝神一望,才发现四周站着整整齐齐的□□手,正对着自己和姚青。   吴公子笑道,“白定安,怎么样,需要本公子派出这么多人手来对付你,也是你的荣幸了。”   万箭齐发,搞不好到时自己和姚青成了刺猬,白定安不由眸子一转,突然莫名其妙的对着夜空道,“你还不出来?”   吴公子一怔,猜不透他此举何意,但是心里也暗道,莫非他派有伏兵,那么自己则多加小心,便笑道,“你空喊什么,本公子的地盘,你能喊出什么来?”   白定安不理他,只是神情郑重的道,“你再不出来,我和姚青就只有与你天人相隔了。”   姚青也呆呆的望着他,感到他的举动令人费解。   白定安继续冷笑,“我喊道十,你再不出来,莫怪我二人损了你的威名?”   吴公子讥讽道,“莫非你已知死期难逃,在想法延续自己寿命呢,好,我倒想看看你能请出谁来?”   白定安不理他,只是慢慢的数着,“”一,二,三。。。。。。。   明月无声,冷冷的照耀着当场的一干人,一阵夜风拂过,簌簌吹落院中的花朵,随后又归于寂静,只有这白定安的声音在院子中回荡着。   “四,五,六.。。。。。。”   “瞄,瞄,”不知从哪里跳出的一只黑猫从屋脊上蹿过,又倏地不见其影,让在场之人被这阴森的声音弄得虚惊一场。   “七,八,九.。。。。。”   这院子里除了他一干人等,并无异样。   吴公子见状,大笑道,“白定安,你装神弄鬼还要装多久?”   白定安继续道,“十。”   吴公子沉下脸,道,“时间到了,我挺可惜你的,但是不得不送你上西天。”   说罢,手一扬,喝道,“射。”   恰在同一时刻,一个冷厉的声音在空中炸响,“住手。”   这声音不平不缓,在众人的耳边嗡嗡作响,他们悚然一惊。   循着声音,只见在院墙上立着一个黑衣人,脸上带着一个黄铜面具,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吴公子一贯的冷静有了一丝动摇,他仰望着黑衣人,不说话。   黑衣人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杀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你的主人私自来劫私财,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白府属于白定安所有?”   吴公子冷哼一声,“凭什么属于他,现在有能力者皆可前来分一羹,偏就只有你可以,我家主人就不行?”   “不错,你家主人就不行,”黑衣人斩钉截铁道,“何况,他知道你的小心思,也不会允许你这样自作主张。”   吴公子笑道,“未必,我只不过替我家主人不平而已。”   黑衣人厉声道,“没有什么平与不平,你若动了白家的一点东西,闹到尊主那里就是死罪,顺便将你家主人也牵累进去。”   吴公子咬唇道,“我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黑衣人道,“仅凭你私自派人截杀白定安就可定你死罪,你不知道吗,白定安可是尊主的心头宝。”   “胡说八道,”吴公子怒了,腾身而起,一掌直击黑衣人心口。   黑衣人轻蔑的哼了一声,随手挥出一掌,道,“简直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掌风相击,吴公子一连后退数步才缓缓站住。   黑衣人道,“还不滚,是不是非要让你家主人跪在尊主面前不停哀求时,你才高兴。”   吴公子恨恨的望着白定安与姚青,挥手喝道,“你们都下去,让他们走。”   顿时,呼啦一声,弓箭手脚步齐整的有秩序的向园内撤退,片刻之后,走得一干二净。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白定安拉着姚青一起跃上院墙,笑着对吴公子道,“公子秀色可餐,改日遇见公子,在下必要好好享受一顿。”   吴公子大怒,随手一扬,一枚短镖倏地刺向白定安心口,白定安手一抄,已将之稳稳接入手中,笑道,“这是你给的定情之物,白某日后会好好珍惜的。”   说着,足尖一点,掠向远方。   三人回到客栈,黑衣人一进房间就怒不可遏,道,“你还笑得出来,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你早就死在那些训练有素的弓箭手下,姚青,你怎么不提醒他。”   姚青诚惶诚恐的望着黑衣人,道“先生,是我无法阻止他。”   “罢了,”秤先生叹口气道,“你是故意要硬来是吧。”   白定安斜睨他一眼,笑道,“当初说白家属于我白定安可是你出面承诺的,既然你不管大名府的产业,那只有我自己亲自出面了,反正,我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管我的,对不对?”   “你,”秤先生无奈的摇摇头,想要再呵斥他几句,一见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一堵,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姚青在一旁察言观色,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情形有着一种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连忙找个理由偷偷跑了出来,边跑边想,以前他们不是这个样子的,白定安那句话你不会不管我的,太暧昧了吧,莫非。。。。。   他还不知道,他刚一出去,秤先生就一把闭上房门,放缓声音道,“那吴公子是账先生的心腹之人,而账先生又多得尊主宠爱,我和账先生之间是彼此不管对方之事。”   白定安冷笑道,“你这句话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我只知道,你们对我的承诺为何表里不一,暗中支持你们的人与林科勾结,哪怕是尊主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会这样问他。”   秤先生叹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账先生纵容自己的手下暗中捞一笔外水,我也理解他。”   “够了,”白定安打断他的话道,“你既然这么想,又何必出来帮助我和姚青,你尽管走远好了。”   秤先生闻言顿时愣住了,半晌才道,“够了,你不要以为我们之间有过就可以高高在上,你再这样无礼顶撞我”,   “那怎么样,”白定安忽然伸出手托起他的下巴,笑咪咪道,“你就以身相许?”   秤先生愕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怎么一转眼间就变成一副轻佻的样子了,他不由狠狠的拍掉他的手,冷声道,“想多了,这件事我自会向尊主禀明,你到时少在大名府惹事。”   “我知道了,”白定安懒洋洋的回答着,满意的看着推门而出的黑色身影。   上次,你趁酒醉对我无礼,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晨阳初生,宁静了一夜的街道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天香楼的伙计刚一打开大门,便妈呀一声叫了起来,原来,昨天那两个找刺的人正微微笑着向他走来。   装眼间,两人就已掠到他面前呢,他不禁又惊叫一声,暗道,难道这人有什么魔法吗,怎么走得这么快。   白定安与姚青径直走向楼里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来,白定安用手轻叩着桌面,淡淡道,“小二,你东家呢?”小二胆战心惊,忙道,“还没来。”   话音刚落,就有声音传来,“来了,来了。”   只见林科战战兢兢的从门外来到白定安面前,一下子跪了下去,啪啪啪先给自己几个耳光,哭丧着脸道,“林科有眼不识泰山,对大公子无礼,求大公子饶小的一命。”   小二站在一旁讶然的瞧着林科这个样子,心里直嘀咕,这是怎么回事呀?   白定安奚落他几句后,才道,“现在知道谁才是天香楼的主人了。”   林科点头如捣蒜,“是小人妄想了,求大公子网开一面。”   “可以,”白定安道,“从今以后,你就离大名府远远的,如果让我发现你还滞留在此,见一次我就打一次。”   林科心头发寒,忙连连点头称是。   白定安教训了林科之后,将楼里的人员一个一个叫来,开始了训话,他道,“自从白家出了大事之后,你们也一个个落井下石是不是?你们都给我记住,从今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发生,白家一个不容。”   他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着杀气,众人一见,便觉得一股凉气从背心升起,只得喏喏回应。   姚青暗道,白定安出来整顿风气了,看来过不了几天,这些人又要变回以前的模样了。   随后白定安便要了几杯酒和小菜与姚青对饮起来。   姚青忙道,“恭喜公子 ,终于拿回自己的所得。”   白定安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不,是白家的。”   说这话时,他眼睛望向远方,有片刻的迷茫 。   姚青不知他又发什么愣,便不吱声。   白定安只低头喝闷酒,突然摔下酒杯,摇摇晃晃向外走去,姚青见状,大吃一惊,忙跟了上去,搀扶着他回到客栈。   白定安坐在椅上,双眼发直,忽然道,“想不到白家老爷去世以后,竟败成这等模样,连一个小小的掌柜都可以欺主夺财,如何不让人心痛。”   姚青顺着他的话道,“所以他们被公子惩治了一顿。”   白定安听见这话,突然垂泪道,“不是我惩治了他们一顿,是先生惩治了他们一顿,我可真是无力啊。”   姚青见他心情不好,忙道,“公子不必多想,现在又回到你手里了,就是好事一件”。   白定安喃喃道,“父亲在世时,这些小人哪里敢跳”,说着说着,又是眼泪滚下来。   姚青只道他喝多了,说起胡话来,连忙把他扶到床上,宽衣解带,为他盖上被子。   白定安迷迷糊糊的望着眼前的人,一瞬间变成了白惊羽的面容,软声温语,“大哥,累了吧,睡吧。”   一下子眼前之人又变成了云璨,他带着孩子气的道,“大哥,我等你,我们一起去闯江湖。”   忽然又变成了楚怀玉,他冷笑着,“好个白定安,还我命来。”   白定安冷汗直冒,大叫道,“你们不要过来。”   一下子睁开双眼,竟是一片漆黑。   白定安握紧双手,欹枕半眯着眼睛,脑海里渐渐浮现一个人影,近了,越来越近了,他面容时明时暗,眼神时怨时恨,突然,那面容上淌下一股一股的鲜血,眼神也变得狰狞可怖,瞬而,一张丑陋的面容出现在他面前,小弟,白定安怵尔一惊,又是出了一身汗,他痛苦的闭上双眼,我知道你的心很痛,如果痛,就请继续恨我吧。   自从林科全家被白大公子逐出大名府的消息传出,那些总是打着小算盘的掌柜们个个变得安定下来,那些手下的伙计也老老实实收敛了自己的行径,深怕惹祸上身 。白定安懵懂的在大名府流连了一个多月,见这边的事情已经稳定下来,他心里惦记着白府里的乔玉莲,便与姚青又踏上返程之路。   一边欣赏着沿途风光,一边心事重重,他忆起当初那个夜晚自己对着白惊羽那情不自禁的一吻,不由暗自伤神,心道,都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何苦在回想呢。   他忽然记起了白惊羽身边的那个美少年谷天月,心中仿佛被甚么堵住了一般,有半秒的停跳。   他跟小弟是什么关系,一路形影不离,总用一天,他会。。。。。   头又开始痛了起来,白定安用双手掐着自己的太阳穴,半天才轻松下来。   掀开马车帘子,远处的湖水碧波荡漾,一座碧峰在湖间轩然而起,宛如一幅碧叶伏在水面,清秀可人,白惊羽突然道,“停下,让我去曌月山庄看看云弟。”   两人弃了陆路,乘舟直奔曌月山庄。   在后山一处茂密的山林里,一座土坟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那是当时楚宣看在白定安的面子上特意给云璨堆的一座冢。如今,林间翠色清剪,黄色渐增,清风阵阵。   白定安上前插了三支香,奉上一壶酒几个果品置于坟前,轻声道,“云弟,定安又来探望你了,不知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   不会再有人对你勾心斗角,置你于死地,想必你在下面比在曌月山庄快活。   你因我而受累,我曾经想过那是你运气不济;你为什么要遇上我,又为什么要缠着我喋喋不休,甚至让我亲眼看着你血淋淋的倒在我面前,亲自见证着一个无辜性命的陨落。   白定安紧闭双眼,心中一阵剧痛,如今时隔那么久,耳边似乎还回想着少年的略带稚气与骄傲的声音,白大哥,我以后就跟着你闯江湖了,好不好?   好不好,这话连绵不绝的在他耳畔回响。   白定安猛然拿起酒壶对着朱唇,咕噜噜一口饮下去,喝得太急以至于被呛得连连咳嗽不已。   “公子,”姚青慌忙上前,抢过他手中的酒壶,在他后背轻拍着为他顺气,道,“不要喝了。”   “你让开,”白定安猛地抬起头,怒瞪着双眼,直视姚青,“不要多管闲事,走开。”   姚青怔了怔,忙道,“公子,你醉了。”   “醉了,”白定安眨眨眼睛,目中带着一丝茫然,道,“我为什么要醉?”   “如今,我有美人有金银,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为什么要自己醉?”   姚青被他的自言自语弄得心中一动,不由上前安慰道,“你的小兄弟不愿意你这样,他看了会很心痛。”   “心痛,是呀,他的心一定会很痛,”白定安用拇指抵着自己的心口,向他解释道,“他声声哭泣着,白大哥,我是冤枉的,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我说不上一句有力的话,他就这样含冤去了,你说,我是不是杀他的凶手呢。”   姚青见他歪着头,面色绯红,眼神之中毫无心机,一片橙明,不由心中叹口气道,“走吧,他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   “是吗?”白定安像个孩子一般,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握住他的手,急急的询问着。   姚青哄着他道,“是的,我看见他在树林向你笑呢。”   “真的,”白定安奋力的推开姚青,趔趄着,向林子走去,边走边喊,“云弟,云弟,太好了,你快出来,我想看看你。”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姚青见他摇摇晃晃,疯言疯语,心中大急,连忙飞身过去,拉住他道,“公子,我带你去找他。”   “不,”白定安的眸子半眯着,轻声道,“不要,不要,你们会吓跑了云弟。”   奋力一摆手臂,挣脱了姚青的手。   踉跄了几步,终于歪着身子缓缓滑到在林地上。   姚青无可奈何的蹲在他的身边,道,何必这般自责,那是他的命。   深林寂寂,除了清风中落叶的簌簌声,再无音响。   姚青抬头一望,日影西斜,看来天色已经不晚了,他叹息着,将白定安背在自己身上,脚下运力,向曌月山庄掠去。   曌月山庄不愧为武林中的名门世家,一见投庄的是白定安极其好友,当下二话不说,马上令人安排了一间上房,唤来下人打水上菜,将姚青伺候的无话可说。   白定安仍在呼呼大睡,姚青见状,只得摇摇头,关上门窗,吹灭烛火,然后和衣准备休息时,耳边隐约传来一阵轻微的衣袂带风之声,他不由大惊,暗中凝神,将自己内力聚于掌心之上,只待对方前来偷袭自己时,便一掌挥去。   那人在门前徘徊良久,突然哗得一声,一脚踹开房门,姚青不再犹豫,一掌劈了过去,对方见变不乱,身子灵巧一闪,喝道,“有种的跟我出来一绝高下。”   姚青冷笑,道,“尔等小贼,不自量力,看在下怎么收拾你。”   说罢,纵身一跃,与那人缠斗起来,两人一时不分上下,那人见状,猛地一抽身,向远处飞去,姚青杀得兴起,便紧追不舍,那人见状大惊,脚下如风,向后山逃逸,姚青喝道,“小贼留下命来。”暗中一聚内力,猛地跃到那人面前。   那人哈哈一笑,解开面上的幕布,笑道,“阁下果然功力不凡,在下得罪了。”   月光照在一张俊秀的面庞上,竟赫然是曌月山庄的二公子楚离,姚青心中不解,道,“不知楚公子此举是什么意思?”   楚离打着哈哈道,“这,我与大哥从未见过姚大侠,所以不由自主打起赌来,若姚大侠能与我打得不分上下,我就输了,所以如果刚才有什么得罪之处,请姚大侠见谅。”   姚青心中又好笑又好气,忙道,“原来楚公子还有打赌的嗜好,既如此,姚某就不奉陪了。”   说罢,一转身,便大步流星向自己的客房赶去。   远远的,便望见房内亮起了灯,灯光摇曳,人影幢幢,他不由奇道,想必白定安已经醒了。   一推房门,便见白定安呆呆的坐在桌子前,目中一片迷茫。   “怎么回事?”他问道。   “我,我刚才看见云弟了,”白定安怔怔道,“他的手好冷,一直冷到我的心里,他的衣服一直飘飘扬扬,还带着入骨的寒意。”   “你太想念他了,你在做梦。”姚青劝慰道。   “不,”白定安摇头,“是真实的,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说话还是那么孩子气,只是,他的全身都是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气息,可是,他确实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伸出手来抚摸着我的面庞,很冷很冰,我动弹不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我想说话,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白定安哽咽道,“他说他很想我,叫我不要忘了他,然后点亮了油灯,就转身飘走了。”   白定安定定的注视着姚青,“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看着灯火,我知道,他一定来过。”   姚青的头又大了起来,忙道,“没有,我没看见,你只是想念他出现了幻觉。”   “是吗,”白定安迷茫道,“也许吧。”   “公子,”姚青放柔声音道,“先生叫我告诉你,不要为虚无的幻像费心费力,逝去的也不会在重新回来。”   白定安迷迷糊糊的听着,脑海里却闪现着一个希望,那双手,那些话那么真实,以至他怀疑云璨尚在人间,但是他见姚青慰藉自己,便将溜在嘴边的话关了起来。   也许,真是如他所说,是自己日思夜想花了眼睛。   冥冥夜色之中,一个黑衣人独自立在高台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洞庭湖,茕茕孑立。   片刻,楚离从旁边的花树边分花拂柳出来,嘀咕道,“这回,我可是按你的要求做了,下次有好的生意先介绍给我吧。”   那人并不回头,只是沉声道,“只要你乖乖听话,自然不差。”   他垂下头,心里却在冷笑,楚怀玉的两个儿子,也不过如此,曌月山庄只怕要从江湖中没落下去了。   。。。。。。。。。。。。。。。。。。   旭日初升,林间顿时变得生气勃勃,白定安在云璨坟前以一樽酒水相酹,忽然闻得天上传来熟悉的咕咕声,不由一抬头,一只白鸽在林间盘旋,慢慢飞至他的肩膀,白定安捉起白鸽,从它足间的一只细管里掏出一张细细的纸笺,展开看了一眼,便将它粉碎,手一洒,纷纷扬扬,落于尘埃之上。   他潇洒一转身,便又恢复成了以前的白定安。   身后跟来的姚青见他气态从容,不由大喜道,“公子,看你神清气闲,想必已经想通了。”   “不错,我想通了,”白定安道,“你说得对,个人自有天命,不能强求。”   他们二人辞别楚离,便不紧不慢沿着小径下得山去。   半路中,姚青道,“昨夜,楚离这小子竟敢逗我耍?”   白定安好奇道,“他如何逗你?”   姚青便将昨晚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白定安怔了一怔,才道,“在你离去的时候,我便见到了云璨。”   姚青怕他又发起痴来,忙道,“你别多想了,你做梦怎会跟他有关系?”   白定安垂下眼睑,目光四处神游,心不在焉。   一路无事,白定安快马加鞭赶回临河时,才发现乔玉莲催促自己回来的原因竟然是虚构的,实际是乔玉莲前一阵子身体不舒服,呕吐严重,后来请大夫把脉才发现是喜脉,于是便把白定安急速召回,商量对策。   白定安闻言,犹如晴天霹雳,半天回不过神来。   乔玉莲呆呆的望着他,眼里的锐利之气已渐渐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温柔所代替。   “定安,”乔玉莲道,“我想保住它。”   “保住?”白定安苦笑一声,声音发涩,“你以为你能逃过秤先生的眼睛。”   在组织里,尤其是七姐妹,以,色,诱人为主要手段的骨干,如果没有尊主的允许,是不得擅自婚配,生子的,一旦被发现,就有可能遭受极刑。   “打了它,”白定安静下心来,毫无表情的道。   “不,”乔玉莲摇着臻首,抚着自己的肚子,目光中充满着哀求,“定安,他是我们的,我只想将它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定安,我求求你了。”   “我的,”白定安干笑一声,淡淡道,“你记错了吧,这怎么可能是我的,你自己去找孩子的父亲吧。”   “不,”乔玉莲闻言,惊恐之极,死死拽住白定安的衣襟,泣不成声,“定安,你为什么不认我们的孩子?”   白定安缓缓拉开她的素手,柔声道,“玉莲,是的,我曾爱过你,但是,也正因为你,我才从一个在阳光下走路的人变成一个只能在黑夜中行走的人,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你七姐妹的猎物而已,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自己心里明白。”   乔玉莲垂下头,泪水一颗一颗滚落了下来,道,“定安,一日夫妻百日恩,只盼着你看在我们曾经相恋的情分上,帮帮我吧。”   白定安目光飘移,道,“找他的爹爹吧,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不”乔玉莲的身子如狂风中的弱柳,簌簌发抖“他不会的,他不高兴,他不喜欢。”   “所以你只有来求我了,”白定安道,“可是我也无能为力,我们只是挂名夫妻。”   “可是,可是,你一定有办法的,”乔玉莲道,“你是如此深得尊主的喜爱,连秤先生也不敢对你过于放肆和无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从你嫁给小弟起,我就是你眼中的猎物,现在你却告诉我我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关系有多好,甚至连秤先生都不得对我过于无礼,玉莲,你是在说笑话吗?”   乔玉莲咬了咬贝齿,,道,“好,我就告诉你。”   “本来我以为尊主令我迷惑你只是为了白家家业,可是有一天我对先生说我不懂你,先生却呵斥了我一顿,说你是尊主看中的人,没有尊主的令,任何人不得有异心。”   “所以,”乔玉莲目光熠熠,“只有你,才有可能救我母子。”   白定安剑眉一皱,他记得自己曾经听到账先生也有过这种说辞,心中不由大奇,道,“这尊主究竟是何人?他真的欣赏我的话,又何必弄出这么多花样,让我如今变得这般尴尬。”   “定安,求求你了,”乔玉莲泪水婆娑的望着他。   白定安不想过于浪费自己的心思,他瞅着她的肚子,轻声道,“他父亲是谁?”   乔玉莲一颤,猛地摇头不已。   白定安见她一副楚楚怜人的样子,心中一软,不想再逼迫她,便道,“虽然你不说,但是我想我已经猜出来了,如果他知道了,你想,他会怎样?”   “不要啊,”乔玉莲凄然道,“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对我下手,可是可是我只想为他生个自己的骨肉,别无所求。”   “也许你很爱他,”白定安道,“你还记得惊羽吗?当年他也很爱你,可是你是怎么对待他的。”   “对不起,”乔玉莲花容失色,“我那时是执行先生的命令,我并不想伤害他。”   白定安缓缓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朦胧中,仿佛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他懒洋洋的倚在树身上,轻轻的挥着手里的折扇,微笑着说,大哥,你的剑法越来越厉害了呢,到时,我出门一定要把你拉着一起,这样,心里才舒服。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七姐妹之一,又为何执意要留下他的血脉?”   “因为,”乔玉莲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道,“因为我喜欢他很久了,我想为自己的心而活一次,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活着。”   “我厌倦了当他们的工具,我厌倦了在欢场里面左右逢源,我只想为自己在努力一次,为自己所爱的人在付出一次。”   “他不知道,那么,你的所为付出又有何意思?”   “我不求他知道,我只要留着孩子就如同看到他一般,那时,我就会觉得他一直在我身边伴着我,看着我。”   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半晌,一声轻叹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好吧,我尽力而为。”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姚青即将成为白府的总管家。   白定安坐在厅堂里的檀木椅上,面无表情的对着前面的青衣人宣布这个结论。   这人年约三旬,面白微须,双目神光湛然,一看就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他便是木管家逝世后由乔玉莲亲自出马从称先生那里带来的薛无伦。   虽然入白府不过一个多月,但是已将白府管理得井井井有条,深得乔玉莲器重。   “不过呢,姚青才入府,有许多事情不熟悉,你就在一旁协助他吧,”白定安懒洋洋的道。   薛无伦冷眼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一脸不知所措的姚青,脸上神色自若,他见姚青外表粗犷,一副莽夫模样,心中不由起了几分不屑,但是依然谦恭道,“既然公子有令,薛某自当遵从,只是无伦当初来时,先生特地叮嘱说,无伦入府只是为白府管家一职,不经过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将无伦调离此职,当时少奶奶也在场,公子不信,可请少奶奶来此问问。”   白定安冷声道,“薛无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究竟谁才是白府的主人?”   薛无伦正色道,“无伦本是先生旗下之人,先生如何吩咐,无伦就只有尽力执行,与谁是白府的主人没有关系。”   白定安的拳头不由的紧紧握住,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之中。   “薛无伦,照你说来,你是不愿意辞去这管家之职了?”白定安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   薛无伦不卑不亢,“非是不愿,乃是先生有令,薛某不敢违背。”   “岂有此理,我本是白府大公子,到如今竟是连撤换管家的事都做不了主。”   白定安猛然站起身来,冷着脸道,“秤先生还吩咐了什么,是不是连我白定安吃饭睡觉都要向你汇报?”   “那倒没有,”薛无伦道,“先生说在下只要当好白府的管家就行了,至于公子的私事,薛某哪敢窃看。”   白定安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拂手而去。   薛无伦瞧着他的背影,不由一声冷笑。   白定安回到自己的独院,一声长啸,顺手抽出自己的佩剑,只听一道龙吟响过,便见寒光夺人,剑气森然,刺,点,横,劈,堪,。。。霎时园内剑气纵横,嗤嗤落叶粉碎之声络绎不绝,下人都被这惊人的杀气逼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白定安圆瞪双眼,注视着面前的一人粗大树,一剑扫去,哗啦啦一声,大树瞬间断成两截。   他手上挽了个剑花,缓缓收剑入鞘,长长吸了口气,便听后面传来温柔动听的声音,“定安。”   正是乔玉莲,一见是他,白定安勉强露出个笑容,疾步上前,深情款款道,“玉莲,你病体未愈,怎么来了?”   一边叮嘱着一边扶着她进入卧房。   乔玉莲轻声道,“薛无伦武艺高强,为人既有心计又有手段,对先生忠心耿耿,你现在切不可跟他硬着来,否则让先生知道了,只怕又生出是非。”   白定安道,“我若不想法将他赶出白府,只怕你有身孕之事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乔玉莲叹道,“我本想着另寻他法,希望以情动他心里,只是今天你这么闹,他心中必有计较,恐怕发起狠来,连我也不放过了。”   白定安叹气道,“想不到我白定安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当初不是鬼迷心窍,又怎会沦落到被人所控的地步,但是,后悔也没用了。”   说吧,颓然落座。   乔玉莲见他一幅灰心绝望的神情,心中也不由恻然,闻言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定安,现在先生是对你不太相信,日后,若你的表现令他高兴,自然你就是白府真正的当家人了。”   白定安苦笑一声,上前抚着她柔顺的长发,道,“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呢?”   乔玉莲怔了一怔,苦笑道,“世事如梦,身不由己。”   白定安道,“那人能得你这样的一位红颜知己,想必是天下最有福气的男人”。   乔玉莲半闭美目,轻声道,“定安,你见笑了。”   美人偎依在公子身上,外人一见,变觉得这是一对恩爱夫妻。   窗外人一闪而过。   “你说什么,白定安竟然想要撤换你?”   带着面具的黑衣人闻声,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不错,”薛无伦道,“不知他外出一趟,吃了什么药?”   “药到没吃,只是林科仗着吴公子为靠山,夺了天香楼的事让他也对你起了防心而已。”   “只是,属下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薛无伦皱着眉头道。   “那玉莲怎么说?”   “莲姑娘说自从他外出之后,情绪不稳,说过一段日子就好了。”   秤先生沉吟着,忽道,“好像近一段时间,玉莲来得疏了。”   薛无伦道,“这是因为这段时间白家的生意往来都比较多,我比较忙,玉莲也很辛苦。”   “但愿如此,”秤先生冷冷道,心中蓦地兴起了一个想法。   白定安还没站稳根基就想着要脱我掌控,玉莲,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呢,想起来,这似乎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呢。   薛无伦离去之后,秤先生伸个懒腰,忽然笑上眉头,心道,也罢,我也想瞧瞧,你有气出不得是什么样子的?   想着他那吃瘪的样子,不由暗自偷笑,当下身形一展,跃上墙头,向白府掠去。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四周万籁俱寂,秤先生悄悄落在独院里的树荫之下,忽然想起那一晚,喝醉的白定安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样子,肌肤呈现出绯红的颜色,目中带着淡淡的温柔,不由觉得自己的下身一紧,顿时多了一种说不出口的心思。   屋里的灯光跳跃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印在窗畔上。   秤先生只觉得心中一热,不由自主向房间走去,然后轻轻叩响了房门。   屋里人一下子拉开了房门,一见是他,不由大吃一惊,随后平缓呼吸,淡淡道,“先生突然出现,请恕定安未能及时迎接之罪。”   秤先生心中一笑,道,“无需多礼,我临时起意,特地来看看你被薛无伦顶撞后那吃瘪的样子有多可爱。”   白定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冷冷道,“你已经看过了,请回吧。”   “回,可惜我一见到你就不想回去了,老实说,”他轻佻的伸出两根指头,勾起他的下巴,轻声道,“一想起上次你在风家别院的模样,我就忍不住想再要你一次。”   白定安闻言后退一步,脱离了他的手指,冷冷道,“可惜,我对你没兴趣。”   “没事,总有一天,你会有兴趣,”秤先生笑道,“好好伺候我,我高兴了,就把薛无伦撤回去,也说不定。”   白定安咬着牙,恨恨的看着他,道,“薛管家能力卓越,我可舍不得换掉他,夜深露重,先生莫被夜露冻坏了身子,请回吧。”   秤先生耸耸肩,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今晚月明风清,正是谈情说爱的时候,白公子怎能如此扫兴。”   白定安瞪视了他一眼,一甩衣袖,“我要入寝了,先生是懂礼之人,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提醒吧。”   话已出口,便见秤先生眼光暴涨,不由心中大呼不妙。   果然,秤先生趋近一步,逼视着他,道,“不错,我就是找你来陪我入眠的。”   白定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秤先生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锦床。   “你想干什么?”白定安大喊道,可惜被他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我想重温鸯梦罢了,你怕什么怕,”男人带着笑意的回答道。   白定安闭上双眼,一种耻辱感骤然袭上心头,他猛地便要咬舌自尽,秤先生早已看出苗头,手指往他下颚轻轻一拂,顿时,白定安便做了无用功。   “今晚,就是你我美好的一夜,”男人指间朝前一点,烛火晃了几下,冒出一缕细烟,随后熄灭,屋内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秤先生随手取下面具,置于一旁,然后身一翻,便将白定安压在身下,轻声道,   “准备好了没有?”   “且慢,”白定安突道,   “怎么了?”   “上次你占我便宜,这次应该让我加本还回来。”   “这可不好,我一向只喜欢在上面,”秤先生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面庞。   “你,”白定安还想回答,朱唇已经被一团温热堵住。   “呜呜。。。。”   月色下一条人影正蹒跚在独院的小径上,但见她眉如翠羽,姿容绝艳,正是乔玉莲。   离房间几步远时,她止住了步子,因为她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她本就是风月场所出来的,一听便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不由暗想,定安也真是的,说为防薛无伦起疑,我们晚上还是住在一处,现在我来了,他又找了人在里面行乐子,这,如何是好。   正犹豫着,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想不到你的身子是这样销魂呢,让人欲罢不能。   她一听到,不由瞬间心痛如刀割,慢慢的,碎成一片又一片”。   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头是一阵阵昏沉,她用手扶住旁边的柱子,身子才渐渐恢复平稳,里面传来怒骂声,“闭嘴。”   她目光凄惨的盯着大门瞧了一眼,正要悄悄离去时,里面的人道,“住手,等会玉莲要过来。”   另一个声音冷哼一声,“玉莲玉莲叫的好亲热,也罢,就让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乔玉莲再也听不下去了,今夜因为自己的迟到,发现了一件重大的事情,那就是。。。。。   她不忍想下去,含着眼泪一步一步悄悄离开。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秋月无声,清冷的银辉倾洒在面有绝望之色的美人身上,乔玉莲只知道脑海里一片空白,似乎什么都回想不起,又似乎什么画面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在那里,诞生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总以为,它会成为自己的牵挂,可是,刚才的那一幕重重的打击着她的心房,思想至此,晶莹的泪珠又一串一串而至。她推开自己的房间,脚步沉重,缓缓迈进去。她恍然间回忆起,这是当初自己与白惊羽的新房,曾记得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将他置于自己翠裙之下,又是如何一点一点与白定安勾结,将他驱离白府,现在回想起来,她只觉得自己当初傻得可笑。   自己所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一个人高兴,而今却听到他亲口说,玉莲玉莲叫的好亲热,也罢,就让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她才明白,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   美梦一旦被打醉,她才可笑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   现在,唯一能安慰她的便是肚里的那团血肉。   其实,埋怨又有什么用呢,长久以来,一直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只是从不见他身边有着别的女子身影,便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他生命里唯一的女人,才一步一步令自己弥足陷进深潭,然而,到现在才发现,不过是上天与自己开了个玩笑而已。   房里激烈的动静停了下来,秤先生翻个懒腰,将一身毫无力气的白定安搂入怀里,道,“看来,你如此可人,我得常来找你伺寝才是呀。”   一动不动的白定安突然冷笑道,“你以为我是谁呀。”   话音未落,忍着自身的不适,一咬牙,翻身便将秤先生狠狠压在自己身下,秤先生一惊,没有想到他在此等情况之下还有一身蛮力,忙下意识的侧身对抗,两人顿时扭作一团,在床上滚来滚去,谁也不肯认输,毕竟是白定安本就凭着一股气在那里闹别扭,于是片刻之后,便被秤先生再次稳稳的压住。   秤先生温柔道,“别生气,你再闹着怎么想要在上面,也改变不了明天你腰酸的事实,乖乖的在家里休息几天,一切交给薛无伦,他会替你将事情办的完美无缺。”   然后拍拍白定安的脸蛋,“乖乖的听话,只有休养好了,你才有机会找我报复啊。”   说罢,翻身下床,窸窸窣窣的将衣裳一一穿好,自言自语道,“今夜心情不错。”   白定安恨恨骂了一句,“滚。”   秤先生笑了一下,随手带上面具,推开小窗,月色顿时倾泄进屋,道,“你心情恶劣,我明白,看看月光,心情会舒服的多。”   言罢,推开房门,正欲要离开时,忽又转身,道,“你那个弟弟被杏林谷所救,你以后千万不要冒冒失失的闯进谷中,那杏林谷主与尊主有着很深的交情,尊主很久以前便已下令,任何天杀中人不得私自进谷找杏林谷麻烦,一旦发现,杀无赦。”   白定安本来心已乱如麻,忽听得他这番话,不由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一个小小的杏林谷竟然有如此威力,让尊主也有所顾忌。”   秤先生嘿嘿干笑几声,道,“顾忌到未必是,总之,你那个弟弟若躲在谷中不出来,你也就算了,如他出了那个谷,怎么做,就全凭你的心意了。”   白定安用手半撑着身子,不解道,“如果他一直不出来,我就一直不能入谷吗?”   “不错,这是尊主死令,你可要记清楚了,不过,”他向前趋近几步,逼近白定安,冷笑道,“也许你在心里一直希望你弟弟不要出谷也说不定。”   嗅到他的鼻息,白定安心里一激灵,猛地道,“错,我恨不得早日除了这个孽物。”   “但愿如此,”秤先生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脸颊,转身飘然而去。   白定安一直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中忖道,真奇怪,竟然还有这种命令,难怪当初我拦截小弟时,那个杏林谷的小童都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以及那些江湖中的俗语,想必多半也与这个命令有关。   杏花车,杏花人,见面动武七分罪,难怪当初我回去告诉他是因为杏花谷之人出现导致自己徒劳无功,他竟没有怪罪自己,原来天杀与杏花谷竟有这样的关系。   只是,想要我不去注意小弟是不可能的。白定安在心中盘算着,暗暗下了个结论。   这次,白定安窝在自己的房间足足躺了四天四夜。   想必是秤先生临走前给了薛无伦交代,因此,每天都会安排侍从前来服伺,每个侍从对待白定安都小心翼翼,将他伺候的无微不至。   白定安瞧着他们,不由苦笑,想起当年自己在白府时,白惊天打发两个侍女给他,被他拒绝了,白惊天大为惊奇,问他为什么,他则振振有辞,道,我有手有脚,行动自如,技艺在身又正值年华,何须外人来照顾,不如就让她们去伺候父亲大人吧。   白惊天听了,当时为之一奇,便遂了他的意。倒是白惊羽闻听此事,悄悄跑来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合适的姑娘,看不上家里的婢女,见他脑海中有如此诸多杂想,不知为什么,他便笑得前仰后俯,上气接不住下气,含糊道,有,倒是有了,可惜远在天边。   想不到白惊羽一听,气得脸都青了,对着他吼起来,道,你还当我是你小弟吗?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   这么大的事?白定安惊讶的望着小弟,心中不甚了解他会把这种事情当成大事。   白惊羽道,洞房花烛夜,当是人生大事之一,哥哥怎会不知?   白定安恍然大悟,笑道,是啊,我已经有了,不是说了吗,远在天边,到时候有机会让你看看。   白惊羽撅起朱唇,颓然坐下,道,我才不去看呢,反正你一天在外面跑来跑去,不到年底,脚不落家,原来是到外面找美人去了,你以前答应我的事,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什么事,白定安反问道。   白惊羽瞪着大眼睛道,你不是说,学会了武技之后,会一直留在家里保护我,养着我吗,看看你现在这样,全部都变成骗人的话了。   这个,白定安沉吟着,道,白府有的是高手,小弟你也不需要我来保护了,再说,父亲也希望我在江湖中多锻炼些日子,才让我日后正式接触白家的生意,这些,你不都是清楚的吗?   白惊羽恨恨道,爹真是个迂腐之人,非要大哥你去江湖上到处跑,家里又不缺钱缺物,那些个江湖听说刀光剑影一片,一不小心,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真让人担心。   白定安刮刮他的鼻子,安慰道,那我们定一个约定好不好,日后我想起小弟了,就托人送两个苹果,苹果柄对着苹果柄,放在小弟的屋里,说明我一切平安,你就不用担心我,那个苹果,一个是你,一个是我,这样好不好?   白惊羽听得此言,脸上的阴云才散开,高兴的拉起他的手,道,总算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弟弟。   当然记得,这个弟弟小时候可是唆使下人天天想法子教训我呢,白定安调侃道。   白惊羽的脸又变色了,恨恨道,原来你只记得我怎么使坏,对你的好一点都没有了。   怎么会呢,白定安讨好道,我都记在心里,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羞羞,白惊羽笑起来,伸出手去,要刮他的脸。   恰巧这一幕被路过的白惊天瞧见,他不由眉头一皱,呵斥道,惊羽,你多大了,还这样没大没小的欺负定安,下次要是让我再瞧见你把定安当玩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白惊羽讪讪的收起手来,在父亲目光的注视下,灰溜溜的走了。   白惊天对着白定安道,你也不要太顺着他了,当初如果不是我太宠着他,事事称他心,他怎会变成这样一个浮浪子?   白定安低下头,一声不吭。   白惊天担忧道,定安,白家以后也许只能靠着你了,凭惊羽的性格,我担心,白家很快就会被他败光。   往事遽然在脑海中浮现。   白定安在心中默默道,小弟,我可不会让你一直留在杏林谷。   花开花落花满天,香涌香飘香浮动。   白惊羽被眼前的景象深深迷住了。   现在外面正是深秋时节,但是在这里依然是四季花开,暗香潮动。只见红的,白的,粉的,各种说不出名字的奇花绽放在谷中的各条小径上,碧叶连连,山间谷壁上生长着各种花树,   枝叶向四处延展着,亭亭如盖,落英缤纷。   面前是一个开拓的平谷,一片澄碧,微风吹过,碧叶起伏,犹如一片绿浪,远远的,风中送来了阵阵草木清香。   说来也怪,白惊羽本是精神倦怠,乍一闻到这股清香,便变得精神饱满,所有不适感消失的无影无终。   药地里面有七八个身影正在忙碌着,有的挥着药锄正在挖地,有的背着一筐清油油的小药苗正欲进药垄,有的蹲在地上正在精心种植幼苗。一个人从地上站起身来,用手拍拍他身上的黑色衣裳,那身形矮小瘦削,白惊羽一眼瞧去,正是那日在林间出来阻止白定安的青衣小童。   此时一身的黑衣,正称出他肌如霜雪,耀的让人张不开眼。   那小童回头一见是他,不由欣喜万分,连忙风一样的跑了过来,立在他面前左盯右看,笑嘻嘻道,“大哥哥,原来你这般好看,好像仙人一样,师兄说的话果然不错。”   白惊羽愣了愣,怔怔的望着他。   原来自从他与谷天月被杏林车救回到谷中后,他就未曾与谷天月见面,那天醒来时,脸上已是缠满了不少棉布做的绷带,只有自己的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有隐隐约约的痛从那里传来。   此后不久便是这个小童忙前忙后的细心照顾着他。   这小童自称云无言,他总喜欢闪着他那长长的睫毛,瞪着他那圆圆的眼睛盯着他,问道,大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悄悄流泪呢。   白惊羽摇头,这么天真的孩子不懂大人们的世界,你即使告诉他,他也不会明白,在这个孤寂的世界里,他更加想念谷天月,至少他在自己身旁时,会认认真真的看自己用手写字告诉他自己的心思,而小童,他想,他根本做不到这一切。   他总想问小童,但是一想起自己无法言语,便又打消了这份心思。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就这么在房间孤单的生活着,隔三差五,小童便会拿着新的草药和绷带进来给自己换上,边换边喋喋不休,说,师兄说你面容复原了会很好看,是不是呀,我可不信,师兄的眼睛哪有那么毒呢,能一眼就看出别人的美丑。   白惊羽就静静的任他说着,一动不动。   小童觉得自己好没有意思,便偷偷溜出去了。   以后,小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跑来看看他,替他换换药,便不见了踪影。   白惊羽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了无生趣。   想不到那人的心肠竟然那么硬,他竟然可以向自己下手,以为自己对他是有所不同的,但是,事实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他对自己毫无怜惜之心 ,那么,那日月下的一个深吻又代表着什么呢?   玩弄?耍弄?   白惊羽的心仿佛被一把巨锤狠狠的敲打着,连绵不绝的痛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呢,”一阵清香遥遥传来,一个白色的人影毫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   首先入目的便是那雪白毫无瑕疵的衣衫,一路视线向上,便看到了一张俊美绝色的面庞,犹如天人,只随便在自己面前一站,便不由自主的吸引住了自己所有的心神。   一时之间,天地皆已不存在了,只有眼前这位仙人,光彩灿烂,映亮了整个世界。   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白惊羽忍不住问道,“你,你是谁?”   话一出口,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能出口成言了,虽然数月不曾开口,稍显生涩,但是毕竟能开口发言了,自己不再是哑巴了,心中又惊有喜,不由暗想,莫非,是眼前这位仙人的仙术所治。   他呆呆的立在仙人面前,手足无措。   仙人静静的立在他面前,他的眼神温柔祥和,让人一见不由自觉沉溺其中 ,仙人道,“在下杏林谷云若虚,我特地来瞧瞧你的伤势如何了。”   云若虚,白惊羽傻傻的想着,好像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对呀,是风大哥向自己提起过,蓦然一惊,他想起了风中云,心中一阵悲凉。   云若虚叹道,“你可以看看自己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走上前来,用手温柔的一层一层的揭下他的绷带,然后拉着他走到屋里一人之高的铜镜面前,柔声道,“怎么样,这是不是原来的你?”   这面镜子一直立在房间里,无奈那时白惊羽的心如死水,从不主动窥望,偶尔在小童的鼓动之下,照过几次,见里面白花花的一团,只有两个眼睛在咕噜噜的转动着,心里无端对自己的这幅模样产生了厌烦之感,便再也不用它。   然而,现在镜子里的人是一个少见的美少年,唇如樱桃般红艳艳,润泽发亮,双眼如黑亮的葡萄,熠熠闪光,鼻梁秀挺,肌肤莹润如玉,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曾经那些恐怖的刀痕早已消失的无影无终   云若虚望着镜子里的少年,由衷赞道,“真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啊,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风兄口里的白小公子白惊羽吧。”   白惊羽习惯了以前自己的丑陋模样,现在忽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心中有一刹那的茫然无解,闻得云若虚的问话,便道,“是的,我便是白惊羽。”   云若虚笑道,“风兄好眼力,一见到你,便知道你是个美人,请我帮你修复你的容颜。”风兄好眼力,一见到你,便知道你是个美人,请我帮你修复你的容颜。   不提还好,一提白惊羽不由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哽咽道,“是,是我害了风大哥。”   我不该跟着他到风家,是我连累了他。   云若虚见状,便淡淡一笑,拉起他的手,道,“人是自有天命,如果风兄知道你已经平安到达杏林谷,只怕在黄泉下也已经瞑目了。”   云若虚的动作是那么轻柔自然,让人一听,不由自主的对他顿生亲近之感。   白惊羽抹着眼泪,讪讪道,“风大哥在哪里,你可以带我去看他么?”   “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不可过于伤心。”   白惊羽点点头,便随着云若虚穿竹林绕芳径,来到一处幽静的梅林之中,一座小小的坟冢正静静的立在那里。   “风大哥,”白惊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猛然下跪,泪水如雨水一般轰然而落。   云若虚见状,不由心中怅然,只悄悄的立在一旁,并不去阻止他。   似乎感受到了在场之人的痛苦,连山林里的风也悄悄的停止了。   突然一道身影斜地窜出来,道,“哑哥哥。”   白惊羽的身子一颤,忍不住转过身去,站在云若虚身旁的人正是自己久未见面的谷天月。   “哑哥哥,不要哭,”谷天月走到他身旁,缓缓将他扶起,道,“我们一定会为风大哥报仇的,我发誓,决不能让风大哥白白的失去性命。”   “是的,”白惊羽泣道。   一旁的云若虚闻听得两人的对话,眸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   “这些天,你在哪里,”与谷天月相处甚久,不知不觉间白惊羽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一般。   “我一直在谷中,谷主替我疗好了伤,禁止我去看你,说你的容颜正在治疗期间,不许我去打搅你。”   谷天月不知觉的用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庞,道,“哑哥哥,原来你生的这么好看,谷主治好了你的脸,除去了你体内的哑毒,我心里也替你高兴。”   “以后我再也不用向你写字来说话了,”白惊羽也不由的破涕为笑。   “只是,”谷天月垂下了头,刚见到白惊羽时,见白惊羽如此俊美逼人,他心里大惊,于是不安道,“哑哥哥,我只是个渔村里出苦力的人,你以后还会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你怎么这么想,”白惊羽不解道,“我一直担心我连累了你。”   谷天月一听,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心道,哑哥哥虽然容貌变了,但是还是那个哑哥哥。   于是便道,“”我不怕连累,哑哥哥,等事情完结了,你跟我一起回村里吧,我还在想那次我离开前才撒下的菜种子到现在应该已经长大了吧,还等着我们回去收割呢。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云若虚上前道,“你们兄弟见面也该说够了吧,现在天气不早了,随我回去吧。”   的确,此时林里的光线已经暗下来了,于是三人便在小径上默默行走着。   突然,云若虚道,“西边有一座清净的院子,那里向来是杏林谷的禁地,你俩不可随便进去。”   “这个,我知道了,”谷天月爽朗道,“小无言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云若虚笑笑,继续道,“风中云也是我的朋友,他的事,我希望由我来解决,你们不必多管。”   “那怎么行?”谷天月不假思索道,“我一定会找到白定安,向他讨这笔血债的。”   云若虚目中闪过一丝冷芒,却没有回答。   由于近来一段时间白惊羽心情不佳,郁气内结,云若虚坚持要他在谷里调养身子,而谷天月则觉得自己闲着没事可干,心想云若虚可是自己和哑哥哥的大恩人,便主动请缨,跟着云若虚一道出谷去采草药,云若虚拗不过他,便同意了。   于是白惊羽独自一人留在谷中的日子便多起来了。   少了谷天月,心中似乎缺了一角似得,有些不舒服,但是一回想起当初谷天月所说的那句话,   我一定会找到白定安,向他讨这笔血债的时,白惊羽竟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是认真的,他说的那句话也是认真的,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不知为什么,白惊羽又一阵伤感,本来,白定安死了,自己理应高兴,可是为什么,心中却又隐隐的痛呢,内心深处,他希望那个熟悉的大哥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残忍,那么冷酷的对风大哥下手,自己究竟该怎么做呢?   烦恼一阵阵的在心口翻搅着,白惊羽索性远离自己的房间,向院子外面走去,看看那里的景致如何。   以前一直被谷天月所阻,蜗居在房间里,谷天月对他就如同在望江村那般,把他当宝贝宠着,其实白惊羽不喜欢,但是不忍拂逆了他的好意,便听从了他的话,现在离开自己的房间四处散步,不知不觉便来到药垄,一见四周景色,不由暗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否则裹足不出,错过了谷里的美景。   小童大大咧咧的抓住他的手,装模做样道,“大哥哥,让我看看你的身体是否调养好了。”   然后敛眉沉思片刻,道,“不妙,你表面看起来一切完好,但是心神耗费过多,长期以往,则伤及脾胃,大哥哥,你可要放开心胸,多笑笑才好。”   白惊羽被他一语说中,也不由得暗暗佩服,微笑道,“杏林谷的小神医非你莫属。”   “那当然,”小童神气活现道,“连大师兄都经常称赞我呢,说我过几年就可以出师了。”   白惊羽连连施礼道,“那恭喜小神医了。”   小童哼了一声,神秘道,“大哥哥,看在你赞扬我的份上,以后你生病了我就免费给你治疗。”   白惊羽被小童幼稚天真的话语逗得笑了起来。   “哼,你不信,”小童冷哼道,“以后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   白惊羽于是微笑不语。   小童目光四转,神秘道,“大哥哥,你还没有去过我们这里最神秘的地方吧。”   白惊羽被他动了了好奇之心道,“什么地方?”   小童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轻声道,“大哥哥,你可知道,我们杏林谷西的景色才是最美的,不去看,可是会遗憾的。”   白惊羽眼睛一亮,“真的。”   小童粉嘟嘟的脸蛋上扬起了天真的笑容,“是的,大哥哥,你一去,不久明白了吗。”   也怪白惊羽江湖经验甚少,见小童长得如此美貌,笑得如此纯洁,便信了他的话。   小童望着他向西的身影,不由偏着头,双手叉腰,心中冷哼道,傻哥哥,谁叫你今天惹我不高兴了,先给你一个教训。   白惊羽一路向西,才发现这杏林谷竟是意想不到的宽广,他走了片刻,又见到一片新的药垄之地,里面的人正在忙碌着。   白惊羽心道,杏林谷的药地如此宽广,尚且要出谷另外寻觅良药,看来云谷主真是一个菩萨心肠之人。   垂着头默默行走着,不知不觉,前面的小径逐渐变得翠草横生,被它们所淹没。   白惊羽停下步子,心中起疑,暗道,怎么看起来,这向西的路似乎很荒凉,鲜有人来过呢,莫非是我迷路了。   举目四望,前面竟是重重叠叠的绿,一层压着一层,密不透风。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白惊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步入了一条狭窄的进谷小道,此处的风景与杏林谷大不相同,那些夺人眸子的奇花都已消失不见,路旁的常绿色的矮灌木到是犹如一团团翠云,一簇挨着一簇,他犹豫了一下,心道,我难得出来一次,不如就沿着这条路进去瞧瞧吧,是否真的犹如言儿说的那么风光。   心中既然拿定了注意,白惊羽便举步继续向前,突然,扑的一声,几只白色的身影在杂草从中一跃而过,霎时不见。   白惊羽被惊吓了一道,待发现是几只白色的野兔时,心中才松了口气,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真是越活越胆小了。   沿着这条野草丛生的小径前行片刻,前面便出现了一个圆拱形的垂花门,拱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青藤,最为让人后悔的是,门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被人刻着八个大字,谷中禁地,来者止步。   白惊羽的脑海里蓦然想起云若虚曾对自己所说的话,西边有一座清净的院子,那里向来是杏林谷的禁地,你俩不可随便进去。不由心中叹息一声,莫非云公子所说的便是这里。   脑海中灵光一闪,便知道自己被言儿那小家伙给赚了,心中不由大为懊悔,自叹倒霉。   他正要转身,突然鬼使神差的起了个念头,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这心思一起来,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仿佛有两个人在互相扯拉,一个说,去看看吧,好不容易来到了这里,你看里面静悄悄的,说不定别有洞天,另一个声音便呵斥道,去什么去,云公子不是警告过你了么,这是禁地,外人不得入内。   原先那个声音便道,难得来到这神仙般的地方,去看看吧,就这一次,要是谷主回来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欣赏了。   两个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出现,最后好奇心压倒了理智,白惊羽决定悄悄背着谷主去瞅一眼。   脚一踏上长满青苔的石阶,白惊羽的心便咯噔跳一下,他不由用手揉着胸口,自言自语道,“不过就是一处幽静的院子,有什么好怕的。”   乱跳的心便在他的自我安慰之中渐渐的安定下来。   走完台阶,便是一条卵石铺就的紫陌,沿途都是高大的乔木和松柏,沿着紫陌左转,眼前忽的一亮,一个绿茵茵的芳草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旁边密密的种植着月桂,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让白惊羽心旷神怡。   月桂往后便是一座碧瓦朱漆的小屋,屋前鲜花环绕,一株枝叶四展的古榕静静的立在那里,遮掩着树身下的石桌石凳,而屋后则是茂竹修林,梅桃成对。   白惊羽不由心道,此处果然幽雅。信步向小屋走去,刚动了一下步子,便听得咯吱一声,一个人推着一辆轮椅从屋中而出。   白惊羽自觉自己冒昧,不由自主定在那里,呆呆的望着轮椅上的男子。   那人一头霜发,随风四散,骨瘦如柴,形容枯槁,身上的紫色衣裳似是因为宽大而先得空空荡荡,只有那双眼睛,还闪着锐利的光芒。   “你是谁?”他问道。   白惊羽怔了怔,讪讪道,“在下白惊羽,无意之中打搅了前辈,在下,在下这就离开。”   说完这句话,他的后背冷汗直流,因为这人的目光就像一把剑,仿佛会时时插入自己的心口。   他不敢与那人的眼神对视,只得悄悄的垂下头,收敛自己心神,就要转身。   “站住,”那男人喝道,声音冷得让人心慌。   白惊羽的心一抖,便一动不动。   他可以感受到那男人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身上逡巡,每一次扫向自己的视线,是刀,是冰,是北风,让他心里发虚,寒气从脚底一直苒苒升向头顶,最后,犹如置身在冰窖之中,不由自主,簌簌发抖。   “你多大了?”男子声音一贯的冰冷。   “十,十六岁。”白惊羽颤巍巍道,此时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犯人一般,被对方审判着,但是,自己无法反抗。奇怪,这人好像有一种魔力,让自己无法拒绝他的问题。   “过来,”男子命令道。   白惊羽一惊,他让自己过去,会对自己怎么样,会对自己下手吗,如果是那样,自己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大哥了,也见不到天月了。   一想到此,他不由踌躇着,脚下竟是不敢移动一步。   “还不过来,”男子厉声道。   白惊羽牙一咬,闭上双眼,大步一跨,站到男子面前。   要杀要剐,随便。   男子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冰,白惊羽温热的肌肤被他的手一紧,不由寒气顿生,再次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抖个不停。   那男子的手很快的游移到别处,在他身子上敲敲,捏捏,白惊羽胆战心惊,不知此人想要对自己做什么,他结结巴巴道,“前,前辈,小生知道错了。”   “住口,”男子不耐烦的呵斥道,随后他的手继续在白惊羽身上四移。   白惊羽骨寒毛粟,此时此刻,天月不再,云若虚不再,难道自己就任由这鬼一样的人欺负?   他正惶恐的想着,便觉寒意一收,原来那人收回了手,道,“你是杏林谷的弟子?”   “不,不是,”白惊羽道,“我是刚来的病人。”   “病人,”那人目光又在白惊羽脸庞上一扫,徐徐道,“你原来毁过容,是杏林谷帮你恢复的吧,你现在心气郁结,长此以往,必将损寿。”   白惊羽心中一惊,这人只与自己见见面就对自己的情况如此清楚,莫非乃是神人也,不由忙道,“”请前辈指教。   “”指教,那人怔了一怔,突然阴测测的笑起来,道,“”我一个将死的人,又哪里有时间来指教你呢,真是可惜。   白惊羽心中方才因他那一席话本是对他起了好感,如今见他突然狂笑起来,不由又害怕起来,心道,他,他真是捉摸不定的一个怪人啊。   “你既然擅闯我的地盘,那好,你就留下,就在这里给我劈材煮饭,知道没有?”   这时候白惊羽哪敢说声不,只得不停点头。   那人推着轮椅向前走了几步,吩咐道,“今晚给我熬玉米粥,到时会有人将玉米放在前面那块平台上,你只管拿来就是了。”   白惊羽茫茫然的在那人的指点下,做这做那,幸亏他在望江村生活了一段时间,不再是曾经那娇贵的富家公子,因此,按照那人所说的方法,经过九牛二虎之力,竟也是做出了一锅像模像样的玉米粥。   那人将轮椅摇到石桌边,尝了一口粥,随后道,“看你一股公子模样,想不到还是有些手艺嘛。”   白惊羽在一旁站着,不敢吱声。   那人让他坐下,与自己一道喝粥,他才惶然答应,心中却是在暗暗祈祷,希望天月早日发现自己的踪影,将自己带离这个怪人。   此时日影西斜,白惊羽忙收拾好碗筷,匆匆的来到屋后的小溪处将之一一刷净,然后起身将托盘端起,却听得竹林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忙循声望去 ,发现那人正缓缓转着轮椅向小屋移去,不由心中惊骇,暗道,莫非,他刚才就在竹林里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顿时,心中一寒,冷汗遍布全身。   白惊羽脚步蹒跚的回到屋中,放下碗具,心神不宁的来到石桌前坐下,一手支颐,默默沉思。   夜风阵阵拂来,霎霎凉意侵体,可是他又无法可用,小屋中只有一张木床,自然是给那人休息的,自己也只能在外面吹这凉风。   “小子,你给我进来。”那人的声音从风中飘过来。   白惊羽无奈只得进屋,打个寒颤,道,“前辈有何吩咐。”   “把被子给我摊开。”   白惊羽老老实实上前,动起手来,将床上那乱成一团的被子重新铺好。   “你睡上去,”那人继续命令。   白惊羽一惊,瞪大眼睛望着那人。   那人眉头一皱,“怎么还不听话,赶紧睡上去。”   白惊羽无奈,硬着头皮躺上去,紧张的望着那个男人。   男人冷哼一身,将轮椅一转,径直出屋而去。   望着月光下男人萧条的影子,白惊羽心头一宽,暗道,原来是自己想多了,这人形容古怪,看起来渗人,但是行动上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去哪里?   白惊羽心事重重,在床上翻来翻去,无法入眠,他竖起耳朵,等了半天,依然不见外面传来一丝动静。   白惊羽无法怯除心中的恐惧,见四周寂寂,不由心中一动,暗道,不知那个怪人走到哪里去了,我何不趁此机会悄悄离开此地,免得受他奴役。   拿定主意,白惊羽从床上翻身而起,屏息凝气,四处张望,轻轻推开房门,一步一步向外移去。只见在淡淡的月光下,四野无声,偶尔有花树的彼此轻拍的声音,倏而便又消失。   奇怪,真的没有怪人的身影,那么,他摇着轮椅到哪里去了呢?   白惊羽眉头一颦,先不多想了,还是溜出这个禁地再说。   他的心砰砰直跳,也曾想过若逃走失败,被那人发现,可能会受到那人的惩罚,但是,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小子,你到哪里去啊?”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将白惊羽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回首。   那人手摇着轮椅,正静静的看着他,目光闪烁,难以预测。   白惊羽用手深深的抚着心口,深深吸了口气,让狂跳的心暂时平静下来,强笑道,“是这样的,被衾已经被我睡暖,我是来找前辈请前辈入睡的。”   “真的?你有这么好的心?”男人冷冷的盯着他。 第50章 第五十章   白惊羽的心又是一阵狂跳,心中不住的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听云若虚之言,如今落到这个地步。   他干笑几声,声音都在打颤,“是,是的,前辈。”   老人正要说话,一阵夜风拂来,寒意突重,他身子一滞,右手掩着嘴吭吭的咳嗽起来。   “前辈,你,怎么了?”白惊羽见状大惊,顾不得之前老人的古怪行径,连忙上前想要护住他。   老人的咳声止住了,他抬起手来向白惊羽一摆,声音颇有几分威严,道,“你跟我到前面石桌,给我暖一壶酒来。”   白惊羽不敢怠慢,慌忙回屋,暖了一壶,提来放在桌上。   月光下的老人显得孤苦伶仃,白惊羽的心中突然起了恻隐之心,暗道,他性格这样古怪,只怕曾有什么伤心事才令他变成这样。如此一想,心中对他的恐惧又消了三分。   老人道,“坐下。”   于是他便乖乖的坐在老人对面。   老人的眸中忽然有了一丝平日不见的神采,熠熠闪光。   他拿起壶亲自为自己和白惊羽各到一杯,白惊羽见状,受宠若惊,忙道,“前辈,这。。。”   老人截住了他的话,惘然道,“有很多年了,没有人陪我喝酒。”   见他话语中流落出的孤寂之意,白惊羽便道,“”现在晚辈不就在你面前嘛,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   老人难得的笑了一声,“别胡诌了,白公子,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白惊羽点头,见老人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刚见面时亲和多了,便忙不迭道,“是的,晚辈好奇着呢。”   老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我便是原来的杏林谷主,被世人称为杏林神手的云之谷。”   白惊羽头脑中灵光一闪,试探道,“”前辈是云公子的父亲?   “呵呵,”云之谷苦笑一声,“不错,外人都道我已死去,却不知我变成这个样子了。”   “怎么会这样,”白惊羽瞪大了双眼,道,“你不是神手吗,难道治不了自己身上的病吗,你可以跟我们一样站起来啊。”   云之谷放下酒杯,缓缓道,“现在的我,只求速死,哪里还有心思去为自己的病纠结,如今,我离入黄土也不远了。”   “不,不要这样想,”白惊羽忙道,“云谷主一定会治好你的。”   老人冷笑一声,蓦地斥道,“休要在我面前提那不孝的孽子。”   白惊羽怔了怔,定定的望着他,若有所思。   老人道,“我这一身病正拜他所赐。”   白惊羽垂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说这句话时,眼神竟是无比的伤悲,可是,虽然面前的人在斥责云若虚,他还是没办法把那样一个仙人般的云若虚与眼前之人说的不孝子联系起来。   老人又饮下一杯热酒,道,“也罢,我也是即将入土之人了,有很多事,在心里不吐不快,既然你自动寻来了,也许是上天的旨意,让我有生之年不再遗憾 。他呀,是我在年近四十得来的,在加上当年他娘为生他血崩而死,所以我对他一向甚是宠爱。”老人喃喃道,   “因为他与他的母亲长得太像了,我一看见他,就想起了他的娘。”   “若虚天生聪颖,善解人意,又是慈善心肠,看着他一天一天成长起来,我便感到安慰,心想杏林谷总算后继有人,于是在他十五岁那年,我便赶着他让他独自出去闯江湖,但是当心他经验不足,被贼人所欺负,便暗地里派弟子在他身旁偷偷保护着他。”   老人喃喃说着,眼神里带着慈爱之情。   “可是,后来这件事让我后悔了一生,因为。。。。。。”   老人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热气上涌,喉管发痒,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半晌,他止住了咳,道,“因为他在外面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以至于延期回谷,但是我那时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到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谷中散步,发现若虚在月下悄悄独行,我很奇怪,便偷偷跟在他身后,才发现他竟然瞒着我在谷中与人幽会。”   “按道理,若虚这么大了,在外面有了上心的姑娘,我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当我暗中潜过去时,才发现那人根本不是什么女孩子,竟然是江湖上一个鼎鼎有名的大侠客。”   老人叹了一声,道,“我愤怒至极,因为这个大侠客不仅英名赫赫,还有妻有子,妻子出身名门,还是武林中的绝色美人,他的两个孩子也是我见过的,但是想不到他不知足,竟然还来欺骗我的孩子,于是我怒了,冲了过去,与那位大侠客打了起来。”   “那个大侠客见势不妙便逃走了,我将若虚狠狠训了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许出谷,也吩咐谷里弟子,若是那位大侠客到谷里拜访,一律不许他进。”   “随后,若虚在谷里安安静静的过了一段时光,我见他娴静谦恭,以为他已经把那人给忘了,便放下心来,便也对他的监管懈怠了。”   “孩子,你知道吗,”老人话锋一转,道,“杏林谷驰名于江湖,并不仅仅是高明的医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杏林谷的绝学,因为有时候江湖中的重症,并不是只需要吃点药丸便可以化解的,这需要以悬壶济世为目的杏林谷医者还得配备相当的功力。”   “杏林谷最为重要的便是杏云林花,而我用尽全力也才修炼到第九层,迟迟慧心不开,我曾经把希望寄托在若虚身上,但是他的体质始终不适于杏云林花,且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也是更多的把精力用在钻研医书,调配草药之上,我便决心自己再试上一次。”   “那结果如何呢,”白惊羽忍不住问道。   “结果,”老人苦笑一声,并不直接回答,道,“于是一天晚上,我独自来到谷外的杏花林深处修炼,修炼到最为紧要的关头,突然我耳边传来一阵越来越大的怪声,竟然是若虚和那大侠客的声音,我心头一震,顿时胸口一阵捶心般的剧痛,一口血从胸口喷出,同时全身的气息便凌乱起来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忍不住大叫一声,又是吐出一口血来。”   “他们听到我的声音,慌慌张张跑出来,我一见到那大侠客,顿时所有的愤怒都涌上心头,一掌就向他劈过去。若虚惊叫一声,连忙挡在他的身前,我被他的举动气得头脑发昏,径直便要向他们冲过去,哪知恰在这时,我体内的气息突然一滞,我顿时双漆跪在地上,昏了过去。”   “我走火入魔了,”老人道,“当时是若虚为了救他的心上人遥遥点了我的环跳穴,但是这就意味着我将终身残废,杏云林花走火入魔时,若不当时马上疏通内气,重则将死亡,轻则将永久残疾。”   白惊羽听老人这么说,心中不由感慨,可想而知,当老人得知自己的儿子在关键时刻这么做,   一定是伤透了心,变得心灰意冷。   “我醒来时,若虚跪在我面前哭泣,但是我对他已经绝望了,我回到这里来,守着我的妻子,不想见到他,也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大概还是有那么一点愧窘之心,定时会偷偷派人给我送些吃穿所用之物,我明白,但是我无法原谅他。”   老人的声音细了下来。   白惊羽绞尽脑汁,想出各种说法,“前辈,事情都过去了,你可以原谅云公子了,哎,他当初也不是有意那么做的,他是心乱了。”   “哼,心乱了,他可没心乱,一直恋恋不舍他的那个朋友,听说,现在还在为着他那个朋友到处奔走,哼,我杏林谷自先人建业以来,从没有出过像他这样自甘贱身的孽子。”   老人猛然喝道。   白惊羽见他发怒,便讪讪的低下头,不敢再为云若虚辩白。   老人拿起酒壶,仰头一饮而尽,啪的一声重重的放在石桌上,道,“我曾经最为遗憾的事就是杏云林花不能传下去了,恐将从此于江湖中消失,但是,现在,我不再有这个担心。”   说吧,双目炯炯,盯着白惊羽。   白惊羽笑了一声,道,“前前辈,你此话何意?”   “何意,”老人一笑,“你虽然已经十六岁了,但是根骨奇佳,犹如一块璞玉,正适合杏云林花。”   啊,白惊羽忙摇头,“不,不,我不练武功,太辛苦了。”   老人脸一沉,“不练也得练,从明天起,杏云心法,林花剑法,你都得熟记。”   白惊羽还想拒绝,但是一想起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被人处处追杀,便默许了。   老人道,“你不练是浪费了一块美玉,说实在的,我很好奇,以你这样的根骨,竟然没人看中你,岂不是太奇怪了?”   白惊羽羞愧的低下头,明明是自己少年时偷懒,不务正业,跟别人有何关系?   老人仰望着明月,落寞道,“雪儿,不久以后我们就会重新相见。”   白惊羽呆呆的望着老人,心中不禁为他这句伤感的话而心起涟漪,心道,他为云谷主的事伤怀至今,而我又为大哥和玉莲而伤痛至今,想不到,其实我们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连忙起身推着轮椅,准备把老人送回房间。   老人目光又变得冷冽,一言不发。   突然,老人喝道,“小白,松手。”   这话一落,只见他剑眉一皱,用手紧捂住胸口,喘息道,“看来,我的大限快到了,我等不及你了。”   白惊羽见他突然间变得痛苦不堪,不由手无足措,只是一味的道,“前辈,你还好吧。”   “不好,”老人大叫一声,突然一把攥紧他的胳膊,拉到自己身前,道,“背对我跪下。”   白惊羽不由自主跪下。   老人一掌拍在他的后心上道,“收敛心神,意随我走。”   白惊羽心一惊,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内力源源不绝的从老人的手掌上传过来。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他又怕又骇,想要挣扎着脱离老人的控制,却发现老人的掌力像是具有磁性一样,将自己与他紧紧联系在一起。   老人再次喝道,“收敛心神,意随我转,孩子。”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一声孩子让白惊羽的心一动,想起老人对云若虚的殷殷之意,他不再挣扎,安下心来,摒除杂念,任老人的内力在自己体内游移。   随着老人内力的源源不绝涌入,他只觉得自己四肢百骸发热,全身仿佛如吃了仙果灵药一般,舒泰之极。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缓缓收掌,道,“转过身来。”   他的声音苍老无比,让人心中陡生伤悲。   白惊羽面对着老人,心中被剧烈的震动了,眼前的老人瘫在轮椅上,一脸死气,眼神无光,与之前的判若两人。   “前辈,”白惊羽瞬间无法呼吸,握着老人的手凄然道,“为何会这样?”   老人面色苍白,在配上那一头霜发,诡异得可怕,他缓缓说来,“孩子,我将自己毕生的内力都传给你了,可惜,我无法在亲自传你林花剑法,你是个好孩子。”   “杏云林花走火入魔后随时有性命之忧,以前我只是仗着自己的内力勉强将它压住,不想今日回想往事,心神晃荡,内力差点分岔,但是我不想再等了,我去了以后,你拿着我身上的玉佩出去找若虚,让他教你林花剑法。”   “前辈前辈,”知道他在给自己交代遗言,白惊羽下跪哽咽难言。   “孩子,我去见雪儿了,你不要担心我。”老人说完这句话,手一松,便再也不见动静。   “前辈,”白惊羽忍不住嚎啕大哭。   突然,他觉得心口一痛,霎时,仿佛被传染了一般,五脏六腑都星星点点痛了起来,白惊羽捂着心口,喘息着,缩成一团,哆嗦不已。   全身的骨头都仿佛要碎了一般,白惊羽心道,天月,对不住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恰在这时,静谧的夜空之中响起了一丝如丝线的琴声,随后琴声便越发清亮起来。   白惊羽只觉得随着琴声的出现,体内出现一股流畅的气流,所过之处,身上的剧痛便缓缓消解,渐渐祛无。   看来这股琴声是针对自己而来。   白惊羽刚站起身来,突然,那琴音变得激昂起来,白惊羽便觉自己心神被琴音所控,不由自主随着琴音翩翩起舞,体内的那股气流更是有序的在稳稳流畅 ,白惊羽蓦地一惊,暗道,这琴音在告诉自己什么呢?   他本是聪颖之人,发现自己的动作随着体内的气流而行动,形成一个招式,便暗自留心,将内气在奇经八脉的行走和每一招式竟铭记于心。琴声在夜空之中反复回荡着,白惊羽随着琴音已经连续舞了不知多少次,汗湿衣襟。   但是,那琴声的主人似乎并不知道他的疲累,仍在孜孜不倦的奏着他的曲子,操控着白惊羽在芳草地上舞影翩跹。   汗水侵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裳,白惊羽的心也揪了起来,他心道,不能再这样被对方所控制。   于是,一咬牙,心神一敛,依着刚才的路径擅自跳跃起来。   铿的一声,琴音止住了,他却一鹤冲天,向琴声发源处冲去。   一个人影缓缓从林谷中来到草地上,淡淡的注视着轮椅上的老人,呜咽出声,跪在他的面前。白惊羽此时发现自己身轻如燕,内气充沛,不由心中大奇,暗道,莫非是那弹琴之人在暗中帮助我。   一想到此,他便回首,蓦然发现那跪在地上的身影,不由惊呆了。   “云谷主,原来是你,”他急忙冲过去。   云若虚泪水盈盈,没有回答,他跪在老人面前一动不动,像个雕像一样。   白惊羽黯然伤神,心想,毕竟是父子连心,老谷主一走,云谷主肯定痛苦至极。   想起老人对自己的情义,他终是忍不住跪在云若虚旁边向这位老人致礼。   夜很静,风很冷,但是跪在地上的两人却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仍是直挺挺的跪着。   东方的天际起了鱼肚白,渐渐的一丝红色涌向四方。   白惊羽呆呆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他想不到自己竟能就这么捱过一夜。   突然,扑通一声,旁边跪着的人一下子昏迷在草地上。   。。。。。。。   “哼,你简直是太无耻了,”青衣小童对着白惊羽怒吼。   “我,我,”白惊羽心虚,只得堆起笑脸,讪讪道,“云谷主,他怎么样?”   “幸亏有我在,死不了,”小童怒火冲天,“你就任我师兄这么从深夜跪到天亮,你好狠心,你知不知道,我师兄下跪前已经心血尽耗,他哪里是下跪,分明是寻死。”   原来白惊羽本身并无任何武学基础,突然间从谷之云那里获得了他三十年的内力,自己肉体在短短瞬间根本无法承受,必须要学会运气之法,将外来之力与本身之力合二为一,于是昨夜云若虚用杏林谷独特的魔音在一遍遍控制着白惊羽让他将云之谷的内力化为己用,并将林花剑法于魔音之中传授于他。   由于云之谷的内力足够深厚,于是云若虚便一遍一遍不顾损耗自己的心神助他将那股内力一点一点贯通融化,直至吸收。   后来跪在云之谷面前请罪,已是强弩之弓,仅靠一口气在那里强自支撑着。   而今,白惊羽注视着气若游丝,昏迷不醒的云若虚,心中不安,想着云之谷昨夜才离开,而云若虚现在又奄奄一息,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愁郁不已。   小童替云若虚掖好被角,恶狠狠的冲着白惊天道,“滚,不许你进我师兄的房间。”   随后两个侍女便走过来,很有礼貌的对云若虚做了个请的姿势。   白惊羽无颜之极,忙退出房间,远远的望着云之谷的灵堂,心中苦笑不已。   想不到自己当初的鲁莽行事,竟会造成这样的后果,让他始料不及。   “其实,云谷主一直很后悔,”谷天月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每个夜晚,他都会偷偷去探望老谷主,但是老谷主始终不肯原谅他。”   “有的事,哪怕吃了后悔药也换不回来。”   白惊羽喃喃道。   “哑哥哥,所以我们要彼此珍重,你说是不是?”谷天月突然道。   “是的,好好珍惜身边的人,”白惊羽有所感道,不知怎么他就想起了白定安,为什么他与他之间就不能好好相处下去呢,以至于弄到这个局面。   白惊羽的心又空了,白定安,为什么我还是不愿相信,我宁愿相信我是产生了错觉。   看到云之谷与云若虚的事,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希望我们能弥补,能有机会回到从前。   云若虚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白惊羽在痛苦至极,不由想起云之谷的话,那个大侠客,奇怪,现在云氏父子双双出事,那个所谓大侠客也不现身,哼,真是伪君子一个。   云老谷主的眼光没错,枉这人还是大侠客。   白惊羽的心又变得厌烦起来,见小童特别仇恨自己,只得与谷天月一道在灵堂里为老谷主守灵。   三天后,云若虚终于清醒过来,他挣扎着要去拜见父亲,被小童强制止住了,然后小童下令起葬,他担心老谷主若不下葬,只怕师兄还会像上次那样一心跪在老谷主灵前求死,因此便叫提前让老谷主入土为安。   小童年级虽轻,但这般气定从容,指挥谷中弟子,堪有主人之风采,让白惊羽不由暗叹,杏林谷俊才辈出。   这天,白惊羽终于有机会走进云若虚的房间,只不过这次是小童主动来请他的。   云若虚斜倚在床头,脸色雪白,静静的注视着他。   两人寒暄几句,云若虚便切入了正题,道,“你能得我父亲一身内力,乃是机缘,虽然你并未正式拜我父亲为师,但是还是希望日后杏林谷若有什么大事,你和谷兄能出手相助。”   “这个自然,”白惊羽道,“我会尽我之力。”   云若虚眼睛望向远方,毫无焦点,惆怅道,“以你现在的功力,已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就看你能不能突破杏云林花的最高境界,若是你能领悟,当可达到天下无敌的境界。你知道,无言还小,他还需要你和天月的相助。”   白惊羽呆呆的望着他,怎么自己从他的话语里感到一股不舒服的味道,他不由道,“谷主,你还年轻,无言从你这里还能学到很多。”   云若虚笑了笑,道,“实不相瞒,白公子,在那天的事发生之前,我确实有把握能多活几年,但是,现在我没有把握了。”   “不可能,杏林谷本就是医学世家,难道还有你们都解决不了的病?”   “不错,有种病症最为难解,”云若虚微笑道,“杏林谷不是神,是人。”   白惊羽呆呆的望着他,突然觉得他的笑容竟是神一般的璀璨,夺人心神。   云若虚道,“想必你知道我的事了,”他怅然仰首,“但是我不后悔。”   “我不后悔,”这句话又深深的将白惊羽震撼住了,他惊讶道,“那个人,在这几天一次面都没露过,如此绝情,你还念着他。”   云若虚浅笑,轻轻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众被无情弃,不能羞。”   白惊羽低下了头,良久,他才直视云若虚道,“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谷主是慧心之人,定比我知道得多。”   云若虚强笑,“有时候你跌进了网,就一直甘于沉溺下去,白公子,等你遇见了,就会明白。”   “我不明白,”白惊羽道,“你这样折磨自己究竟有何意义?”   云若虚道,“是的,你不明白,因为你不是我,但是,对我来说,唯有这样,才是一种解脱,既可以向父亲请罪,也可以对他表明心志。”   正说着,一股浊气上涌,气血翻腾,恶心预呕,他急忙用手抚着心口,深吸一口气,将不适之感深深压制下去,缓缓道,“我别无所挂,唯有希望君不忘当初相救之恩,对杏林谷多多扶持。”   白惊羽心想此时我自身难保,但是还是郑重道,“小言应该是个很有能力的孩子,他日后成为杏林谷谷主,我们若能相助,自会乐意出力。”   正在这时,一个侍女匆匆走进来道,“谷主,不好了,有伙人想要强行闯谷。”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白惊羽心中一惊,霍地站了起来,将椅子向后一带,发出哐的一声响。   云若虚则神色自若,道,“我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人?”   侍女道,“侍书不知道,他们一律身着黑衣,头戴绿巾,口口声声要谷主你出去给个说法。”   云若虚道,“给他们一个什么说法?”   侍书道,“他们说,他们希望谷主将他们的仇人叫出来。”   云若虚微微一笑,将目光转向白惊羽,道,“原来是他们。”   白惊羽心中懵懵懂懂,自从他入谷之后,一直缩在房中调养身子,所以并不曾知道谷外发生了什么,因此忙道,“谷主,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你不喜欢,就让我出去把他们赶走。”   云若虚叹了口气,正要回答,只听得砰的一声,一人脚下生风,将房门一推,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天月,你怎么了?”一见是谷天月,又发现他的表情显得非常焦急,白惊羽忙问道。   谷天月一见他,松了口气,道,“哑哥哥,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云若虚道,“是不是以前那帮黑衣人今天开始蠢蠢欲动了?”   谷天月道,“不错,一定是他们知道老谷主已经离世,公子你又重病缠身,觉得杏林谷现在无人,正好下手,今天有人强行闯谷,被挡住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挺起胸膛,昂着头,道,“不过,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白惊羽听着他俩的对话,心中好生不解。   忙问,“到底外面是什么人?”   谷天月道,“哑哥哥,就是那天追杀我们的人,谷主将我们救到这里,他们不死心,一直在谷外觊觎,但是又基于杏林谷的名声,不敢入内,所以我们能在杏林谷中安然无恙,全凭谷主之力。”   白惊羽恍然大悟,顿时向云若虚施礼,道,“原来我们竟给谷主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惊羽谢过谷主再次相救之恩。”   云若虚摆摆手,从自己的秀枕下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侍书,道,“你拿着他,找到吴悟,将这个玉佩交给他,让他出面对付那帮人。”   侍书领命而去。   云若虚望着面前的两个少年,道,“如果那群人一直围在谷外,你们就一直在这里住着吧。”   “这,”白惊羽暗想杀手一直对自己行踪紧咬着不放,若果自己一直落脚在这里,只怕杏林谷便会像风家一样,一想到此,便道,“多谢谷主好意,只是谷主的身子若不好起来,惊羽便心不安,暂时不能离去。”   “离去,你们还想要离开杏林谷?”云若虚脸上掠过一丝失望之色。   “不错,”白惊羽道,“那些杀手心狠手辣,若果我们一直借住在此,只怕会给杏林谷带来更大的危险,就像风大哥那样,”一想起风中云,白惊羽的喉咙堵住了,哽咽难言。   “对,呀哥哥说得对 ,”谷天月双拳紧握,道,“我们不能再连累你们了。”   “连累,”云若虚的眼神黯淡下去,沉默良久,才淡淡一笑,“你们说笑了,杏林谷虽然在武林中毫不起眼,但是要对付几个只会呐喊助威的小毛贼还是小事一件。”   “这,”白惊羽心头一转,暗想,“我不如先稳住他,再谈以后的事,”于是便道,“谷主,听说他们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我想偷偷去看看。”   “切记,不可出谷,”云若虚一再叮嘱道。   两人辞别云若虚,一路施展身法向东谷掠去。   谷天月道,“哑哥哥,那帮人还赖在谷外不走,看来存心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不可。”   “当然,”白惊羽道,“我们先在暗处观察一下。”   前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杏林,金黄色的小果,挂满枝头,杏林中,间或有着一片金黄的桃树,远远望去,别是一番风景。   谷天月牵着白惊羽的手,拉着他,脚下无痕的在林中盘旋,原来他多次曾随着云若虚出谷采药,是故对这里的路径较为熟悉。片刻后,两人躲在一株郁郁葱葱的榕树后面,向前张望   只见一对黑衣人整齐的站在出谷大道上,看起来大约有二十人,为首的一人尖鳃大脸,眉目冷峻,正是当初雪岭城中的那个黑衣杀手。   他的对面是五六个身着青衣的杏林谷弟子,为首的便是侍书和小童无言。   只见那黑衣杀手粗声粗气道,“你们庄主再不出来,别怪我们无礼了。”   “放肆”,侍书娇喝道,“我们谷主是何等尊贵之人,岂能让你说来就来,你的面子到是有多大。”   黑衣杀手冷哼一声,“我甄无尽已经对贵谷主礼尽了,既然你们谷主不愿意出来,那就放我们进去见他。”   诗书正要回答,忽听得无言在一旁冷笑一声,道,“哎呦,好大的口气,甄无尽是谁呀,侍书姐姐,你听过吗?”   “没有,”侍书道,“可能是个无名小卒吧。”   “对了,侍书姐姐,”小童道 ,“听说有些江湖上的小卒为了早日成名,便会疯狂的挑战前辈高人,这个甄无尽难道也是吗?”   侍书装模做样的想了想,道,“也许吧,这号人我就没听说过,还带着几个狗腿子来为他助威,可能他其实自己也心虚吧。”   甄无尽见他二人一唱一和的讽刺自己,早已按捺不住,怒道,“既如此,那我等就只有不请自入。”   说罢,往前一抬腿,侍书冷冷道,“你以为杏林谷是那么好进的,也罢,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侍书姐姐,你太高看他了,”无言急忙道,“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一摆身子,飞身立在甄无尽面前,笑嘻嘻道,“你这个真疯子,只会几招花拳秀腿,就敢来我面前耍威风,难道你不认识你无言小爷了吗?”   书急得跺脚道,“无言公子,现在不是你玩游戏的时候,快回来。”   无言道,“侍书姐姐,你别担心,让你看看我的本领。”   话音刚落,便看见甄无尽一拳向自己飞了过来。   无言足下一点,小腰一摆,轻轻巧巧闪过,甄无尽见自己一招落空,不由大惊,暗道,“这小童看来也是得高人指点,功夫不弱。”   当下收敛了蔑视之意,一心一意与无言对起拳脚来。   无言身法轻灵,并不正面与甄无尽相抗,只是仗着奇异的身法躲闪,转眼间,甄无尽已经出了二十多招,但是却连他的衣襟也触摸不到,他自感颜面无存,心中遂起了杀意,于是铿的一声,利剑出鞘,一见一针见血,又快又狠的刺向无言心口。   无言见状大惊,慌忙一个巧胸细翻云,倒跃一丈远,微微气喘,大骂道,“真疯子,你果然是个小人,连我这样可爱的娃娃你都要下毒手。”   甄无尽厉声道,“挡我者死。”   又是一剑刺过,长剑带着凛凛杀气拂过无言衣袖,无言啊的一声,又是往后一跳,咋舌道,“看来你还是有两下子呢 。”   侍书见状,手持长剑,跃在无言面前,喝道,“你羞也不羞。”   甄无尽冷笑,“有什么好羞的,他自己技不如人,却偏偏要来比试比试。”   侍书柳眉倒竖,就要出手时,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住手。”   一个身着月白色衣衫的年轻公子,正徐徐的从林中走来,但见他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肌肤莹润,眉目如画,态度十分悠闲。   “大哥,”侍书一见是他,不由大喜。   他对着侍书微微一笑,道,“抱歉,我来晚了,让你和无言受委屈了。”   甄无尽一见他,不由粗眉一皱,冷声道,“你是何人?”   “何人?”吴大哥轻声一笑,道,“在下吴悟,乃云谷主手下大弟子是也。”   甄无尽眼一瞪,立即道,“我管你是什么人,识相的,赶紧将我们要追的人乖乖献上。”   “献上?”吴悟笑道,“至今还没有人在我面前以这样的口气对我发话,你是第一个。”   甄无尽道,“你明白就好。”   “所以,我要给你奖赏,”吴悟身子一动,甄无尽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脸上已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对方一巴掌。   甄无尽大怒,嗤的一剑向吴悟心□□去。   吴悟道,“你的快剑虽不错,但是在我面前就像是在过家家。”   话音一落,他突然侧步而进,闲闲闪过这致命的一剑,欺身而进,右肘急如闪电正好撞在甄无尽右胳膊之上,甄无尽躲闪不及,只觉一股大力向自己袭来,胳膊一痛,手中长剑几乎要把握不住,就要脱手。   他牙一咬,蹬蹬连退几步,厉声道,“甄无尽不才,想再向阁下请教几手功夫。”   吴悟轻蔑的瞧了他一眼,猛然从怀中拿出一物,高高举起,道,“我没有心情与蠢物切磋,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甄无尽抬头一望,他的右手高悬着一块龙形的玉佩,不由面色大变,连忙下跪施礼道,“见过尊主。”他身后的黑衣人也齐齐下跪。   吴悟冷笑,“我只是代尊主传令而来,尊主要你们速速离开杏林谷,回到你们主子那儿去,知道了吗?”   “这,”甄无尽心中颇有几分犹豫,要知此时杏林谷正逢多事之时,更何况难得遇上云若虚重病抱恙的时候,此时不去要人更要待何时。   吴悟仿佛看出了他心里所想,目光一冷道,“甄无尽,你是否要违抗尊主的命令。”   “属下不敢,”让他向吴悟下跪,他心中不服,因为这人他似乎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其地位究竟是什么,自己身为秤先生的得意下属,岂能就这样折了志气。   于是,他道,“在下奉秤先生之令追杀白惊羽和谷天月,在这关键时刻,不明白为何尊主突然要让我们放过这两人。”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这很简单,”吴悟道,“因为尊主突然改变了注意,暂时放过这两人的性命。”   “只是,”甄无尽继续道,“这二人对白定安的影响极大,若不尽快除之,只怕有变。”   “放肆,”吴悟冷声道,“你句句为自己找借口,是想抗命了,到时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   甄无尽浑身一抖,想起有关尊主视人命如草芥的传闻,不由胆气尽消,只得无奈道,“属下遵令。”   “很好,那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吴悟下令道。   “得令,”甄无尽起身,转身对着身后的黑衣人一挥手,道,“我们走。”   那些人在甄无尽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离开,就仿佛一群幽灵一般。   躲在榕树之后的谷天月与白惊羽彼此对视一番,心中极度惊讶,因为这个吴悟,他们在谷中多日,从来没有见过其人,如今一出现就吓退了甄无尽,他究竟是什么人?   只是,白惊羽心中觉得古怪,那个吴悟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对,就是在云若虚房间里。他的头脑猛地清醒过来,这么说,他手中的玉佩是云若虚的,难道云若虚就是他们口中的尊主?   白惊羽心思万转,尊主两字就吓退了那群杀手,那么到底他与追杀自己的杀手有什么关系?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么,云若虚平时表现出的对自己和谷天月的关心难道是假的,一想到此,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他还要细想下去,忽然耳边传来侍书的声音,“什么人?”   声音一落,旁边的谷天月突然伸手搂住他,斜地一跃,只见几把蝴蝶镖呼啸而来,嗤嗤全插入树身之中。   白惊羽如梦初醒,谷天月抱着他苒苒落地,对着侍书一抱拳,道,“侍书姐姐,是我。”   侍书见此情景,脸色一沉,“谷主不是吩咐过你们不要乱跑吗,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谷天月支支吾吾道,“是,是这样的,我,我们比较担心你。”   小童更是气愤,“既然来了,刚才为什么不帮我们对付那群蠢蛋?”   谷天月低下头,冷汗涔涔而下,其实不是不想帮,只是觉得还到自己该出手的时候,因为他们的救星已经来了,可是这要如何说,他们才会相信。   那吴悟在一旁冷冷的打量着他,忽道,“你们两人就是谷主要保护的人?”   白惊羽脸色通红,惭愧道,“是我连累了大家。”   吴悟心中冷哼,原来果然长得美貌动人,怪不得谷主要保他。   心中升起一股醋意,一甩袖,飞速离去。   侍书正要继续教训谷天月,谷天月见她一脸怒气,慌忙拉着白惊羽后撤,边撤边道,“侍书姐姐,是我不对,下次再向你赔罪。”   “你干嘛这样对她?”白惊羽怏怏不乐。   “哎,她可凶了,为了一件事,可以把我训半天,况且那个小少爷也不好惹。”谷天月叹道。   白惊羽不回答,只得随他回到房间,想起自己前途未卜,不由唉声叹气。   “哑哥哥,你叹什么气?”谷天月忍不住道。   白惊羽茫然道,“难道,我就只能一辈子躲在这里靠着别人吗?”   “当然不是”,谷天月道,“谷主身子调养好了,我们就离开,找那个白定安算账。”   白惊羽低垂着头,沉默良久,才怅然点头。   阴云密布,圆盘无影,白惊羽一手针挑着灯芯,一手按着额头,心里异常烦闷。   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从风中传来,白惊羽一惊,现在的他不比往日,拥有了谷之言的内力,他耳目灵敏异常。   声音从屋顶划过,白惊羽一个跃身破窗而出,喝道,“什么人?”   一个黑影在前面一闪而逝,白惊羽略一沉吟,不假思索追了上去。   那人轻功不错,一直在白惊羽的眼前徘徊,白惊羽没有心思多想,只有一心追赶,一直跟着那人来到了西谷的杏林前,那人转入杏林之中,突然间就失去了踪影。   白惊羽立身四处张望,此时,银月正从彤云中徐徐浮现,霎时,大地布满银光,白惊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   东进西出,杏林谷东谷为入谷之道,西谷为出谷之道,明明早上的一副光景,到现在又有所不同。   那就是杏林中突然生起了飘飘渺渺的云烟,一条条,交织在林中,白昼所见的情景变得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白惊羽犹豫着,突然那黑影又从林中出现了,向他遥遥招手,似乎召唤着他同去。   白惊羽的视线变得模模糊糊,不由自主随着那人进入杏林,突然,寒光乍现,只见那人手一扬,一变利剑破空而出,直激射白惊羽心口。   白惊羽乍闻突变,不由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向后退去,砰的一响,身子撞在一株杏树树身上,,他冷汗直冒,心道,我命休矣。   眼睁睁的看着那柄剑呼啸而来,想哭,哭不出声,想喊,喊不出口,只能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剑气冲面而来,他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已经割破了自己的衣裳,就在关键时刻,那柄剑突然停住了,耳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你是何人?”   像是灵魂被人从缥缈的境界唤回到人间一般,白惊羽猛然大睁双眼,一片清明,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这幅诡异的图像:云若虚站在自己的身旁,正用那纤美的手指夹着对方的利剑,利剑的主人是一个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用力一挣,长剑纹丝不动,不由大惊,慌忙舍了长剑,转身便逃,转眼间,便遁得无影无终。   哐当,长剑掉在地上。   白惊羽缓过神来,才发现云若虚身子开始摇晃,云公子,他心一痛,抱起他就向谷中冲去。   “又是你这个倒霉星,”小童怒气冲冲的望着白惊羽,恨不得狠狠的打他一耳光,白惊羽低着头,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任他怎么说。   斜倚着秀枕的云若虚轻声道,“无言,不得对白哥哥无礼。”   “无礼?”小童眼里噙着累,愤愤道,“自从他来到了我们这里,就出了这么多事,师兄。”   “无言,杏林谷一向以悬壶济世为目标,以后你不得说这些浑话。”云若虚斥道。   “可是,”小童的眼泪滚落下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听着,”云若虚暗中聚气,强打精神道,“你白大哥已经深得你师爷的真传,按道理他才是杏林谷大师兄,日后你见到他都得恭敬的喊一声大师兄,不得僭越,知道吗?”   小童瘪嘴,恨恨的瞧了一眼白金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无言,白公子,你们过来一下,”云若虚道。   两人默默来到云若虚面前,云若虚分别执起他们各自的手,将他们紧紧贴合,郑重道,“以后你们要同心协力,如同亲生兄弟一般,照顾好杏林谷,知道吗。”   白惊羽的眼睛湿润了,怔怔无语。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云若虚的房间,更想不到自己欠云若虚的人情越来越多,似乎都还不清了,他不由紧皱秀眉。   云若虚告诉他,是蒙面人对他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将他引到西谷想要杀人灭口,因为自己长年浸淫于药物之中,所以嗅觉灵敏,寻着迷药留下的影踪才找到他。   这说明,杀手随时有可能偷偷入谷,暗杀自己,只是,难道杏林谷这么容易进来?白惊羽觉得自己的思绪越来越乱,但一时又想不出个索然来,心道,不管如何,我的大仇未报,必须离开这里。   白惊羽入屋刚坐定,一个人风风火火的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喊道,“哑哥哥。”   一见是谷天月,他不由心头百感交集,“哑哥哥,听说有刺客深夜入谷,来刺杀你,是不是?”   谷天月握紧了双拳,恨声道。   白惊羽呆呆的不发一声。   谷天月走到他面前,剑眉一扬,道,“哑哥哥,从今天起我要跟你住在一起,这样,我才能好好的保护你。”   “天月,你何必这样”,白惊羽推辞道。   “我现在就去跟谷主讲,他一定明白我的心情,”天月边说边迈步出门。   白惊羽心中又气又急,呆呆坐了半天,起身出去。   原来自入谷以来,谷天月一直被安排住在谷主的附近,而白惊羽则被安排在相对偏僻的园里,谷天月心里早有意见,无奈对方乃是自己救命恩人,便只有暗暗放在心里,如今出了刺客这等事,他还怎能沉的住气。   谷天月来到云若虚房外,突然一阵心怯,忙躲在假山石外,在肚里酝酿着语言,目中瞧着侍书出来,房间静下来后,才悄悄起身,蹑手蹑脚来到门外,正要准备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心中一奇,连忙绕到窗下,暗中倾听。   原来滞留在云若虚房中还有一人。   只听得云若虚道,“吴悟,我且问你,我的龙形玉佩呢?”   吴悟道,“谷主,属下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   “你不要心怀侥幸了,”云若虚道,“你还给我的是一个赝品,你以为我认不出来吗?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屋里一片沉寂,片刻,吴悟才道,“属下为谷主打抱不平,想要拿着他的随身信物去问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住嘴,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现在你马上给我交出来。”   “谷主,属下这么多年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相信你,难道昨夜刺杀白惊羽的不是你?你对着我阳奉阴违,以前我都容忍你了,毕竟我们一起长大,现在,你做出这种事来,我如何原谅你?”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什么,昨夜的刺客竟然是吴悟!谷天月偷听到此,大惑不解,这人,昨天还在东谷赶走了白定安的杀手,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刺客,难道另有隐情?   “谷主,你可以不原谅我,吴悟的性命也可以交给你 ,只是,难道你从来不明白吴悟的心意吗?”   “你胡说什么,”云若虚斥道。   “你知道的,”吴悟的声音大了起来,道,“我为你在武林中奔走,为你在江湖之中巧取豪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难道你还能假做未知?”   一片沉寂。   “你要干什么?”,突然,里面传来云若虚惊慌的声音。   “我能干什么,”吴悟声音凄凉,“那人不要你,于是你便看上了那白惊羽,为他出工出力,不须耗费自己的精力和心血,”声音越到后面,越是咬牙切齿,“而我呢,算是什么,你手里的一个杀人工具?”   “不是这样的,”云若虚的声音慌乱起来,“我一直相信你。”   “相信我?因为那白小公子受了惊吓,你马上就找我问罪来了,是不是,他可真是你的心头宝。。。”   随后屋里传来一阵扭打声后又复归于平静,只听云若虚道,“放开我。”   “放开你,我怎么舍得,”吴悟冷笑道。   “你想干什么?”云若虚道。   谷天月在外面听得纳闷不已,他从话中只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吴悟昨夜刺杀白惊羽,为这事被云若虚所责备,但是后面的话他则是越听越迷糊。   “想不到吧,你也会被我制服,”里面传来吴悟冷冷的声音。   “吴悟,我的确想不到,”云若虚还没说完,便唔的一声不能发言。   偷听到这里,谷天月不由脸色大变,莫非,云若虚被吴悟制住了,若果真是那样,只怕谷主性命堪忧。   只听得吴悟一声轻笑,低低的说了几句,细不可闻。   莫非,他得手了,不行,我必须出去救谷主。   谷天月一想到此 ,不由的急转身,一把踹开房门,掠了进去,口里喝道,“放开谷主。”   顿时,他被面前的情景瞧得一呆。   怎么回事,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血流满地,而是另外一种自己没有见过的场面。   罗账半垂,云若虚的长发散落于床上,而吴悟则赤,裸着身子伏在他的上面,一见他进来,两人都不由大震,目光齐齐向谷天月扫了过来。   谷天月呆呆的望着他们这幅奇怪的图像,不由道,“谷主,你没事吧。”   “谷主当然没事,”吴悟随手扯下罗账,没好气道,“还不出去。”   谷天月呆头呆脑,道,“谷主,我想搬到哑哥哥那里去。”   吴悟一脸怒色,这个少年真不识好歹,不由喝道,“谷主明白了,你快点出去。”   “可是,”谷天月探向床头,“谷主没有说话。”   “你,”吴悟心里气得要死,这个呆头鸭,怎么还这么不识趣。   “谷兄弟,我知道了,我有事,你出去吧,”温柔而清朗的声音从床里传出。   谷天月松了口气,心想,既然谷主都回答我了,那么应该没事。于是他转身便走,出得屋来,他还是不放心,多了个心眼,暗道,万一是那个吴悟威胁谷主,只怕我一离开,他便要下毒手。   不行,我还得回去看看,一想到此,他便又悄无声息的潜到窗下,里面没有了刚才两人那针锋相对的话语,只有一种奇奇怪怪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出来,若有若无,让人听了,不自觉的心跳加快,耳热面红。   他们在搞什么鬼呀,谷天月不由悄悄将纸窗戳了一个小洞,向里望去。   里面是一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活色生香。   吓得谷天月蹬蹬连退几步,转身就跑,没跑几步便砰的一声撞在一人身上,抬头一望,正是白惊羽,不由松了口气,“你怎么了,”见他面色不妙,白惊羽忙关切道。   “没什么,谷主同意了我的要求,”谷天月心不在焉的回答着,脑海里还浮现出刚才那副图像。   “真的,”白惊羽道,“天月,我已经想好了,既然现在我自己无缘无故得了云老先生的功力,我想早日离开,夺回白家。”   “我也这么想,但是还需要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谷天月忙拉着白惊羽向外走去,刚才那副图像太让他震撼,他不希望白惊羽看到。   且说次日两人便来向云若虚辞行,这次,云若虚仍是躺在锦床上,只是他的脸色显得更白了。他没有挽留二人,只是叮嘱几句,送给他几瓶药丸,便令侍书送他二人出谷。   原来这杏林谷的杏林暗藏玄机,不识行者,很容易被困在里面,无法出来。   白惊羽回首远眺那群杏林,不由心中一酸,他还曾记得云若虚对他所说的话,不由心道,可惜我不是正式拜入杏花林的弟子,所以,谷主,先暂时要辜负你的重托了。   一路上,白惊羽发现谷天月沉默寡语,不由心中暗暗称奇,笑道,“天月,你好像有心事。”   谷天月抓抓头,闷声闷气道,“我在想,我们怎样尽快找到白定安那小贼,好早日替你出气。”   “不急,”白惊羽道,“我们一出杏林谷,只怕他已经觉察到我们的行踪了,我等着他自己上门来。”   天月憨憨一笑,“是这样啊。”   白惊羽见他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不由心道,莫非是这日太过疲倦所致。于是两人在附近的小镇找了个小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住了下来。   晚上洗漱完毕,两人仍如同以往那般,和衣而卧。   月光从半开的窗户进来,映照着寂寞的地板,不到片刻,白惊羽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谷天月,则翻来翻去,不能入眠。   真是奇怪,吴悟和云若虚的那副图像在自己眼前一直久久不忘,真是的,他和谷主都是男人,两人那样做是在干什么呢?   哎呀,还是不要想了,我要睡觉了,闭上双眼眯了一会,还是静不下心来,谷天月索性背对着白惊羽而眠。   迷迷糊糊之中,仿佛听到什么声音从屋顶响过,谷天月蓦地双眼一睁,下意识的握住白惊羽的手,才微微放心,正在这时,一股淡淡的细细的香味从外面传了进来,谷天月心中起疑,暗道,莫非有贼。便屏息凝气,全身运功。   等了许久,不见有人进来,不由心中好笑,暗道,看来是我想错了,他拉拉白惊羽的手,有一种感觉----好像白惊羽睡得更香甜了。   突然,耳边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还带着一阵烟熏味随风飘了进来,谷天月大吃一惊,从小在望江村长大的他对这种声音再熟悉不过,客栈起火了。谷天月连忙呼唤白惊羽,无奈白惊羽就像沉睡千年的美人一动不动,他猛然想起小贼放的烟香。   不由暗道侥幸,只怕那是迷香吧。   现在白惊羽一副沉睡的样子,只怕也是那迷香所至,他连忙抱起白惊羽,背上包裹,从窗子里纵身跳了下去,随后大声道,“不好,起火了。”   顾不得多想,谷天月在月下疾驰,必须远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渐渐那些离谷天月远了,听不见了,看不到了。   前面是一片密林,谷天月毫不犹豫,掠了进去,蜷在一株松树上,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有人道,“既然让他们逃了,肯定他们会沿着这条大路走。”   “对呀,我们是往前追吧。”   谷天月心弦绷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放松,月光从树叶缝隙间点点映照下来,正照在白惊羽那清丽的面容上,给他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细纱,缥缈迷人,看得谷天月一阵口干舌燥,他不由自主又想起了在谷中看到的一幕,忍不住低下头去,想要啜吸那双润泽的双唇,刚一碰触到,头脑顿时清醒过来,不由暗骂自己,你在做什么呢,要是哑哥哥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就会不理我了。   于是深深吸一口气,天人一体,将杂念抛得远远的。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来来往往的车声,谷天月这才睁开双眼,发现天已大亮,不由向白惊羽望去,发现他依然酣睡着,不由叹道,这迷香也是太霸道了。   不能任由着他这么常睡不醒吧,他抱着白惊羽跳下林木,在里面找到一处小溪,捧起水轻轻抹上他的俊颜,顷刻,白惊羽打了个喷嚏,张开眼睛,瞪圆了黑黝黝的眼珠,奇怪道“天月,我怎么在这里。”,   谷天月不由心中好笑,便将昨夜发生的事告诉他。   一想起他晚上抱着自己奔了这么远的路程,白惊羽不由埋怨道,“你怎么不早点用水把我泼醒,你看,把你累坏了。”   谷天月不好意思道,“当时我一时急坏了,听到那噼啪噼啪的声音,只想带着你远离是非之地,哪里想到去找水呢。”   “不过,你一定饿了,”谷天月道,“我到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野果可摘,”一说到这里,他又兴奋起来,“哑哥哥,你可知道,秋天的时候,望江村的后山里有好多果子,一串串的挂在山上,小时候我最喜欢了。”   真是个小孩子呢,白惊羽心道。谷天月起身离开后,他便蹲在这条细细的小溪边,轻轻用双手捧起水来洗容,洗完之后,他见清澈的溪水里出现了一个秀美的容颜,正呆呆的望着自己,不由心中怅然,一下子脑海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的往事,谁又能知道这张面庞上雕刻着多少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身后传来有序的脚步声,在离他不远处站住了。   白惊天蓦地想到,要是谷天月看见自己这么瞧着那张被修复完的脸庞,一定会嘲笑我,看什么看,一张脸有什么好看的,心中一羞,忙道,“天月,你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   看来真的是要准备笑我了,白惊羽沮丧的站起来,转过身去,蓦地惊呆了。   出现在面前的人眉如墨画,眼若秋水,似笑非笑,正定定的看着他。   “白定安,”白惊羽倒抽了一口气,随后平静下来,淡淡道,“是你。”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不错,是我,”白定安淡淡道。   他的神情竟是那般安详,悠闲。   仇人相见,难道不应该是分外眼红吗,可为什么此时此刻自己竟还是对他燃不起仇恨的火花,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希望,希望他什么呢?   白惊羽的心突地又跳跃起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白定安没有回答他,只是用那双他很熟悉的眼睛深深的望着他,半晌,才道,“为什么,你要从谷里出来?”   “为什么,”白惊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问我为什么?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走的远远的,”白定安突然上前一步,攥住他的胳膊,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伤悲。   白惊羽的脑海里隐隐约约浮现出在白府的那个夜晚,他轻柔的说,不要回来,越远越好,还有那个轻轻的吻。   唇角边似乎还留着那个人的气息。   不,我不能为他所迷惑,白惊羽皓齿一咬,双拳紧握,一把挣脱开白定安,愤愤道,“因为我要拿回我失去的一切。”   “你的一切,”白定安似乎有些疑惑的望着他。   “你还真是健忘,”白惊羽道,“我的家产,以及夺妻之恨。”   白定安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你不是说让我当家主,你自己好到处逍遥吗?我让你离白家远远的,你怎么又不愿意了,夺妻之恨?可那分明不是我要去找她,是她自己看上我的。”   “住嘴,”白惊羽厉声道,“不错,我曾说过那些话,可是,那是在我不知道你是小人的情况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已经忍受够了。”   “也罢,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从未进过江湖,未曾有什么经验,人心险恶,你也不知道,听我话吧,找一处隐秘的地方隐居起来,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可笑,我的人生不需要你来安排,”白惊羽讥讽的一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操控我的一生,那么,我就要让你看看,我是不是这辈子就一直这么懦弱无能任你这个小人所侮辱。”   “惊羽,”白定安急了,“为什么我所说的你都不信。”   “因为你把我扔进临河,你一壶酒毒哑了我,你用匕首毁了我的容,你夺了白家的所有产业,你杀了木叔叔,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恶毒之至,凭什么我还要相信你。”白定安喟然一叹,“惊羽,请再相信我一次,远离江湖,回归田园。”   白惊羽冷哼,“然后被你追杀,尸骨无存。”   白定安紧盯着他,白惊羽毫不客气的瞪着自己那双带着恨意的眸子回敬着他。   “那我带你离开这里,回杏林谷去。”白定安向他伸出手来。   白惊羽像发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嫌恶的后退一步,“你走,否则别怪我无情。”   “无情?”白定安皱紧了剑眉。   “对,”白惊羽傲然道,“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手无寸铁的富家公子,白定安,你若小瞧我,日后必栽在我手里。”   白定安无所谓的一笑,在他的记忆之中,小弟总是这般喜欢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得意洋洋的说,你们若不听话,你们若看不起我。。。。之类的话,现在恍然间又回到了从前,一时之间,他不由得有些恍惚   “哑哥哥,”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一道人影从林深处快速的掠来,稳稳的立在白惊羽身旁。   “白定安,你又想做什么?”   白定安的目光缓缓在谷天月身上扫过,“你答应我的承诺呢?”   谷天月斜睨着眼睛,道,“你简直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承诺。”   白定安瞧瞧谷天月,又瞧瞧白惊羽,然后才道,“你为什么不带他远离江湖,偏要回来,你简直可恶。”   谷天月可火了,“你夺了哑哥哥的家产和妻子,竟然还妄想着我们离你远远的,你做梦,”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冷冷道,“我要帮着哑哥哥夺回他的一切。”   “哈哈,”白定安突然狂笑起来,不错,两人的回答都大同小异,可见是他二人约定好的,他心里突然起了一种奇怪的情感,一点一点变得强烈起来,那个叫谷天月的少年越发变得碍眼。   “既然如此,我就先灭了你们两人。”   白定安斥道,之间他飞身而起,长剑划破空气,两个剑花,急刺白惊羽与谷天月身上各大穴道。   “好剑法,”谷天月也不由赞道,他携着白惊羽凌空飞过,那一剑刺了个空,“哪里走,”白定安剑起,一片剑网漫天撒向二人。   谷天月后退两步,将白惊羽往自己身后一拉,自己上前一步,一个腾空飞跃,竟然躲过剑影,一脚踢向白定安的手腕,白定安暗道,这个谷天月也不简单,当下沉肩屈肘,那谷天月又是一个飞腿扫来,白定安足尖点地,堪堪闪过他这一腿,赞道,“你这个风云腿的确不错。”   想不到多日不见,这少年武功竟进步如斯,令他意想不到。   谷天月见他说出自己的武学来历,不由大吃一惊,心道,听哑哥哥说,他在江湖上得了个白衣公子的雅号,果然身手不凡,上次我在他手下走不了几招,这次可不能犯这个错。于是他且战且后退,道,“哑哥哥,你先走。”   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背后剑气一现,原来白惊羽已经佩剑出鞘,他一剑飞来,急取白定安胸口檀中大穴,白定安但觉剑气凛冽,不由一惊,连忙虚晃几剑,收剑而立,讶然的望向白惊羽。   白惊羽恨恨道,“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手无寸铁的富家公子,我是受云前辈之托,专门前来铲除你们这些江湖上的伪君子。”   “云前辈,云之谷?”白定安半信半疑。   “不错,”白惊羽厉声道,“白定安,你以前给我的,我必将加倍报答给你。”   说着,剑花抖动,但见一道寒芒,在半空突然分成三朵剑花,急刺白定安的檀中,鸩尾,神阙,来势如电,气势汹汹,白定安心中大惊,想不到小弟入了杏林谷竟有此奇遇,不由心中一凛,心思千转百转,终是长叹一口气,连人带剑倒飞两丈之外,笑道,“小弟,我居于昔日旧情,特地前来为你找个出路,想不到你竟是这般不领情,那么,我们以后只有刀剑相对了。”   “滚,”白惊羽怒骂道。“哪里走,”谷天月大喝一声,就要追赶,被白惊羽一把拉住,他黯然道,“天月,让他去吧 。”   “哼,这次我们两人联手肯定能制服他,哑哥哥,”谷天月还要说下去,忽见白惊羽的眼睛水汪汪的,亮晶晶的,不由心中一痛,放缓声音,道,“好,我不追”。   此时白定安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白惊羽怔怔的立在溪边,泪珠一次次不受控制滚落。   “哑哥哥,不要这样,”谷天月语无伦次的劝道,“哼,那个坏蛋,你为什么还要为他流泪,他此次都要想杀你,不值得你为他这样。”   “天月,你不知道,”白惊羽道,“他现在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我好想好想回到从前。”   谷天月的手一抖,心一颤,白惊羽对白定安的恋恋不忘,让他突然有种很不开心的感觉,但是是什么原因呢,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止住白惊羽的眼泪,因此只能呆呆的望着。   白惊羽擦干泪水,一抬头,回望着一旁犹如木头的谷天月,心中不由得暗自叹气,心道“我究竟是怎么了,每次一见到大哥,就不由自主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此时此刻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用大哥两个字来呼唤白定安。   谷天月讪讪的从怀中拿出七八个被粗布包裹的苹果,像献宝似得举到白惊羽面前,道,“哑哥哥,我在林子里遇到一户人家,屋前屋后都是苹果,所以就向他讨了些苹果,你尝尝。”   白惊羽拿起两个用溪水洗干净了,分给谷天月,谷天月大喜,美滋滋的接过,心道,原来哑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洗苹果都会想到我。   白惊羽心中茫然,大哥已经知道我的位置和消息,虽然现在被我们赶跑了,可是他一定会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我和天月,难道他说的对,我应该找一个地方隐起来过自己的田园生活,可是,可是,如果这样,我甘心吗?   甘心白家就这样落在他手中,甘心自己被他背叛,甘心玉莲被他夺走,甘心木叔叔就这样被他所杀,不,我不甘心,白惊羽的心如波涛强烈起伏着。   我不甘心,所以我一定要向他讨回我的一切和我的仇恨。   谷天月哪里知道白惊羽此时的心中已经是波涛万丈,吃完苹果随手将核望林中一丢,笑道,“哑哥哥,我们上路吧,我刚才向那户人家打听到今天是赶集的好日子,到时候路边会有进城的马车呢。”   “天月,”白惊羽猛地拽住他的胳膊,神情严肃,道,“你真的愿意帮我复仇吗?”   “当然,”谷天月一听,忙正色道,“哑哥哥,你的事,就都是我的事,很久以前我就说了。”   “天月,”白惊羽终于忍不住握住他的双掌,幽幽道,“我现在能依赖的也只有你了。”   幽深的黑眸对上那亮晶晶又带着些喜悦的星晨,“哑哥哥,”谷天月抑制不住心头的喜悦,轻轻将白惊羽拥入怀中。   秋风寥落的扫过密林,顿时有一阵金色的树叶在林间飞舞,四散着落在这二人身上,一层层,远远望去,仿佛为这二人披上了金黄的外袍。   密林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息之声,渐渐又被秋风吹的无痕,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哑哥哥 ,我们上路吧,时间不早了。”   谷天月心中愉悦,声音也跟着变得轻快起来。   “好的,”白惊羽回首,两人相视一笑。   虽然他们面对的力量已很强大,虽然他们现在只能彼此扶持,相助。   但是,他们已经有了信心。   他们相信自己一定会赢,哪怕前途有诸多风雨 。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白惊羽与谷天月在官道旁边缓缓行走着,边走边观察着是否有马车经过。   得得,马蹄声从后面传来,谷天月一回首,见一辆马车正在路上奔跑,连忙一招手,车夫长嘘一声一提缰绳,两匹健马便听话的止住了步子。   谷天月不由大喜,连忙携着白惊羽掠上马车,车夫一见,吓了一跳,连忙赔笑道,“两位小公子会飞啊。”   白惊羽送给他一个微笑,便放下了帘子。   马车开始动了起来,白惊羽倚着谷天月而坐,见谷天月一副精神高昂的样子,他不由心中暗叹,毕竟是天月,自小精于武艺,昨天带着自己在月下独行了这么久,又经受着秋风秋夜的侵袭,然而到现在居然还那么有精神,似乎一直不知道疲倦是什么样子的。   对面垂头坐着一个精神厌厌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不知打了多少个布丁的黑色棉布衣衫,谷天月一时兴起,便对着中年男子道,“这位大哥,请问此处离城里有多远。”   那男子缓缓抬头,一双眼睛突然迸发出冷光,“离城里不远,但是对你们来说,离死亡很近。”   这句话一下子震得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望着他。   那男子见他二人都盯着自己,不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在下从小得异人相授,擅长于相术,无有不准,人称之为张铁口,我看两位小哥,虽然正直英年,奈何,印堂发暗,只怕不久便有杀身之祸。”   白惊羽冷哼一声,道,“只怕你说错了?”   话音一落,他右手双指一弹,一缕指风透出,直袭男子心口。   张铁口大惊失色,道,“你,你们要干什么?”   话音未完,身子已经动弹不得。   白惊羽虽然甚少出江湖,但是自这些日的经历后,已经变得谨慎小心,是故在听到此人的话后,心中便是起了怀疑之心,心想,不管是不是杀手,先暂时制服他为上策。   谷天月也嚷道,“你不怀好意,诅咒我和哑哥哥,我们怎能放过你呢。”   张铁口面如土色,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好好提醒你们一下,怎么就被你二人给这样欺负,两位小公子,快放过我吧,我给你们出一主意,可以让你们躲过这场祸。”   白惊羽心中一动,不由将目光转向谷天月。   谷天月冷冷的瞧着他,道,“你先说说,你法子有用的话,我才放过你。”   张铁口闭目寻思半刻,才道,“欲化解此难,需向南走,而你们现在正在向死地进发。”白惊羽与谷天月心中半信半疑,两人商量后,谷天月才道,“那好,我们先暂时听听你的话,向南走,你可得给我老实点,若一有不对劲,我就先宰了你。”   张铁口慌忙道,“小公子勿生气,我不敢在你们面前撒谎。”   谷天月瞪了他一眼,起身掀开帘子,对着车夫交代几声,车夫见他三人愿出高价雇自己的马车,顿时喜笑眉开。   。。。。。。。。。。。。   白定安翻身从自己的青骢马上而下,将缰绳交给伙计后,不慌不忙移步上客栈,掌柜是个胖胖的,一脸福相的中年男子,一见是他,连忙就要上前施礼,被白定安用眼色止住,随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内室。   掌柜掩上门,道,“大少爷,你可来了,前不久有一个自称李折的人拿着你的随身玉佩来店里过夜,自称先赊着,小的看在大少爷的玉佩面子上,不敢怠慢,是故先让他就这么赊着,如今,大少爷你看这事。。。。。”   白定安不在意道,“既然他有我的玉佩,那说明都是经过我同意的,你这事办的好。”   掌柜见白定安并无责备之意,不由心中稍安,吩咐伙计上茶,随后谄媚笑道,“不知大少爷何时认识这么个人,小的好像以前没见过。”   “没见过,”白定安笑道,“我的朋友你没见过的多的很,不过是以前江湖上的一些朋友罢了,那时年轻,总爱仗义,觉得扶危济困是一项了不起的事,有时候便将自己的信物交给这些江湖朋友,让他们遇困时到白家的各个产业店铺先赊着解解困。”言罢,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掌柜闻言,不答话,只是急促的笑着。   白定安从伙计手中接过茶杯,轻轻饮了几口,问了掌柜一些生意经,听说这些日子以来,店里生意还不差,便满意的点点头,道,“可能我要在这里住几天。”   “住几天?”掌柜一愣,随即道,“好的,我马上叫人去给大少爷收拾房间。”   说着,他便转身刚要出门,门帘子被人一掀,一个人走了进来。   “姚青,”白定安失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姚青对着白定安欠欠身道,“公子忘了,先生吩咐我要一直跟在你身边,小的不敢违背。这次公子悄悄离开临河,先生知道后训斥了小的一顿,所以小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直在打探公子的下落,如今终于找到公子你了,自然要跟着进来。”   白定安以手托额,苦着脸道,“我好歹也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不需要你这样殷勤,你回去禀告秤先生吧。”   “小的不敢,”姚青语气越发坚定,“小的现在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奉先生之令要时时不离公子左右,请公子不要让小的为难。”   白定安无奈起身,道,“好,只是难道我洗澡睡觉你也要不离左右吗?”   “当然,”姚青语气坚定道。   “那好,我行了这么久的路,一身倦的很,我想要泡个澡,你跟我去吧。”   说着,白定安大声唤来掌柜,让他安排人给自己房间里送上热水。   热水很快就被伙计送来了,大大的木桶里,水汽氤氲,上面若隐若现的漂浮着一些娇艳的玫瑰花瓣,姚青立在梅花屏风之后,像一支剑一样笔直。   里面传来白定安窸窸窣窣解衣裳的声音和人在浴桶里扑水戏耍的声音,姚青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少倾,里面传来白定安的声音,“姚青,进来。”   姚青恭恭敬敬走过去道,“白公子。”   白定安缓缓从桶里站起,哗啦啦的水从他健美的身子上淌下来,姚青低垂着眼,不敢直视。   白定安道,“侍候我穿衣。”   “这,这,”姚青心慌意乱,手无足措,慌忙道,“我。。。。”   白定安瞧着他那慌慌张张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竟然大笑起来,“你不是说奉先生之令要好好侍候我吗,现在你连人都不会伺候,以后怎么向先生禀报。”   姚青的脸在他的话语中憋得通红,一咬牙,目光四处转动,瞧见一旁椅子上搭着一条不错的沐巾,不由急中生计,连忙上前拿在手里,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搭在白定安□□的身子上慢慢的擦拭着。白定安闭着身子,那样子实在消闲,似乎很享受一般。   随后,他明亮的眸子一开,赤着足缓缓跨出浴桶,腿上带着大串大串的水珠落下,润湿了铺在地板之上的丝绒地毯。   姚青拿着沐巾,呆呆的立在一旁。   白定安眼神一冷,戏谑道,“怎么,你不愿意伺候我了?”   顿时,他恍然大悟,咬着牙弯下身开始为白定安擦拭下身,心里砰砰直跳,拿着沐巾的手也开始颤抖,心道,这白公子的身子也是太,太让人心驰神摇了,怪不得先生他。。。。。。   一不小心,手一颤起来,竟然不小心碰到了白定安的大腿肌肤,姚青的心一慌,忍不住连忙下跪道,“公子,小的不是有意的。”   “是吗,”白定安毫不在意道,“你这是怎么伺候我的,算了,下次你叫先生换个手脚麻利的来吧。”   “这,这,”姚青脸一烫,又开始涨得通红,嗫嚅道,“请公子恕罪。”   “奇怪了,”白定安微微一笑,“我什么时候怪你了,快替我穿衣吧。”   “是,是,”姚青如释重负,慌忙从一旁拿起白定安的中衣,慢慢抑制住自己跳动的心,缓缓替他套在身上,再一一给他系住。   突然,白定安的修长玉指似乎是无意识的碰了他一下,姚青如被电流击过一样,身子一晃,头脑有一刹那的空白,手也顿了下来。   白定安用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手指,他的手指不仅粗糙,而且手上还长着厚厚的茧子,显然是长期练习功夫所留下的。   白定安道,“我喜欢你这双手,它握起剑来又稳又狠,不知道他摸起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说着,突然就轻轻反握住了它。   姚青的心剧烈的挣扎着,他的全身都在发烫,能被这样的白公子所看重,对外人来说,是种福气,可是对他来说,确是煎熬,他都快要哭出来了,语带哽咽,道,“公子,请你放过我吧。”   “放过,”白定安眨眨眼睛,柔声道,“我欺负你了么?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伺候我,况且今天我的兴致突然来了,不如今晚让我尝尝你的滋味是什么样子的。”   “不,不要,”姚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公子,小,小的不敢。”   “你怎么不敢?”白定安用手抬起他的下巴,不解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先生派你来伺候我,怎么如今反而说不敢,看来你对先生的话也不从了。”   “不,不是这个样子的,”姚青闭上眼睛,不敢看他,解释道,“先生只是说。。。。。。”   “说什么?”   “说,说让我。。。。。。。”姚青又闭了嘴。   白定安正待问下去,突然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够了,你想要在我面前演多长的戏,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   从屏风后面闪过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来,目光深深的望着白定安,口里却道,“姚青,你还不离开。”   姚青如得了赦令一般,站起身来,大气不敢出一声,飞快的出去了。   白定安望着他,淡淡道,“想不到你竟会亲自来这里。”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秤先生道,“你悄悄离开临河,以为我不知道吗?”   白定安不慌不忙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套上,道, “知道又如何?让我坐视不理白惊羽,我怎能服气?他一日不死,我一日心难安,所以我必须亲自出马,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才肯心安。”   秤先生那阴鸷的目光在白定安的面庞上一遍一遍打转,似乎在探究他的话是否真实可靠。   白定安懒洋洋的瞟着他,道,“怎么,你不信我?”   “的确。”秤先生道,“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对白惊羽大概是有着说不出的心思,所以处处想要找到他,想要亲自了结他,对不对?”   “当然,毕竟他是我的弟弟,毕竟白惊天也将我养了这么久,或多或少,我对他还怀有一丝恻隐之心,想要亲自给他一个痛快。”   “呵呵,”秤先生笑了,“既然你对他还存着一丝兄弟之情,那么,我就成全你这份情义,我已令人一见白惊羽便下杀手,最好一刀致命,让他早登极乐,这样,你也不用费心了。”   白定安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想不到先生这么体贴定安。”   “那是当然,”秤先生道,“按道理,现在白惊羽只有两条路:向北到暨北城,向南到滨州城,但是两条路上我都安排了眼线,无论他们走哪条,都逃不出我们的眼睛。”   “而且告诉你,白惊羽一出谷,他们的行踪就被我知晓,否则,那场大火怎么会莫名其妙燃起来,如果他身边没有那个谷天月,他早就死在火中了。”   白定安静静的听着,突然一笑,随意道,“看来那小子命还真大。”   秤先生盯着他,突然低头在他耳边道,“而且,我还知道你私自去见过他,而且还不舍得动手。”   白定安听到这句话,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淡淡道,“那,你想怎样?”   秤先生咬着他的耳朵,道,“所以你只有乖乖的留在这里,好好的听听有关白惊羽的消息,就不要不分轻重的到处乱跑,以免让我发火。”   白定安紧咬着朱唇,眼神黯淡。   “况且,咱们好久没有亲热了,我来得怎么这么巧,你看,你都洗净了身子,是不是在等着我来,”秤先生暧昧道。   “让开,”白定安忍不住发火道。   “让我闻闻,不错,好香。”   梅花屏风上闪现出两个互相扭动的身影,伴随着一阵阵断续传出的怒骂声,渐渐细不可闻。   。。。。。。。。。。。。。。。。。   车夫扬起自己的鞭子慢悠悠的催着前面的两匹神气的骏马,望向被帘子所遮挡的车厢,道,“前面就是悦来镇,请问公子可要下车歇息。”   此时四周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远的可望见在夜雾之中的点点灯火。   谷天月掀开帘子不假思索道,“既然前面是个落脚小镇,我们就在此暂住一夜。”   “好也,”车夫拉着长长的语调喊道,马鞭一扬,又加快了速度。   入眼处是一家小小的客栈,门前悬挂的灯笼发出幽暗的光芒。   店伙计笑脸迎了上来,给四人安排了两间客房。   镇上的客房非常简朴,一床一桌两椅而已,床是大床足够两个人躺下还绰绰有余。   谷天月此时已经非常疲倦,但是一想起躺在身边的白惊羽,心中便不敢放松警惕,继续半眯着眼睛休息,他担心自己睡着了,如果这里又像上次那样冒出来一个杀手,那哑哥哥怎么办?   白惊羽在床上翻了个身,嘴里冒出了一句话,“你还不睡?”   谷天月心里一怔,连忙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片刻之后,耳边继续传来白惊羽均匀的呼吸声,谷天月才放下心,暗道,原来他在说梦话。   一想到这里,不由暗暗好笑,便侧过身去,想要瞧瞧睡梦中的白惊羽。   虽然一室漆黑,他在黑暗中并不能将白惊羽的样子瞧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的手不知不觉的移过去,轻轻抚着白惊羽的乌发,心中想着他的容颜,脸上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在哑哥哥的身边,真好。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又回忆起了在杏林谷撞见的那一副图像,白惊羽就躺在他的身旁,他的心里顿时像涨了一通火一样,全身上下又开始发热起来,白惊羽此时仿佛带着魔力,吸引着他的手继续向他的身子移过去,靠近他,谷天月顿时感到自己变得口干舌燥,他不自觉的把手轻轻移到白惊羽的面庞上,恰在这时,白惊羽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翻了一个身,正好面对着他,谷天月见状不由大惊,连忙缩回手,再也不敢动一下。   “天月,”白惊羽竟然开口了,谷天月的心一跳,不敢吱声,见他不回答,白惊羽的手在黑暗之中窸窸窣窣的摸索过来,又唤了一声,“天月。”   谷天月连忙应了一声,将他的手轻轻握住,道,“哑哥哥,我在,怎么,睡不着了?”   白惊羽道,“刚才我感觉脸上好痒,就醒过来了,看不见你,就唤你,你不回答,我突然就害怕起来。”   谷天月心里道了个侥幸,暗想,幸好自己刚才没有用力过大,否则一定被哑哥哥逮个正着,到时候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呢。   连忙哄他道,“哑哥哥,放心,我一直在你身边。”   “是的,”白惊羽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我身边,就像上次那样,如果不是你警醒,恐怕我早就葬身在火海之中了。”   一说到这里,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道,“天月,今晚由我来守护你,你安心睡吧。”   这话什么意思,谷天月还没想明白,但觉白惊羽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睡穴,很快,他就陷入深深的睡梦之中了。   白惊羽轻叹一声,连忙运气一转,静听四周的声响,秋夜是非常宁静的,除了簌簌落叶之声外,再无异响。   他的心暂时松了下来,想到自己不知要多久才能结束这逃难的日子,心中无端再次升起一股愁云,真恨不得自己能有那飞天之能,一转眼就脚踏祥云飞到白定安面前,拿出利剑,一剑将他刺个透明,才能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在无边无际的惆帐中,白惊羽渐渐入眠。   真是一个难得的好觉。   竟然一夜无事。   谷天月睁开双眼,边伸懒腰边这么想。   缕缕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将屋里熏得明亮之至。用过早饭,四人继续上路,一路上,白惊羽沉吟不语,张铁口瞧着谷天月瞪他的样子,不心惊胆寒,只一味的低着头,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   车夫到是眉眼皆笑,一路扬鞭,一路高歌,“问我从哪里来,我自来西阳关,见我妹子在滨州,扬鞭车马飞得快。。。。。”谷天月听得心烦,斥道,“看你这鸭公嗓子,还嚷这么大声。”   车夫忙陪笑道,“公子训得甚是,”连忙闭了口。   白惊羽见谷天月发火,心里想到自己的前程不知会是什么,一时也茫茫然。   前面路边立着一间小酒屋,屋前几株松柏,门前杆上高高飘着一张酒字幡,迎风招展。   车夫见状,一提缰绳,将马一勒,然后大咧咧的对着谷天月道,“小公子,俺下去打点酒。”   说着,不待他回话,便拿起酒葫芦,径直跳下马匹,自己进酒屋去了。   谷天月嘟囔道,“这个车夫真奇怪。”   莫非,他是伪装的杀手?   突然,念头从他的心里冒出,一想到此,他不由探起身来,向酒屋张望。   那座小酒屋里面也就一个伙计呆坐在一旁,而那个车夫不知到哪里去了。   谷天月顿时一惊,不由霍的抓紧佩剑,沉声道,“哑哥哥,这个车夫有问题?”   白惊羽的心顿时变得沉甸甸的,果然,处处都是白定安给自己安排下的眼线,大哥,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无情,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吗?   为什么,为什么,竟是你?   他紧咬着牙,双拳紧握。店里的伙计走出来,笑着向谷天月道,“两位公子可是要喝酒?”   谷天月道,“不错,我们的车夫你让他出来。”   “车夫,”伙计笑道,“他出不来了。”   “什么,”这话非同小可,将谷天月炸的寒毛倒竖,“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伙计道,“你的车夫说,你的银子他先拿走了,你们自己走吧。”   话音刚落,忽然一声怒吼传来,只见那车夫浑身血迹斑斑,身上还插着一柄钢刀,他脚步踉跄,边尽力向马车跑来边嘶声大喊,“你们快走。”   事出突然,谷天月竟然一时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伙计见状,狞笑一声,冷声斥道,“你们的死期到了。”   只见从酒屋里陆续出现五六个黑衣人,目含杀气,冷冷的盯着他们。   车夫又厉声大喊,“快走,快走。”   谷天月怒斥一声,就要拔剑时,伙计身子一动,凌空跃起 ,一掌向谷天月天灵盖劈了下来,掌势凌厉,迅如疾电,让人防不胜防。   白惊羽不由啊的叫了起来,怎么能这样?   眼看着谷天月就要毙命在那伙计的掌下时,一道黑影如鹰隼般从空中掠过,只听得双掌交击,那伙计被震的到飞出几丈远,而那黑影轻轻落在马匹上,手中长鞭一扬,马车便扬蹄疾驰起来,那伙计厉声道,“追。”   顿时,几个黑衣人从屋后牵来马匹,就要追击时,那倒在地上的车夫突然奋力的从地上跃起,手中拿起一个玉瓶向马匹掷去,只听得砰的一声,玉瓶四散开来,腾起一股紫烟,发出一阵臭味。   黑衣人仓皇而退,待紫烟消尽时,马车已去得远了,但让黑衣人更为气愤的是,此时的马匹   在那紫烟消散后,变得畏手畏脚,一步步向后退去,似乎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那伙计恨恨道,“想不到快到手的肥肉就这么溜了,快告诉甄大哥去。”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   谷天月和白惊羽都傻呆呆的望着那赶车的身影。   真没想到,那个看似貌不出众的张铁口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张铁口一边奋力驱着马车,一边回头道,“看来,对方已经注意到我们了,前面不远就是铁望镇,到时,我们必须抛掉这辆马车,连夜赶路。”   白惊羽见对方动作娴熟,不由上前道,“原来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为何前辈要来相助于我们,似乎在下并不认识前辈。”   张铁口淡淡道,“我和风间只是奉令前来接两位小公子回家。”   “回家?”白惊羽一惊,他自从离开临河之后,被白定安四处追杀,哪里还敢奢望有家。   “对,”张铁口加重语气道,“回望江村,你们的家。”   谷天月闻言大喜,忍不住道,“前辈,你也是从望江村出来的。”   “不,”张铁口道,“我与风间是从璎珞山来找你们的。”   “璎珞山?”谷天月疑惑道,“它在哪里?”   张铁口一边驾驭着马车,一边叹道,“你们还年轻,又未曾在江湖上走动,当然不知,所有的一切,你们心中不解的,到时回望江村去请教楼主。”   “楼主”,谷天月更是吃惊,“什么楼主?”   张铁口一抖缰绳,回过头来,目光在谷天月脸上打转,狐疑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在望江村长大,难道你不知道?”   谷天月尴尬的垂下头,不好意思道,“是的。”   张铁口口中又一声驾,一扬鞭,目中带着深思的意味,缓缓道,“也许,只是时机未到,他没有告诉你罢了。”   “但是,无论如何”,张铁口道,“楼主告诉你什么,你只要静静听着就好。”   谷天月对他这句话似懂非懂,什么静静听着就好,一下子,张铁口在他的心里顿时变得神秘起来。   赶了半天的马车,大家都有点渴了,白惊羽连忙拿出水囊递给张铁口道,“前辈,给你的。”   张铁口看着他,顺手接过,自言自语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楼主要让我们来接你这个富家子,如果是接天月,我还清楚些。”   白惊羽自嘲一笑,“也许他只是觉得惊羽很可怜吧”。   张铁口仰头将水一饮而尽,猛然道,“只是可惜了我的搭档风间。”   “对不起,”白惊羽慌忙道,“都是我的错,连累了风前辈。”   “哎,”张铁口将水囊递回到他手中,怅然道,“也许这就是命吧,谁想到杀手会躲在那间酒屋里,其实他只是按照约定去取事先买好的杏花酒。”   谷天月忙道,“日后有空,我一定多买杏花酒去探望他老人家。”   张铁口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微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孩子,有你这句话,纵然是在九泉之下,他也心满意足了。   斜阳西下,一辆普通的马车驶进了滨州城。   。。。。。。   白定安懒懒的坐在榻上,手中端着白瓷茶杯,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的秤先生,道,“怎么,今天你似乎不高兴了。”   秤先生正襟端坐,笑道,“看来今天你应该高兴,因为从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将他们二人救了下来。”   白定安放下茶杯,淡淡道,“真奇怪,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白定安,”秤先生咬牙切齿道,“你不要在用这样一幅无所谓的态度对我。”   “那该用什么态度对你呢?”白定安笑着,用乌黑的眸子凝视着他。   秤先生轻咳一声,避过他的视线,突然起身道,“根据最新的消息 ,你最为在意的白惊羽已经在落日前入城了,怎么,”他笑了笑,猛地屈身下腰,一双深邃的眼睛映入白定安眼中,“你是不是很想见他?”   “见他,”白定安一扬唇,淡淡道,“是呀,我特别想见他,死。”   秤先生见他这幅模样,便戏谑的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庞,“你既然一心想要他死,说不定今天你晚上这个心愿就会达成呢。”   白定安伸手很恨的拍掉了他的魔爪,不客气道,“我想休息,烦先生不要前来打搅我的清修了。”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秤先生暧昧道,随后双手将他打横抱起,径向内屋走去,“一觉醒来,你就会发现什么都不值得担忧了。”   白定安只是紧闭着双唇不回答。   想不到白惊羽也来到了滨州,看秤先生的样子,他似乎是胸有成竹。   白定安紧锁双眉,无奈的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自己的额头,第一次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这条毒蛇头痛起来。   。。。。。。   谷天月与白惊羽在夜色之中走进了滨州最为有名的滨月客栈,要了两间上房,然后与那张铁口紧闭着房间 ,不见一丝动静。   滨月客栈的掌柜在柜台前将算盘打得噼噼啪啪的响,半天才止住了手,唤来一个伙计吩咐道,“你去问问楼上的那三个客人要不要热水?”   伙计笑嘻嘻的答应着,径直上楼,来到左端的房间咚咚敲起来,边敲便问,“客官,在吗?”   连问几遍,里面无人问答,伙计心想不妙,连忙用力一脚踹开房门,斥道,“客官,休怪小的无理了。”   门被推开,里面漆黑如墨,不可视物,伙计不由大惊,慌忙飞奔下楼,匆匆道,“掌柜,不好了,他们跑了。”   “跑了”掌柜吃惊道,“账都不结,就公然逃了,马上全城找人。”   漆黑的房间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吸声,自从伙计下楼后,屋梁上就跳下两人正是白惊羽与谷天月,他们在黑暗中彼此注视着,心跳一阵接着一阵,恰在这时,一人从外面闪了进来,正是隔壁的张铁口,他轻声道,“跟我来。”   说着,缓缓推开小窗,三人悄无声息的纵身跃出,一个一个的攀上了屋檐,灵巧翻身便登上了房顶的绿瓦之上。三人匍匐在客栈顶上,只见月光之下,那伙计一路向东掠去,片刻,便跑进了一家客栈,白惊羽远远的瞧得分明,那正是自己家的产业-------悦丰客栈。   白惊羽不由头脑一晕,幕后人真的是白定安?   也只有白定安才会正大光明的落脚于白家产业之中。   “跟我走,”张铁口沉声道。   来不及任何的思索,两人便尾随在张铁口身后,沿着一条偏僻小巷蹑手蹑脚的行走着,然后在一家门前站住,门被人推开,三人一拥而入,里面一个面貌憨厚的男子一见张铁口,连忙道,“张大哥,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好,”张铁口道,“我们离去之后,你也迅速收拾起行李离开这里。”   谷白二人在他们的带领下来到一间柴房,那男子将堆在一起的柴火扒开,掀起地上的一块石板,顿时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男子道,“从这里直接通往城外,张大哥,你们快走吧。”   张铁口对着男子一拱手,道,“此次大恩,我张铁口记下了。”   “别别,别这么说,”男子道,“张大哥是杨智的恩人,杨智即使死一百次也报答不了。”   张铁口深深看了他一眼,对着谷天月与白惊羽道,“我们走。”   杨智看着他们三人慢慢消失在地道中,才缓缓上前将石板归于原位,愣愣的站了半天,才自言自语道,“张大哥,你可记住了,我欠你的救命之恩已经还给你了,所以我不再对你有什么亏欠,但是,我总得为自己的未来想想法子吧。”   说到这,他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发出诡异的光芒。   沿着地道蹒跚前行,很快的,张铁口等三人便来到了终点。   出口在一片杨柳林中,三人从林中出来,发现不远处便是一道大河,月下的河水波光闪闪,河岸上系着一艘渔船。   张铁口道,“这是滨河,沿着水路一直下行,便会直到雪岭。”   谷天月闻言大喜,道,“甚好,我熟水性,由我来掌舵。”   张铁口点头,道,“事不容迟,我们赶紧解开绳子吧。”   谷天月第一个跃到渔船前,正要动手,猛然一声冷笑从杨柳林中传了出来,犹如夜枭,在城外寂静之地,更显可怖。   只见一干黑衣人冉冉从林中出来,带着一身杀气立在三人面前。   张杰口大惊,眉头一皱,杨智的这个地道是非常隐秘的,也无人知道,怎么他们会来的这么快,难道,但是,他摇摇头将这个想法迅速抛在脑后。   为首一个黑衣人正是甄无尽,他冷冷盯着白惊羽,干笑两声,“白公子,咱们又见面了,想不到这次见面,白公子却变成仙人一个。”   见他说话龌蹉,谷天月不由大为恼火,便要上前,张铁口一把拦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船。”   谷天月恍然大悟,连忙退后。   甄无尽冷眼瞧着他们,手一挥,一个黑衣人推着一个男子出现在队列面前。   甄无尽笑道,“你知道我们怎么找到你们的,就是因为这个人。”   杨智吓得浑身发抖,双腿不住的抖动着,乞求道,“大爷,你当初不是说只要我带了路就赏给我一百两银子吗?”   “杨智,你,”张铁口愤怒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了他。   杨智不敢看他,只是抖动着身子向甄无尽求情。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甄无尽呵呵一笑,嘲讽道,“你这个墙头草,我家主人早就看不起你这幅嘴脸,特地叮嘱我一定要将你当着白公子的面就地解决。呵呵,怎么样,白公子,我家主子也对的起你了。”   “啊,啊,不,不能这样,”杨智双腿一软,滑倒在地上,不住的向他磕头,“求求你饶我一命吧。”   “滚,”甄无尽恶心的一皱眉头,手一动,一道寒光闪过,杨智顿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在这之后,空气中多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甄无尽手中长剑一指,“杀了他们。”   顿时,剑气从生,寒光闪闪,一道又一道的寒芒向三人扑来。   张铁口身子一动,手中利刃将甄无尽的长剑格住,他厉声道,“不要管我,你们赶紧上船。”   “可是,”谷天月见他以寡敌众,心中不忍,于是与白惊羽对视一眼,长剑双双出鞘,形成两道寒光,从张铁口的左右两边掩杀过来。   张铁口得他二人之助,顿时气焰大涨,右剑左拳与甄无尽交织在一起,白惊羽左一剑右一剑,让其他人心中惊疑,纷纷虚晃一剑,便又退后。倏而又上,骚扰他。   按道理,白惊羽本来得了云之谷的功力又得云若虚的指点,但是毕竟招式并不熟稔,是故剑法并不纯熟,几招下来,他便被人瞧出了破绽,几人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将他逼得手忙脚乱,险象丛生。   谷天月侧目一瞧,心中不由大急,恰在这时,只听得嗤的一声,白惊羽的衣襟被人用剑割下一块,他不由心神一乱,被对手趁机得手,对方剑芒大涨,将他罩在自己剑网之中。   张铁口见状,心道,必须得让这两个孩子离开。   于是,他集中内力拼出一掌,涨势凌厉,将甄无尽逼退几步,身形一晃,寒芒速耀,一道气势无比雄浑的剑光叮叮当当的将围攻谷白二人的杀手利刃挑飞天。   他厉声叱道,“谷天月,速去乘船。”   谷天月见他语气严厉,不由心中一怯,应了一声,便掠向小船,长剑麻利的向那系绳斩去。   甄无尽已看出张铁口之意,也不由寒声道,“堵住那两个小子。”   于是一批黑衣人舍了张铁口,蜂拥着向白惊羽而来。   白惊羽咬紧牙关,挥剑混乱四刺,身上露出的破绽更多,一不小心,肋下一痛,对方的一把剑已经刺破他的肌肤,正要躲闪,无奈四处竟是敌人,躲无可躲,只硬生生承受了这剑,顿时,血染衣衫,而他也趁对方愕然之时将其斩于剑下。   谷天月此时已经上了船,手持竹篙,抬头一望,不由大惊,岸上两人又已经被杀手团团围住,抽身不得,而且,哑哥哥的身子更加笨重了,脚步也极为迟滞。   他剑眉一轩,喊道,“哑哥哥,不怕,我就来。”   猛然一声历喝打断了他,那是张铁口,“不要管他,赶紧划船。”   谷天月心中一愣,正要回答。   只见张铁口身形一展,凌空一剑,将甄无尽再次逼退,一手抓起旁边的白惊羽,喝道,“你去吧。”将他一把向小船掷来。   “接住他,”张铁口大声道。   不假思索,谷天月屏息凝视,暗中聚气,双目大睁,将从半空落下的白惊羽稳稳接住,船身晃了几下,才渐渐恢复平常,谷天月来不及问话,耳边又传来张铁口的声音,“快走,快走,不要管我。”   “前辈,”惊魂未定的白惊羽闻声,泪水盈眶,不由嘶声道,“我我们不能这么做。”   “你们快走,”张铁口那黑色的影子渐渐又被甄无尽等人的影子所遮挡。   “记得替我复仇。”刀光剑影之中传出张铁口嘶哑的喊声。   “前辈,”白惊羽喃喃道,奋力挣扎起来,想要飞过去将他从那群黑衣人的包围之中解救出来。   “不可,”谷天月此时神色坚毅,他牙一咬,运足内力道,“前辈,我一定记得你的话。”   恰在这时,几个黑衣人已经来之河岸,足尖一点,腾空而起,欲要上船,谷天月冷哼一声,将橹一摇,小船随水而出,只听扑通几声,那几人相续落入水中,谷天月掌着小船已经去得远了。   白惊羽呆呆的坐在船上,望着那消失在烟霭夜色之中的边岸和那渐渐不可闻的刀剑交鸣之声,泪水不可控的无声滑落 。   谷天月回首望着他,心情顿时变得压抑,他边摇船边道,“哑哥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现在不是你与白定安有仇,也是我与白定安有仇,哼,我已经答应了前辈,总有一日,要替他雪恨,方能对得起他的大恩。”   “我,我无用,就算是拥有了云前辈的绝世内力,也是这般无用。”   白惊羽衣裳破碎,乌发凌乱,样子憔悴不堪。   谷天月也觉心酸,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前辈催促我们离开,是因为他知道,与其让我们留下与对方同归于尽,不如让我们留下有用之身再图大事。”   “再图大事,”白惊羽鹦鹉学舌一般的唠叨着,突然眼睛亮了起来,抹干眼泪,便站起身来,道,“天月,你说得对。”自己则在心里一点一点发誓,前辈,你的大仇我们一定要替你报,不杀白定安我誓不收手。   陡然间,肋下一阵剧痛袭来,白惊羽头一晕,眼前一黑,几欲昏迷,他忙用手稳住船篷,低头一瞧,衣裳血迹斑斑,原来刚才因为心中之痛远大于身上的剑伤,所以一时感受不到,现在心里已经平静,所以那剧痛就一阵阵的传来。   白惊羽咬紧牙关,笨手笨脚的撕着白布,抹上止痛药将白布包扎在伤口上。   一路顺风顺水,在加上谷天月心弦紧绷一刻不敢放松,当晓色在东方天际展现时,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码头。   谷天月见状大喜,他急忙将船摇上去,泊在码头,然后进入船舱内去看看白惊羽的伤势如何。   白惊羽紧闭双目,脸色发烫,嘴里不停地说着,“爹,爹,大哥,”谷天月的心不由的凉了。   他连忙扶起他拿出水囊敲开他的唇给他灌水,想那白惊羽全身发烫,闻到水的清凉竟不由之主的将水喝入。   谷天月又撬开他的唇和着几粒药丸塞入他的喉中,办完这些,他才松一口气,拿起当初杨智置放在船上的一条薄被搭在白惊羽的身子上,看看天色,已经大亮,岸上依稀可见人影。   他便悄悄走上码头,向附近的店铺走去,买了几个馒头和包子,然后快速的返回到码头,身子一掠,便稳稳的落在自己的船上。   他刚将船从码头移开,便听见岸上传来马蹄声,一股尘土霎时漫天卷起,心中吃了一惊,果然,举目望去,那些马匹在码头上止住了,马匹身上骑着一列黑衣人。   黑衣人随后纷纷下马,开始吆喝着在附近查人。   谷天月暗道,幸好我快了一步,想不到白定安的杀手来得这么快。   岸上喧嚣的声音吵醒了白惊羽,他缓缓坐起,唤道,“天月,我们在哪里。”   谷天月见他衣裳尽被冷汗侵湿,不由心中大喜,道,“快了,我们快到家了,哑哥哥,你先忍一忍,吃些东西。”说吧,将包子和馒头递将过去,白惊羽勉强吃了一个,又厌厌的倒下。   谷天月慌忙走过去,发现他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更为可怕的是,他的伤口处已经发暗,发出一阵阵难闻的味道。   谷天月心一阵绞痛,糟了,哑哥哥中毒了,莫非对方的刀上涂抹了剧毒。   心里一阵慌乱,只得将所有的愤怒发泄在橹上,将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摇着,瞬时,小船如风一般快行在江里。   白惊羽此后一直陷入了昏迷,为今之计,只有早日回到望江村,请求林大夫为白惊羽医治,否则即使服了杏林谷里带出来的灵药,也只怕是药不对症,一直这么吊着。   不知不觉中,两人又在船上度过了一夜,此时谷天月已经饥肠辘辘,身上的力气似乎都快用尽了,但是只要遥遥望一眼还在昏迷的白惊羽,顿时,那快消散的力量又重新聚集在他的身上,于是他便咬牙坚持着继续前进。   秋阳从东方天际冉冉升起,两岸青山从谷天月眼前相对而过,他不由得露出了笑脸,快了,快了,雪岭码头快到了。   山林间的鸟鸣声次第响起,偶尔夹杂着凄惨的猿鸣之声,谷天月不由喃喃道,“太好了,哑哥哥,我们又回到雪岭城了。”   江水绕着山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一个码头,此时人来人往,有人在解着缆绳,有人在大声招揽客人,有人肩上扛着一箱箱物品一步一步迈上货船,热闹非凡。   谷天月将船系在码头边的杨柳树下,然后在船篷里调气运息,大小周天各气转三圈之后,回归丹田。   他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朗,所有疲倦之感悄然逝去。   看了看仍然昏迷不醒的白惊羽,谷天月缓缓用双手将他抱起,一感觉到他那温热的气息,谷天月便升起一股温暖的感觉,喃喃道,“哑哥哥,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看,很快的,我们就会到望江村了。”   他缓步从小船里出来,周围的人一见他二人那副样子,不由纷纷避开。   谷天月对他们投来惊诧,胆怯的目光不予理睬,因为他们现在这幅行头不免让人联想纷纷,搞不好,他们便会把自己当做什么大盗土匪去官府报案呢。   他现在只是在脑海里盘旋着怎样才能租到一辆马车,有没有人愿意将马车租给自己,让自己顺利的将白惊羽带回望江村。   “天月哥,”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衫的少年出现在他的面前,红彤彤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喜,“你们真的回来了,快随我上马车吧。”   这是小丫的哥哥小枝。   “好,”骤然见到故人,谷天月心中大喜,随着小枝飞快的上了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   谷天月小心翼翼的将白惊羽揽在自己怀里,心中好奇,望着小枝挥鞭的背影,忍不住道,“小枝,你怎么这么好心,想起来在雪岭接我们。”   小枝回头对着他调皮一笑,道,“我才不想理你呢,可是林大夫说我必须来,否则以后小丫就只会哭了,所以我就来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林大夫,”谷天月沉思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我也不知道呀,反正呀,我觉得他的本事大得很,而且很神秘,可是他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好,所以我就来了,林大夫还说,外面有坏人想要谋害你和惊羽哥哥,谷哥哥,你说,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不错,”谷天月道,“所以也有可能因为这会给你带来危险。”   “哼,我才不怕他们呢,谷哥哥,他们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小枝一抬头。   谷天月望着怀里的白惊羽,默然不语。   恰在这时,马匹一声长厮,车子抖了几下,便停住不动。   小枝站起身来,瞪着前面两个双手抱胸的黑衣人,大声吼道,“你们想干什么?”   左边的人笑道,“跑的挺快,火气也大。”   右侧的人也笑说,“年龄不大,嗓门挺大”。   小枝怒道,“你们还不让开。”   两人闻言对视一笑,道,“留下车上的人,你就可以走了。”   “什么?”小枝愤怒道,“你们就是欺负谷哥哥的人,是不是?我才不会向你们屈服呢。”   那两人呵呵一笑,左边的人道,“既然你不识相,那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一落,两人一个大鹏展翅,双双向马车飞来。   谷天月手中扣着两枚暗器,只等着出手。   突然只听得一声历斥,“鼠辈滚开。”   谷天月只觉得这声音颇为熟悉,不由心中一动,急忙掀开帘子,才发现那两个拦路人已经在半空被两个蒙面人截下,现在四人正斗成一团,不分上下。   小枝眨了眨眼睛,鞭子一扬,马车顿时呼呼的朝着四人冲了过去。   见马车来势汹汹,四人一怔,随后下意识跳开,就在这一刹那间,马车已经从他们面前冲远了,那两个黑衣人愣了愣,随即便想要追上去,可是紧随而来的黑衣人又将他二人再次拦住,于是又搅成了一团。   小枝拼命的驱着马车,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快要从胸腔里崩裂出来,他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成功,但是,事实就是在那两个蒙面人的帮助下,自己带着谷哥哥逃了出来,脑海里浮现出林大夫的声音,你谷哥哥需要你的帮助。   以前娘常说,住在望江村的人都是一家人,小丫也喜欢谷哥哥,所以谷哥哥也是自己的哥哥,他模模糊糊的想着。   前面有人招手,小枝停了马车,一看却是林大夫,不由欢喜的跳了起来,道,“林大夫,我可把谷哥哥活蹦乱跳的带到你的面前了。”   林大夫点点头,唤道,“天月。”   谷天月掀开帘子,抱着白惊羽慢慢从马车下来,道,“林大夫,你看看哑哥哥怎么样。”   林大夫从谷天月怀里抱起白惊羽,只扫了一眼,不由得面色大变,道,此处不是讲话之所   我们回去再说。   说着对着小枝使了个眼色,小枝立即拿出一把匕首,对着马匹身上插去,顿时,马负痛狂怒着向前冲去,转眼不见影踪。   三人一路施展轻功,不到片刻便已来到望江村。   村里依然是一如往昔,平静而安谧。   谷天月紧跟在林大夫身后来到他的小院前。   “看清楚了,”林大夫道,还没等谷天月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站在一旁的那个柔弱如水的少女林初月已经用她那双纤纤玉手在园里的小石桌向左一转,只听得咯吱咯吱的声音,地上的青石陌上,一块大青石板突然向一旁移开,露出一个大洞穴。   里面是一层一层的石阶,林大夫对着初月道了声,“小心。”初月淡淡一笑,“先生,我明白,你放心 。”   林大夫便抱着白惊羽沿着石阶而下。   下得石阶后,屋里的巨烛已经被小枝点燃,顿时,亮如白昼。谷天月这才发现地道里竟是别有洞天,下面竟然是一个干净整齐的暗室,锦床被褥,一应齐全。   林大夫将白惊羽平放锦床之上,坐在一旁,按住他的脉门,眉头紧皱。   半晌,谷天月才警张道,“林大夫,哑哥哥情况如何?”   林大夫点点头,“还好,你给他喂了我当初给你的碧玉丸,性命暂时保住了,只是他失血过多,身子要想康复,只怕还要一段时间。”   随后开始吩咐,“小枝,你出去与初月姐姐一起看风,有什么事赶紧告诉我们,天月,你留在这里,守着白惊羽,我要马上替他诊治。”   小枝应了一声,便乖乖出密室而去。   谷天月心中有许多疑问想要问林大夫,奈何白惊羽性命攸关,他只得暂时将这些放在脑后,   怔怔的望着林大夫。   林大夫从怀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极致银针,然后解开白惊羽的衣裳,将这三只银针各自插在檀中穴,双手劳宫穴之上,轻轻揉转着,片刻之后,解开白金羽的伤口白布,从放于一旁的木箱之中拿出新的白布,抹上新药,重新包扎。   谷天月心中郁闷,暗道,“林大夫,我做什么?”   “你,”林大夫抬起头,道,“待会我要替他运功逼毒,你就守在一旁,不要让任何人打搅了我们,否知,会害了我们,知道吗?”   “原来如此,”谷天月郑重道,“好,我知道。”   林大夫叮嘱完毕,便扶起白惊羽,自己则坐到床上,将双掌印在白惊羽背心之上,暝目运气,心神归一。   谷天月静静的立于一旁,紧紧的盯着二人,按道理,在这样一个自己以前从不知道的密室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然而,他的心还是无法自抑的发颤。   因为,如果,如果此时有任何一个人冲了进来,就会波及到两人的性命。   瞬间,他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胆子一下子变得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因为他想到杀手一定会寻到望江村来,一定会大肆追缉自己和白惊羽,如果偶然发现了这个密室。。。。不,我绝不会让他们有如果。   谷天月用牙齿紧咬着自己的唇,双拳紧握。   一抬头,床上的林大夫此时头顶上已经冒出了白色的蒸汽,先是一点一点,随着时间的延长,那团白汽越来越多,在他头顶缭绕。   咚咚,头顶上传来了巨大的声音,谷天月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床上二人望去,还好,那二人似乎已达到忘我之境,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们想要干什么,”林初月不动声色的喊了起来。   “哼,”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年约四十左右,长得尖嘴猴鳃,瘦的如同一根竹竿,他冷冷道,“喊什么喊,我们奉命来搜查钦犯白惊羽,据说他已经逃到这里了。”   林初月低眼垂眉,道,“大人,小女子可是良家子,更没见过什么白惊羽。”   “你说没见过就没见过,”黑衣男子喝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们只相信我们自己的眼睛。”   男子叉着腰,指挥着屋里的人,“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我好好的查一遍,最好顺手捅一刀。”   “是,老大。”里面的人恭声道。   随后,噼噼啪啪翻箱倒柜的声音更是有恃无恐的大起来。   “这里有一串手镯可能是那小贼的,”不一会,一个黑衣人带着讨好的笑容来到竹竿面前,举起手中的翡翠手镯。   “不错,”竹竿点点头,“继续搜,看看这里还有什么賍物。”   林初月一见,不由大急,道,“大人,这是小女的传家至宝,求大人开恩,还给我吧。”   “住口,你收了小贼的賍物还好意思狡辩,”竹竿抬头一望,正好瞧见林初月玉颈上的一串金灿灿的嵌珠金项链,不由道,“你这条链子也是小贼身上的。”   一伸手就将它扯落下来。   林初月只有苦笑道,“大人,恐怕你认错了。”   竹竿冷哼一声,立在林初月面前四处张望。   屋里噼噼啪啪响得热闹,林初月的心里却暗暗焦急,不知这些人为何盘桓在此,久不离去。莫非,他们对林先生起疑了,可是,先生的身份就是村里人也很少有人知道?   片刻后,一群黑衣人陆续从各个房间里出来,献宝似得向竹竿呈上各种战利品,但凡是稍微值点钱的物品,都被收刮到他们的手上。   林初月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恳求道,“大人,这些都是小女子辛辛苦苦挣来的,请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它们吧,好让小女能够度过今年的冬天。”   竹竿一瞪眼,“你这里这么多小贼的賍物,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个妇道人家,暂且放过你,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才是。”   言罢,一挥手,“兄弟们,到下一家去。”   那群黑衣人闻声,脸上马上堆起笑容,大声道,“好,大哥。”   三三两两向外走去。   突然,一个黑衣人摔了一跤,他爬起身来,便拍打着衣裳边骂骂咧咧,“妈的,什么东西敢拦你爷爷的路。”   站在一旁的林初月闻声顿时全身紧绷。   那人竟然摔倒在密室的入口-----那块青石板上。   竹竿闻言,嘲笑道,“就你晦气,赶紧走。”   黑衣人自叹倒霉,正要离开,猛然大声叫了起来,“老大,你过来,这块石板有问题。”   林初月心弦一紧,玉手一翻,手心里已经暗自扣了一枚银针。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若是那黑衣人再出言不逊便要暗中除了他。   竹竿不耐烦的大踏步过来,道,“那石板有山么问题?”   黑衣人指着青石板道,“你看它光溜溜,亮晶晶,纤尘不染,会不会是块宝石?”   “你喝多了,”竹竿啐了他一口,道,“看什么都是宝物?”   黑衣人摸着脑袋,自言自语,“难道他不特别吗,周围的石板都灰不溜秋,唯有这一块与众不同,你们都不认真查查,没准真是件宝贝呢。”   再也没有人理他,这个黑衣人顿觉无趣,便追着竹竿去了。   虚惊一场,林初月松了口气,暗暗收起银针,心中冷笑,好一群如狼似虎的抢匪。   但是,她不紧不慢的回到房间,慢慢的收拾着屋里七零八落的东西,边收拾边听屋外的声音。   “嘿嘿,这一回收获不少,老大,你可要好好给我们向先生领功。”   “呸,人都没找到,哪里敢领功,不被训已经是最好的了。”   “对呀,这怎么办?”   “这样吧,你们都过来。。。。”   渐渐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从林初月的耳边消失。   看来,这群人已经开始在想着法子如何向自己的主人推诿责任,不知道他们的主人会怎样对待他们呢?   林初月怔怔的瞧着手中的一床缎背,这还是当年先生特意为她买来的,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用想不到竟被那群混蛋从自己的衣箱之中给扔了出来,摔在地上。   这群强盗。   头顶上那些砰砰乱想的声音终于不见了,谷天月那颗跳动不停的心也渐渐恢复平静,他的眼睛飘向坐在床上的两人,见他二人冥神不动,尤其是那林大夫正在紧要时刻,头顶白雾环绕,犹如一团一团的白云,他的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一颗颗滚落下来,瞬间又被自身的热力所吸化。   谷天月试图接近二人,想要将他们的情景看个分明,哪知刚到床头,便觉一股热气逼来,不由心中大骇,暗道,林大夫到底修炼的是什么功夫,为何我一接近,便感到如此炙热,这究竟是好是坏?   他略一思索,便缓缓立在一处热气不及范围,面上平静无波,心里焦急如焚。   。。。。。。。。。。。。。   白定安手捻白棋轻轻一落,顿时,刚才双方相持不下的局面已然胜负已出。   “好,好,不愧是白衣公子,”秤先生拍手赞道,“故意处处言败诱我上钩,夺我视线,其实暗中留着后手,此时图穷匕见,待我发现之时,已经晚矣。”   “先生过谦了,”白定安道,“我的一举一动哪能逃过你的眼睛,你现在的这般话,只是给在下一个安慰罢了。”   秤先生笑道,“白衣公子颜如玉,棋剑双绝真侠士,鄙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又怎会过谦,所说之言,皆出内心。”   白定安一笑,“既如此,我再陪你一局解闷。”   “好,”于是两人重开棋局。双方你来我往,初时,两人眼忙手快,白棋一落,黑棋马上紧随其后,各不相让,随着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两人的落棋越来越慢,尤其是白定安一手支颐,剑眉紧皱,每下一子,必要深思熟虑片刻,而此时棋盘上的黑子大多已被白子包围,就等待着主帅的决心。   秤先生打量着棋盘上的黑白双子,目中若有所思,用修长的手指不停的轻轻敲着棋子,运势待发。   “先生,”门帘一掀,有人急步而进,大声道,“甄无尽回来了。”   “放肆,”秤先生重重落下一子,厉声道,“退下。”   那人被他这声训得面色一变,下跪施礼道,“见过先生。”   秤先生缓缓面向来人,道,“甄无尽,说吧,此次战果如何。”   甄无尽不安道,“请先生恕罪。此次本应是手到擒来,岂知半途杀出一帮神秘人,救走了那两个小子,更为奇怪的是我们追到望江村,却没了白惊羽的身影。”   “可仔细找过了?”   “每家每户都翻箱倒柜搜了一遍,然而这两人就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一丝一毫的影踪都没有留下。请先生指教 。”   白定安静静的听着,面无表情。   秤先生略一思索,肯定道,“人肯定还在望江村,只是不知躲到了哪里。”   “为什么,”甄无尽诧异道。   “很简单,谷天月只是一个普通的望江村人,却会一身绝艺,村中定有高人。”   “先生言之有礼,”甄无尽垂下头忙道。   “所以,”秤先生随意捻起一子,道,“限你十天之内将白惊羽的人头拿来,这次最好你亲自到望江村走一遭。”   甄无尽抬起头来,犹豫道,“先生。。。。”   秤先生目光一寒,打断他的话,“怎么,想要抗命。”   “不,不敢,”甄无尽被他那道寒光射得赶紧低头,不敢再瞧一眼。   “那还不走。”甄无尽领命而去。   白定安随手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笑道,“又有外人涉入,你怎么放心让他独自带人去,不安排援手?”   秤先生不发一言,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继续利用的价值,甄无尽自领命而来,所办之事多让我失望,所以。。。。”   “所以,”白定安悠悠道,“这次有外人涉入,甄无尽就成了你手中的一个棋子,若能寻到白惊羽,那自然是好事,若不能,你也可以通过甄无尽的遭遇暗中查出那伙神秘人的来历,最为让你放心的是,你可以通过外人之手除掉甄无尽。”   “哦,”秤先生抬起头,深邃的眸子直直射进白定安心里,“我为何要借外人之手除掉甄无尽。”   “因为先生手下从不留废物,而甄无尽多次徒劳无功,留与不留都没有多大意义了。”   “如果继续留着,白白吃了先生的粮食,不留呢,又伤了其他下属的心,所以就这样让他自生自灭是最好的。”   秤先生顿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定安大概是这几日陪着我多下了几局棋,已经从棋局里走不出来了,来来,先喝杯茶清醒清醒脑子。”   白定安也不推辞,从他手中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随后,笑着道,“先生的明前茶真是甘香淳厚,让人回味无穷。”   “是呀,这茶也就只有你才配得上。”程先生一把握住他的手,暧昧笑道。   白定安表面还在微笑,心里却暗暗道,看来,惊羽现在是比较安全了,只是不知甄无尽亲自带人去望江村会怎么样,想着想着,一丝愁云又掠上眉梢。   秤先生凝望着他,忽道,“你现在可是在为你小弟窃喜?”   白定安心神一动,道,“先生言重了,他的存在,对我极为不利,我怎会为他窃喜呢?”   秤先生的手慢慢抚上了他的胳膊,如玉一般的颈子,最后轻轻抬起他的下颌,逼他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柔声道,“有时候,人的眼睛会泄露出许多心事,不过,从今以后,你的心里再也不能多想他了,还是好好想想我吧。”   白定安佯做不解的望着他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这么冰雪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呢,”秤先生慢慢接近他,白定安已经可以感受到他脸上传来的热气,“其实,你很想把他压在你的身下狠狠蹂蹑一番对吧,至于乔玉莲,只是你对他求而不得愤然之下所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   。。。。。。。。   噗噗几声,白惊羽一口血箭喷在帷帐上。   “哑哥哥,”谷天月见状,惊叫起来,正要上前,便见林大夫突然又是一掌拍在白惊羽后心之上。   白惊羽顿时又哇的一声连续吐出污血,染落在衣裳之上,被褥之上,密室里顿时起了一股腥臭的味道。   谷天月心中一痛,连忙上前将他搂在自己怀中。   林大夫缓缓收掌,双手交错着横放在胸口,调戏气息,待运气归元之后,才缓缓睁开双眼,道,“他所中的铁血丹心已经被我逼出来了,待会就会清醒,你先出去给他拿套新衣裳好将他这身污浊的衣裳换了。”   谷天月这才想起一路走来,白惊羽的身上早已污浊不堪,是自己一时只顾着他的病情,竟然将这件事忘记了,不由惭愧的应了一声,将白惊羽轻轻放在床上,道,“哑哥哥,你好好睡一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林大夫见谷天月的身影已经消失,便将一指尖点在白惊羽人中,但见白惊羽悠悠睁开双眼,迷茫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前辈,是你救了我,”他惊讶道。   林大夫微微颔首,随后道,“在下望江村林大夫,谷天月的朋友。”   白惊羽不由的露出了笑脸,“原来你也是天月的朋友。”   “不错,”林大夫沉声道,“我有一件事要托付给你和天月,到时希望你要极力助他完成。”   “我,”白惊羽声音微弱,“我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不错,你足够可以,”林大夫道,“因为你的杏云林花本是武林一绝。”   “可是,”白惊羽还想推辞,但是林大夫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脉门之上,眼睛定定的望着他,缓缓道,“天月待你如宝,希望你不要推却。”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白惊羽顿时神智清明,他眼睛一亮,终于道,“前辈之言,惊羽到时必将尽全力。”   “好,我就知道临河白家的后人是讲义气的,”林大夫目中露出赞赏之色,“记住你对我的承诺。”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白惊羽对着他那双信任的目光,只有无言点头。   只听得咯吱声响,片刻,便见谷天月手中拿着一套青色的粗布衣裳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见他二人,发愣之下随即是大喜过望,上前一把握住白惊羽,“哑哥哥,你真的醒过来了。”   白惊羽的眼睛湿润了,不知为什么,只要听到这声哑哥哥,他就仿佛感到自己全身沐浴在阳光之下,心口舒畅,浑身温暖。   谷天月小心翼翼的解开白惊羽身上的衣裳,那动作轻轻地,柔柔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碰伤了哑哥哥这尊瓷娃娃。   本来给哑哥哥换衣裳应是件极为轻易的小事,无奈一见到白惊羽那逐渐□□在外的肌肤时,谷天月发现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心脏也一下一下重如擂鼓,好奇怪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以前自己替哑哥哥换过不知多少遍衣了,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怎么,今天却觉得口干舌燥,心里难受,全身瞬间都变得极不舒服。   谷天月伸出舌头吐了吐,暗想,一定是自己哪里不对,也许是自己生病了吧,可是,这些不能对哑哥哥讲,免得到时他为我着急。   话说,谷天月好不容易替白惊羽换好了衣服,不敢多呆在密室,携着血衣匆匆来到地面,深吸一口气,将血衣就要摔在木盆里,一只纤纤素手将血衣截住了。   林初月叹道,“就让它埋在地下吧。”   说着,径直走向篱笆院里的菊花丛中,那里已经挖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林初月将它摔了进去,随后在上面掩上菊花与泥。   谷天月不解道,“初月姐,你这是?”   林初月道,“因为血衣太显眼,况且对方可能又会来村里搜人,所以我只有将他埋在地里,以防被对方发现。”   谷天月恍然大悟,心道,还是月姐经验丰富,确实,从这段日子来看,对方一直对自己和哑哥哥不死心,多个心眼是必须的。   他不由挠挠头,尴尬之极。   林初月忙完这一切,道,“没事你就下去看看白兄弟,上面由我和先生看着,有什么动静也好替你们揽着。”   谷天月想着可以天天面对白惊羽,心中又惊又喜,不由得连忙转身入了密室。   林初月望着他的身影,不由心道,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大孩子呢。   望望天,乌云密布,天色阴阴沉沉,秋风阵阵吹来,寒意阵阵侵体,她收拾好药锄,闷闷的想着,心中却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只觉得从此之后望江村是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片清净了。   这些天谷天月里里外外的忙碌着,一边陪着白惊羽,又一边趁着空隙帮助林初月做些杂活,只因为他心想是林大夫救了哑哥哥,所以也要帮着林大夫分担一些,让初月姐姐多休息一会,不要那么辛苦。   “天月,你在看什么呢,”白惊羽斜靠着秀枕,抬眼望着呆呆的坐在一旁的谷天月,打趣道。   谷天月恍然一醒,见白惊羽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不由心中一慌,发虚道,“没,没什么?”   “还没什么,这些日子总见你坐着坐着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白惊羽扬起手,五指岔开,笑道,说,“你的魂魄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谷天月心虚的看了看白惊羽,支支吾吾道,“其实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白惊羽闻言也不由道,“天月,你看我最近的气色是不是越来越好了呢?”   谷天月点头,心道,是的,哑哥哥的血色越来越丰润,可是这个样子,好像越来越吸引着自己,尤其是每天自己守在他身旁,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好像总有一种奇怪的力量督促着他去悄悄品尝哑哥哥那水润的唇,虽然每次他都在心里骂自己这个想法是恶魔,但是那个想法实在是太强烈了,每次把他强自压制下去后,深更半夜又会从脑海中冉冉升起,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哑哥哥知道我有这种想法,他又会怎样看待自己呢。   谷天月心中矛盾,对待心中突然冒出的魔鬼,又是恐惧,又是难过,一时竟不知拿他怎么办,异常烦恼,此时见白惊羽打趣他,脸上又是发烫,忙道,“我好像很热,先出去透透风。”   “哎,”白惊羽叹惜道,“我在这里都快被闷出病来了,我也想出去看一看啊。”   谷天月摇头道,“不行,林大夫说的,你必须等□□全部驱使出体内才行。他说,这铁血丹心名字看起来多好听,实际上可狠毒着呢,贴近你的血,化解你的心。”   “好吧,”白惊羽这些天听惯了他日复一日的唠叨,急忙摆手道,“我知道了,它在血液之中五脏之中循环不已,当日碧玉丹只是强行压住他的毒发快慢,林大夫为我逼出了血液之中的毒,但是还有余毒在内,需要林大夫的草药一点一点的从我的身体里将他祛除。”   谷天月不好意思笑笑,“哑哥哥,这里有一种秋果,又红又圆又大,吃起来很是香甜,我到山上给你找来。”   说罢,也不等白惊羽回答,慌慌张张起声,离开密室。   谷天月举足向山上狂奔,这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大山,树林茂盛,四季常青,走在一层由落叶铺就的林地上,沙沙沙的响,脚底软绵绵的。   谷天月极目四望,循着旧时的记忆拔足向西掠去,飞入葱茏的树冠之中,东拉枝条西跳跃,终于前面有一片成林的野果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些大红的果子宛如一盏盏红灯笼一般在枝头向谷天月四处招手,溢出阵阵果香。   谷天月大喜,将竹筐从肩上放下,然后一株一株的开始摘野果,心中也在盘算着,不仅仅有哑哥哥的,还要有小枝小丫的,还要有林大夫和初月姐姐的,剩下的,就分给村里的小童呢,很好,就这么办。   他身手敏捷,很快就采摘了满满一筐,然后几个起落,循着原路返回,绕过前面几株古老的大树,他已经在山上远远的望见了那个生他养他的小村。   炊烟袅袅,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孩童的嬉闹声,远远可见各家各户甩挂的鱼干,正是悠闲而又让人难忘,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惆怅之意,不由依着一株古树,心道,哑哥哥已经恢复了容貌,嗓子也已经被云谷主医治好,我与他相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知以后他还会一直帮我当成好朋友,还会一直与我同睡么?   他会嫌弃我吗?林大夫说,看样子他像富家公子,而我只是个江边小渔村的普通人,他以后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如果他以后拿到属于他的东西还会留在我的身边吗?   谷天月怅怅的想着,不知不觉,便在林中又呆了半响,越想越觉得灰心沮丧,感觉白惊羽随时有可能离自己而去。   他的那个白府,真的好宽好大,好美,原来林大夫说的不错。   谷天月心烦意乱,在林中走来走去,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鸟叫,顿时让他头脑一醒。   这鸟叫声悠远洪亮,像是人特意运用内力传出来的,莫非杀手又来了?   谷天月顿时收敛杂念,一心望村里奔去,这时他已来到山腰上,闻得村里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不由大奇,便跃上一株针叶松上,向下望去,不由大惊。   只见一些黑色的影子,手中举着寒光闪闪的利刃,正在驱赶着村里的老老少少到宽大的场坝上去。   他们来了,他们想要对付哑哥哥,他们想要对村民不善,一时之间,谷天月脑海中拂过这些念头。   不行,我得阻止他们。   思想至此,谷天月默吸一口气,心急如焚,朝山下狂奔。   他来到村口时,已经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那个对他和白惊羽一路紧追不舍的男人甄无尽的声音。   “听着,白惊羽是官府通缉要犯,我知道他和那谷天月就躲在这个村子里,只要你们当中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他躲在那里,我就赏他100两纹银。”   原来甄无尽屡次无功而返,心中极不是滋味,这次又被秤先生训斥一顿,便决心即使将望江村搅个天翻地覆,也要将白惊羽揪出来。   是故前一段时间他令人乔装打扮隐藏在小村出口打探白惊羽的消息,然而一无所获,于是他便忍不住了,召集起人手亲自来到山村,将村民统统赶到村里唯一宽大的场坝上,准备逼问他们。   村民无人应声,有人大着胆子道,“官爷,我们真的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废话,”甄无尽脸一沉,“几个月前,我们连续派了几波人前来寻找他,皆是有去无回,后来又发现他在雪岭城出现,我们一直追踪至此,暗中潜伏在附近,从未见他离开的身影,这说明,他一直就躲在这里。”   他鹰目一扫,一片杀气让人止不住心中一寒,道,“若你们想包屁他,那就连你们一起灭了。”   “啊,啊,”人群中一阵骚动,大家四处张望,惊慌不已。   甄无尽目光停留在前排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身上,微笑着看着他,放柔声音,道,“小丫头,你看见过你的谷哥哥吗?”   “谷哥哥,”女童双眼睁得大大的,“你说是天月哥哥吗?”   “对呀,他在哪里?”   “我当然看到过,”女童眸子清亮,“以前我看见他经常撑着小船出江。”   “那现在呢?”   女童摇摇头,“叔叔,我好久没看到他了。”   甄无尽不死心,继续和蔼的问道,“你想一想,”   女童偏着头,想了想,还是答道,“叔叔,真的,谷哥哥家好久都没有人了,我想,他一定出远门挣钱去了,因为娘说以后谷哥哥想要娶媳妇就要挣钱才行。”   甄无尽见自己再也从女童这里挖不出什么消息,不由暗忖道,莫非他们真的已经偷偷溜了。不可能,四处我都留了暗桩,即使他们易容,他的身影也能被瞧出来,莫非,脑中灵光一闪心中冷笑,不错,一定是他们在这里有什么秘密通道,不过他毒还未痊愈,不能动武,一定还躲在那些秘密地方修养。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哼,即使如此,也难保村民没有人暗中相助。   一想到此,他不由杀机顿生,阴鸷的目光缓缓从那些老幼妇孺身上扫过,让人心中胆寒。   “说,你们当中是谁将那白惊羽藏了起来?”   现场一片死寂,无人应声。   “你们是不准备回答,对吧?”   说着他上前一步,用手提起先前问话的那个女童,恶狠狠道,“说,你父母把白惊羽藏在哪里了。”   女童被他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呜呜哭泣起来,拼命挣扎着,回头望向人群喊道,“娘,娘。”   原先站在她身边的少妇一脸焦急,慌忙跑到前面,下跪,哭泣道,“大人,我们真的是无辜的,求你放过我家的孩子吧。”   “放过,”甄无尽冷笑,“除非白惊羽出来,我就放过。”   说着双手将女童高高举起,道,“如果没有人说出白惊羽的下落,我就一个一个的往地下摔小孩,直到你们有人说出来为止。”   “不要,”少妇吓得魂飞魄散,凄惨的喊道。   人群中的小童一见此景此状,早已吓得浑身发抖,不自觉的往自己父母身边靠过去,无助的望着一脸惊恐的父母。   甄无尽一运内力,将自己的声音远远送出,“白惊羽,你若不出现,我就将望江村的村民一个一个的杀死在这场坝里,直到你出现为止。”   密室里的白惊羽霍的一惊,不由之主抬头,心道,我不能看着无辜的村民为我送命,于是对着一旁的林大夫道,“我必须出去。”便要起身下床。   林大夫的手轻轻的按住了他的身子,道,“你余毒未清,如果强行动武,只怕会反噬其身。”   “我顾不得这么多了,”白惊羽着急道,“我不出去,就会伤害无辜的人命。”   “我知道,”林大夫轻描淡写的道,“你就在这里一直养病吧,他们会明白的”。   说着,手指一拂,出其不意点在白惊羽的睡穴上,白惊羽昏迷之前隐约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我会替你解决的”。   此时场坝上乱成了一锅粥,村民们都下跪苦苦哀求着甄无尽放过他们,躲在暗处的谷天月闻之不由为他们心伤,但是四处走来走去的黑衣剑手大约有三十几个,敌众我寡,他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得暂时隐身不动。   望江村里大部分都居住着老幼妇孺以及和谷天月年级一般大的少年,长年留在村里的成年男子数起来大概只有五六个,平时他们会很早就出江打鱼,还有一些成年男子早早的离开了望江村,谷天月听林大夫说,他们出去挣生活了,很久才会回来一次。   林大夫在村里慷慨的为大家服务着,谁家有个困难,一找到林大夫,林大夫总是不遗余力的为他们解决,所以林大夫在村里颇得人心,只是,今天的场坝上并没见到林大夫的影子。   谷天月心里清楚,一定是林大夫和初月姐姐躲在密室中的缘故,既然如此,白惊羽显然也是安全的,一想到此,他不由心中略安。   “白惊羽,你若再不出来,我就杀了手中的小女孩。”   甄无尽那猖狂的声音又在空中回荡。   谷天月顿时一惊,暗道,不妙,杀手找不到哑哥哥,竟然想出这一招,哑哥哥一定会出来阻挡他的,可是,哑哥哥身上余毒未清,如果冒然动武,只怕后果不可想象。   甄无尽高高举起女孩,向远处用力扔去。   “啊,”女童的母亲失声大哭,竟然昏迷过去。旁边的小丫连忙将她搂在怀里,泪水汪汪。   眼看女童就要丧身于此时,突然一条身影极快速的从空中掠过,将女童稳稳的接住,然后徐徐落在地上。   女童足一沾地,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反身搂住那人,呜呜咽咽泣道,“天月哥哥,天月哥哥,他们是坏人,他们要杀灵儿,他们要欺负叔叔伯伯。”   谷天月见她因为受惊过度全身都在抖个不停,连忙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灵儿不怕,灵儿不怕,天月哥哥帮你教训他。”   陡然感受到谷天月怀里的温暖,灵儿才渐渐止住哭声,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   甄无尽大笑一声,“好啊,你终于滚出来了,说,白惊羽在哪。”   谷天月冷冷道,“就在你身后。”   甄无尽一怔,随即下意识的转身一望,哪里有白惊羽的身影,不由又惊又怒,知道被他戏弄了,寒声道,“也好,有你在,想必那白惊羽很快就会出现我的面前。”   他干笑一声,目光徐徐在场中村民身上扫过,然后才一字一句道,“看到没有,谷天月和白惊羽明明都躲在这里,你们一个个的拒不回答,索性,我就让你们一起陪着他上黄泉。”   然后下令道,“将场上的人一个都不剩。”   “你疯了,”谷天月大声道,“他们是无辜的,快放过他们。”   “哈哈,”甄无尽狂笑起来,“他们包庇逃犯,还敢说自己是无辜之人,来人,将他们统统给我杀了。”   “你,”天月气的说不出话来。   只听得铿铿刀剑出鞘之声,那几十柄刀剑亮晃晃的映透着村民们的眼睛,闪耀着冷森森的光芒,像是地狱来到人间的使者,正露出他那狰狞可怖的面容,一步一步向村民们逼近。   灵儿见母亲被那群黑衣人包围着,幼小的心灵没有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惧,似乎母亲就要永远里自己远去,不由的放声大哭起来。   谷天月怒喝一声,“住手,不许伤人。”   甄无尽厉声道,“杀。”   刀剑在阳光下发出冷颤颤的寒芒,谷天月圆睁双眼,目中射出仇恨的光芒,猛然足尖一点,身如流星,向甄无尽掠了过去。   虽然自己的力量有限,可是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村民们在自己眼前倒下。   那里面有从小一直关心着自己的王大娘,有一同从小长大的小丫小枝,还有。。。。。   心中的怒火在生根发芽,他大吼一声,双腿急如风向甄无尽铲去。   甄无尽没有想到谷天月的怒火竟能使他的双腿无比强大,那迎面而来的腿风猎猎有力,让他心中不免一虚,不敢硬接,只有急速闪过,谷天月见一击不中突然转身,向村民冲了过去,   那些杀手正要对村民下手,一见谷天月冲了过来,一些心中并不情愿造孽的人便有了借口,顿时舍弃了那些村民,转而将刀口对准谷天月,将谷天月包围起来。   谷天月毫无畏惧,腾挪起跃,左闪右躲,无耐,敌众我寡,双拳难敌四腿,顿时,不久后,身陷险境,危机丛生,一不小心,身上被对手连刺了几剑,血流汩汩,但是身处愤怒之中,他竟是毫无觉察。   “谷大哥,”一旁的小丫见他快成了血人,不由得心如刀绞,大声哭泣,紧紧搂住小枝的身子,村民们被其余的杀手逼到一个角落,手无寸铁,生死聚于一线,看到这幅场景只能暗自神伤。   突然,一声长啸远远传来,紧接着,一个有力的声音冷笑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这等畜生不如之事。”   那声音刚开始还很远,刚好众人能听清楚,转瞬间便觉那声音尽然就是在耳边,耳膜不由嗡嗡作响,甄无尽不由大吃一惊,暗道,莫非这村里有高人,不由冷笑,“各走各路,阁下最好少管闲事。”   “这闲事我管定了,”随着声音,一个俊朗的男子缓缓落在甄无尽面前,竟赫然是林大夫。   甄无尽冷笑道,“你也是自来送死罢了”。   话刚落下,忽见从江畔延伸上来的石阶上现出六个身影,正是留在村里的那六个壮年男子,他们一大早便出江打鱼 ,此时却及时返回。他们手持并刀,刀光如雪,径直向这边冲了过来,为首的人称江大哥,他嗓门嘶哑,声音却句句有力,“楼主,我们来迟了吗?”   “还没有?”林大夫眼中一道杀气闪现,“使出你们所有的本事,将这伙贼人全部一个不剩。”   “得令,”那六人齐声回答,只见刀光剑影,滚成一团,叮叮当当交鸣之声,响彻天地。   林大夫已与甄无尽交上了手。   那江大哥使得一手好暗器功夫,石头如飞蝗石一般飞向场中其他黑衣杀手,功力较弱的便被那石头打得头破血流,不敢追击,其余几位男子冲上前去护着谷天月及 村民,杀退了这些杀手的一轮攻击。   甄无尽已经与林大夫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越是与对手交锋,他越是心惊,但觉这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出手不凡,功力远在自己之上,但是自己却看不出他身法来历。   但是更为令他吃惊的是,那几个壮汉,身手矫捷,刀法狠历,招招杀着,似乎远在自己带来的这批人身手之上,不由心中一寒,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林大夫道,“你们的祖宗。”   甄无尽心中大气,手上攻势更为凌厉,将那林大夫逼退几步。   林大夫沉声道,“你如此对两个少年咄咄逼人,甚至还要赔上那些无辜村民的性命,心肠如此歹毒,真是留你不得。”   甄无尽哈哈一笑,“谁要你留了,你尽管下手罢,我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   林大夫目光闪动,喝道,“好。”   只见他猛地一退,足尖一踢,一颗小石子登时势如破足射向身旁的一名黑衣人心口,那人哼也不哼一声,便倒在地上气绝而亡。   甄无尽见他漏了一手,也不由的暗暗称奇。   林大夫欺进一步,蓄内力于掌心,忽的一掌拍出,顿时一股滔天大浪向甄无尽袭来,甄无尽大吃一惊,但觉这男子的内力越来越强,自己经阻挡不住,不由的连连后退,牙根一咬,用尽全力 ,反推一掌,只听砰的一声,那林大夫身子纹丝不动,只是用那双黑色的眸子冷冰冰的盯着他,甄无尽只觉五脏沸腾,一股温热从口中喷出,不由哇的一声,双腿一软,身不由己跪在地上。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林大夫傲然道,“就你这个江湖小卒,还不值得我出全力,如果你早生十几年,只怕被我一掌就捏软了,哪里还容得你蹦哒多时。”   甄无尽睁大着双眼,呆呆望着面前的男人,口不能言,只觉天地在自己眼前慢慢变红变暗,终于,一头栽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其余的黑衣人一见,顿时军心大乱,毫无战意,林大夫趁势与江大哥等人联手,齐力将他们各个斩落剑下,霎时,浓浓的血腥气遮掩住了这个望江村。   “楼主,”江大哥披着一身血衣走过来向站在场上的林大夫施了一礼,道,“敌人已全数被我们歼灭,可是,可是我们也损失了三个兄弟。”   林大夫转过身来,望着站在面前的三个一脸疲惫至极,伤痕累累的男子,心中一痛,不由上前挨着拍拍他们的肩膀,轻声道,“我知道你们尽力了,回去收拾好衣物,休息一夜后,去找初月,到时她会告诉你们怎么办?”   “什么?楼主你要抛下我们?”汉子们惊呼起来。   林大夫轻轻摇着头道,“我不会的,只是需要你和初月将村民们带到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说罢,便径直向自己的院子走去,深秋的阳光将他的身影在地上拉得老长老长。   江大哥呆呆的望着他的身影,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极不舒服极不吉祥的感觉从他的心头升了起来,是的,他从没有见过林大夫如此凄切孤独的身影,仿佛,仿佛带着淡淡的死亡气息。   一灯如豆,默默的映照着屋里人的身影,谷天月身上包扎厚厚的白布,但是他丝毫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只是急切的看着床上的林大夫。   “怎么样,初月姐姐?”   林初月缓缓从林大夫的眉心之中退出银针,娇颊涨得通红,玉容上香汗淋淋,她密密麻麻的睫毛像帘子一般微微闪动着,漂亮的眸子已经变得湿润。   良久,她才低垂着螓首,注视着手里的银针,瞧不清楚表情,淡淡道,“无妨。”   “天月,你就留在这里吧,也许,他需要见你。”   留下这句话,她轻移莲步,悄无声息的融入了黑夜之中,谁也没看见她眼中含着的泪水。   谷天月呆呆的望着林大夫,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是的,以前,他以为林大夫只是个普通的医者,现在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其实他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想要问问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张口,而且林大夫为了替自己包扎伤口,又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因此,他只是怔怔的坐在一旁,再无杂念,祈祷着林大夫不要再有性命之忧。   秋风乍起,吹得窗框叮叮作响,烛影一摇一晃,时长时短,将秋夜衬得一片凄凉。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带来一阵寒意,又倏地被人反手带上。   来人静静的坐在窗前,默默无语。   恰在这时,林大夫轻轻□□一声,张开双眼,注视着眼前两人。   “你们来了。”   两人又惊又喜,连忙急切的望着他。   “林大夫,怎么会这样?”   白惊羽惶惶然道。   林大夫叹了口气,撑起身子依靠在枕上,盯着谷天月,道,“事到如今,我就把一些事情告诉你们吧,好解开你心中的疑惑。”   谷天月见他气色极差,不敢回话,只得轻轻点头。   林大夫道,“其实,我并不是大夫,相反的,我是一个杀手,十多年前,林青碧这三个字,威震武林,天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暁。”   谷天月一惊,白惊羽更是大震,那双黑葡萄一般美丽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林大夫却笑了一声,眸子望着床顶的帷帐,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缓过神来,道,“那时江湖上有个听雨楼,里面有着众多的杀手,江湖人一闻听雨楼三个字,便会噤声自保以防不测。”   “其实,听雨楼哪有那么可怕,只不顾当时江湖上最优秀的杀手都出自听雨楼,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只要听雨楼愿意,再厉害再无人可敌的对手,听雨楼都会毫不费力的替你搞定。”   两人默默的听着,因为他二人不常在江湖上走动,因此林大夫所说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就像在听故事。   “但是任何江湖组织,都有他的规则,听雨楼也不例外,”林大夫慢慢道,“听雨楼有三不杀,一,老幼妇孺不杀,二,皇室成员不杀,三,为民清官不杀。按照这三个规则,听雨楼在江湖上混得风声水起,可是有一天,我却破坏了这个规则。”   “什么?”   谷天月与白惊羽愕然出声。   “不错,”林青碧慢慢的说着,眼里有一丝火花在跳跃,“我记得那个单子-----暗杀晋王是我亲手接的。因为对方给的价格让人无法拒绝,对这件事,我曾经有过犹豫,因为接了它会违背了第二个规则,但是一想到当时朝廷上的情形,晋王手握兵权,位高权重,兼之战功赫赫,为人生活极度奢侈豪华,据说连皇上都对他敬畏三分钟,两人之间暗战重重,心想,反正皇上对晋王十分忌惮,我若暗杀了他,想必正中他的心思,因此刺杀晋王一事必不会惹起什么风波。”   林青碧叹了一口气,“然而,正是这一件事,让听雨楼走上了覆灭的道路。”   “什么,”谷天月不由道 ,“就是这一件小事?”   “它不是一件小事,”林青碧道,“为了保证一击必中,是我亲自出手,凭我多年的暗杀经验,经过多方准备,我成功了,但是,我想不到后果是如此严重。”   说道这里,似乎心事被触动,他用手抚着心口,微微有些气喘,   “晋王之死,居然激得皇上龙颜大怒,出文书公告天下晋王昔日的种种功劳并全力彻查凶手。我正心中疑惑不解,以为这不过是皇上顾于面子做出来的一种行为以安慰忠臣的心,哪知,后面的情势却出乎我之意料,皇上居然动了真格,对这件事天天敲打刑部官员,敲打六扇门还放榜重金寻赏凶手。”   “恰在风声最紧要的关头,有人揭榜上朝说凶手是听雨楼副楼主林青碧,不知皇上听了他的什么话,居然迁怒于整个听雨楼,遂传下令,说听雨楼密谋造反阴谋暗杀晋王,犯下谋逆大罪,他要将整个听雨楼彻底毁灭,并派出当时晋王麾下的几位名将率领大军直奔听雨楼而来。”   “啊,难道其中另有隐情,”谷天月听得心惊,不由问道。林青碧点了点头,沉重道,   “事情在江湖上传开以后,人人皆惊,当时楼中有人主张杀我向皇上谢罪,以保全听雨楼,但是楼主极力保我,说江湖朝堂本来各不相干,此次朝廷为了晋王一人派出大军以谋反之最讨伐听雨楼,是有备而来,并不会放过听雨楼之人,大家只剩下一条路,与朝廷硬抗,趁机找隙逃走,于是楼主遂下令,若能逃出生天者,日后隐姓埋名,不要再涉足江湖。”   “那后来你们怎么样了呢?”谷天月急急的问道、   林青碧苦笑道,“在与朝廷大军的对抗中,失去了很多兄弟,楼主为了护我和其余兄弟突围,以听雨楼楼主身份将大军引了过去,而我和一部分兄弟终于突出重围侥幸存了下来,我带着一小部分兄弟暂时来到了望江村。”   “这望江村本就是楼里兄弟一处家眷生活的地方,林青碧道,“”生活在这里的都是听雨楼家眷,但是她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就是听雨楼杀手,他们依旧如往常一样的生活着,盼望着家人能时常团聚。”   “到这里以后,我们隐瞒了真实身份,找个借口敷衍了他们,于是她们以为他们的亲人真的在外面出了事故,不能回来,伤心之余,再加上我时常周济他们,他们便一直呆在这里静静的生活着。”   屋里静了下来,良久,没有人出声。   终于,白惊羽打破了宁静,道,“那么,前辈一直隐居在此以待东山再起么?”   林青碧笑了笑,凄惨道,“那么多兄弟都因为我的一个决定而被夺去了性命,我哪里还有心情隐居在此,更没有心情东山再起,我留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替他们继续照顾他们还留在世上还不知情的家人。”   白惊羽心中不由肃然起敬,他以前也曾听白定安讲过一些江湖琐事,知道那些杀手各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但是想不到林青碧看起来却像是个有情人。   林青碧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听雨楼兄弟虽然是杀手,但跟别的组织不同,对外冷血无情,对自家的兄弟却是亲如家人,楼主曾对我说,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大家对自己的信任和对楼里的忠心。”   谷天月终于忍不住道,“林大夫,我一直在这里生活,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父亲他,”说着,两眼泪光闪闪,哽咽难已出声。   林青碧的目光温柔的注视着他,终于忍不住道,“你母亲其实已经知道了你父亲的身份,所以临终前告诉我,希望你是一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请我再次好好照顾你。”   “那,那他究竟是谁?”谷天月道。   林青碧低着头,沉吟着,却不开口。   “求求你告诉我吧,”谷天月央求道,“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但是我好想知道。”   谷天月的眼睛闪闪发亮,里面带着希翼,“求你告诉我吧。”   白惊羽也恳求道,“前辈,请你满足天月的心愿吧,让他。。。。”   “好吧,”林青碧猛然抬起头,仿佛下了决心似的道,“好,我告诉你。”   心中却在悲哀,嫂子,对不起,我不能替你保守秘密了。   “天月,你的父亲姓谷名天珏,他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听雨楼楼主,曾让江湖中人为之色变的天下第一杀手。”   “啊,”谷天月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半信半疑的望着他。   “你难道不相信?”林青碧静下心来,悲哀道,“当年我犯下大错,可是在官军前来围剿听雨楼时,他却把活的希望留给了我,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在那一刻我才发现,他的确不愧为我的大哥,”林青碧稳了稳自己波动不已的心情,颤声道,“天月,如今,你恨我吗?”   “恨?为什么要恨你?”谷天月疑惑道,“这与你无关。”   他心里很是伤悲,怪不得母亲临终前曾一再叮嘱自己要好好活着,原来是因为父亲的遭遇让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走上那样的的道路,但是他也很高兴,很高兴自己终于有了父亲,原来自己并不是像母亲那样说的,没有人疼爱,虽然父亲不在,但是他一定还在怀想关心着自己,所以托林大夫暗中照顾着自己。   “因为我不受听雨楼的规定,错接了那件单子导致了你父亲的去世?”   “可是,杀我父亲的并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谷天月想了想,“是朝廷的大军,莫非,我应该去杀了那个下令的皇帝?”   “可是,”谷天月喃喃道,“皇帝的身边一定有很多高手,我得多想办法,才能为父亲复仇。”   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林青碧的眼神又暗淡了下去,他伸出手来,轻轻抚着谷天月的脑袋,柔声道,“你不需要复仇,因为那个皇帝在七年前得重疾去世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是他的儿子。”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谷天月茫然道,“也好,我以后就跟着你照顾着你,好不好?”   “不好?”林青碧一口否定   “为什么?”谷天月嘟起嘴忍不住问道。   “因为”,林青碧想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慢道,   “你听我把话说完。当年我也同你一样,好不心甘,我想为楼主报仇,可是也不知道仇人是谁,想要找出当年刺杀晋王的买主,却始终不得其所,终于有一天,我悄悄潜进了京都,准备夜探皇宫刺杀皇上为听雨楼报仇。”   “我每天晚上都去宫里查探地形,然后记在脑海里,回到客栈再画在纸上,如此半个月,我已经将皇宫的地形弄得清清楚楚,便独自趁着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偷偷溜进宫里,想不到到了御花园看到皇上一个人在里面独斟独饮,那些什么侍卫,都被他赶得远远的,看样子他甚是寂寞孤单,于是我便潜伏在一旁,一动不动。   片刻后,那皇上便醉醺醺的喊着,四弟,四弟,就伏在石桌上睡着了。   我心中一动,那四弟莫不是晋王,想来他与晋王感情还是很深的吧,奈何当初表现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架势,只怕迷惑了不少人吧。   我耐心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来,便准备动手,恰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我只有退回原地,伺机行事。   来人是一个太监和一个宫装女子,那太监道,娘娘,皇上已经醉了。   那娘娘回头瞧了那太监一眼,便笑道,小俊子,你干得好事,怎么让皇上喝这么多的酒?   太监苦着脸道,娘娘,你也知道,今天是晋王的祭日,皇上他。。。。。   娘娘突然斥道,住嘴,死去了的人,少在我面前提起。   那小俊子便赔笑道,是,是,就要退下去。   娘娘突然喝住了他,问道,那件事你处置得怎么样?   小俊子道,一切天衣无缝。娘娘冷哼一声,道,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居然还想跟我讨价还价,想当初不是我在幕后协助,他能有机会把听雨楼给毁了吗?   我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暗道,皇后娘娘怎么会与听雨楼扯上联系?想着想着,便多了一个心眼,决定暂时不刺杀皇上,跟踪他们。   那小俊子正要回答,娘娘道,算了,难得跟他们算账,你先叫人把皇上背回去吧。   于是,小俊子便应了一声,唤来两个侍卫把皇上背起来,这时,我才发现那小俊子身形稳健,一看就是个会家子,于是心中更加好奇,便偷偷跟在后面。   来到皇上寝宫外,我一个倒挂金钩躲在窗外偷窥,那皇帝在里面发着酒疯,要任何人都滚出去,折腾了好一会,才软绵绵的倒在床上,那小俊子与皇后替他盖好锦被,就悄悄出去了。   由于皇后身边跟着几个侍卫,看那样子,各个身材魁伟,太阳穴高高鼓起,气场外漏,显见各个皆是内家高手,我不敢小觑,只有躲在一旁,目送他们远去之后,正在心中思索着如何接近皇后的仪后宫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咳嗽之声,原来床上的皇上正在不停的咳,于是,我想先杀了他,再去问皇后娘娘也不迟。   那皇上咳了一阵,便在里面喊,小俊子,小俊子,但是无人应答,因为他的睡穴早已被我用重手法点住了。   皇上显然怒了,大喝起来,我急忙走进去,低着头道,我来了。   说着,一剑就刺了过去。   皇上正坐在床边,想不到,他身子一侧,居然闪过了我这一剑,我大吃一惊,暗道不妙,这皇帝并非手无寸铁之人,从他刚才的身法一看,很可能便是个武学高手,我要想杀他,并非易事,于是,我虚晃一剑,便要逃离,哪知他突然喝道,你站住,林青碧。   我呆住了,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倏然转身,疯狂的向他刺去,他身手稳健,将我的剑法不慌不忙一一化解,大约过了三十招左右,他便道,我知道你今晚来有什么事?   我说,不错,我要为我的兄弟报仇?   他说,朕也要为朕的兄弟报仇?   我愣了愣,心神一分,他趁机一掌,将我的剑震飞,我心道要遭,哪知他却收了掌,道,朕等你多时了。   我更是奇怪,问他到底想怎样,他说,你杀了晋王,便是犯了死罪,不过,朕到是挺好奇的,听说听雨楼从不对皇族成员下手,你为何要开先路?   我说,金主开的价格让人无法拒绝,更重要的是天下人都知道晋王手握兵权,位高权重,结党营私,有意无意来挑衅皇上你的权威,我杀了他,岂不是也间接替你除了一害,你为何反而派大军来围剿我听雨楼?   皇上愣了一愣,道,原来如此,只是,你可知晋王是不能随便杀的。   我傲然道,我无影杀手之名可不是随便得来的,既然接了这个单子,自然全力以赴。   皇上又重重坐回到床上,道,你杀朕无用,因为朕死了,听雨楼仍然是谋逆大罪,永不能东山再起,他的后代子孙也只能隐姓埋名,湮灭于众人,日后一旦被查出,便会继续受到牵连。   我一听,这话说的不错,于是便道,你说的不错,但是如果你死了,我便能出一口气。   皇上道,实际上害你的不是朕,是杀害晋王的幕后之人,请你暗杀晋王的是他,事成后赖掉雇银向朕告密的是他,而我们只不过成了他手上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   听他这么一分析,我心中细细回想起来,觉得这件事果然太过诡异,莫非是真的?皇上道,四弟遇刺之后,我勃然大怒,迁怒于听雨楼,事后回想又觉诡潏,也理解你的感受,如果你能答应朕一件事,事成之后,朕就允许你重建听雨楼。   我当时一下懵了,而且完全不知所措,但是面前这个男人高高在上,有着一种无形的威严,当他专心致志对着你说话时,你竟是无法控制着自己的思维随着他的思维转动。   于是,我说,请皇上说说是件什么事?”   谷天月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嘴道,“皇上需要你去做什么?”   林青碧道,“皇上说,如果我能找到幕后雇我杀晋王的人,便替听雨楼昭雪,并允许我重建听雨楼。”   “这样的小事,对林叔叔来说应该不费吹灰之力,”谷天月不由道,“毕竟杀手出身的人,对于这一行应该最为熟悉。”   林青碧摇了摇头,道,“当时我也以为这是小事一件,但是事实太残忍了,因为之后我在江湖跑了一年,仍然找不到线索。”   “说不定是那个皇帝自导自演的,他就是幕后买凶杀晋王的人,”谷天月愤愤道,“他见林叔叔武功高强,怕你又来暗杀他,于是便想这个歪主意。”   林青碧目光微微一闪,随后道,“天月,皇上确实不是暗杀晋王的幕后人,这点我还是能确定的?”   “为什么你这样确信?”谷天月眨着大眼睛,不解道。   “这,”林青碧顿了一下,随后勉强道,“因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手握生杀大权,还用着这么个卑鄙的方法吗?”   谷天月似懂非懂,点头道,“林叔叔说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白惊羽连忙对他使眼色道,继续听前辈说。   林青碧便继续道,“没查到线索,我很累,于是回到望江村当起大夫来,但是望江村里的老幼妇孺这么多,有时总有遇到窘困的时候,于是我又重抄旧业,在江湖上当个匿名杀手,每年出去只接一个单子,挣得的银两拿来周济村民。”   谷天月想起村民的传言,却想不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心中不由有些伤感。   “我那时一边为击杀目标而准备,另一边也顺便打探江湖上的消息,这么多年来,我终于对当年的事有了些眉目。”   “那究竟幕后杀手是谁?”谷天月忙问道。   林青碧道,“听雨楼从江湖覆没之后不久,一个神秘的组织在江湖上迅速崛起,迅速替代了听雨楼在江湖上的地位,但是这个组织总是流传在江湖人的口中,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总部,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首领,虚无缥缈,却又真实的存在于江湖之中,我经过推测,怀疑他们就是天杀。”   “天杀?”谷天月与白惊羽不由惊叫道。他们曾从风中玉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不错,”林青碧道,“天杀一直存在于江湖人的传闻之中,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组织首脑的样子和名字,他的这个表现跟那个在杀手界新崛起的组织表现一致,所以我认定他就是传说中的天杀。”   “后来,我每出江湖一次,便会从江湖里打听到各种江湖秘录,我把所有的事件综合起来,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天杀已经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大,也许江湖中发生的十件事里,有七件是天杀策划的。”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我怀疑是因为以前听雨楼存在的时候,几乎垄断了所有的暗杀生意,而当时天杀见这个生意来金快,便想要抢占这个生意,为他自己提供财力资助,所以便想了当年那个手段,既毁灭了听雨楼,又为自己日后赚来了大笔黑色收入。”   “若然如此,这天杀真真是可恶,”白惊羽不知为什么,猛然想起了风中云,想起了他那温柔的笑容,心中一痛,眼睛不由一时变得湿润。   “但是,连我也无法找出天杀的首脑,”林青碧道,“可见他们组织的严厉和隐秘。”   “对了,”林青碧道,“如果我的预感不错的话,今天出现在望江村的杀手便是天杀的人。”   “天杀,”白惊羽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煞白,不由失声道,“他们都是大哥派来追杀我的人,如果他们是天杀的人,那么,难道我大哥早已加入了天杀?”   “是的,”谷天月盯着白惊羽道,“哑哥哥,我早想对你说了,风前辈曾经告诉过我们天杀的事,因为他不忍心对我下手,所以天杀便派人来追杀他,而最想杀我们的便是白定安,所以他们一定有必然联系,现在我想过了,只有白定安是天杀里的人,天杀才不辞辛苦来追杀我们。”   “所以,哑哥哥,我们更危险了,他们一定会想法设法赌我们的嘴巴。”   “但是天底下只有一种人不会泄密,”林青碧道,“那就是,死人。”   白惊羽浑身一颤,他真的无法相信,相信白定安一心要把他变成死人,明明他说过可以让自己去隐居田园,也许那是他的罂粟之言----明明听起来美丽的让人心颤,却暗中掺杂着致命的诡潏。   烛影轻晃,又有秋风从小窗的缝隙间挤着飞进来,带来丝丝寒凉。   林青碧身子一抖,忍不住轻咳起来,谷天月连忙握住他的手,就要强行给他度真气时,被他拒绝了,“没有用的,不要白费力气了。”   谷天月呆了呆,林青碧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让我看看你吧。”   谷天月抬起头,含着泪水,默默的注视着林青碧,林青碧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块青色的玉,塞到他的手心里,温声道,“望江村是不能住了,天杀一定不会放过你和惊羽,你拿着我的玉到璎珞山素影峰找你的师傅去吧,他会告诉你怎么办,孩子,记住,有机会一定要重建听雨楼。”   “林叔叔,我,其实为何你一定要执意重建听雨楼,我,们过着普通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吗?”   谷天月泪光闪闪的望着他。   林青碧凄然道,“因为,因为是我的原因才让它毁之一炬,这么多年,想起烈火中的听雨楼,我心难安,如果有机会,天月,”林青碧身子一动,放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漏了出来,紧紧握住谷天月的双手,“你一定要重建听雨楼。”   “林叔叔,”谷天月凄声落泪。   “惊羽,我有话对你讲,”林青碧目光转向白惊羽,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白惊羽见他形容肃穆,心中咯噔一惊,忙道,“前辈请说。”   林青碧凝目望着他,轻声道,“你是我接的最后一单生意。”   白惊羽闻言如坠云雾,茫然不解,道,“前辈此言是何意思,请告知”   林青碧道,“我不是每年出去暗中接单杀人嘛,想不到传出了名气,今年我就接到了有关你的单子------要我护你,这是这么多年我接到的唯一一桩不是杀人的单子。”   白惊羽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静静听他讲下去。   “对方要我保护你,让你在民间平平安安过完这生,开出的价格也很动人-----100万白氏商行的银票。”   白惊羽闻到这里,眼泪就忍不住滚滚而落,呜咽道,“一定是爹爹,一定是爹爹,只有他才会这样关心我,担心我没有了他会过得不好,所以才会托你。”   林青碧道,“因为杀人比救人痛苦,我就拿下了这个单子 ,惊羽,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你会来到望江村了。”   谷天月心中一震,回忆起往事,暗道,总以为自己与哑哥哥是缘分,然而按林叔叔的说法来推测,想必是是林叔叔的安排了。   母亲去后,林叔叔怜惜我,或者想着我会一些武艺,白惊羽留在我身边,会多了一丝保障,,或者又想着哑哥哥与我年龄相当,两人住久了,习惯了,会有话说 ,哑哥哥就不会寂寞了,就会愿意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就不会有危险了,只是想不到,哑哥哥终是出走了。   这么想着,心头若有所失。   林青碧突然剧烈的咳喘起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溅在暖衾上,谷天月见状心中不由大恸,失声道,“林叔叔。”   林青碧用尽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握着他的手,轻声叮嘱道,“天月,记得有机会要重建听雨楼。”   谷天月见他脸色由煞白渐渐变得乌暗,不由得含着眼泪,频频点头。   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林初月掩着心口从外奔了过来,一见林青碧的脸色,不由泪水涟涟,跪在床前,握住他的手,凄然道,“先生,不要丢下我。”   林青碧露出一丝微笑,涩然道,“初月啊,村民们,就靠你和江简了。”   “先生,”林初月泪如雨下,侵湿罗衫,“是初月无用,初月解不了先生身上的剧毒。”   “怎么能怪你呢,”林青碧伸出手去,将自己的大手轻放在林初月的柔夷上,柔声道,“这是天意,是我造孽太多 ,该当如此,我去之后,你要多加保重。”   他脸上带着笑意,声音终是越来越细,最后戛然而止。   他的手渐渐的凉了,林初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凄凉之极,悲泣之声在越来越寒的秋夜之中,越发让人悲戚。   晨风袅袅,林初月一身缟素,跪在新坟前拜了三拜,才起身对着面前的谷天月和白惊羽道,“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白惊羽问道。   “不错,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了,”林初月眉目如画,面容纤美平静,“天杀已经在这里折了兵,必将疯狂反扑,先生早就告诉我和江大哥,我们将带着村民分成四路,乔装打扮,到璎珞山隐居。”   “到璎珞山”?谷天月道,“我也要去找我师傅,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林初月摇摇头,“我们本是普通人并不引人注意,与你二人一道,反而不妙,况且妇孺太多,需要我多加照顾。”   白惊羽黯然道,“我明白,只要我在哪里,与我亲近的朋友都会遭到灾难,我是不祥之人。”   林初月闻言顿了顿,婉言道,“白小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深深看了他二人一眼,道,“二位多保重,初月就此别过。”   正要移步,白惊羽突然喊住了她,道,“初月姐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她柔声道。   白惊羽踌躇片刻,才道,“我初见林前辈时,他身上并无什么大碍,还替我驱了身上之毒,我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会突然中毒,难道那毒不能解吗?”   林初月抬起眼睛,那双美丽的眸子便一直定定的望着他,看着他,一直不说话。   白惊羽被她看得心中发毛,因为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叹息和哀伤。   “好吧,”林初月缓缓道,“我告诉你吧,铁血丹心乃是当年杏花谷发明的,普天之下,也唯有杏花谷才有解药。你中的毒在身上已久 ,只是因为你会杏云林花,所以压制着它,使它发作缓慢,感觉不出什么异样,先生当初并没有替你解毒,只是将毒过到了他的体内,谁知天杀杀手突然出现,先生妄动了内力,加速了毒性的发作。。。。。。。。”说到这里,喉中又是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惊羽心中一痛,手脚发凉,脑海中浮现出杏花谷中那犹如仙人一般的影子,不由惆怅莫名,见林初月样子伤心欲绝,心中有许多的话,竟是出不了口。   正在为难之时,江简的身影出现在三人面前,招呼道,“月姑娘,我们上路吧。”   林初月勉强止住泪水,便随着江大哥飘然而去。   白惊羽默然的望着他们的身影,一种淡淡的忧伤笼上心头,真的就要这样永远告别这里,告别望江村,不再来了吗?   那些悲伤,欢快,哀戚的日子如图像一般从自己眼前一幅一幅的走过,画里有纯洁无暇的童男童女,娇憨可人的小丫,阳光朴实的小枝,柔如春水的初月,以及笑容郎朗的林青碧。。。。   白惊羽一时木化在林青碧的新塚前。   。。。。。。。。。。   月色悠悠的映照着小院,树影婆娑,偶尔一阵凉风拂过,便又翩翩落下飞叶来。   白定安目光落在石桌上那满桌的黄叶,自己不过在客栈里转了一圈,这张桌子便又铺满了失去活力的残叶。   秋叶残老的可真快呀。   他顺手拾起一片叶子,心不在焉的把弄玩着,脑海中却浮现出下午的场景:   他和秤先生正在房内对弈,一名黑衣使者匆匆进来向秤先生传达情报。   “望江村已成废墟一片,现场只有几十具烧焦的尸体,甄无尽等人全军覆没。”   “那白惊羽可死了?”   “还不确定,但是在现场中发现一具跟白惊羽的身材差不多的尸体,”   “差不多,天下身材相似的人还是很多的?”秤先生重重落下一子,冷冷道。   “这,”黑衣使者支吾着,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连忙呈上一物,道,“这是从那具尸体手里寻来的,我们发现时,他的手里紧紧攥着这块玉。”   秤先生接过一看,那时一块晶莹的青玉,上面刻着一个羽字,白定安骤然间仿佛心跳顿停,再也听不进去面前两人所说的任何话。   没错,那是小弟从小随身携带的玉佩,从不离身,可是,现在竟这样经过外人的手,又辗转回到自己的眼前。   小弟,小弟,他的眼一黑,几欲昏迷,恰在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那热气徐徐温暖着他的肌肤,他缓缓睁开双眼,强自镇定的注视着秤先生那双带着神光的眸子,笑道,“不错,这正是白惊羽的随身玉佩。”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秤先生沉声道,“玉佩人人可以携带?”   白定安道,“但是这块玉佩是他娘传给他的,自小他视之为宝物从不舍得离身。”   秤先生道,“你真的可以确定?”   “不错,”白定安道,“这块玉佩因为他自小常被父亲训斥而使得他更加怀恋他的母亲,因而对此珍爱不已,玉不离身,如今寻到此玉,又兼之死者身材跟小弟相似,那么,必是小弟了。”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你的担心已经没有了,”秤先生道,“因为白惊羽死了,就不会有人来撼动你在白家的地位,是吧?”   白定安强笑道,“确实,小弟死了,白家的一切也只能归于我的名下了。”   秤先生笑道,“那么,是不是说,该值得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呢。”   白定安站起身来,抱歉道,“先生,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秤先生意味深长的说道,“要记得好好调整心态,我不希望明天看见一个病恹恹的白定安。”   白定安没有理他,一把推开棋盘,飞快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佯躺在床上,黑衣使者的声音不时的在脑海之中响起。   小弟,小弟,曾经熟悉的面容一点一点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真的就这么去了吗?“砰”的一声,他一拳头狠狠的砸在床上。   心中一阵钝痛。   心潮起伏,无法平静,小弟真的就这样远去了,甚至自己都没有见过他的一面,或者以前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错了。   但是,即使错了,自己也没有办法弥补。   白定安大睁着眼,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浮想联翩,最后忍不住起身,在后院里疯狂的舞起剑来,直到秤先生一剑将他长剑震飞。   秤先生厉声道,“你在想什么,莫要忘了尊主对你的精心培养和心血 。”   白定安望着那柄落在地上的长剑,冷冷道,“不敢忘记。”   秤先生凑近他,低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其实对白惊羽有着非分之想,对不对,但是,你不要忘了,他喜欢的始终是乔玉莲,不会是你,他始终是白家的真正家主而你只是他父亲从外面捡来的一个弃儿,你想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将白家完全掌控在你的手中,只有他死。”   “何况,你第一次已经放过他了,是他自己不知好歹,非要自己回来找你复仇,你还需要难过,悲伤吗?如果他自己知趣,他就会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过得开开心心,或者哪天你心情不错,还会赏给他一大堆金银珠宝,听着,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不甘心,是他自己造成的,你何必要为他难过。”   “他不死,他始终会是你的仇人,你们永远不会和解。”   白定安睁大双眼,用力挣脱了秤先生的桎梏,冷声道,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讲大道理。”   秤先生冷笑,“如果不是尊主的吩咐,谁会费这么多心思来开导你,白定安,你。”他上前一步,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你始终不过是被我压在身下的人。”   “住嘴,”白定安怒吼一声,举起手来,就要扇他一个耳光,但是,秤先生早已一跃,远远的留下一句话,“别忘了你我的身份。”   白定安心中一寒,噪乱不定,却又无法可使,只得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小院里飞来撞去,掌柜等人见了,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离他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引火上身。   此时夜风骤起,拂乱了白定安的鬓发,他望着刚从浮云之中出来的圆月,霎时心痛不已,一股强烈的难以忍受的情感支配着他,使他情不自禁的向马槽奔去,牵出一批白色的健马,跃上马身,一扬鞭,健马绝尘而去。   掌柜惊讶的瞧着白定安远去的身影,急得直跺脚,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这回人自己走了,再说我也不敢拦啊,秤先生又要问罪了。”   且说白定安驾驭着白马冲出了滨州城,连夜赶路,累了就随便找个乡民的房子借宿一宿,便又起来继续赶路,如此几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连人带马出现在杏花谷外。   他瞧了一眼谷外密密麻麻的杏林,高喊一声“白定安求见谷主。”   片刻,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童出现在白定安的面前,一见是他,红润的小嘴一撇,道,“对不起,杏花谷不欢迎你。”   白定安笑道,“在下有紧要之事需要面见你家谷主,希望小公子进去传达一下。”   这个小童正是云无言,他偏着头,斜睨着白定安,道,“你想见我师兄也可以,这样吧,你向我磕十个头,边磕边说,参见云爷爷,我就替你进去找我师兄。”   白定安心道,这个小童还真是刁难人啊。   于是他正色道,“在下不才,江湖朋友送个白衣公子的美名,而你呢,请问有什么美名,需要我向你下跪。”   云无言哼哼两声道,“你别狡辩,在我们杏花谷眼里,只有两个区别,谷里人和谷外人,你既然是谷外人,我们不乐意了,不管你是武林盟主,还是江湖侠客,咱都不买账,听明白了吗,白衣公子?”   白定安道,“可是我今天必须要进去见到你家谷主,但是又不想下跪,怎么办?”   云无言拍手笑道,“那你就自动求死吧。”   白定安淡然一笑,“我也不想死,”   云无言鼓着大眼睛,道,“那就不要见我师兄了。”   白定安哈哈一笑,“我今天见定了。”   说吧,飞身而起,身形宛若天龙,快如极电,一把抓向云无言。   云无言大惊 失色,忙道,“不好了,你就只会欺负我这样的小娃娃。”   “岂敢岂敢,”白定安人在半空,突然身子一个翻转,掠过云无言头顶,径直投入到杏林深处。   云无言吓了一跳,见他的影子已经消失在杏林之中,不由大骂,“姓白的,你使诡计啊,可惜,你这样做,只怕要赔上你的性命啊。”   原来,这杏林别有玄机,若是私自闯入,不识其机关,轻则伤残,重者当场死亡。   云无言想着白定安在林中的悲惨结局,不由心中得意,自言自语道,“谁叫你当初 瞧不起我杏花谷,终于想到有遭一日要求我们了,可是,我偏不让你进,看你能耐我何?”   云无言边想便吹着口哨,得意洋洋的向林中小径走去,左转右转,才出了杏林,前脚刚踏在通往谷里的青石径上,一双手突然悄悄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毫无任何预兆,云无言被吓得大叫一声,霍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如白玉的面庞,正是白定安。   云无言摸着心口,里面还在砰砰跳个不停,“你,你怎么还活着?”   “怎么,我不能活着吗?”白定安好笑着伸出手捏了一把他那粉嘟嘟的脸颊。   “你,你是怎么走出来的?”云无言好奇道,   白定安笑道,“既然我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自然杏花谷的九天玄阴阵无法阻挡我,小乖乖,你说,是不是呀?”   云无言愣了愣,心道,原来他早已看出杏林阵法,怪不得这么快就破解了还跟在我身后,哼,我可不能让他这样得意。   因此,他黑眼珠一转,立即想出了一个主意,道,“前面两条路,你看,走哪一条才是活路,哪一条才是死路呢,哼,别想着让我告诉你。”   白定安想了想,便一把提起他,道,“那就我们一起走吧。”   云无言面不变色,道,“好呀,到时你别后悔。”   白定安打量着前面两条小径,突然提足向右边一条小路狂奔。   也就在此时,云无言手腕一翻,一把匕首直刺白定安心口。   白定安身子一顿,电光火石之间,提臂将云无言狠狠向外扔掷出。   云无言的身子在空中灵巧翻了个身,稳稳落地,转身便跑。   白定安哪里容得他逃脱,身子一掠,便挡在他的面前,冷笑道,“想往哪里走。”   云无言眼珠一转,问道,“你怎么知道活路是右边那条呢?”   “很简单,”白定安,“走的人多了,便成了大路,右边那条,路宽且光滑,有序,而左边那条,杂草丛生,显然很少有人去,一直荒芜。”   “原来你还有点脑子,那你想没想过我会杀你呢?”云无言继续道。   “没有,”白定安道,“因为你看起来这么可爱,然而,现在我才知道我错看你了,你虽然长得可爱无比,但是心肠却比任何人都心狠,若任由你这样下去,日后江湖上将出现一个小煞星。”   “你想怎样,”云无言后退一步。   “教训你,让你知道不可随意杀人,”白定安一步一步向前,眼里满是杀气。   云无言心中一慌,连忙喊道,“师兄快来。。。。。。”   一缕指风径直点向他的哑穴,顿时他如木头一般呆呆立在那里,喉咙咯吱咯吱出声气。   白定安走上前笑道,“不用白费力气了,小乖乖。”   云无言用恐惧的眼神望着他,不知他会用什么方法来折磨自己。   白定安顺手从路边的树上取下一节树枝,撩起云无言的下衣襟,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鞭子一鞭子的狠抽下去,边抽边骂道,“这么小就是个混世魔王,对人没大没小,该打;从小就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该打;从小就冷血狠毒,该打。”   啪啪的鞭打在云无言身上,云无言只觉得浑身疼痛不已,白定安并没有瞧在他是一个孩童的面子上对他手下留情,反而是处处下了重手,云无言痛得浑身发颤,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下流,将他胸前的衣裳都润湿了,心中恨恨道,该死的白定安,要是师兄来了,我一定要求着他杀了你,才解我心头之恨。   “白公子请住手,”一个清润柔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无言心头大喜,“师兄来了。”   一旁的白定安的动作慢了下来,循声望去,前面紫陌上,一个白衣人衣袂飘飘,容颜绝美,正静静的望着他二人。   白定安心里叹道,我行走江湖,自诩风流,也曾见过不少绝色佳人,然而我以前所见的绝色,在这位美人面前均黯然失色,原来,人间真有如此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转到白定安身上了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空中弥散着淡淡的草木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白定安收敛心神,徐徐道,“在下白定安,见过云谷主。”   手指轻扬,一缕指风正弹向云无言,替他解了穴道。   云无言立即跑向云若虚,带着哭腔大声嚷道,“师兄,替我报仇。”   云若虚微微颦了颦眉,仅仅这个细微的动作,竟也为他的面庞增添了一处忧郁的美,白定安见状,不由微微叹息,可惜这样的一个美人儿,自己以后是再也没有眼福见到了。   云若虚俯下身来,对着云无言温声道,“无言,怎么来了贵客你也不迎进来?”   “他不是贵客,”云无言气鼓鼓道,“他是要对付白惊羽的大坏蛋。”   云若虚笑了笑,道,“无言,你先回去吧,我要见见他。”云无言恨恨的瞪着白定安,如果眼光能杀人,那么,白定安已经被他诛杀了无数次。   半晌,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进谷。   当云无言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白定安的视线里时,白定安才将自己的眼睛投在面前的美人身上。   说实在的,只要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见了这样一个倾国绝色,神不为之夺,是不可能的。   白定安笑道,“见面不如闻名,在下一见谷主,方才理解所谓的绝色两字是何意思,他正是为谷主所创。”   云若虚的目光渐渐变得冷了,“白衣公子今日有话直说,不必遮遮掩掩。”   “遮遮掩掩,”白定安笑了,“既然谷主如此坦白,在下也就不必客气了,我且问你,那白惊羽的武功可是你传授的?”   云若虚略一抬下颌,浅笑道,“白小公子功夫并未我传授,乃是机缘巧合遇见我的父亲,我父亲便将自己的一身功力传给了他,白大公子觉得云某的这个回答如何?”   白定安暗道,“原来竟有这等事,可惜我却不知道,看来是小弟运气不错。”   便道,“我听说杏花谷一向自说以悬壶济世为目标,却不知为何突然将白惊羽赶出谷。”   “你错了,我没有赶他,是他不愿意留下,他说,他有大仇未报。”   云若虚针峰相对。   白定安咬咬牙,道,“不错,他本是我所要的人,本来应该手到擒来,可是你却不识好歹,传了他一身武功,后来我出动手下,反而折本损将,全军覆没,云谷主,你说,我不找你还找谁?”   云若虚怔了一怔道,“云某不懂你的意思。”   白定安不动声色,“云谷主冰雪聪明,怎会不懂,云谷主传了白惊羽一身武技,放他出谷,利用他来教训我,使你好得渔翁之利,若不是你,我岂能损失如此多的下属。”   “原来这才是你来的目的,”云若虚淡淡一笑,“那么,请阁下离开吧,杏花谷一向不欢迎身怀恶意之人。”   “我岂止身怀恶意,我就是来取你的命。”说着,白定安长啸一声,身子拔地而起,手中长剑铿然出鞘,但见寒光纵横,剑气森然,将云若虚罩在自己的剑下。   既然小弟的死与你有关,我也不会放过你。   明明你可以将他强留在谷内,但是你却传了一身武技给他,并让他出谷。   他那么傻,他怎可能对付得了我,而你,需要的就是他的傻。   白定安心中怒火中烧,剑法越发变得凌厉无匹,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席卷开来。   云若虚并不还手,在剑锋之中左右腾跃,道,“你再不停手,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白定安置若罔闻,只是将剑势一招一招摆了出来。   云若虚轻叹一声,那双迷人的眸子突然将现过一道寒光,森寒无比,但也仅仅是一现而过。猛然,云若虚轻斥一声,衣袂飞扬,脚步欺进一步,一掌携着凌厉的掌风向白定安心口拍来。   白定安怔了一怔,对方这一掌正是看出了自己剑法上的破绽,自己想要躲闪已是来不及。   他心中急转,猛然迎上前去,砰的一身,他被对方的掌力震得倒飞出去,口中鲜血连喷。   但是,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云若虚啊,你知不知道,白家秘传的金玉俱焚正是露出自己的破绽,让对方主动上前,然后与之同归于尽。   他左手暗藏的袖箭已经深深没入了云若虚的体内。   剧痛袭来,云若虚咬紧牙关,继续向前,汇聚内力就要再出一掌劈向倒在地上的白定安时,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一抱抱起他,沉声道,“何必呢?”   随后身形一展,带着云若虚向杏花谷内奔去,瞬间不见踪影。   躺在地上的白定安喘着气,五脏六腑里沸腾的气血不停的奔涌上来,叫嚣着要从他的口中奔出,他强忍着,终究忍耐不住,鲜血一口一口的从口中喷出,令人触目惊心。   我快要死了吧,他模糊的想到,也许不久之后就可以看见小弟了。   终于,他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白定安缓缓睁开双眼,无力的瞧着眼前的人。   兽型的香炉之中檀香缕缕,秤先生坐在床畔,幽深的眸子正焦急的注视着他,便不由道,“是你,我还以为我已经来到了地狱。”   秤先生摇了摇头,禁不主握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这么傻,难道你以为你真的能斗过他吗?”   白定安反问道,“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为什么要高兴”先生忍不住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抓的太紧,以至于白定安忍不住□□出声。   秤先生愣了愣,这才意识道自己抓痛了他,不由愠道,“你何必要自找苦吃?”   白定安微弱的一笑,“账先生要死了,作为他的对手,你难道不高兴吗?”   “什么,”秤先生目光闪动,道,“你知道他是谁?”   白定安喘了口气,秤先生忙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真气度到他的体内,白定安感到那股强劲的真气在自己体内游走,所过之处,一片通泰,不由有些失神心道,原来他真的在尽力为我疗伤。   良久,秤先生才心痛道,“若不是我即使赶到,只怕。。。。。”   白定安若无其事道,“我即使是死了,但是也值得啊,因为你的对手也快死了,白家的金玉俱焚从来不会落空。”   “我不明白你,”秤先生道,“一直以来,我和他各司其职,各不相干,你为何多管闲事?”   白定安望着白色帷帐,半晌才道,“但是,这是我唯一有借口杀他的机会,所以我不能放过。”   秤先生震惊了,轻轻道,“你可知道,他一向是尊主最为宠爱的人,你为何要冒险?”   “我知道,”白定安道,“但是他也是杏花谷谷主,是帮助我们敌手的杏花谷谷主,况且前一段时间他功力耗费过度还未痊愈,所以我要冒险一试,”   秤先生低下头,深深的注视着他,“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账先生?”   “因为,”白定安静了精心,才慢慢道,“我与他见过一次面,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草木清香,虽然淡,但是我的鼻子自小就比一般人灵敏,后来他以杏花谷身份出现时,虽然人在马车之中,但是我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清香。”   他不由感叹道,“他真是个绝世美人,如果他不是账先生,我也对他下不了手。”   “但是,”秤先生不解道,“有尊主护着你,无人敢动你,你又何必对他下手呢?”   “因为,”白定安道,“我想要和你平起平坐,但是,目前看来,与你能平起平做的只能是账先生这个职位。”   秤先生愕然的望着他,眸子里仍然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却比之刚才多了几分戒备之心。   “你,不服气?”   “不错,”白定安咬牙道,“我为了白家,付出了这么多,你说,我怎么甘心永远被你所控。”   秤先生见他情绪激动,忙道,“可是,你又何必如此心急,我不是告诉了你么,尊主只是让你先在我的名下锻炼锻炼,时机一到,也许你就直接踩在我的头上了,”他声音一低,语气变得暧昧,“但是,不管你是谁,你都只能在我的身下。”   “住嘴,”白定安一急,一口温热又要冲上喉头,他忙静下心来,冷笑道,“你先别说这些不着实际的话,老实说,如果我能任账先生一职,对你只有大大的好处 ,你愿意听吗”   “说吧,我洗耳恭听,”秤先生道。   白定安道,“如果我坐上了账先生一职,你我毕竟相熟一场,比那尊主亲热的多,如果我们联手,实力誰人可及,到时你想要那尊主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秤先生冷笑,“你这是想要背叛尊主自立了。”   白定安无视他那剑锋一般的锐利目光,道,“其实,这才是你心里真实的想法,难道不是吗?我说出你的心思,你反倒责备我做什么?”   秤先生垂下目光,沉吟不语。   白定安心中惴惴不安,不知此人此时如何想,如果他不愿意与自己结盟,将自己直接捆绑起来送到尊主那里接受处罚,也不是没有可能?   缓缓地,秤先生抬起头来,笑道,“你想多了,这些日子你酒也喝多了,先暂时睡睡吧。”   说吧,手指亲亲拂过白定安的睡穴,白定安便又昏昏沉沉过去。   望着熟睡中的白定安,此时他的面容温柔的如同天真的孩童,他不禁沉思,他用这样一番话诱惑我,暗中到底藏着什么心思,白定安啊,白定安,难怪乔玉莲说看不清你。   现在,连我也一样了。   你如此反复,我究竟该相信你的话了,还是该直接无视。   他徐徐起身,替白定安掖好被角,深深回首看他一眼,心道,你如此下去,我生怕总有一日,你我将成为敌人。   以前他曾以为白定安既想夺取白家产业又想夺得白惊羽的心,所以做事前后矛盾,但是,现在如果还让他这样看待白定安,可能连他自己都觉得幼稚。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初阳的金光洒在背靠着手立在窗前的男人上,给他周身踱上了一层金边,男人一直默默的望着窗外,不吭一声。   云若虚脸色苍白,斜倚在床头上,只是痴痴的望着那个身影,仿佛忘了时光的流动。   突然,一阵呢剧痛从胸中袭来,他不由皱紧秀眉,□□一声。   背对着他的男子闻声霍的转过身来,快步走到他面前,急切道,“你怎么样。”   边说便将自己的大掌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上,顿时,一股热力从他的掌心中源源不绝的散向云若虚的四肢百骸,云若虚顿觉痛楚顿减。   男子收回掌力,拿起一个玉瓶从中倒出几粒药丸,轻轻喂入云若虚口中,道,“吃了他,你会感受不到疼痛。”   云若虚定定的注视着他,目光之中充满了悲伤,迷茫,还有哀怨,终于,他惨笑道,“你终于舍得来看我了,我以为你早已忘了我?”   “怎么会呢,”男子轻轻将他拥入怀中,柔声道,“你永远是我的小若虚,谁也取代不了你。”   “是吗,”云若虚喃喃道,“可是这么多年,我守着这份痴情,等你来看我,但是你却再也不踏进杏花谷了,是因为你身边的美人太多,你已经忘了我吗?”   “别说了,睡吧,”男子柔声劝慰道。   “我不要睡,”云若虚突然恐惧起来,现在在药力的压制下,他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可是他分明知道留给自己的日子已经不多,他怕自己一睡下去,就在也醒不过来,看不见他最后一面。“我不睡,”他倔强道,“我想要看着你,和你说说话。”   男人的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一丝伤悲的表情,云若虚的心又跌沉到冰雪之下,他苦笑一声,心想,原来我在你的心里始终是个工具而已,便道,“我终于和你的新欢斗了一场,的确,他很年轻,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我遇见你的时候,也正年轻。。。。。”   “别说了,”男人握住他的手,颤声道。   云若虚的心一颤,顿时,许多的情感骤上心头,那些沉淀多年的守望与无奈瞬间全部爆发出来,眼泪也如同晶莹的珠子一样一颗颗的滚落在胸前,“为什么不许说,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甘心为你做了这么多事,而你仍然不见回来,为什么,难道真的因为我已经老了,你得到过了,你便再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男人猛一抬头,目中神色复杂,轻柔的抚着他那惨白的面颊 ,道,“哪里有这样的事,你知道的,你父亲因为我们之间的事而恼火,我不愿意再让你为难。”   “是,你不愿意为难我,却在外面找了一个又一个,”云若虚突然笑得古怪,“你以为我不知道。”   “若虚”,男子叹息道,“那你让我如何,你对着你父亲发誓永不出谷,而我不可能在这里永远守着你,让你陪着我出去,你又不愿意,因为你是杏花谷谷主,你还有很多事要替你父亲做,你如此痛苦,我又岂能给你痛上加痛。”   “借口,统统是借口,”云若虚登时变得激动万分,“那个白定安你是多么关心他,为什么你的关心却不分给我一羹,是,是我不对,因为,我不甘心,我偏要救白惊羽,我就要与你对着干,我给他下了铁血丹心,只要他出去,他就会找白定安报仇,他们两人无论谁死谁生,最后只要白惊羽使出杏云林花,白定安就有可能被传染铁血丹心,最后,他们都有可能,   有可能死在铁血丹心之下,我就是这么狭窄,要利用白惊羽杀了白定安,”重重喘了一口气,不顾男人脸色,云若虚又继续道,“不错,我就是这样讨厌白定安,我就想看看如果白定安一直对白惊羽无法下手,你会怎样对待你的小心肝,呵呵,只可惜老天无眼,竟然让白惊羽死在外人手上。”   “什么,你原来是这么想的,”男子闻声大恸,忍不住失声道,“其实,所有的事情,不是你所想像中的那样的。”   云若虚一口气把积聚心头多年的怨恨发泄出来,便觉得心头顺畅些,闻声道,“是什么,现在对我来说都不太重要了,我不后悔以前的一切,心甘情愿帮着你,只因为我爱你,哪怕自己会身败名裂,哪怕父亲为此迁怒于我,但是你却临阵退缩了,不,你不是临阵退缩,你是喜新厌旧,你厌倦了我,我却还对你恋恋不舍,现在我终于可以抛下这个包裹,我终于可以无牵去挂的去了,如果你心里还在意我,就记的带着你的新欢去我坟头烧烧香,看看我。”   说着,浑身禁不住打起抖来,一阵一阵的刺痛传过来,云若虚痛不可言,面容顿时变得扭曲。   “不要再说了,”男子柔声细语道,然后慢慢将自己的内力一丝丝度入到他的体内。   云若虚的心渐渐平静下来,静静的注视着他,混乱的神色渐渐变得平静,漠然。   突然,他拉住了男子的手,道,“你会走吗?”   “不会,”男子温柔的抚着他的面庞,道,“我会陪着你。”   云若虚的眸子顿时变得水汪汪,里面涌着一团水雾,他定定的望着男子,轻声道,“刚才,你是不是生气了?”   “怎么会呢?”男子柔声道,“我永远也不会为你生气,因为我欠你太多。”   云若虚身子不禁一抖,欠我太多,那么,你原来只是对我太过愧窘,我还以为你。。。。   怔了半晌,他才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找白定安报仇吗?”   男子看着他,声音坚定而又平缓,“不会。”   “为什么?”云若虚心中仅存的一丝希翼破裂了,想不到他连一个善意的谎言都不愿意为自己编织,心中顿时痛的喘不过气来,只求速死。   男子笑了一下,道,“因为你与他是不同的。”   “不同?”云若虚凄然泪下,“是,我是被你玩厌了的,而他,你还没有品尝到,你,你,好狠。”   男子的大手抚上他的面庞,柔声道,“让我告诉你,你为何与他不同?”   说罢,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数声,然后道,“你明白了吗?”   云若虚的双眸骤然睁大,闪过一丝亮光,顷刻间,便又变得暗无色彩,仰望着男子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心中怅然若失。   “那你说,你现在还爱我吗?”他喃喃道。   男子笑望着他,点点头,将他的双手拢入自己的怀中。   “我好冷,”云若虚打着哆嗦,“能给我一分你的温度吗?”   男子闻声面色一变,暗道,怎么可能变成这样?连忙将他拥入怀中,再次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到他身子里。   “没有用的,”云若虚道,“当时面对白定安,我只一心求死,想看你到底在乎谁,所以无心避开他那一招,能捱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你不要再白耗力气了。”   “不,”男子猛然喝道,内力又是排山倒海窜入,内气在奇经八脉间游走,所过之处,蚀骨   的剧痛便又渐渐隐去,身子便又变得温暖起来。   “若虚,”男子道,“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我不想离开你,大哥,”云若虚泣道。   可是太晚了。   男子忍不住紧搂着他,心中翻起了滔天大浪,是我自以为是,是我到处留情,是我以自己的大业为重,我以为,我离开了谁都一样潇洒,但是,。。。。   当他看到云若虚蜷在自己怀里,乞求着他的一份体温时,他才如梦初醒,眼前这个人再也不能为他自己妙手回春,而他一直还错觉着以为眼前这人就是当初那个痴痴的少年,无论遭受过多重的伤多剧烈的毒,都能化解,所以一直平淡处之,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错了,看错了。   在江湖上潇洒走着,他以一颗从不为任何人所动的多情之心,笑看着纷纷坠入自己为他们编织的情网之中的美人们而淡然处之,从不动容,而现在他终于有点感觉了,这个人-----那个一直对自己无怨无悔的云若虚终于要离开自己,不知为什么心中就一阵绞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粉碎一般。   “对不起,”男子喃喃道,“是我负了你。”   云若虚扬起自己的眸子,费力的伸出自己的手,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摸上男人的面庞,摸过他所熟悉的眼睛,眉毛,鼻梁,嘴唇,他仔细的打量着男人的容貌,脸上现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你,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惜,我却已经老了,再,再也不能陪你了,但愿我来生里再也不会遇见你。。。。。。”   笑容凝滞了,声音淡了下去,眼眸也慢慢闭上,最终,那双惨白的手从男人身上滑落。   男人身子没有动,只低下头呆呆的望着怀里的人,他表情仍是那般柔美,静静地,好像一直以来他就在自己的怀里沉睡着,两颗又圆又大的泪珠终于滚落在云若虚的衣裳之上。   突然,有人冲了进来大声道,“主人,吴悟想要冲进来,属下已经派人把他挡在外面了。”   “让他进来,”男子道。   那人领命而去。   顷刻,一人如风一般冲了进来,正是吴悟,他一见男子,便喝道,“谷主怎么样,你为什么禁止我们前来探望谷主?”   男人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吴悟一见,便猛地冲到床前,一见此景,不由大哭起来,痛不欲生,猛地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襟,恨声哭道,“都是你这浑人,害死了谷主,你这个伪君子,是你杀死了谷主。”   男人缓缓抬起头来 ,眸子里面一道寒光射出,“你就是吴悟?”   “不错,”吴悟愕然的的盯着他的面庞,不可置信道,“是你?”   “不错,是我,”男子道,“谷主已经归天了,你是否愿意跟去。”   声音冷酷无比。   吴悟的心一酸,道,“我去了又有何用,他的心不在我这里。”   男子冷冷道,“念在你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我给你一个与谷主合葬的机会,你愿不愿意陪着他下黄泉。”   吴悟呆呆的望着他,猛然领会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心中大骇,虽然他深爱云若虚,但是他还年轻,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的生命交了出去,他心底并不愿意。   于是,他擦拭了泪水,冷斥道,“你害了他,为什么不是你去,而是我去。” 第70章 第七十章   男子佶的一下笑出了声,阴测测道,“因为我并不爱他,而你,却自诩对他情深意重。”   吴悟被他的笑声搅得心里发毛,不由大起胆子道,“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成全你对他的心意啊,在人间,他不爱你,不如你就追到阴间伴着他,这样,他就不会寂寞。”   男子声音越加阴冷。   吴悟不由打了一个寒噤,突然转身就向门外掠去。   男子身子仍然没有动,声音却传到了外面,“给我杀了他。”   顿时外面传来兵刃相击之声,片刻之后,一声惨叫传来,随即没了声响。   一个紫衣男子大步迈了进来,沉声道 ,“主人,吴悟已殁。”   “你们做得好,”男子声音句句寒冷入骨,“将他的尸体扔到深林里喂野兽。”   紫衣男子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男子望望怀里的云若虚,那个人还是那么美,现在在他怀里静的像一朵开在尘世的最美丽的杏花,淡淡的,幽幽的,发出阵阵若有若无的芳香。   你只能是我的,他在心里狂叫着,忍不住低下头在云若虚的唇上印上自己最后的一吻,随后他站起身来,双手将云若虚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主人,”外面的紫衣人一见他便下跪施礼。   “不要跟着我,”男子淡淡道,随即,他便一步一步向谷里的杏花林深处走去,在那里,有着他为云若虚准备好的归宿。   山林的烟霭缓缓飘起,渐渐的模糊了杏林外所有人的眼睛。   男子脚步放得很轻很轻,仿佛怕敲醒了怀里人的美梦,杏树一株一株的向身后移去,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年春天,草长莺飞,桃花绽放,杏花如雪。   他牵着一个佳人随意在春日里走动着,不时妙语出口,逗得佳人格格娇笑不已。   突然,他的视线被牵引住了,云团锦簇的杏林下,站着一个白衣美人,他呆呆的立在那里,不时向前探望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那雪白的杏花簌簌的飘落在他雪白的衣裳之上,他却不以为然,偶尔用手轻轻一拂,便又垂下,片刻间杏花又吹落了他一身。   他不由之主舍下身边的美人,鬼使神差的向着杏树下的美人走去,恰好,那美人一抬头,那娇颜便直直的撞进了他的眸子里。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谁家俊杰,足风流。   男人拿起锸,奋力的铲满土,又缓缓倾覆在那口金丝楠木棺椁上,一锸又一锸,黄土如洪流一般滚滚而下,当最终它被黄土湮灭时,男人用力往地上一插锸,长啸一声,声震谷林。   默默的站在这座新坟前,看着墓碑上的墓志铭,男人心如刀割。   就那样默立在林间,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空白,只有那熟悉的面容时不时浮现在面前。   日影西移,暮色渐起,一个矮小的身影在林间纵跃,终于跃到了云若虚的坟前。   “你是什么人?师兄是杏花谷的人,你凭什么要自作主张?”云无言恨恨道。   杏林里一片昏暗,那男子没有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主人,”一个紫衣男子飞快掠来,道,“属下疏忽,让这孩子进了杏林。”   男人猛然一醒,看着紫衣人,道,“我们该走了。”云无言愤怒吼道,“你们凭什么就想离开,你们在这里禁锢了我们,又白吃白喝,还抢了师兄的遗体,不许走。”   男子不理他,与那紫衣人衣袂飘飘,在林间穿行。   紫衣人小心翼翼道,“主人,云若虚已经离世,依属下之见,这杏花谷也没有保存的意义了,不如就让属下一把火烧了吧。”   男人一愣,随即道,“放肆,谁让你这么想的。”   紫衣人见他动怒,慌忙道,“主人恕罪,小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男人忽觉一阵头晕,不由回转身,遥望杏林深处,怅然道,“我们也该回去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   紫衣人忙顺着道,“主人说的极是。”   心里却对主人极为佩服,即使是失去了曾经深爱过的人,主人仍能知轻重。   主人走了两步,忽然道,“你可知道,那白定安伤势如何?”   紫衣人道,“有秤先生在他身旁护着,自然性命无忧。”   。。。。。。   “你说什么,云若虚真的死了?”白定安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   “不错,”秤先生道,“怎么,你不相信你的金玉俱焚?”   白定安淡淡一笑,“不,我只是觉得他的功力毕竟远远高于我,我担心无法对他构成致命的伤害,况且他可是天下闻名的神医啊。”   “神医也是人啊,”秤先生手上端着一碗如墨一般的药草汁,送到白定安面前,道,“把这喝下。”   白定安呆呆看着药碗片刻,才怔怔的端起一饮而尽。   原来,他想起了白惊羽喝药时的苦样,心中又是一痛。   “好了,告诉你两个消息,”秤先生道。   白定安往自己身上卷了卷被子,漠不经心道,“请说。”   “你似乎很不在意呢,看来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了,”秤先生冷冷道。   白定安低头略作沉思状,片刻后,才笑道,“好,我很在意,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这个态度还不错,”秤先生低下头在他唇上一啄后,便又迅速退后,道,“尊主让我告诉你,虽然你私自杀了账先生,但是他并不生气,现在账先生之位空缺,如果你想获得这个职位,就得通过一道考验,方能服众。”   白定安心弦一紧,暗道,这个尊主居然大度,杀了他的情人,他都不怨我,莫非是故意稳住我,然后再来个借手杀人。   便道,“你且说说,他的那个考验是什么?”   秤先生眉头一皱,“很难,不知你愿不愿意接。”   “说吧,”把定安道,“反正我什么事都做过了,害怕什么?”   秤先生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道,“璎珞山深处隐藏着一位世外高人,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白定安道,“你说的是剑神卫昭容吗?”   “不错,卫昭容已经隐退江湖,封剑多年,,但是他的剑依然锋利,秤先生道,“”尊主让你到璎珞山找到他的隐居之处,杀了他。”   白定安以手托腮,沉吟道,“当今武林,有能力与卫昭容一战的人绝不包括我。”   目中不由得浮起了淡淡的愁云。   “的确,”秤先生道,“卫昭容年轻时,一剑见血,十步杀人,恐怕连曾经的武林盟主楚怀玉都不是他的对手,武功之高,至今已成为武林成为江湖中人的传说,你有把握吗?”   白定安沉吟不语。   秤先生反剪着双手在他面前踱来踱去。   这件事对白定安来说,的确是个难题,天下能制服卫昭容的人,似乎还没出世,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何况心软的白定安,秤先生很是怀疑,如果白定安独自一人去璎珞山,会不会与对方交谈几句,就被对方的言谈气质所折服,干脆无功而返。   秤先生慢慢思索着,良久道,“如果,你没有把握,就辞了吧,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白定安闻言,不由凝望着他,忽地一笑,道,“我是不是听错了,你竟然劝我不要杀人,难道你忘了我是你的下属,只能替你去杀人。”   秤先生怔了一怔,他的眼睛突然暗淡下来,因为面上带着黄铜面具,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避过白定安的视线,道,“不错,我应该令你去执行杀人的任务,但是这次,比较特殊,只是尊主给你的一道试题,你不愿意,没有人强迫你。”   “是吗,”白定安道,“如果我拒绝,尊主真的不会对我有意见吗?”   “应该如此,”秤先生谨慎道。   “如果是这样,那尊主就是看错了人,”白定安淡淡道,“一个人走眼看错了人,而这人又不能替他带来利益,你说,他会怎么做?”   “你?”秤先生猛然道。   “你还记得曌月山庄吗?当初你借着暗杀楚怀玉的机会趁机除掉了你几个摇摆不定毫无用处的手下,这件事你忘了吗?”   秤先生缓缓坐在他的床畔,点头道,“不错,我差点忘记了。”   白定安苦笑道,“所以这次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得接下,因为我不能成为尊主眼里的废物啊。”   “但是,”秤先生的心一提,语气之中不知不觉透出连他也没发现的担忧,“刺杀卫昭容,这个任务凶多吉少,恐怕没有任何人愿意接这个任务,尊主心里也明白,他并不会责怪你。”   哎,白定安看了他一眼,顺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香茗,轻轻品尝了一口,才道,“先生,你今天给我的感觉太奇怪了,难道你不该是扳着脸说,白定安,你必须完成,因为你是秤先生,职责所在,但是你为何接二连三的替我找理由让我拒绝呢。”   秤先生默然无语,蓦地腾地起身,道,“你不要来挑战我的心理。”   白定安斜睨他一眼,慵懒道,“莫非,你这个人对我产生了好感,或者对我产生了感情,所以才怕我出事,怕我离开你。”   “可是,我明明记得你一再教训我人应该冷血无情,你千万不要对我有了感情啊。”   “你,”秤先生心中恨意顿生,怒道,“你自得什么,我不过是在考虑当初你提出的合作,如果你一不小心就死在了卫昭容的剑下,那我又何必费心考虑你的这个问题。”   白定安闻言,心中一动,表面却是一副随意的样子,他笑道,“原来我在你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地位的,你还是会考虑我的建议,我还以为你心里喜欢我呢,看来不是这样的。”   秤先生低下头,在他耳边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白定安,其实,我只是比较喜欢你的身体而已,只是喜欢上你的那种感觉,很爽,另外的事,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白定安仍然笑着,“哦,原来是这样,那就请先生不要就尊主的事来劝定安了。”   秤先生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变得发杂,白定安可以想象那副面具下的表情一定是尴尬不已,或者有点愤怒,心中不由大快,笑道,“看着我干什么,我现在伤势未好,还不能替你出去办事,你要等等了,先生。”   秤先生转身拂袖而去。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白定安突然笑不出声,右手的拳头紧紧握在了一起,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隐隐作痛。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接下尊主的这道考验题,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与秤先生平起平坐,才能摆脱他的掌控。   只是,那个尊主究竟长什么样子,自己以后能不能有机会见到他呢?   有机会,那就是自己成为账先生之后。   联盟,合作,想起当初自己傻傻的提出那个想法,却被秤先生婉言支开,心中不由冷笑,当时他还曾经担心秤先生背后向尊主告密,但是依今天的情况来看,秤先生竟然在内心深处还担心着自己的性命之忧,他不由心中松了一口气。   至少目前看来,他并不想自己有什么不幸。   不错,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闪失,他到哪里去找像自己这样彼此熟悉的合作伙伴呢,要再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合作人,怕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白定安眼角掠过一丝笑意。   不错,至少秤先生现在是很舍不得自己的,更不希望自己出一点事。   所以,他一定要趁此机会赌一把。   赌自己刺杀卫昭容一定会赢。   因为即使自己技不如人,秤先生也一定会暗中出手相助,因为即使有可能尊主对自己无所谓,但是他还需要自己活着,活到需要他能利用自己的那一天。   白定安心中愉快,不由的唇角一钩,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璎珞山,自己从离开白家行走江湖的第一天起,就不知去过多少次了,那里的地形他熟悉的一闭上双眼就能出现在自己眼前。   就像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一样那般熟悉。   这只能说是上天的造化,因为每年白惊天都会催着他去璎珞山拜见白家的老友璎珞山庄庄主萧红月,两家一直是世交,更兼听说十多年前,萧红月曾救过白惊天一命,白惊天从此视萧红月为白家的大恩人,每年必遣人前往璎珞山庄投帖拜访,若逢到自己有空时,更是亲自前往,将萧家当做自己的亲家一般。   白定安往往一去璎珞山庄,就会在那里流连数日,更兼他见璎珞山景色清幽,重峦叠嶂,奇花异木层出不穷,因此经常夜探深山,将那山水秀景一一欣赏够了,才心满意足返回璎珞山庄,偶尔偷回山庄之时,还被萧红月发现,当时他不但不为此生气,反而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顺口再邀请他留下多住几天。   最重要的是,在璎珞山庄与萧红月月下畅谈之时,他获得了很多江湖信息,当时他觉得无所谓,现在一回想起来,才发现萧红月所说的,对自己这次的任务无比重要。   白定安想着想着,心情愉悦,便盘腿坐在床上,调息内气,天人合一,气随意走,突然,小腹有隐隐约约的刺痛之感,白定安心中一惊 ,连忙深吸一口气,将身体放松,心中暗道,想不到云若虚的杏云林花的后劲竟是如此凶猛,都过去了这么久,我现在的内伤还未痊愈。   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站在自己面前,宛如天人的样子,不由心中一阵怅然。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样一个容貌远非世上任何男女所可比拟的佳人,背后竟是组织里大权在握,掌控不知多少人生死大权的账先生。   不知不觉的,脑海中飘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将云若虚的模样渐渐遮盖。   小弟,白定安的心口一痛,急忙从怀里拿出那块青色的玉佩,放在掌心紧紧的捏着,捏的越紧,仿佛那样就握住了白惊羽的手。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离开的。   “大哥,你干什么”,白惊羽一脸不悦的拍掉了白定安的手。   白定安愣了愣,笑道,“怎么,不喜欢大哥摸你的东西。”   白惊羽目光水灵灵的,呆望着白定安,怔怔道,“不,不是的,只是,我这块玉佩是娘留给我的唯一物品,我舍不得它。”   “原来如此,”白定安松口气道,“既然你想她,我们一起去探望她吧。”   白惊羽的脸上又露出开心的笑容,“好,我们一起去。”   玉佩温润的感觉慢慢的沁进白定安的肌肤里。   小弟,等着我,我一定会把你的灵骨带回临河,然后我们到时一起去看娘,你高兴吗?   不知不觉间,泪水满面。   这一日,白定安正在院中试剑,有秤先生的内力相助,再加上秤先生的灵丹妙药,他的内伤已经痊愈,但是养伤的这些日子,经常性躺在床上少有活动,以致他变得有些慵懒了,因此,他便趁着今日抽出佩剑顺便活动筋骨。   一片树叶直直落向白定安的长剑,白定安眼神一凛,猛然剑锋一转,顿时一股强烈的内气沿着剑锋弹出,刹那间 ,那片树叶被搅得成了畿粉。   “好,看来你的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了,”秤先生从假山后面悠悠转出,拊掌笑道。   剑气一收,长剑已经入鞘,白定安谦恭道,“先生。”   见他态度依然如往常一般,秤先生垂下眼睛,道,“你想好了吗?”   白定安微笑道,“既然尊主对定安委以重任,定安定全力以赴,不负尊主殷殷之心。”   秤先生的目光瞬间又变得锋利,直直刺向白定安那双澄清发亮的眼睛,仿佛想要看透他的内心。   良久,他才道,“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了,我也不阻拦你,但是,你要记得,当初你对我所说的话,只有你能活着,那件事才有可能成真。”   “如果,”他顿了顿,“你不顾惜自己,那么,就是一句空话。”   “我明白,”白定安昂起头,走到他的身边,傲然道,“白定安从不对人说空话,先生请放心。”   正要与他擦身而过,突然,秤先生手一翻,一把将他拉住,眼睛熠熠闪光,但是在那深处透漏出一种无比的落寞和萧索,“为什么非要答应尊主不可?”   “没有什么原因,”白定安猛转回头,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眼睛,“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要与你平起平坐,我怎能容忍自己被你所控,无法翻身。”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秤先生的眼睛明亮如天上的彩虹,让人看着看着,不觉陶醉。   白定安看着这双美丽的眼睛,一动不动,犹如痴了一般,一瞬间的错觉,这双眼睛竟然像极了小弟的眼睛,“是的,我白定安岂能久屈于人之下。”   说完这句话,仿佛感到很疲倦,他慢慢的闭上那双眸子,身子缓缓滑下,秤先生手急眼快,手一伸,已将白定安揽入自己的怀抱之中。   月上中天,白定安睁开双眼,只觉头脑一片空白,他打量着房间设施,不由大为惊讶,暗道,“我不是在院里试剑吗?”怎么一觉醒来,竟然到了自己的房间?莫非,刹那间回忆起自己昏迷之前碰到的那双眼睛,不由霍然开朗,心想,原来,秤先生还有这等奇功,可以通过眼睛来催眠人的内心,不知他想要从我的身上得到些什么。   同时不由之主打了一个寒噤,不知秤先生还有些什么奇门异术没有在自己面前显现过,如此看来,这人的确神秘莫测,以后自己行事需要更加谨慎,以防再被他抓到把柄。   白定安呆坐在床头,忽然门口传来轻微的推门之声,一个窈窕的女子迈着莲步出现在他的面前。   “玉莲,怎么你也来了,你不是在临河吗?”   白定安心中更为吃惊了。   乔玉莲低垂螓首,柔声道,“玉莲只是奉先生之令前来探望公子的的。”   白定安见她形容略显憔悴,一双曾经摄人心魂的潋滟秋水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彩,不由疑惑道,“玉莲,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多日不见,你竟这般憔悴?”   乔玉莲眼帘微垂,轻声道,“公子久不回府,玉莲因相思难耐,所以衣带渐宽,如今终于能有机会前来见大公子一眼,玉莲心满意足了。”   白定安剑眉一皱,玉莲是七姐妹之一,平时言谈举止都不似这般,此刻的她,仿佛低到了尘埃里去。   这绝不是自己见过的玉莲。   “我离开你之后,白府究竟出了什么事 ?”   白定安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芊芊素手,目中带着探询之意。   毕竟以前他们曾经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虽然最后他明白玉莲以美□□惑他只是为了完成称先生交给她的任务,但是内心深处,他并不会对这个女人绝情到不闻不问。   乔玉莲抬起头来,目光落在白定安的手掌上,那里阵阵的传来他的体温,不由得娇容一变,将自己的柔夷轻轻一抽,从白定安掌中挣脱,道,“公子多虑了。”   白定安想起两人昔日的欢爱场景,又见现在她一副抗拒自己的柔弱楚楚的模样,不由心中一阵唏嘘,道,“那你已经看过我了,可以向先生回复了。”   乔玉莲怔了怔,随即叹道,“今晚玉莲前来,是求与君一宿,鱼水共欢。”   “何必呢,”白定安道,“你走吧,何必为难自己?” “公子,”乔玉莲不敢看他,低声道,“上次,玉莲曾恳求公子助玉莲保留孩子,可是公子一走,那孩子就被流了,玉莲的心很痛,至今无法平息。”   “什么,”白定安不由惊道,“是谁这样做的?”   乔玉莲低头不语,但是悲戚的面容显示着她的内心深处无法遗忘这件事对她的打击。   白定安目光四转,猛然想起了什么,掀开绸缎锦被,便要下床,乔玉莲忙用手拦住他,声音略带哽咽之声,“请公子不要冲动,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   白定安呆呆的看着她,见她泪如雨下,犹如一朵带雨海棠,楚楚可怜,让人一见 ,不由自主想要为她的忧伤而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白定安的经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大公子,今日玉莲前来,是乞求与大公子重修旧好,”乔玉莲泪水涟涟,“但求公子能重新容纳玉莲。”   说着,她便像藤蔓一般柔柔的攀在白定安的身子上,柔弱无骨的双臂像蔓草一样缠上了白定安的脖颈,她身子发颤,见白定安毫无反应,不由悲泣道,“公子已经不再喜欢玉莲了吗?”   白定安的手缓缓搭上她柔软的腰肢,淡淡道,“是先生让你来伺候我的,对不对?”   乔玉莲垂头无语,如瀑的长发倾泄而下,遮掩住了她的玉容。   见白定安仍不为所动,乔玉莲不由灿然一笑,眉梢乌眸便染上了一层媚色,瞬间变得妩媚动人。她慢慢将娇躯偎依在白定安的怀里,一只玉臂勾在他的脑后,另一只纤手轻轻解开白定安的衣襟,将手悄悄探了进去,柔声道,“定安,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初见面的那一刻吗?   你说,我人如桃花,只可惜相见恨晚,我说,我久仰你大名,早欲一见。”   “当然,”白定安伸出两根指头抬起她的下颌,道,“我曾说,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乔玉莲眼里碧波荡漾,媚笑道,“是啊,所以我们背叛了白惊羽,你的小弟。”   “小弟,”白定安的心一沉,却又顺势将她搂入自己怀中,呢喃道,“谁叫你是妖女,专门让人神魂颠倒,无法自拔。”   乔玉莲格格一笑,娇嗔道,“如今,你还需要我这个妖女吗?”   “当然,”白定安不客气的一翻身将她压下,手上一用力,顿时乔玉莲的衣裳被他撕得粉碎,莹润的肌肤顿时呈现在他的眼前。   “讨厌啊,你还是这么急色,这么久了,还没有改变。。。。”   “当初不就是这么急色你才喜欢我吗?”   “讨厌你的手。。。。。”   “讨厌我,你就不会来了。。。。。”   呜,唔。。。。断断续续的呻,吟响了起来。   屋外的假山旁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耳边听到屋里传来的莺声浪,语,他不由的双拳紧握。   良久,屋里又归于平静,黑衣人缓步通过一道垂花门,来到一间青松直立,翠竹茂盛的小院,坐在被黄色的菊花环拥着的石桌前,拿起上面的酒壶,一仰头,咕噜咕噜的喝起来。   “来人,”他厉声道。   花木阴影处走出一人,恭敬道,“属下在。”   黑衣人将空壶望他面前一晃,道,“姚青,再给我来一壶。”   姚青慌忙道,“先生 ,再这样继续下去,你会醉的。”   “废话少说,我就是要喝。”秤先生训斥道。   姚青道,“我,我不能给你倒。”   “你想违抗我的命令,”秤先生目光狠历的盯着他。   姚青鼓足勇气,上前道,“不是我不给,是,是白公子这么要求属下的。”   “什么,你竟然还敢狡辩。”   “属下不敢,”姚青惶恐道,“只是当初你叫小的要好好伺候白公子,小的不敢怠慢,如今白公子要我看着你,我只有按照他的话来做,否则,我没看好你,他,他又要找小的茬了。”   秤先生头略一上扬,冷冷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的主人是谁?”   “当,当然是先生你,只是先生让我去伺候白公子后,小的心里也有点糊涂,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你,你给我走得远远的,另外叫人来。”   “我,不走,”姚青委屈道,“我觉得白公子今天的话是对的?”   “什么话?”   “他叫我一直看着你,如果在深夜还想继续喝酒,就制止你。”   “混蛋,我的行动何时由得他来管理了,他是我什么人?”秤先生厉声道。   姚青见他发怒,心中不由踌躇,恰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园里响起,“我是你的酒友和棋友。”   只见一个白衣人缓缓从月下出来。   姚青见状,不由大喜,慌忙上前,道,“公子,你可来了,先生今晚好像真的喜欢喝闷酒。”   白定安笑道,“先生,一个人喝酒岂不是无趣么,不如就让定安来陪你喝一遭。”   “你,你怎么出来了,”秤先生纳闷道,“你不是在抱着美人风流快活吗?”   “在下在先生面前怎敢风流快活,不过先生执意要送美人给我享受,在下只有却之不恭,欣然接受了。”白定安淡淡道。   秤先生冷哼一身,缓缓坐下,道,“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陪先生喝酒啊,”白定安眉眼皆是笑意,“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再说,今夜如果不陪你喝个够,不知道今后我还有机会吗?”   这话说的秤先生心中一颤,不由自主抬眼望向他,而途中恰好碰上白定安的眼神,两道视线交汇在一起,顿时痴了,良久良久不再移开。   “先生,”一见两人直视对方许久,彼此也不曾说话,姚青不由的心慌了,不知道这二人在打什么主意,连忙出声提醒。   秤先生如梦初醒,忙道,“姚青,既然白公子要陪我大醉一宿,你赶紧给我抱一坛酒来。”   姚青见这次两人难得达成一致,不由大喜,连忙搬酒去了。   秤先生看着在月下豪饮的白定安,不由心潮起伏,终于忍不住道,“此次前去,你一定要细心谨慎,那卫昭容乃是扎手人物,你千万不要大意。”   白定安手一摆,道,“先生,咱们只喝酒赏菊,今朝有酒今朝醉 ,莫使金樽空对月。”说罢,便放声吟道,“高唐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对月邀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此去璎珞不足惧,   与尔同销万古愁。”   秤先生见他曲不成调,一股烦躁不安之情油然而生,轻声道,“定安,夜深了,你回房吧。”   “回房,”白定安目中寂寞,“回哪里,哪里还需要我?”   白府不需要他了,没有他,秤先生随时会派人手继续操控着那里的一切;白惊羽不需要他了,因为他已经在望江村的大火之中离开了他,那么,他应该到哪里去?   也许就是他的贪婪和野心,终于毁掉了曾经可能的温暖。   曾经有一个人反反复复大在他耳边说着,大哥,你可要好好保护我。   现在,这个人也走了,无声无息,就这样被时光掩淹埋了。所以他大笑,“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先生,你可记得替我留坛上好的杏花酒,到时,我们好一醉方休。”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酒壶当的一声落在地上,人也缓缓滑下。   “醉了,大家都醉了,”秤先生双眼朦胧道。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有相见之日,也许,也许,再没有相见之期。   且说白定安宿醉中醒来,只觉的头还在隐隐的痛,不由苦笑,他穿好衣裳,正要出门,便见乔玉莲拿着一个包裹走了进来,将包裹放到他手上,柔声道,“定安,我已经替你打点好行藏,你此去璎珞山要多加保重。”   白定安顿了顿,终于道,“玉莲,我,,,,,”   “你不必多说,”乔玉莲道,“也不必管我,其实我明白先生的心思,只是,乔玉莲即便心机深沉,也还是个女人,所以,你就放心去吧,我,我会等着你回来。”   “玉莲,”其实,白定安的心有点乱,他发现自己面对她,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最终他只有接过包裹,拿过佩剑,默默出屋。   此次是凶是吉,他心里仍然是没有必胜把握。   。。。。。。。。。   秤先生冷冷的盯着面前的女子,道,“他走了?”   乔玉莲恭敬道,“是的。”   秤先生冷哼一声,上前一步,目带凶光,道,“你还真听话,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乔玉莲愕然的后退一步,痛苦道,“先生,玉莲只听你的命令啊。”   “都说你善解人意,长袖善舞,我怎么没觉察出来,”秤先生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细细凝视着她,肌肤细腻若脂,面如芙蓉,风情万种,心中恼怒,难怪白定安明知你的目的,也抗拒不了,我叫你陪他一宵,怎么你就与他交,合了呢?我可没说让你陪着他一起睡觉。   秤先生的手一紧。   “先生,”乔玉莲下巴被他的手拧得生痛,不由得花容失色,忍痛出声。   “说,你的善解人意在哪里,自从遇见白定安后,你是越来越笨了吧,难道,你是真的喜欢上了他,所以变得这样?”   “不,不是的 ,”乔玉莲含着泪,“先生,你误解了。”   “误解,”秤先生怒道,“上次,你还想瞒着我为他生下孩子,幸亏薛无伦及时发现,否则,我可要让你蒙蔽过去了。”   “不,不是这样的,”乔玉莲如雨中梨花,悲伤道,“不是这样的。”   秤先生冷哼道,“亏我如此信任于你,你竟这样背着我对人生情,违反组织的规定,你说,要我怎么对你。”   原来他竟是这般看待我的,乔玉莲闭上双眼,心死如灰。   “好,你想着他,是不是,那么,我就要让你看看你想着他的后果,”秤先生手一挥,顿时乔玉莲的衣带便掉在地上。   秤先生上前一步,冷冷道,“不要以为你是七姐妹之首,我就不敢处罚你,错,恰恰是这次错,我要警告你,让你知道自作主张的后果。”   说罢,手用力一扯,乔玉莲的衣裙顿时散落在地上。   秤先生上前一把抱起她,将她摔在帷帐之中,顿时,狂风肆掠,海棠花碎。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白定安选定的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大宛良马,白色的毛发闪闪发亮,看起来十分漂亮,它高昂起头,精神十足。   白定安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马兄,到璎珞山我可全靠你了。”   说罢,飞身上马,扯缰扬鞭,健马绝尘而去。   一路上,他晓行夜宿,意态悠闲,并不在意日子的快慢,经过曌月山庄时,他特意登门拜访,顺便又为云璨上几样祭品。   经过青龙山时,还专门上山看看自己的结拜义兄李折,听说李折已经离了黑道,在山上开辟荒地,看样子有打算在此长住,而且与贾道贾的关系也逐渐密切起来,两人时常往来。   白定安在山上住了几宿,临走时特意留下随身玉佩交给李折,让他困窘时拿此到白家的任何商铺赊账,那些账,愿还则还,不愿就算了。   途经任何地方,他必心中有数,总是停留在白家的客栈里。   他就这样潇洒自在的一路行走着,仿佛一个人间过客,尽情挥霍着自己的青春日子。   这天,白定安倚窗坐在一个临街的酒楼上,漫不经心的看着街上熙来攘往的客人,突然,他的眼睛亮了,原来,在如流水一般的人流之中,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高瘦瘦的,正向左边的巷子走去。   小弟,白定安心头大喜,情不自禁从楼上跃下,悄悄跟在那人身后,那人一直没有回头,白定安足尖一点地,便掠到那人身后,将手轻轻搭在那人的肩膀之上,道,“小弟。”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回头,一张仓皇的眼睛骇然的瞪着白定安,口里咿咿呀呀的喊着。   白定安见他面目黎黑,唇角干裂,毫无色彩,哪里有一分与小弟相似之处,不由暗道,想必是我太过思念他了,以至于把外人看成他。   见那哑巴惊慌不已,忙笑道,“你不用怕,在下认错人了,抱歉。”说着,往哑巴手里丢下一锭银子,转身就走。   真的是自己眼睛模糊了,竟然会看错人。   不过,也别太在意,世上身材相似的人本来就很多。   那哑巴呆呆的望着他的身影,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事,将手中的银子纂的死死的,匆匆跑向巷子里的一户人家。   。。。。。。。。。。。。。。   白定安返回到酒楼,因为他是东家,所以他那桌酒席现在仍完好无缺。   他刚落座,耳边便传来楼上伙计的声音,“客官,对不起,今天客满,请你另寻酒家吧。”   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紧接而起,“小伙计,你这就不对了,你看,那边的桌子上不就只有一人吗?”   伙计回头一瞧,见客人说的正是白定安那桌,心中不由一跳,暗道,要是大公子知道有人打搅了他的雅兴,那还不迁怒于我。   于是,忙陪着笑道,“这位客人已经将那张桌子包下了,客官,请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跑腿的小伙计了。”   白定安听到这里,不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举起右手对着那客人轻轻一扬,笑道,“小伙计,没你的事了,请那位客人过来吧。”   伙计见主人发话,不由又惊又喜,连忙带着这位客人来到白定安面前。   那个客人年约三十左右,眉目清秀,身高八丈,头戴青巾,穿一袭皂色沿边麻布衣衫,一眼看去,仿佛是个普通的秀才,然而他手上拿着的那把古朴的佩刀,却让人心头一凛,自然远离。   书生将佩刀往桌上当的一声放下,对着白定安拱手一礼,笑道,“原来是白衣公子在此,难怪在下能得到一个空位。”   白定安慌忙起身还礼道,“莫大哥这一声白衣公子,吓煞小弟也。”   两人重新坐下。   原来这书生却是昔日白定安独行江湖时所认识的一个朋友惊雷刀莫天行。   白定安令伙计重新摆上酒菜,与莫天行边饮边闲谈起来。   莫天行道,“此次我从临河路过,顺道上门拜访时,管家说你已经不归多日了,想不到却再此遇见你。”   白定安道,“因为我有要事,需要上璎珞山一趟。”   “璎珞山,”莫天行闻言大喜道,“这么巧,正好我也有事需要去一趟,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白定安闻言,笑容一敛,心中暗暗生疑。想道,“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于是漫不经心道,“不知莫大哥是什么事,说出来小弟也许帮的上。”   莫天行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有江湖朋友告诉我,说我二弟在璎珞山出现过,而且在那里时隐时现,所以我决定还是亲自去把他找回来。”   白定安淡淡道,“前不久我在大名府还见过他,怎么又到了璎珞山。”   莫天行一愣,随即道,“这就奇怪了,我朋友说令弟在璎珞山出现过,于是我便心急了,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在家里守株待兔,所以我要主动出来寻他。”   白定安心道,也许是我多疑了,我与那甘二分开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许就是在那段时间,那甘二便到了璎珞山,这么想着,心中的疑惑之情便少了很多。   于是,他便道,“既如此,咱们结伴而行,一路上有人谈天说地,不知多热闹呢。”   两人干了一杯,便又一饮而尽。   莫天行拿过酒壶,又重新给白定安斟了一杯,道,“近来江湖事多,先是楚盟主被刺身亡,现在杏花谷云若虚的死讯也在江湖上传的纷纷扬扬。”   白定安的心一阵狂跳,因为这两人的事都与他有关,他不禁压低声音,道,“那云若虚究竟是怎么死的?”   “这个呀,说法不一,”莫天行怅怅道,“有的说凶手是一个不知名的蒙面人,专门找云若虚来复仇,也有的说是云若虚侵淫药草多年,不幸中毒而亡。”   “还更可笑的是,居然有人说凶手是你,”莫天行笑道,“说你因为嫉妒他的美貌而跑去与他决斗,最终他中了你的暗器,不治身亡。”   这下,轮到白定安吃惊了,他没想到云若虚的死在江湖上掀起了大浪,各种说法纷纷扬扬,竟然还有这么可笑的谣言,不由苦笑道,“嘴巴在他们那里,他们说什么,我又能怎么样呢。”   心中则有些紧张,知道自己与云若虚最后见面的只有云无言那个小童,想必云若虚逝去后,他一定怀疑在自己身上,但是传来传去,最后就变成了这个说法。   那又如何,白定安心中冷笑,你云无言想要替你们谷主复仇,也得先把你的功夫练起来,这样一来,想必没有个七年八年成不了事,不过,你若有心,我也就等着你。   当下,不由之主冷笑一声。   他这个笑声来得奇怪,将莫天行吓了一大跳,忙道,“白公子,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心里有点气愤,”白定安急中生智道。   莫天行言信以为真,道,“的确让人气愤,还好我相信你不是这种人。”   白定安默默饮下一杯,叹息道,“最近江湖事多,可惜我府里事多,忙不过来,也无暇顾及这些谣言。”   莫天行深表同情,道,“是呀,谁能想到今年你白府一下子就出现了这么多事,白老爷,白小公子以及木管家都相继去世,看来白家现在也就剩你一个顶梁柱了。”   白定安苦笑一声,“定安人单势薄,心有余而力不足。”   莫天行笑道,“莫某什么优点都没有,就只有这一把刀,如果用得着,随时愿意与贤弟同火海,共刀山。”   白定安心中微微一暖,心道,如果你知道我背后有秤先生,只怕就不会这样说了罢。   他将目光转向窗外,心中实则难以平静,慢慢道,“这个,暂时我还顶得过来,就不麻烦莫兄了。”   两人一时无话,便又饮酒吃肉,突然,莫天行停下筷子,道,“看来我不能与贤弟同行了。”   白定安奇怪道,“为什么?”   莫天行脸上尽是为难之色,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所以暂时不能去璎珞山了。但是,如果公子到璎珞山发现我二弟的踪影,一定帮我劝服他回来。”   “这个当然,”白定安道,“即使不能与莫大哥同行,但是难得今日有缘再此相聚,自得痛饮一场。”   “好,”莫天行豪气的一拍桌子,“我就与你醉个痛快。”   随即吩咐小二再拿一坛酒来,两个大碗,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在桌上拼起酒来,渐渐的,便都东倒西歪一个个滑下桌子来。   周围的客人都好奇的瞧着他们,窃窃低语。   掌柜站在一旁,见了此景,不由暗中摇头,连忙令人把这二人抬进后院的客房里。   。。。。。。。。。。。。。。。。。。。。。。   莫天行半眯着眼睛盯着床顶的帷帐,忽然,半开的纸窗外嗤的一声飞来一柄飞刀,深深的刺入了床柱之中,莫天行翻身而起,哪里还是刚才烂醉如泥的样子,他迅速抽下飞刀,取下上面带来的纸条,展开一看,写着几个字,令你速去璎珞山,见机行事。   他不由摇着头,心道,我以为你找我有何要事,特意向白定安解释,搞了半天,还是要去璎珞山,这可好了,我怎好意思面对白公子呢。   他站起身来,将纸条揣入怀中,在房中轻轻的踱来踱去,暗道,我本来前往璎珞山寻找二弟,既然主人让我继续前往璎珞山,那我必须前去,只是不能明着与白定安同行,看来只有暗中与他同行了。   他是个耿直的汉子,心里觉得对不起白定安的情谊,踌躇片刻,便又躺倒在床上,抓过锦衾,盖在自己身上。   日影西移,房间渐渐暗下来,莫天行辗转难眠,索性将被子一翻,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有人推门而进,只听嗤的一声,一旁的蜡炬亮了起来,烛影闪闪,顿时莫天行眼前一片光明。他望着眼前人,不由赧颜,道,“白公子,你也醒了。”   “不错,”白定安道,“我特地来看看你,大醉后的样子。”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其实,”莫天行结结巴巴道,“我,我,”支吾片刻,道,“我难得见到你一次,本应该欢欢喜喜的,奈何朋友所托的事我必须竭力去办,只有与你分手了。”   白定安想了想,缓缓道,“不如在这里多呆几天吧。”   “这个,”莫天行道,“不好,我怕误了时间。”   白定安没说话,心中惆怅万分,半晌才道,“其实,好久没有遇见个能谈得上话的朋友,今日与君一见,便想秉烛畅谈一晚。”   “这没事,”莫天行顿时大笑道,“好吧,我也想听听。”   白定安双手轻轻一拍,顿时几个丫鬟和小厮端着饭菜酒馔鱼贯而入,将他们一一摆上饭桌,然后便悄悄退下。   屋里弥漫着一股菜香兼之酒香。   莫天行鼻子一嗅,不由哈哈大笑,“难得白公子费心了。”   两人立即坐在桌前,开始举起杯子,慢慢品尝。   莫天行品了一口,不由啧啧道,“好,醇厚香甜,余香在喉间缭绕不绝,如果我没猜错,这便是邀月酒庄的百年陈酿百年青,据说,有人拿出黄金万两酒庄都不卖,不知你怎么拿到手的,莫非邀月酒庄的庄主与你有情。”   白定安笑而不语,莫天行盯着他,笑道,“白衣公子颜如玉,棋艺双绝真才情,这句话不是白说的,莫非是白公子的多情勾走了邀月酒庄主人的魂。”   白定安不由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可能,”   “那是,”莫天行道,“邀月酒庄的主人性格一向清高,听说昔日武林盟主楚怀玉曾想从她那里买一坛百年青时,却吃了个闭门羹,你一个小小的后生,凭什么就能从她哪里买到呢?”   白定安道,“我也没想到啊,我本来不想去那个什么邀月酒庄,不过我小弟可不依我,非要缠着我替他去买一坛百年青,于是我只好厚颜无耻的去求见邀月酒庄的主人,求她卖给我一坛百年青。”   他的眼睛注视着杯里碧绿流转的液体,目中含着笑意,越发显得容颜如画。   “不过主人很骄傲的看着我,说,现在世上只有十余坛百年青,你说出个可以让我卖给你的理由,说动了我,我就同意。”   “对了,千万不要说什么救人的,为了父母,情人的,这理由,我听厌了。”   莫天行不由笑道,“这个主人也忒奇怪,不过看来她已经给了很多人闭门羹吧。”   “我也是这么想,”白定安叹道,“我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说服她时,发现她身后挂着一幅仕女对弈图,于是便随口道,因为我能打败你的棋局。”   “结果呢?”莫天行追问道。   “结果,”白定安笑笑,举起酒杯,道,“这就是结果。”   莫天行也不由叹道,“世上人有多种,有人喜欢酒,有人喜欢剑,有人喜欢棋,而这些喜好也许在不经意间就会助你完成某事。”   “不错,”白定安道,“酒庄主人酷爱弈棋,但是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往往常说的一句便是,再多的银两,我都出的起,所以主人把他们统统赶出酒庄大门了。”   “不过,听说那酒庄主人国色天香,可惜白公子你只带来了酒,没有把美人带走。”莫天行戏谑道。   “惭愧,惭愧,”白定安道,“鄙人无能,确实惭愧。”   眼睛仍放在那碧绿潋滟的液体上 ,渐渐的那液体缓缓向两边流动,幻化成了一张图像,里面的人半眯着眸子,偏着头,一手托腮,一手端着翡翠酒杯,斜倚在一张美人榻上,笑盈盈的道,大哥,你的百年青看来只能慢慢品尝了,看着它,我都舍不得喝下去,唯恐破了它的美好。   “小弟,”他不由嗫嚅出声。   “白公子,你怎么了,”莫天行惊讶的望着眼前的白定安,他目光发痴,脸上隐约带着一种莫名的微笑。   白定安如梦初醒,轻咳一声,端正身子,向着他尴尬一笑,带着歉意,道,“抱歉,刚才不自觉的又想起我的小弟了。”   “嗯,你那小弟很可爱啊,难怪会让你时常惦记。”莫天行顺口道。   白定安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没有回答,半晌才道,“莫大哥,我问你,如果有一件事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会怎么做?”   “说来瞧瞧,我看看什么事能难住白衣公子?”莫天行笑道。   “如果,为了能让你的至爱亲人平安活在这世界上,你必须对他做出能伤害他的事,你该怎么办?”   莫天行皱起眉头,觉得他说的话似乎很拗口,不由道,“我的很简单啊,只要能让他好好的活着就可以了。”   “但是必然会伤害到他的感情和身体,你还会去做吗?”   “当然,”莫天行毫不犹豫道,“对我来说,他们的性命更重要,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就是他一辈子怨恨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不会后悔?”   “怎么可能会后悔呢,定安,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你就会发现没有什么比让你心爱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更重要了,否则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你的眼前。”莫天行道。   白定安被他的话说的心头一颤,不错,于是便低声道,“可惜,事到如今我好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面前消失。”   “你说什么,”莫天行侧着耳朵倾听,“白贤弟,看来你似乎遇上难事了,需不需要莫某出手。”   “不必,”白定安心里一惊醒,忙笑道,“一件小事而已,哪里值得如此费莫大哥的精神。”   将杯向上一举,“咱们继续喝酒。”   说吧,仰颈一饮而尽。   “好,看到白公子如此潇洒,在下也不客气了。”莫天行豪放的笑道。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多是述说别后各自遇到的江湖事,话中有喜有忧,有苦有乐,忍不住放声长叹。   “公子,外面已经是三更了,”一位侍女进来轻声道。   “好,我们酒也喝了,菜也进了,剩下来的岂不是该出去切磋切磋,”白定安起身,对着莫天行做个请的姿势。   “好,”莫天行大步出门,与他一同来到院里。   竹影稀疏,秋菊怒放,月色皎洁,莫天行腾身而起,顺手从旁边的枯树上折下一支枯枝,道,“在下有礼了,”顿时以枝代刀,劈向白定安。   白定安道,“好刀法,”身子一跃而起,掠至莫天行的身后,笑道,“莫大哥也不替小弟折一枝。”   莫天行不由放声大笑,笑声之中,两人已经对攻了五六招。   远处不知是何人吹响了悠扬的笛声,仿佛正给他二人音乐作伴。   白定安不由吟道,“笛声也知剑有情,陪我一舞到天明。”   笛声仿佛越来越近,终于,一人衣袂飘飘,立在围墙之上,淡声道,“好一句陪我一舞到天明。”   正是秤先生,莫天行一怔,不由得收了剑势,退至一旁 ,白定安心情顿时糟糕透顶,冷冷道,“原来是你,简直坏我心情。”   秤先生目光缓缓从他身子上掠过,最后停留在莫天行身上,目光如电,道,“你新认识的朋友?”   白定安道,“先生,你错了,他是我认识已久的江湖朋友,望你高抬贵手,不要打搅我们的雅兴。”   秤先生缓缓将笛横在唇边,声音平和,“白公子客气了,我正是前来为两位助兴的。”   白定安心中烦恼异常,又见莫天行在场,不愿意与他当面冷眼相向,便以手抚着额头,对着莫天行道,“莫大哥,我又喝多了,看来不能与你刀剑相和了。”   莫天行打量着眼前这两人 ,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在他们二人之间是多余的,这两人的一言一语 ,越看越像,像什么呢,就好像小两口子在拌嘴。   莫天行被自己突然之间的想法惊呆了,随即反应过来,心里深深的鄙视了自己一下,简直可耻,白定安堂堂正正,定不会与这人有这般混乱的关系。   于是便纵身到白定安身边,笑道,“白公子,让我扶你进屋休息。”   秤先生目光锐利如刀,狠狠扫过莫天行的身子,莫天行顿觉遍体生凉。   偏偏他不信邪,扶着白定安一步三摇的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秤先生干脆端坐在围墙上,一阵哀怨的笛声又从唇间飞出。   白定安默默的倚在床头上,心思却随着那笛声飘远了。   莫天行心中越发奇怪,忍不住问道,“白公子,他是?”   白定安淡然一笑,道,“莫大哥,他算是管我的人。”   “管你的人,”莫天行更是心头一团麻,不由道,“你怕他?他是你的朋友吗?”   白定安道,“可以说是朋友,也可以说是敌人。”   莫天行低下头,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说的这么奇怪呢,是朋友就是朋友,哪里既是朋友又是敌人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白定安道,“你把我当你的朋友吗”   “你一直是我的朋友,刚才我们不是一起喝酒助兴,谈心诉情,难道你不相信我”   白定安的双眸亮了起来,拉住他的手正容道,“这就足够了。”   莫天行表情严肃,他选择沉默,也许白定安暂时与这人有些什么自己不了解的瓜葛,但是自己没有理由去探究原因 ,除非他想告诉自己。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屋外的笛声终于消失了,白定安长长松了一口气。   可恶的秤先生,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来打搅我的好兴致。   他却不知道吹笛的人在月色下那留恋的目光。   次日,与莫天行辞别后,白定安翻身骑上自己的宝马,从街上扬鞭慢行,目光一扫,发现一个人站在路边,东张西望,单薄的身子在晨风之中瑟瑟发抖。   他定睛一瞧,正是那日自己误会的哑巴,不由哑然失笑,忙催马停在他的身边,见他衣裳褴褛,不由起了同情之心,又从怀里拿出几锭银子,柔声道,“天冷了,拿这个去买些寒衣过冬吧。”   哑巴茫然的瞧着他,连忙摆手,那意思是不要。   白定安心道,这孩子还有几分骨气,便拉过他的手,将银子强自塞入他的手心,笑道,“听我的话,不要冻着了。”   他突然觉得心情好起来,眼前的哑巴又丑又脏,但是他仿佛不知道,他瞧着哑巴,越看越觉得仿佛白惊羽就在自己的眼前。   幻像,猛然头脑里出现一个声音,他不是,小弟已经湮灭在望江村里的大火中了。   顿时一醒,心智又是一片清明,但是这个哑巴的身材无论远看近看都与小弟极其相像,他孤苦无依,若是此次我能顺利的完成任务,是不是应该将他留在我的身边呢?   心里这么想着,他便做出了行动,他对着哑巴柔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我就带你走 ,怎么样?”   哑巴眨着那双浑浊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最后用力的狠狠点头。   白定安给了他一个笑容,一扬鞭,健马绝尘而去。   哑巴一直呆呆的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当他的人影消失不见时,他还是痴痴的望着。   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哑巴犹然未觉,仍是就那样傻傻的站着。   一个身子矫健的乞丐穿过人群,找到了哑巴,将他拉到了小巷里的一个昏暗的角落。   “哑哥哥,你怎么了”脸庞航脏的乞丐小心翼翼的问着。   “我,我又看到他了”,哑巴失声大哭。   乞丐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生气道,“又是那个白定安,是不是?”   “是呀,天月,他看到我对我好温柔,就像是以前的大哥,”哑巴喃喃道。   原来这两人正是白惊羽与谷天月。   自从望江村毁于一旦之后,他们便决定上璎珞山找到谷天月的师傅,基于上次被追杀的教训,林初月给他二人易了容,于是两人便扮成两个小乞丐上路了。   一路走,一路佯装乞讨,竟也没有被外人看破行藏。   “你不要说他了,”谷天月紧紧握住他的双手,逼视着他,怒道,“你忘了望江村是怎么毁的吗?你忘了林大夫是怎么走的,忘了从璎珞山来接我们的风简和张铁口吗?”   “不,不要这样看着我,天月,”白惊羽声音变得冷漠起来,“我不会忘记,我,我会找他报仇的。”   “这就对了,”谷天月道,哑哥哥,“你就是心太软,他对你温柔一点,你就被他软化了,但是就是这温柔,害了你,对不对?”   “对,就是因为他对我太过温柔,我就意味他真的会像年少时答应我的那样一直保护着我,让我自由自在的潇洒生活,所有我永远是那么相信他,结果。。。。。”白惊羽双手掩面,再也说不下去,又呜呜抽泣起来。   “不许为他而哭,”谷天月又怒了,掰开他的双手。   “我,我只为自己有眼无珠而悲伤,”白惊羽无力的解释道。   谷天月恨恨道,“哑哥哥,你不用为自己伤心,以前我说过我要帮你讨回你的一切,但是现在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我要和你一道要向他血债血偿,才能报答林叔叔的救命之恩。”   “林楼主,”白惊羽身子一颤,谷天月说的不错,林青碧对他恩重如山,如果不是他将铁血丹青过到他的体内,死去的将是他----白惊羽。   “不要忘了,江叔叔的几位兄弟也是被他派来的人杀害的,”见他为白定安落泪,谷天月无缘无故心中特别不舒服,因此故意再用血淋淋的事情提醒他。   “不要说了,”白惊羽道,“天月,都是我不对,大哥所做的事我都记在心上,我不会忘记的。”   是呀 ,他怎么会忘记,他还记得林青碧生前对他所说的话,希望你能帮助天月。   是的,这是他与林青碧生前的秘密约定,林青碧支开了谷天月,偷偷的告诉了自己,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他对自己的信任,自己子只要还活在这世上一天,这个信任就会像一副担子深深的压在他的心头,直到卸下的那一天。   自己怎能为了大哥的兄弟之情,将那些重如山的恩人全部抛之脑后呢?   白惊羽将头深深的埋入自己的双臂之间,痛苦不已。   就在这时,谷天月身子一动,将唇凑在白惊羽耳边嘘了一声,低低道,“有人来了,小心。”   白惊羽闻言,忙将双臂放在胸前,脸上一副惊恐的样子,全身缩在一起不停的发抖着。   谷天月则拿起一个污脏的馒头狼吞虎咽。   一双华丽的靴子停留在两人面前。   两人一抬头,便见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立在他们面前。   男人目光锋利如刃,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的扫着,随后男人蹲下身,伸手揪起白惊羽,厉声道,“刚才那位公子给了你什么。”   白惊羽被他吓得魂飞魄散,咿咿呀呀不停的摇头。   “不,他是哑巴,什么也不知道,”谷天月大急,慌忙站起来急切的解释着,   秤先生伸手一把推开谷天月,谷天月打了个趔趄,身子晃了半天才稳住,他暗中紧握双拳,要是这人对白惊羽有什么不轨行为,他将投出自己手中的飞镖,就像当初在望江村外暗杀那几位寻找白惊羽下落的人一样杀了他。   秤先生将另一只手伸进白惊羽的怀里,从中掏出一只脏兮兮的帕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白惊羽,然后将帕子一抖,顿时哗啦啦的从上面掉下几锭银子,在地上打着滚,然后一动不动。   “大爷,你如果想要就拿去好了,”谷天月可怜兮兮的上前乞求道,“这是那位公子给的全部了,再也没有别的了,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放过,”秤先生冷哼一声,寻思白定安在这哑巴面前站了许久,不仅仅是同情心在作祟吧,城里这么多乞丐,不见他对别人留意,唯见对这个哑巴上心,并且两次了,因此怀疑这哑巴与白惊羽可能有某种关系。   于是,他便喝道,“他对你说了什么话?”   “没有,没有,”白惊羽张皇失措,用力的摇着头。   “还不回答,”秤先生的手一下子掐在白惊羽的脖子上,谷天月一见,心中大急,忙上前下跪道,“大爷,我们不知道啊,大概是那位公子见我们可怜,发了善心,打发我们一些过冬的银子,如果你喜欢,你全部拿去好了,求你饶了我们两个吧。”   他因为心痛白惊羽,竟然不知不觉带语带哽咽之声。   “说,他给你说了什么,”秤先生对白惊羽厉声道。   白惊羽连忙对着谷天月舞手势。   谷天月慌忙道,“我哥哥说,那位公子说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他,快则一个月,慢着三个月,到时他带我们走。”   将飞刀暗中拢在袖中,心想要是他再不离开,继续折磨哑哥哥,便也不能忍了。   哪知秤先生听到这句话,心里咯噔颤动了一下,便不自觉的松开了禁锢着白惊羽的手,神色顿时变得失落,转过身缓缓向巷子外面走去。   你竟然让乞丐等你,也不愿意让我等你,白定安,你果然绝情。   谷天月上前一把抱住哑哥哥,低声道,“他弄痛你了么?”   “没事,”白惊羽不停的大口吸气,柔声道,“天月,你刚才表现的很好,我们一路上绝不能让任何人觉察出我们的身份,才能顺利的到璎珞山去。”   “刚才,我真想出手杀了他,要不是你不断的对我使眼色,我恐怕就忍不住了,哑哥哥,你那副样子真的是把我吓坏了。”谷天月拍着心口,自己给自己压惊。   谷天月的体温一阵一阵的传到白惊羽身上,让他感到暖暖的,他慢慢汲取着,心里也变得温热起来。   忍不住懒洋洋的闭上双眼,道,“天月,你的怀里好温暖。”   “是啊,哑哥哥,你如果怕冷,就天天往我怀里转,好不好?”   “好,”白惊羽道,“不知道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璎珞山。”   “会很快的,因为白定安又支援了我们盘缠,”谷天月笑道。   说着,把白惊羽搂得更紧了。   。。。。。。。。。。。   秤先生本来已经远离了那条巷子,不知怎么的,一种不安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但是又说不出确切的原因,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悄悄潜回那条小巷,见那两个乞丐还缩在那里,哑巴窝在另一个乞丐怀里,似乎睡着了。   他的慢慢放下心头的石头来,看来确实是两个普通的乞丐,而且看样子彼此交情还不错嘛。   只是究竟为何白定安能看上这个普通的乞丐,难道他有特殊之处,算了,不再揣测了,也许只是他白大公子偶然善心发作了。   走着走着,面前出现一个紫衣人。   秤先生站定,冷冷的注视着他,道,“尊主又有什么事?”   紫衣人面无表情道,“秤先生,尊主说,你违令了,要你马上返回?”   “我到处走走都不行吗?”   “可以,但是不要一直跟在白定安身后,更不要进璎珞山 。”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璎珞山了?”秤先生愠道。   紫衣人道,“这次任务,白定安只能凭他自己,任何人不得相助于他,包括你。”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包括我?”秤先生嗤之于鼻,“我什么时候助他完成过一次任务?”   紫衣人不动声色,淡淡道,“秤先生,人不能动情,尊主命令你,马上返回,不得跟在白定安身后。”   “如果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那就是抗命,到时候休怪我紫君手下无情。”   秤先生凝视着他,一直盯了很久,才慢慢道,“好,我回去。”   紫衣人对他微微一笑,上前拱手行礼道,“那就好,紫君回去复命了。”   言罢,他身子腾空一闪,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秤先生啪的一掌拍在旁边的青石墙上,顿时上面现出一个掌印,他愤恨的想,想不到连尊主身边的一个护卫都如此嚣张,不把我放在眼里,咱们各自走着瞧。   且说白定安出了城就这么一路茫茫然的走着,偶尔,便入秦楼楚馆,恣意潇洒,快意人生。   只是,再也不见那袭黑衣出现,也再也听不见那日的笛声,心中偶尔会掠过一丝深深的失落。   算了,想他做什么,他手一挥,便将所有的杂乱念头全部赶去。   夜深了,白定安迷离的望着眼前娇美的容颜,不由笑道,“月姑娘,在下今夜借你闺房一宿如何?”   对面的月姑娘以袖掩面,只露出那双水汪汪的乌黑眸子,格格娇笑,道,“公子说笑了,不要是一宿,就是十宿,月儿也是心甘情愿。”   “好,好,”白定安醉醺醺的站起身来,用手揽着月姑娘的柳腰向内屋走去。   门帘落下,遮挡住了一屋的旖旎风光。   孤鸦鸣啼,声声凄切。   寒夜里,不知何处传来阵阵捣衣声,时断时续,时轻时重。   白定安刚要起身,身边的女子娇声道,“怎么,还没入睡?”   白定安笑道,“长夜漫漫,无奈愁绪漫天,难以入寐呀。”   月姑娘的纤手缓缓勾上他的脖颈,娇柔万分,“不如就让月儿告诉公子入眠的秘诀。”   白定安笑盈盈的勾起她的下巴,道,“说来听听。”   姑娘娇笑道,“月儿的身子,就是让公子入眠的药方。”   白定安一听,不由笑出了声,低下头便将她那乖巧的樱桃小口封住。   月姑娘叮咛一声,身子在他温热的手安抚之下瞬间便化成了一汪春水。   屋里渐渐恢复了宁静。   随后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月姑娘的身子动了一下,见白定安的手臂还搭在自己的娇躯上,便轻轻将他的手抽开,白定安仍没有反应。   月姑娘见状,目中闪过一道寒光,径直将自己的纤纤玉手向褥子下伸去。   突然,白定安一侧身,手臂又一动,正好压在她的纤手上。   月姑娘一惊,便屏息凝气,不敢再动一下。   良久,不见白定安有动静,月姑娘便大起胆子,将他的手轻轻挪开,然后从褥子下摸出一把精光闪耀的匕首来。   冷冷的一笑,月姑娘扬起手中匕首,对着身畔人就是猛地一刺。   黑暗中,她的眼睛闪着冷冷的寒光。   白定安的身子突然一侧,顿时,月姑娘的匕首落了个空、   她芳心一震,但见白定安依然一动不动,心中又是一惊,其实已经有了胆怯之意,暗道,这一刀刺下去,他是故意的,还是根本不知情。   樱唇一咬,手中匕首便又再一次刺下。   这次,白定安没有翻身,月姑娘的匕首也没有刺中他,因为匕首刚在半空悬着,她的巧手便被人托着,然后,身子一麻。   “月姑娘,你的心好狠呀。”白定安缓缓从床上坐起,然后下床,径直点亮了火烛。   烛光闪烁,月姑娘的脸色在烛火之中阴晴不定。   白定安笑意盎然,道,“想我与你刚温存过,你便向我举起屠刀,全不念刚才的鱼水之情,哪里有这么狠心的姑娘。”声音顿时一冷,顺手夺过匕首,把玩在手中,啧啧赞叹,“不错,这是一把精铁打造出来的,实在是配得上你的容貌。”   他将匕首捏在手中,手中一运力,顿时,那匕首便插在了房梁之上。   月姑娘恨恨的望着他,与之前的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大不相同。   白定安道,“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月姑娘道,“我要替谷主报仇,”   白定安闻言,眼睛暗了一下,随后笑道,“可是,你现在还能报仇吗,还能杀了我吗?   再说,你说的什么谷主,我可是一点不知道。”   月姑娘道,“白定安,你不要装傻,云谷主就是死在你的金玉俱焚这一招,你不敢承认吗?”   白定安故作惊讶道,“原来你说的是云若虚呀,哎,我现在才知道他那么不堪一击。”   “你闭嘴,”月姑娘怒道。   “我怎么了,”白定安道,“大名鼎鼎的云若虚,即便中了天下最毒的毒,也有办法活过来,怎么中了我的一掌,就没活过来,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月姑娘黯然道,“他是人,不是神。”   白定安拍拍手,坐到床上,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是他一心求死,你又何必算在我的身上。”   “不可能,”月姑娘失声道。   白定安道,“江湖上不是传闻我嫉妒他的美貌吗?我干嘛要嫉妒他,不过是看不过他一个人妖般的样子罢了,想去教训教训他,虽然与他打过几掌,可是不会出重手,所以他的死根本与我无关。”   月姑娘半信半疑的望着他,秀眉轻颦。   白定安道,“我若有意要杀他,又岂会放过你,你第一刀,我故意假装不知,是给你面子,也是给你一个机会,免得你杀错了人,可是,你硬要来第二刀,我只有动手自保,但是,我依然怜惜你,只对你动口不动手,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担心伤了你,正好让别人笑个痛快。”   月姑娘眼睛眨了眨,情况确实是这样,莫非,真的不是他?因此,内心开始有些动摇。   白定安道,“这下,你还不相信我么?”   月姑娘道,“你解开我的穴道。”   白定安伸手一指点去,顿时,月姑娘便觉身上气息流动,手脚皆能运动自如。   她道,“这次你放过我,我便也放你一次,你走吧。”   “走,深更半夜,你叫我往哪里去?”白定安笑吟吟道,“我自然还是继续住在你这里为妙。”   月姑娘一起身,声音发冷,道,“你既知我会杀你,你还有胆子住在这里吗?”   “姑娘是个善心的人,”白定安道,“我知道你不会将在下一个人丢在荒凉的大街上,对吧。”   “你,”月姑娘怒道,“白定安,你休的胡言乱语”   白定安哈哈一笑,“咱俩已经阴阳交,合,情意正浓,你怎么还舍得赶我呢,不如我们继续拥衾而眠。”   月姑娘气得柳眉倒竖,道,“你别以为我技不如人,你就可以越发猖狂了。”   白定安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拥入自己怀中,道,“你刚才还是热情如火,想必现在更为动人吧。”   月姑娘大怒,在他怀中挣扎,娇斥道,“放开我。”   “我既然来了,会放开你吗,”白定安一副无耻的样子,笑容之中也带了几分无赖。   “住手,”砰的一声,有人推开窗户,从外面跃了进来,怒气冲冲的喝道。   正是那个青衣小童云无言。   他厉声道,“无耻之徒,放开月姐姐。”   白定安还真的放开了月姑娘,将目光投向他,笑眯眯道,“我道是谁在幕后指挥,原来是你这个娃娃,你年纪不大,青楼到是来去自如啊,既然来了,不如让我教教你怎么跟美人玩乐的游戏吧。”   “闭嘴,”云无言恨声道,“白定安,我杀了你。”   说着,手中擎出两把短剑,向着白定安心口便刺。   白定安不慌不忙,脚步一滑,轻而易举便闪开。   云无言见一击不中又是连续两剑,剑剑指向白定安的要害,白定安见他剑法之中隐约有名家风范,不由心中大奇,暗道,这个孩子若得人善加指点,日后想必剑法大有所成,杏花谷不是杏云林花吗,怎么他的剑法不是。   云无言的两把剑快的如两条白练,房间狭窄,白定安不再躲闪,瞅个破绽,欺身陷入云无言的剑法之中,双肘一击,快如闪电,云无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两把短剑便被白定安硬生生夺走。   “你,你,”云无言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败了,不由大哭。   月姑娘在一旁冷冷的瞧着,猛然走过去,牵起云无言的小手,温柔的替他拭去泪水,柔声道,“无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从今天起,你要时刻记住你的仇人,然后遍访名师,总有一日,你的剑法能超越他。”   “月姐姐,”云无言伤心大哭。   月姑娘将云无言搂在怀里,冷冷的盯着白定安道,“我不知道你与谷主有什么仇,但是谷主一死,杏花谷也渐渐没落了,本来还有吴师兄可以来主持大局,可是吴师兄伤心欲绝,也跟着谷主去了。”   “当初,谷主曾准备将杏云林花传给无言,但是,你的出现,让无言再也没有机会领悟杏花谷的这门绝学,谷中现在无人主持大局,人心涣散,就连那些各种所谓的门派,都蜂拥而来,疯狂的掠夺谷中的奇花异草,灵丹妙药,更有那别有用心之人想要找到杏云林花秘籍,白定安,杏花谷跟你无冤无仇,变成现在这幅模样,都是由你所赐。”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白定安不可思议的望着月姑娘和云无言,道,“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些人没想过会遭到杏花谷的报复吗?”   “杏花谷怎么能报复他们?”月姑娘凄凉道,“谷主因为生的貌美,以前经常被一些有名有姓的江湖人骚扰,但是都被谷主拒绝了,他们便心生恨意。在谷主去世后,他们趁机成群结队冲进杏花谷来,杏花谷不是他们的对手,以致谷中被他们抢劫一空。”   “其实,杏花谷自老谷主隐世后便没落了,只是仗着谷主的杏云林花和吴师兄的功夫,以及谷主妙绝天下的医术才保持住杏花谷昔日的威望。”   白定安不由唏嘘感叹,他万万想不到云若虚去世后不久,杏花谷就变成这副样子,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不由沉声道,“那实在是抱歉呢,我并不希望杏花谷就这么毁了,在这种情况下,你找我是无用的,还不如上曌月山庄求助。”   “曌月山庄,”月姑娘冷哼一声,道,“求他,还不如自救。”   “此话怎讲?”白定安眉头一皱。   “楚盟主去世了,那两个少庄主本是不成料的人,哪里会出手援助。”云无言愤愤道。   白定安瞧着这一小一大,不由心生恻隐,道,“我好歹也是白府的大公子,如果需要钱财,你们可以随时到府上支取。”   “不,我不要,我只要你把我的师兄复活过来,”云无言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如断线珠子一般哗哗的往下不停的流淌。   白定安从没遇见过这种情景,一时不免有点手无足措,心中稍稍有点后悔,心想,如果当初我寻个稍微缓和的方法,也不至于让杏花谷骤生巨变,不过,杏花谷一向以悬壶济世为重,关键时刻,那些曾受过杏花谷救命之恩的人去哪里了呢?   白定安心中疑惑,忍不住问了起来。   “你别说了,”月姑娘道,“没有趁火打劫就算对得起我们谷主昔日对他们的恩情了,不是给你说了吗,就因为谷主当年救助了不少人,其中的一些人在谷中一见谷主真面目,便心生爱意,时不时的骚扰谷主,一部分人因为被谷主拒绝而怀恨在心,这次闻听谷主去世后,这部分人便是跳得最高,抢得最厉害的,可怜我们谷主,生前行善无数,死后反而给谷里带来了毁灭之灾。”   白定安一时无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心里暗暗替他二人难过,心道,杏花谷遭遇此灾,为何尊主不出面替他们料理,反而眼睁睁的看着它一日一日没落下去。   一想到此,心中不由生寒,想那尊主当初是如何宠爱云若虚,最终也不过是爱那一副皮囊,皮囊一消失,那所谓的爱便消失了,哪里还会去关心杏花谷的好坏否?   白定安披上外衣,想了想道,“其实,这也是个好消息,无言,这也让你看清了世间的险恶,看清了某些人的嘴脸,长个教训,不是吗。”   “我不管,我要你还我师兄。”云无言猛地跳起来,指着白定安愤愤道。   白定安对着云无言笑道,“你还小,还是回去吧,杏花谷纵然荒废,但是还有一个宝物在那里,那就是杏花谷的医书。”   “又如何,我师兄医术天下无双还不是被你这个小人给害了,”云无言泣道,“医术再高,也是无用。”   “那不一定,”白定安道,“如果你精于药理,哪天看我不顺眼,在我身上下了你杏花谷的绝毒,说不定我就死了,我死了,你的大仇不就报了吗?哪里还像现在这样费力费心还讨不到一点便宜。”   云无言愣了愣,随即将视线转向月姑娘,月姑娘闻言,心中也不由吃了一惊,这世界上哪有人亲自教仇人怎么对付自己的法子,心中涌起一阵涟漪。   “你不相信,”白定安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师兄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他们不敢对杏花谷下手,因为他们还想着为自己以后留条退路,现在既然不需要了,还需要对你们留脸面吗?”   云无言瞪圆了他那双大大的眼睛,望望白定安又望望月姑娘,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白定安轻笑一声,“人要学会利用自己的长处,以弱对强,比如你的月姐姐,就知道论武功不如我,但是呢,她会用她的美貌和身子来对付我。。。。。”   月姑娘羞的满面潮红,怒道,“闭口。”   云无言一拳就向白定安捶了过来,白定安不闪不避,手轻轻一抬,便扣住了他的手腕,嘻嘻笑道,“今晚,陪你二人说话太久了,夜深了,我也困了,不如咱们同挤一床吧。”   “无耻,”云无言大怒,气的就要用拳头砸白定安。   白定安指风急弹,顿时,一大一小,便立在一旁动也不动。   白定安将这一大一小一起抱上铺的厚厚的柔软的锦床上,捏了一下月姑娘的粉颊,笑道,“不要急着找我出气,等哪天本事够了,再来找我,否则到时只有落得被我欺负的下场。”   两人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他,里面的恨意不言而喻。   白定安想了想,便笑道,“你们这么睡也太生疏了,不如我替你们将身上的衣裳全部脱了,让你们亲密无间,这岂不是好。”   月姑娘大惊,那眼光恨不得要将他身上戳出七八个血洞来。   白定安不慌不忙的替他二人蒙上锦被,然后慢悠悠的出房而去。   入夜的街道,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影,白定安被刚才的事情一闹,心中顿觉无趣,索性回到客栈拿起被子蒙头大睡,表面他已经睡着,实际上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刚才的场景。   心中暗想,想不到自己又无声无息的结下了仇人,以后,不知还会有多少人来找自己呢。   顿时,心头萧索不已。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飘飘渺渺的箫声,隐隐约约,如泣如诉,寒凉凄切,白定安蓦地一醒,推开房门,飞身上客栈里的一株大树,四处张望,月华下,四处一片清寂,廖无人影。   白定安倚在枯树枝丫上闷闷不乐,怀疑是自己的耳边起了错觉,正要回屋,那片箫声又在耳畔响起,白定安默默的听了片刻,发现竟是平沙落雁,曲调悠扬婉转,不复当初那种空洞之感。   白定安再也忍不住了,足尖一点,便循声奔去,只求见一见吹箫之人,哪知刚走了几丈远,那萧声便又戛然而止,令他无法寻找。   “小弟”,他不由大声呼唤。   冥冥之中,我好像感受到了你的气息,小弟,真的是你么,你真的还在人间么?   无人应答,声音在寂寥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清亮。   白定安再次运起自己的内力,将小弟两个字传送的更远。   然而,等待他的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寥。   白定安在寒风中微微颤动,是呀,我真的是思念小弟入魔了,只要哪里有一处与他相似的情景出现,我都会下意识的想,是他吗,他来了。   原来昔日白惊羽也是个洞箫的高手,最为得意的便是亲自为他吹奏平沙落雁,还不住的吹捧他,说,总有一日,大哥便会高飞九天。   白定安棋艺精绝,然而白惊羽却是箫艺精绝,有空时,两人时常同乐,白惊羽若输了棋,便洞起箫来,为他演奏,算是接受处罚。   年少有年少时的乐趣,现在回想起来,心中是那么的伤感。   白定安失魂落魄的掠回客栈,脑海里一次又一次的回想起那幽婉的箫声,此时此刻,他有一种奇怪的冲动,一直在说服自己,是的,小弟一定没有离开我,我一定会找到他。   只是,若我真能找到他,那么他还会恨我吗,还会相信我么,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少年,与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亲密。   白定安的心头突然被上了一根刺,隐隐生痛。   过了片刻,便又在内心中嘲笑自己,自欺欺人有什么好处,你知道的,望江村已经被大火毁灭掉了,你在指望什么呢,世上会吹箫的人有千千万万,岂止白惊羽一人,况且,天杀要杀的人呢,从不会失手,白定安,你如此欺骗自己,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良心一点补偿吗,但是,他真的需要你的补偿吗?   白定安心头噪乱,愁绪在心间萦绕,几次三番,难以排遣,更是辗转难以入眠,直到天色破晓,他才沉沉入眠。   “公子公子,”屋外传来掌柜急切的呼喊声,白定安睡眼惺忪的翻身下床,听闻那掌柜声音急促紧迫,不由道,“发生什么事了?”   掌柜匆匆推门而进,一脸惧色,道,“公子,今天一大早就有三个江湖人士携着刀剑,坐在大堂上,指明要见你。”   白定安不慌不忙的对着一人多高的铜镜梳妆打扮,掌柜急了,忙道,“他们说,若你不出去见他,便要拆了云州的天香楼。”   “他们胆子还不小,竟然连白家的产业都不放在眼里,”白定安边说边慢慢弄给自己系上玉带。   掌柜见状,心中更为焦急,只是碍于他是东家,不敢出声催促,心不在焉的站在一旁,不停的踱着双脚。   白定安转过身来,一个店伙计匆匆跑来,冷汗涔涔,道,“掌柜,不好了,那三人开始摔桌椅了。”掌柜闻声吓得面如土色,慌慌张张的望向白定安。   白定安淡然一笑,给自己束好方巾,带上玉冠,道,“我们去看看。”   然后将自己的佩剑递给掌柜,意态悠闲的随着他来到天香楼,远远的便听见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掌柜和伙计更是吓得身子发抖,时不时的偷看白定安一眼。   白定安双手反剪,徐徐踏进天香楼大堂,见大堂里桌椅都被摔得四分五裂,一片狼藉,不由笑道,“白定安在此,特意来瞧瞧是何贵客光临。”   声音一出,那些乒乒乓乓的声音便止住了,三个男子转过身来,面对着白定安。当中一个,眉清目秀,年约二十五六,腰间插着一把扇子,左边一人,年方弱冠,面如敷粉,冷若冰霜,手中拿着一把佩剑;又首一人,则豹眼环目,络腮胡子,手中拿着一把云州大刀,看起来威风凛凛。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白定安笑道,“三位远来是客,先喝杯茶压压惊。”掌柜见状,连忙吩咐小二给这三人分别上茶。   小二手着托盘,恭敬的来到三人面前,请三人用茶。   岂知,当中那年轻男子冷笑一声,道,“主人不喝,我三人怎能无礼用茶。”   白定安笑道,“无妨,我先敬三位兄弟一杯,”说着,便要抬手用茶。   “且慢”,年轻男子道,“在下朱沉心,先敬白公子一杯。”说着,从托盘上拿起茶杯,恰在这时,后面的两人也一先一后从托盘上端起茶杯,齐声说道,“我二人也敬白公子一杯。”   话音一落,三人心意相通,手中用力,顿时,三个茶杯齐齐向白定安撞了过来,茶水纹丝不漏。   白定安目光一闪,突然抬起自己的右臂望胸前一横,轻轻巧巧的将三个茶杯接在自己右臂之上,茶水竟然不见一丝波动。   三人大惊,白定安这一手已显示了他非凡的内功 ,能在一刹那间化去杯上的力道,且稳稳的接住,仅这一分功力让他们自叹不如。   白定安面沉如水,自己刚才看起来平静如水,其实已是费了几分心神,他淡淡道,“茶是上好的龙井,白某已经受过三位的好意,请三位继续品尝。”   说吧,手臂轻轻一动,便见那三杯茶如出弦之箭,带着风声向三人射了过去,三人心中均是一凛,忙凝神注目,齐齐将茶杯端在手中,茶水虽不见溅出,但是却在杯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逐渐又归于平静。   朱沉心不由大声赞道,“好功夫,果然是棋艺双绝真才情。”   左边少年闻言,不由眉头一皱,嘴里冷哼一声。   右边男子也是眉头一皱。   白定安道,“来人,请三位客人入座。”   于是,小二重新搬来完好无整的桌椅,放在大堂上,白定安对三人一次做了个请的姿势,见他三人面容冷淡,不以为然,随后笑道,“白某一夜未曾睡好,先落座了,你们请便。”   那三人目光互相询问,最后,朱称心上前大大咧咧的一坐,叫道,“林兄,赵兄,你们也坐吧,既然主人来了,总得给他几分薄面吧。”   被他称为林兄赵兄的两人也次第入座。   白定安冷眼瞟着他三人,面上笑容可掬,“三位兄弟一大早就来找在下,不知所谓何事?”   “何事?”朱称心见他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由心中冷笑,暗道,你做过的事,还装出一副白痴样。   顿时无名火起,当下便道,“白公子可听过云若虚这个名字。”   “听过,杏花谷主大名鼎鼎,白某常在江湖走,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啊?”白定安微微笑道,表面平静无波,心内却是一沉,又是与云若虚有关   “那请问你,云谷主是不是被你所害?”朱沉心咄咄逼人。   白定安摇头道,“三位大哥可是找错了人,在下久慕谷主大名,怎会做出这等之事。”   “浑蛋,”那个冷若冰霜的林兄顿时手往桌子用力一拍,道,“是好汉,就自己承认这件事,咱们给你来个公平对决。”   “我不明白你所说何意?”白定安皱起眉头,道,“在下与云谷主公平一战,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是我杀害了他?”   朱称心冷笑,“白公子真是话说的轻巧,现在全武林都知道云谷主被你所害,而你,却还在这里装糊涂。”   “不是我糊涂,是事实如此,”白定安正色道,“在下与云谷主在谷中切磋武学,而后在下差点死于云谷主之手,幸被江湖朋友所救,休养了一个多月,直到今天,才知道江湖上多了这么多谣言。”   那林姓少年早已忍耐不住,道,“姓白的,你还装蒜,云谷主伤于白家的金玉俱焚,是他师弟无言所说,是他师弟亲眼看到你杀害云公子的,你还敢狡辩。”   “哎,”白定安长长叹口气,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杀了云谷主,你也不是说了,他是伤在金玉俱焚之下,这并不致命,他完全有本事自救,所以说,这完全与我无关。”   “够了。”林姓少年狠狠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道,“云谷主对我林沉有救命大恩,他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无论你如何舌绽莲花,我都不会相信的,你准备受死吧。”   白定安盯着少年,听着他那慷慨激昂的声音,不知为何,心中反而有丝感动,也许是昨夜听了云无言的痛诉,如今见他竟然亲自找上门来对自己挑战,心里也不有些佩服,便摆摆手,道,“这位林公子且息怒,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好?”   “你说吧,”林沉满脸愤慨之色。   “我想问,我前去找云若虚挑战,既不躲躲闪闪,也不暗使旁门左道,这行为正大光明乎?”   林沉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在我们决战的时候,大家各使自家绝招,这正常不?”   林沉只得点头。   白定安继续道,“如果我不出金玉俱焚,我就得死在他的手下,请问,如果是你们,在这种情况下 ,会怎么样?”   “这,”林沉目光一闪,被问住了。   “狡辩,”他愤愤道。   白定安从容起身,道,“我与云若虚之间一战,光明正大,我白定安问心无愧,到是你们,如今杏花谷有难,贼子歹徒一批批跑去杏花谷打劫,你们不去相助,反而来找我这个所谓的仇人,岂不是本末倒置。”   “你,你,”林沉愤愤喊道,用手指着白定安,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到是朱沉心皱着眉头,拉下了林沉的手臂,问,“杏花谷被歹人打劫?”   “不错,昨夜我遇见杏花谷的云无言,他亲自说的,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白定安表面上故作惊讶,思绪却在转动着,暗想如何才能说服他们回谷去,免得他们妨碍自己的行程。   “是呀,你们如果真心想为云谷主复仇,还是先去关心杏花谷的境况吧,”他脑中灵光一闪,立即道,“真正的凶手目的正是要把你们的目光投在我的身上,然后让歹人一批批的去杏花谷烧杀抢掠,目的就是毁了杏花谷,”他顿了一下,道,“如果你们真的视云若虚为恩人,现在不是应该马上赶到杏花谷,把这批强盗赶跑吗?”   “你不用在这里花言巧语了,”一直未说话的赵姓男子慢慢起身,对着白定安拱手一礼,道,“先谢白公子你的盛情款待之情,但是我赵真一是一,二是二分得清清楚楚,杏花谷被强盗欺负是一回事,为云谷主报仇又是一回事,既然现在我在你面前,当然是要先解决第二件事,白公子你就不要多言了。”   白定安用手指敲敲额头,苦笑道,“看来你们都认定是我了。”   “不是认定,是肯定,”赵真道,“虽然云若虚与我们无亲无故,但是我等三人昔日曾深受他的大恩,所以希望你日后不要怪我。”   白定安也站起身来道,“我敬你们三人是重情义的好汉,不如你们一起上吧。”   “以三对一,即使胜利了,也胜之不武,我们不屑为之,”那朱称心道,“就让我们三人单独与白公子讨教讨教,如果失败,日后自是不会来找公子的麻烦。”   这时,旁边的掌柜一听,心中不由大急,忙上前道,“喂,你们打烂的这些桌椅怎么办,不可能我来赔吧。”   白定安望了他一眼,对着掌柜一摆手道,“这点损失白家还承受的起,我不会怪你,你安心了吧。”   掌柜见东家发了话,一颗砰砰乱跳的心终于静置下来。   那林沉将佩剑当的望桌子上一放,双手互相抱于胸前,道,“掌柜,你不必惊慌,待会我们打败了你的少东家,为防他路上寂寞,自然会送上一批新的桌椅。”   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之意,仿佛白定安的性命早就被他所掌控一般。   掌柜闻言面色大变,朱沉心和赵真则频频点头支持。   白定安神色自若,上前道,“那在下就先向这位小兄弟请教看了。”其实他与这个林沉年龄相仿,只不过在江湖中出道较早,是以言辞举止显得格外老成。   林沉嘴一努,抓起手中的佩剑,一道彩色的寒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瞬间便向白定安的心口刺去。   他竟是连最基本的尊重也不给白定安。   白定安到也不生气,滴溜溜的一个转身,林沉的一剑落了空,他脸一沉,几剑连绵而出,时快时慢,时远时近,眼看着自己的几次险招,白定安都只是闪避,而不敢硬接,他心中便以为白定安功夫不过如此,不由冷笑,“见面不似闻名,还什么棋剑双绝,依我看,也不过如此,白衣公子也不过是浪的虚名而已。”   白定安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见杀气迎面而来,那林沉的佩剑已经直直飙来。   白定安足尖一点,掠向一旁,手一扬,掌柜将一把青刚剑扔了过去。   白定安手一抄,将剑抄在手中,舞了一个剑花,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瞬间他与那林沉连续相击十招以上。   林沉步步后退,这白定安的剑法奇妙,内力浑厚,一上来就压着自己,而自己左闪右躲,始终被他的剑影所笼罩。   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林沉手中佩剑出手,急如闪电,□□墙壁之上。   而白定安的剑尖正对着他的咽喉。   林沉头上冷汗涔涔,明明对方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然而一直渗出森森寒气,侵入他的肌肤。   白定安长剑一收,道,“这位林兄弟,承让。”   林沉脸色涨得通红,蓦地一个飞身取下自己的佩剑,气匆匆的便要出去,朱沉心忙拉住他的手,低声道,“一次失败,有什么好恼的,失败乃成功之母,不如让我为你出口气。”   白定安暗中偷瞧着那两人,不由讶然失笑,便道,“不如两位一起来吧。”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姓白的,你不要小瞧人,”赵真大吼一声,声透楼堂,手中的云州刀,当头向白定安劈下,隐隐之中还带着风雷之声,白定安虚晃一招,那刀没有砍在白定安身上,却将白定安旁边的椅子砍个粉碎。   赵真大怒道,“果真有两下子,”云州刀画出一片阴影,向着白定安四面八方罩来。   白定安则心中暗暗称奇,这人的刀法大开大阖,威力堪比莫天行的惊雷刀,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看不出此人刀法的来历。   白定安静心下来,为了看出他的破绽,连连后退,却从不反击。   赵真心中得意,心道,看来他还是怯我的刀法,小林刚才只是输在了轻敌之下。   旁边的朱沉心突然大声提醒赵真,“小心,当心他故意闪避,引你上钩。”   这话刚一落,赵真的刀便落了空,白定安大笑道,“可惜,你说晚了。”原来,白定安眼光锐利,在步步后退之中,也闪电般发现了赵真刀法的破绽,也就在一瞬间,只见他飞身而起,青釭剑直取赵真左肋,这正是他的空门。   赵真大惊,连忙反手回护,只在一刹那间,剑尖便以穿透而过,赵真的刀举在空中,兀自不动。   白定安反手收剑,上前解了他的穴道,谦虚道,“赵兄,承让了。”   原来白定安在瞬间只是用剑点了他的期门穴,并未穿透他的肌肤,赵真明白这是对方有意放自己一马,因此,脸上发烫,只得收起刀郁闷不已。   朱称心冷冷的瞧着白定安,上前抱拳,道,“”白衣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也前来讨教几招。   因为有林沉和赵真失败的教训在前,朱沉心收敛了心中的冷傲,一心一意与白定安对战起来。   他眼中精芒怒射,白定安心中暗道,看来他的功力不俗,我得认真一点。   两人俱是收敛了心中的轻视之意,手中剑法越来越快,身法也是越来越快,在场之人只觉眼前两团影子,一白一黑,看不分明。   原来朱沉心发现白定安眼光锋利,能在较短时间内看出对手剑法的缺陷,然后才进行反击,而反击往往一击而中,怪不得在江湖上大名鼎鼎。   所以他一出手就采取了快剑,不给白定安躲避喘气的机会,让他没有机会去窥测自己的剑法。   白定安也不由心中佩服对方能发现自己的长处,并想法来压制自己,心道,这个朱沉心真是个难缠的人物,看来得费我不少心思了。   转瞬间,两人交锋已过五十招,仍是不分上下,剑气将周围之人逼得远远的,立在一旁观看。   白定安心道 ,如此下去,只怕自己不敌,自己与林沉赵真大战两场,气力已经耗了不少,再这样被他耗下去,正合了他的心意,看来只得另辟蹊跷了。   于是,白定安手中凝气,默运剑诀,身子嗤嗤连退几步,朱沉心见机不可失,长剑一扬,便追了过来,白定安横剑一挡,双剑相交,顿时,朱沉心面色大变,原来,他的剑刚一碰到白定安的青釭剑,便觉剑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的长剑吸引过去,挣脱不得,如此下去,对方要是一起杀心,后果不堪设想。   两柄剑绞在一起,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剑锋上厮杀,朱沉心大汗淋淋,对方剑身上的内家真气一股又一股的连绵不绝的冲撞过来,直击自己的五脏六腑,自己已经暗中运气对抗,无奈对方的内力看来是远远高于自己,让自己倍感煎熬。   “撤手,”白定安轻喝一声,朱沉心只觉自己身上的压力一轻,手上的长剑不由随着白定安的青釭剑双双插入屋梁上。   “朱大哥,”林沉持剑飞奔过来,道,“你和他平手。”   原来他们二人只知道这双剑同时离手,却不知道朱沉心所受的煎熬,朱沉心缓缓摇头,望着白定安道,“白公子赢了,在下日后不会再来打搅公子。”   “可是,明明是你们一起脱手的。”林沉不服气道。   “贤弟不用多说,”朱沉心道,“白公子果然人如其名,在下毁坏的桌椅,到时会叫人重新给你送新的。”   白定安笑笑,“不必,在下结识三位,是定安的荣幸,不如就让定安尽尽地主之谊吧。”   朱沉心正要回答,外面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白定安忙问,“又发生什么事?”   掌柜出去看了一会,才胆战心惊的回来道,“公子,大事不妙,外面来了几十个江湖人士,说要找你讨一个公道。”   白定安冷冷道,“先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公道。”   只见一堆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乃是个身材魁梧的黑衣汉子,身高八丈,满脸横肉,他眼睛一转,直盯着白定安道,“你就是白定安。”   白定安微微颔首。   男汉子便振臂一样,“兄弟们,云谷主的仇人就在眼前,咱们一起上,杀了他,为云谷主报仇。”   “对,为云谷主报仇,”后面的人齐声大喝,那声音像是要把整个天香楼给掀翻了一般。   “慢着,”白定安道,“你们为何认定我是凶手?”   “那还用说吗,你嫉妒云谷主的美貌,便想法子杀了他。”   白定安不由得笑出了声,“在下与他皆是男儿,嫉妒他有何用?”   “这,”那汉子一时语塞。这时,人群里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道,“你看上云谷主,但云谷主瞧不起你,所以你便心生恨意,找机会杀害了他。”   白定安一摇头,笑道,“你们也太会想象了,江湖人难道没听说过在下的称号吗?”   “不就是什么白衣公子颜如玉,棋剑双绝真才情,有什么特别?”   汉子道。   “没什么特别,我记得这是邀月酒庄主人送给我的,所以啊,我只喜欢与美人亲近,美人也喜欢与我在一起。”白定安微笑道。   顿时,人群里发出一阵笑声。   “所以,云谷主之死确实与我毫无关系。”白定安面不改色,一如平常。   “你不要骗人了,”人群里那个尖细的声音道,“云谷主就是伤在你的金玉俱焚下,现在听说朱公子他们来向你讨公道,我们便跟着来了。”   “对呀,你说得对,是伤在我手下 ,而不是死在我手下,我已经向朱公子解释了,不信,他就在我后面,你们问问他吧。”白定安淡淡道。   他心里感到疑惑,这些人怎么也来到了这里,难道云若虚真的深得武林同道的爱戴,他不幸去世,竟然有这么多的人追踪自己替他报仇。   在他记忆之中,作为武林盟主的楚怀玉似乎都没有得到这么隆重的待遇,他去世后,消息在武林之中传了一阵就渐渐无声无息了,而云若虚一去世,人们争先恐后要为他讨个公道,只是,这些人为何现在才拦住自己的道路,找上门来呢,而前一段时间自己还在优哉游哉潇洒呢?   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更为让他蹊跷的是,照云无言的说法,明明是大多数人心怀不轨,趁着云若虚去世后,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但是今天这些人怎样就跟云无言嘴里的人不一样了,个个道岸貌然,成群结伙,都来声讨自己。   白定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堆人。   就在这时,那黑衣汉子便向白定安身后的朱沉心施礼,道,“辛苦朱大侠了,请问朱大侠这白定安说的是真的吗?”   朱沉心并不认识他,出于礼貌,谨慎道,“在下已经与白公子交谈过了,白公子胸襟开阔,我等自叹不如。”   林沉闻声便在一旁拉着他的胳膊,嗔道,“朱大哥。”   朱沉心扫了他一眼,叹道,“贤弟,我们自然要遵守与白公子的约定,就实话实说吧。”   黑衣汉子道,“朱大侠,我们兄弟是来支援你的,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告诉我们。”   “对,朱大侠,你不要被那白定安骗了,听说他能言善道,特别容易迷惑人。”   那个尖细的声音继续道。   朱称心道,“各位兄弟费心了,只是朱某认为白公子确实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我认为凶手确实不是他,请各位兄弟散去吧。”   “什么?”林沉正要反对,赵真忙对着他使眼色,他便闭了嘴,心里却是愤愤不平。   白定安也是一愣,没有想到朱沉心竟会如此相信自己,便不由将视线投到他的身上。朱沉心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对着他微微一笑,不知为什么,这个微笑竟然让他心中一暖,原来,被人信任的感觉是如此的美丽。   “朱大侠,你不要替他说话了,你一定是看他现在独自一人,觉得他可怜,才这么说的,我们大家都会一起帮你的,帮你替云谷主复仇。”   那个声音继续响起。   白定安循声望去,却只看见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看不出究竟是谁在那里发声。   “多谢大家的好意,只是,现在朱某不需要了。”朱沉心沉着道。   “朱大侠,我们一起来帮你。”那个声音在人群中继续响起,吼道,“大家一起上,杀了白定安,拆了天香楼,让他无处营生。”   “对呀,说的有理,拆了天香楼,杀了白定安,”五六个带着江湖气的人手中举着钢刀向白定安冲了过来,掌柜和店里的伙计吓得慌忙躲入内室里。   场面顿时乱起来,那黑衣汉子趁机煽动道,“大家一起上啊,替朱大侠出气。”   里面本来有只带着看热闹心思的人呢,被他这一煽动,立即冲动起来,拔出钢刀,加入了斩杀白定安的人群之中。 第80章 第八十章   七八条钢刀风一般的砍向白定安,白定安身子一动,那些人只觉眼前一花,白定安顿时不见了人影,不由一呆。   白定安坐在屋梁上冷冷道,“我看你们是不明真相,被别人诳来这里送死。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不想死的就回去,想死的就留下。”   “听你这口气好狂。哼,果然凶手是你,现在你又来威胁我们了,”黑衣汉子手中钢刀一扬,“兄弟们,不要被他吓到,我们人多势众,不怕打不过他。”   “对了,杀了他,咱们也可以趁机将天香楼一扫而空,”有人在人群里低声道。   白定安耳目灵敏,听到不由心中冷笑,暗道,白家的天香楼岂能任你欺凌,况且有我在此,更不会容许你们在这里作威作福。   当下笑道,“各位想要趁乱打劫天香楼,那可是打错算盘了。”   “哼,谁要你天香楼,我们只是要你的命,”黑衣汉子大声道。   白定安拊掌大笑,“好汉子,你有种跟我来个大战三百招吗?”   黑衣汉子怒道,“谁要跟你单打独战,我们虽然武功不济,但是大家一起上,也会让你大费心神。”   白定安道,“好,你们来吧。”   那黑衣汉子道,“我可没那么傻,”随后吩咐道,“来人,把这店里的掌柜和堂倌都带来。”   立即有几个汉子押着那些掌柜和堂倌鱼贯而入。   掌柜一见白定安,忍不住老泪长淌,“公子,救救我吧。”   白定安忍不住质问那黑衣汉子,怒道,“你们不是要找我算账,怎么反而为难他们这些无关的人呢?”   “无关,他是你的人,就不是无关了,”黑衣汉子道,“你死在我们面前,我就放过他们。”   原来黑衣汉子也是个有心计的人,他见朱称心一心为白定安说话,心里便觉得朱沉心有些靠不住,便暗中通知人悄悄到各处寻找楼里的堂倌伙计,等待时机用他们来威胁白定安。   白定安瞧瞧掌柜和堂倌,心道,这个黑衣汉子看似粗鲁,实际上是颇有心计,于是便叹口气道,“按这个情景来看,我似乎只有用自己来换他们的性命了。”   “你知道就好,”黑衣汉子道,“自己下来受死吧。”   “好,”白定安说着,身子轻轻一飘,落在地上,衣袂纷飞,样子潇洒之极。   黑衣汉子警惕的看着他,忽然道,“你不要过来,把双手伸出来,让朱大侠用绳子把你捆起来,我们就放过这些人。”   白定安叹了一口气,对着朱沉心道,“朱大侠,麻烦你帮个忙。”   朱称心眉头一皱,道,“白公子,你真的要。。。。”   白定安道,“不这样,怎么能让他们放过我楼里的这些无辜的性命?”   朱称心道,“白公子,我估计这些耿直的汉子想必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你对他们还是要手下多留情。”   白定安笑道,“我自己知道怎么做,朱大侠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无奈,朱称心拿过麻绳,将白定安五花大绑起来。   白定安道,“可以放过他们了吧”?   黑衣汉子见状 ,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白定安,想不到你这么听话。”   说着,手中一扬,一把绿莹莹的飞镖甩了过来。   白定安身子一偏,那把飞镖擦身而过,空气中隐约带着一股腥气。   黑衣汉子见一发不中,便又甩出一镖,白定安屏息凝气,脚步一移,那飞镖便又落了空。   黑衣汉子见状,便发狠道,“我不信,我中不了你。”   说着,从怀中拿出几把飞镖,那些飞镖各个闪着诱人的绿色,让人一见便不由心惊胆战,白定安一瞧,不由眉毛蹙得更紧了,那人眉毛一扬,便要出手。   恰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娇斥,“住手。”一个红衣绿裳的女子携着一个青衣小童缓缓从门口走进来。   一见这两人,朱沉心和黑衣汉子不由面色大变。   这两人正是月姑娘和云无言。   月姑娘冷冷道,“朱沉心,你居然有脸来天香楼,你做了什么好事,不用我说了吧。”   朱沉心尴尬一笑,道,“月姑娘,朱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杏花谷着想。”   “为杏花谷,”月姑娘冷笑一声,“当初是谁带着人跑进杏花谷抢掠,就是你,朱沉心,想不到你现在还有脸跑来找白定安。”   “哼,白底安就算是伪君子,也比你们强上一百倍。”云无言怒道。   林沉和赵真走上前来,云无言怒道,“原来你们都来了,正好,大家一起算算总账。”   林沉冷笑,“杏花谷只有你这个小娃娃算是正统传人,但是又有什么用呢?”   云无言道,“我虽然是小娃娃,但是也是杏花谷下一代的谷主,你们借着悼唁我师兄的名义,在谷中横行无忌,疯狂肆掠,如今又找到白公子的头上,还真是疯狂的狠呢,幸好,我和月姐姐也跟着来到了这里。”   白定安讶然的望着云无言和月姑娘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三人竟是抢劫杏花谷的主谋,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朱沉心干脆收起了他那副温情脉脉的样子,直接道,“不错,你要怎样,我主人已经瞧上杏花谷那个地方,准备作为自己的休养之地,我那时只抢了你的宝物,没占用你的地盘,已经是看在昔日云若虚的份上,放过了你。”   “真可笑,感情我们还要感谢你,”云无言厉声道,“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出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朱沉心仿佛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事,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有什么本事。”   “没有什么本事,唯一的本事就是让你们怎么早点死,”云无言昂起头来。   林沉闻言也不觉笑了,“无知小儿,你要是有本事当初就不会让杏花谷被我们欺负了。”   云无言笑道,“那是我初次遇见这等事,加上以前总依赖着师兄,所以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让你们占了大便宜。”   月姑娘道,“无言,不用与他们废话,直接告诉他们要生还是要死?”   白定安默默的站在一旁,心中总算明白了为何这群大汉闯进来以后,朱沉心等人一直袖手旁观,原来此人早就想在打自己的主意,不由心中大为懊恼,嫌自己认人不慎。   就在这时,只听得云无言道,“药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杏花谷医术天下无双,同样的,他的毒术也天下无双。”   “我进来时悄悄携了香味浓郁的飘香散,它飘浮在空中,一旦接触到人体,很快就会被吸收进去,到时候,接触到的人就会全身瘙痒不堪,七个时辰之后,没有解药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大家这才发现,空气之中飘着淡淡的香气,不由大惊。   朱沉心大怒,倏地就向云无言扑了过去,也恰在这时,一个人从旁边掠了过来,挡在他的面前,笑道,“朱大侠,请不要动怒。”   竟然是白定安,朱沉心的心一冷,何时他自己解了绳索?要知他用的可是葛藤所编的麻绳,刀剑不断,越是用力挣扎捆得越紧,而白定安竟然成功的从里面解开了,不能不令他大吃一惊。   白定安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们来者不善,所以多留了一个心眼,你大概不知道,在下偶尔还会缩骨功,所以从你的葛藤里缩出去了,就想知道你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你们的主人又是谁?”   想不到朱沉心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好个白定安,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佩服佩服。”   白定安见他无缘无故给自己带了一顶高帽子,心中莫名其妙,心想,这人如此奉承我,莫不是还有险招留在后面。   因此,他懒洋洋道,“在下不敢受朱大侠的高帽子,可是朱大侠欺负弱质女流和无辜小童,在下可看不过去了。”   云无言闻言,气嘟嘟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帮助,听着,你们已经中了我的飘香散,如果现在老老实实离开,不打白家的注意,我就给解药你们,否则,哼哼。”   他一幅清高的样子,洋洋得意。   林沉一跺脚,怒道,“小魔星。”   云无言耳尖,听到了那两个字,“小魔星,不错,就是被你们这些伪君子逼出来的,我本擅长于用毒,无奈当年师兄总是处处约束我,才让你们捡到便宜,日后,你们可没有这么好欺负人了。”   朱沉心目光在前面人群之中混混扫过,下令道,“走。”   顿时,转眼间,一干人消失的无影无终。   那掌柜和堂倌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云无言,哀求道,“小公子,我上有小,下有老,求小公子放我们一条命吧。”   云无言嘴一撇,“哪里有什么飘香散,这是我用来吓唬人的,想不到这些人竟然中计了。”   白定安道,“因为杏花谷发明出了铁血丹心,所以你一吹牛,他们虽然半信半疑,但是为着自己的性命着想,宁可信其有。”   云无言瞪了他一眼,“你别得意,我帮你只是暂时的,你的白家这么富有,日后杏花谷还需要你的金银,你到时候可要记得我的大恩呢。”   白定安瞧着面前男童那眨巴的大眼睛,那纯洁无暇的笑容,不由的头痛起来了,只得假装含笑示意。   云无言道,“这次能骗过他们,主要是你昨夜提醒了我,既然杏花谷能救人,自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能解毒,自然也能用毒。”   “所以,他们本是就对毒忌讳三分,从你嘴里说出,哪敢不信?”   “看在当初你你提点我的份上,这次对你的救命之恩就省了,不用报答我。”   云无言笑眯眯的道。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月姑娘上前告辞道,“此事已经化解,我们就此与公子别过。”   白定安再三挽留,云无言道,“你说的对,既然杏花谷引出了一批狼子野心的小人,我也应该回去专研专研杏花谷的毒经。”   白定安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由唏嘘万分。   想不到杏花谷一场变故,竟会让他们漂流异地,但是,按现在的情况,重回杏花谷才是不错的选择。   他转过身,看着一地狼藉的天香楼,吩咐小二全部收拾起来,摆入后院,再重新买些新的桌椅,同时暗中密信传给姚青,让他早日带人手来云州天香楼收拾残局。   掌柜舍不得白定安离开,因此白定安便又在云州驻足几日,等待姚青的到来。   这日,他无聊的坐在楼上喝着米酒,突然,三个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白定安笑道,“几日不见,三位是不是又开始想念在下了。”   那朱称心冷着一个脸,随手啪的甩下一张银票,道,“这是上次的补偿。”   白定安毫不客气的接过,道,“你以为赔偿些桌椅就够了,你知不知道,那一日天香楼没有营业,就损失了上千两银子,你这张银票还差的远呢?”   朱称心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白定安笑吟吟,“不过看在你我皆是江湖朋友的份上,就免了那一千两银子的损失。”   林沉闻声,肺都快气炸了,恶狠狠道,“白定安,你不要以为有人替你撑腰,你就可以高高在上了。”   白定安一摆手,道,“你想怎样,想再来砸一次天香楼吗?”   “不敢,”朱沉心拱手,随后向身后人道,“我们走。”   看着他们那丧气的背影,白定安不由心道,秤先生就这点管用,谁敢欺负我白定安,他就让谁自己打自己脸。   看来秤先生的确是很有用处的一个人,确实值得自己拍拍他的马屁。   片刻,姚青带着两个青衣人走到他面前,道,“公子,一切都已办妥,属下已经暗中查出朱沉心三人背后的主人,先生已经督促他们向你来道歉。”   白定安笑了起来,犹如春风拂过,“姚青,你做的好,刚才看到他们那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呀,不知有多开心。”   随后,无意道,“先生不来了?”   姚青道,“先生另有任务,所以暂时不会来了,而且尊主已经警告过先生了,说此任务他不得暗中派人支援。”   不来了,白定安的心突然有一点点失落,但转瞬即逝。   白定安想不到云州竟然出了与自己有关的事,心中感叹万分,暗想璎珞山的事必须还要趁早完成才好,于是,他便咬着姚青的耳朵说了几句话,说得姚青两眼发直,但是还得频频点头。   这日,突然朔风怒号,庭院里的两株大树最后的几片黄叶一夜间尽皆消失,枝丫光秃秃的,犹如朝天盘舞的虬龙。   白定安悲哀之情悠然而生。   人生终须一死,便如这庭院之中的树木一般,但是,树木仍有来春可待,自己呢,会有什么期待呢?   白定安的头终于又开始胀痛起来,他努力的赶走自己脑海之中的各种想法,催促马车前行。   装饰精美的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软垫,温暖的衾被,白定安身着白色的狐裘,外披厚厚的大氅,心里苦笑,自己真是有毛病,在这苦寒的冬日,本该好好的呆在屋里与家人围着火炉饮酒作乐,却宁愿抛弃温暖的家室,跑到这璎珞山去完成自己不一定能完成的任务。   一想到此,他不由的提起酒壶,向自己的喉咙里倒入这辣辣的烧刀子酒,借此消愁。   马车徐徐前行着,每一声都踏在他的心口上,宛如一把徐徐隐现的磨刀,随时准备刺向他的心口,将他一刀毙命,是呀,剑神卫昭容,传说中的人物,谁有如此本事能暗杀了他,能活着完好的归来?没有。   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毕竟只有过了这一关,才能夺得账先生之职。   账先生,账先生,为了这个职位,他已经将白惊羽的死讯远远抛之脑后。   云州离璎珞山并不远,因此行了几天,已经远远的看见一座连绵起伏的,银妆素裹的“雪山”。   车夫纵马疾驰,不到片刻,便来到山脚下的一座庄园门前。   车夫递了拜帖给看门人,很快,庄园大门便缓缓被人推开,一条青石大道出现在眼前,两旁全是凋零的草木,间或夹杂着一些长青的灌木,也被天上渐渐降落的飘雪徐徐染白。   马车沿着大道一直向前行至到一处雕梁画栋的房屋前,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狐裘的中年男子,相貌堂堂,白定安掀开帘子,从那车上跃了下去,对着中年男子就是一拜,道,“见过萧叔叔。”   那男子正是璎珞山庄庄主萧红月。   一进大堂,火墙里带来的温暖气息令外面的冰冷顿时消逊。   萧红月道,“好久未见贤侄了,快请坐。”   说着令人摆来桌椅,两人围着火盆边饮酒便叙聊。   几杯酒下肚后,萧红月突然道,“贤侄在江湖上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白定安一愣,见对方目光从容,心中一安,随即道,“叔叔知道的,近来白府事多,定安这一年到处忙于处理,所以对江湖中的事甚少关注了。”   萧红月道,“你不来,我也准备过一段时间去临河找你。因为,前几天有一位朋友来璎珞山做客时,曾告诉我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白定安下意识的问道。   “他说,他几个月前曾去杏花谷求医,无意中发现一个少年,样子长得特别像你弟弟惊羽,我曾记得当初惊羽在临河被仇人所害,已经逝去多日了,所以他这么一说,我觉得奇怪,犹如一根刺哽在喉间,不吐不快。”   白定安的心一颤,随后轻轻松了一口气,暗道,萧家与白家世代交好,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必然会有所心动,幸好惊羽在望江村已死,否则若是日后在江湖上萧叔叔见到他,我还真不好解释。   于是,便佯做不解道,“这确实奇怪,但是,如果那个少年真的是惊羽,我倒要感谢上苍对白家的仁慈了。”   此时此刻,说出白惊羽这几个字,心中骤然一阵剧痛,脑海中反复浮现出白惊羽曾经的相貌,茫然若失,手持着酒杯放在唇间一动不动。萧红月见他一副呆呆的样子,双目无神,不由大惊,暗道,他兄弟情深,我无意提到白惊羽,只怕又令他想起白惊羽,心中难过悲哀。   连忙道,“定安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用难过了。”   然而,失魂落魄的白定安并没有听到对方的言语,他只是想起秤先生手下的那句话-----望江村已成为废墟,以及那羽字玉佩,突然伤心不已,顿时一下子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喃喃道,“小弟,小弟。”   萧红月皱着眉头,暗道,我这贤侄又迷窍了,连忙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之上看看是否有什么异样。   白定安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见萧红月目光焦灼,不由心中暗道一声惭愧,道,“刚才小侄失礼了,让叔叔担心了。”   萧红月见他为家事所伤,心中又不禁起了恻隐之心,道,“也好,你就在叔叔这里多住几日,散散心在回去吧,白家的事,就暂时交给你的新管家吧,如果实在忙不过来,我这里可以派出人手前去白府协助你。”   白定安笑了笑,心想正合我意,我还想着怎样找个说法留在这里久住一段时间,以便打探卫昭容的消息,想不到萧叔叔竟主动留我了,不由暗喜,心中思量已定,便点头同意。   白定安从独自出道江湖起,年年便来拜访萧红月,两家既是世交,兼之白定安文武双全,俊美不凡,因此,萧红月待他犹如亲生子一般,给他专门留了一间上房,以供他随来随住。   这次,白定安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屋里陈设极为华美,掀开门帘,兽型的檀香炉里香烟缕缕,如丝如线,飘洒在空气之中,让人闻之心旷神怡,心情顺畅。   地龙里传来的热气抵御住了冬天带来的寒冷,让人倍感温暖。   屋里纤尘不染,窗明几净。   紧闭的雕花窗旁安放着一张花梨木的桌子,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笔墨纸砚,紧挨着的是一只花瓶,上面插着一只梅花,清香远溢。   木桌往后便是四扇一人多高的屏风,上面描绘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给房间增添了一份雅致的气息。   白定安绕过屏风直接来到檀香木所做成的架子床上,上面锦衾缎背,摆放整齐,白定安的手伸上去轻轻摸了一下,发现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这绸被竟然是温暖的,不由赧颜,心想道,想不到萧叔叔对我如此细心,怕我着凉,连锦被已给我烤暖了,说起来,到是我不好意思了。   他独自坐在床上默想着,在缕缕飘散的暗香之中,他的思绪远了,他瞧着这屋子,心中鬼使神差的浮起一个念头,如果惊羽还在世上该多好,到时,他睡在这样温暖的房间里,我就坐在旁边一直陪伴着他到天明。   那时,他一定会瞪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心痛的望着我,不停的数落我,而我,会对他的碎言碎语毫不在意,说不定,趁机搂着他,在他脸上沾点便宜,那时候,他一定会惊讶的望着我,生气的道,不许你来亲我。   想着想着,身子仿佛不在了,在飘飘渺渺的天地间飘荡,思绪也更为绵长了,仿佛听见小弟的声音和笑声都在自己的耳畔响起,眼前浮现出他那修长的身影。   “小弟,小弟,”他不由喃喃出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的手。   落空了,他蓦然一醒,才发现自己神思恍惚,心不在焉,七魂出窍,不由叹息一声,好久没有听到白惊羽这个名字了,原来,不愿记,不愿想,并不代表着你已经彻底忘记这个人了,而只是暂时将他深深埋于心中,只要在某个时间,他又不知不觉的将你的青丝撩拔起,让你梦魂萦绕,时时牵挂。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白定安起身正准备宽衣,突然外面传来砰砰敲门声,他怔了一怔,随即上前将门拉开,一个少年猫身跑了进来,直接一屁股坐在檀香木椅子上,不怀好意的盯着白定安。   白定安认得他,萧红月的小儿子萧红山,按辈分来,萧红山还应该喊自己一声大哥。   因此,他不由微微一笑,柔声道,“山弟,有什么事?”   萧红山偏着头,道,“没有事就不能来么?”   “这倒不是,”白定安怔了一怔,随即道,“我是你大哥,只要你喜欢,随时可以来。”   萧红山冷哼一声,道,“我大哥叫萧红叶,才不是你,我问你,你突然来到我家,又想打什么鬼主意了。”   白定安不由哑然失笑,道,“山弟,我怎么会有什么坏心眼,我只是来拜访令尊的。”   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他与这少年并不熟,平时也只是见面点头之交,很奇怪他怎会专门来到自己的房间。   少年瞅瞅房间,道,“爹爹给你准备的房间好香好雅致,堪比女子的闺房,我以前以为这是爹爹给我的后娘准备的。”   经他提醒,白定安才发现这房间的确有如他所说之嫌,因此不由尴尬一笑,“山弟,你误会了,一直以来,庄主都给我留的这件房。”   少年站起身来,反剪双手,踱了几步,道,“山庄里只有这件客房布置了地龙的,爹爹每年都给你留着,可见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白定安听得心中不知所云,忙赔笑道,“当然,我呀好歹算是你的大哥,你大哥前年到白府落脚,我爹也是把好房间留给他的,以后,你来临河,我也把好房间留给你好不好。”   “我才不要布置得这么女气的房间,”少年冷哼一声,走到他面前,他比白定安矮一头,因此,踮起脚尖,瞪圆杏眼,警告道,“你可别有什么坏主意,想勾引我爹,哼,我爹,才不会理你呢,你别以为你在云州所做的坏事我爹都不知道,其实,我爹心里清楚的很。”   白定安不解的望着他,越来越是丈二摸不着头脑,如在云里雾里一般,又见他口出不逊,其实心中已经暗生不满情绪,便笑道,“山弟弟,你有话直说,拐来拐去,我听不懂,领会不了你的意思,万一伤了你的心,就不好办了。”   少年冷哼了一声,气呼呼道,“就知道你没有脸,本来我爹爹想要再给我们找一个娘的,结果前几年你来了以后,爹再也不提这个问题了,还专门给你留出这么一间漂亮的房间,我警告你,以后少来我这里,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白定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萧红月的爱妻早逝,萧红月没有再娶,一直独自抚养这两个孩子长大,曾记得初次来拜访璎珞山庄时,就听得庄里下人都在小声议论庄主再娶一事,他对此并没有多在意,因此也没对这件事留心,按照红山所说,这件事应该没成,于是,红山便把怒气发到自己身上了。   他心头灵机一动,伸出手去,捻起少年的几缕长发,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温柔道,“其实呀,我对你爹没有什么想法,到是对你,有一点特别的想法。”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伸出手来,狠狠一拍,怒道,“少对我动手动脚。”   “我喜欢你呀,”白定安笑意盈盈,暧昧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动手动脚。”   少年又怒又惊,促狭不已,连忙掀开帘子,飞身而出。   白定安瞧着那微微浮动的门帘,大笑不已。   这个少年的确可爱,呆呆傻傻,毫无心机,就仿佛幼时的白惊羽一样。   白定安推开木窗,雪花仍在天空飘飘扬扬,触目处,皆是一片银白,天色已经暗下来,但是那片白色仍在反射着淡淡的微光。   一阵冷风飘了进来,白定安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连忙关上门窗,点起烛火,匆匆宽衣卧床,假寐着双眼,心思却在急剧的转动着,看这个大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到时大雪封山,四野茫茫,要想找到卫昭容,更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卫昭容一直传闻隐居在璎珞山,但是自己昔日前来璎珞山,却从未听萧红月说起过,不知道萧叔叔知不知道他的地址呢,如果知道,我就省了一份心思。   思虑沉沉,人也处在将醒未醒时分,突然,有人用手指在敲窗户,那清脆的声音淡淡传来,“姓白的,你有种,就独自出来一会。”   白定安一惊,立即意识到这是萧红山的声音,不由倏地起身,迅速套上外衣,心里愠道,他这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看我正好前去教训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人是不应该得罪的。   于是,拿了佩剑,从窗子跃了出去,这时,他才发现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那萧红山正立在一丈之外,天上无星亦无月,黑黢黢的看不分明。   “你有本事跟我来,”萧红山对着他挥手道。   白定安一笑,道,“好,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俗语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自在。”   萧红山大怒,对着他呸了一口,道,“那好,你跟我来。”   说着,身子一起,转眼间就变得远了。   白定安不假思索,施展出自己独特的轻身之技,对他紧追不舍。   两人一前一后,离了璎珞山庄,来到一片开阔之地,地上白茫茫一片,矗立着一排披着银装的青松,萧红山冷冷道,“你胆子好大,竟然真的跟着来到这里。”   白定安垂涎着脸皮,道,“哎呀,你哥哥喜欢你才来。”   “住口,”萧红山怒不可抑,轻轻一拍手,顿时,从那些青松背后突然现出数人,皆是一身黑色劲装,白定安从未见过。   “这是,”白定安讶然道,“山弟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红山面色一冷,斥道,“你对我无礼,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突然寒光一闪,他长剑一拔,对着白定安当胸便刺。白定安心中早有准备,东躲西闪,连连避开。   萧红山见自己出手不中,气得怒火直冒 ,连忙下令,“你们还不动手,看游戏吗?”   声音刚落下,便见寒气闪烁,七八柄武器联手攻了上来。   白定安大惊道,“各位何故对我白定安骤下杀手?”   黑衣人只是不言,手上的寒刃越发攻的紧,在白定安的周身飞旋,剑气逼人。   白定安险象环生,只得抽出自己随身的佩剑,横剑力挡。他尽力稳下心来,脚下踏着八卦步子,眼看这些剑快要碰上他的身子时,却在间不容发之际,便又堪堪被他闪过。   眨眼间,白定安已与他们总共交手二十余招,凶兆横生。   萧红山出剑如风,厉声道,“你这混蛋,胆敢侮辱我,你只要跪下向我乞求,我就饶了你。”   白定安愣了愣,忽然纵声长笑,“原来是这个缘故呢,你怎么经不起别人的喜爱呢?”   于是便放下心来,心想看来这个娃娃只是与自己赌气,并不会对自己下毒手。   他的笑声更是引起了萧红山的怒火,下令道,“先卸下他的一条胳膊来。”   黑衣人顿时一改刚才较为懒散的剑法,七剑同上,各自攻向白定安身上的各大穴道,剑势又狠又厉,一不小心,白定安的衣裳便被他们刺了一个洞。   白定安一惊,心道,看来他可真恨死我了。不由哈哈一笑,身子来个一飞冲天,直冲云霄,冲出了他们的剑网,倒飞出几丈远,笑眯眯道,“山弟,我不奉陪了,咱们日后再见。”   萧红山早已经存了要教训白定安的心思,一见他要逃,哪里能放过他,厉声疾呼,“拦住他。”顿时,黑衣人向白定安蜂拥而来,恰在这时,只听得一个严厉的声音,“谁敢动手。”   说来奇怪,这声音并不响亮,但是却让人耳朵嗡嗡作响,众人都不由的心头大震,不由之主收了步子,起身下跪施礼,道,“拜见庄主。”   一个人冉冉从远处现身,初见时便觉得是多小的一个人影,但是片刻间,这人已经来到面前,站在白定安身旁,冷冷的盯着众人道,“你们好大胆子,竟敢背着我欺负庄里贵客。”   “属下不敢,”黑衣人无地自容,只得垂下头齐声答道。   萧红月正要训斥他们,白定安忙道,“庄主,是误会,我只不过和小公子约定切磋一下而已。”   萧红月凝目望着他,目中若有所思,随后道,“看在白公子为你们说情的份上,就算了,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事,就是重罚。”   黑衣人都不由打了一个寒噤,因为这话里面带着深深的寒意。   “爹爹,是他欺负我,”萧红山蓦地起身愤愤道。   白定安笑容可掬,柔声道,“庄主,在下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小公子,请小公子明示。”   “你,”萧红山恨恨的望了他一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好了,”萧红月严厉道,“我就知道你一天到处生事,算了,你赶紧跟我回去,好好的到祠堂里去检讨一晚。”   “不,我不去,”萧红山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愤怒,道,“爹爹,你一心护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一个白衣公子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把爹爹你的心给勾走了吗?”   话刚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面上已经被萧红月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   萧红山用手捂着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道,“我想林姨了,我要她回来。”   萧红月怔了一怔,似乎意识到自己孩子很小就失去了母爱,对着任何一个温柔的女性都有好感,不由心头一松道,“你林姨还在塞外,离这里千里迢迢,她怎么能来呢,等开了春,我叫人护着你去塞外看她,好不好?”   “不好,”萧红山抽泣道,“我要天天在这里见到她,爹爹,你把她接回来吧。”   “不行,林姨有她自己的事,”萧红月断然拒绝。   萧红山黑眼珠一转,恶狠狠的盯着白定安,指着他道,“是因为这个人吗,如果他不来,林姨就不会走,对不对?”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白定安见自己又成了萧红山的靶子,心中好不尴尬,忙转首对萧红月道,“萧叔叔,我想我还是先走比较好。”   萧红月深深的盯着他,眸子变幻莫测,良久,才道,“好吧,我随后回来。”   白定安转身沿着来时方向向庄园掠去,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明白萧红山讨厌自己的原因了。   曾记得当年自己第一次来到璎珞山庄时,便见山庄里的人脸上喜气洋洋,一打听,才知道庄主准备续弦了,听说与一个姓林的女子情同意合,因为那时自己年轻,少不更事,并没有对这些事加以留心,所以慢慢淡忘了。   今天听到萧红山谈起,想必那林姓女子温柔贤良,否则也绝不会令萧红山为她打抱不平且念念不忘。   想必是后来萧红月并没有娶那女子为妻,所以红山便把这笔账算到自己的身上,对自己恨意从生。   可是,他父亲娶亲的事,怎么可能与自己这个外人扯上任何关系呢?   他心中苦笑不已。   从庄园大墙跨进来,白定安缓缓落在由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此时一阵西风刮过,带来刻骨的寒意和簌簌的落雪之声,刮在脸上,猎猎生痛。   白定安默运玄功,顿时体内一股热力缓缓从丹田处涌起,片刻,热力运遍全身,舒泰之极,甚至将那空气中的冷意都御去几分。   边走边欣赏着山庄里的雪景,四周寂静无声,大地一片雪白,突然啪的一声响,白定安蓦地一回头,才发现一个垂花门前有人摔倒在地,那人飞快的爬起来,瞅了他一眼,又飞快的转身跑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拐弯处。   白定安怔怔的望着那人的身影,有一刹那间,他很想冲上去抓住那人,想要将他看个仔细,因为实在是,那人的身影怎么与白惊羽如此相像?   但是,很快他便阻止了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怎么可能呢,小弟他已经在望江村去世了。   白定安回到房间,寻思片刻,便吹灭了灯烛,沉沉睡去。   外面的梅竹林中闪过一道人影,向山庄的后院掠去,这后院便是山庄的客院,凡是有客人来访,一般安置在后院居住。   人影推开一间房门,迅速闪了进去。   屋里坐着一个脸黑黑的少年,一见他,不由皱起眉,起身道,“你又偷偷出去也不告诉我一声,万一发生什么事,怎么办?”   那人低着头,轻声道,“不会的。”   少年拉过他的双手,但觉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不由心痛道,“哑哥哥,你总是让我放不下你。”   这两人正是白惊羽与谷天月,他们也在傍晚时分赶到璎珞山下,白惊羽想起萧红月乃父亲好友,所以推想到如果白定安先来一定会投宿在这里,因此,他便极力说服谷天月一起暂住在璎珞山庄。   因为不想暴露身份,两人均捏了个假名,被安置在后院。   “我看到他了,”白惊羽道,“他好像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又是那个人,”谷天月将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手掌里,耐心的将自己身上的热力传递给他。   “哑哥哥,你就是心软,那个人要是知道你我还活着,不知又会派出什么人来杀我们呢”   “对不起,天月,我,我,”白惊羽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身上好冷,我们一起入眠吧,明早我们还要上山呢,”谷天月淡淡道。   于是两人宽衣而卧,一床厚厚的被子将两人盖在一起。   这间普通的客房没有火墙没有地龙没有齐全的保暖设置,只有火盆里的炭还在燃烧,渐渐火星变得越来越小,白惊羽忍不住将身子往谷天月那里挪了挪,谷天月忙悄悄将手伸过去,将他拥入怀中。   白惊羽顿时感到一阵阵暖意从谷天月身上传过来,不由又往他怀里挪了挪,道,“好暖和。”   谷天月欣喜的笑了,道,“你就是不听话,往外跑才被冷成这样。”   “我知道了,”白惊羽闷闷的向他认错道。   “哑哥哥,我,我有一件事想对你说,你听了,会不会骂我?”谷天月突然扭捏道。   “什么事,”白惊羽不在意道 。   “就是,就是,”谷天月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没有勇气,只得道,“算了,以后在对你说。”   白惊羽心中不由好笑,不知道何时天月变得这样了,欲言又止,尤其是这次两人易容一同来璎珞山的路上,他经常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以说出口的心事,罢了,他不愿意说,那就以后说吧。   于是,头一偏,道,“睡吧,明天在想。”   谷天月此时此刻真想狠狠扇自己一个大嘴巴,明明白惊羽就在自己枕边,明明两人相拥而眠,自己怎么就开不了口呢?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胆小,他想告诉白惊羽,自从他在杏花谷瞧见吴悟与云若虚那云雨一幕之后,一直脸红心跳,每次都不自觉的把吴悟与云若虚两人影子自动带入成自己和白惊羽,为此,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念头亵渎了白惊羽,心中越是郁闷,如今两人同床而眠,总是有各种想法从他脑海中呼啸而出,时时折磨着他,让他难以入眠。   白惊羽到是在他的怀中乖乖的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谷天月不由低下头,见他没有什么动静了,不由心想,不如我吻一下哑哥哥,就吻一下,然后就再也不要胡思乱想了。   心中这么想着,他便不由之主的低下头,轻轻的在白惊羽额上印下一吻后,只觉得心跳加快,满脸发烫,连忙快速移开,以防到时惊醒白惊羽。   谷天月心道,哑哥哥,虽然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的疑惑,可是有一天,我一定会鼓起勇气告诉你,然后还要你一直跟着我,不知道,那时,你会生气吗?   忽然,白惊羽身子一动,谷天月大吃了一惊,心想,哑哥哥被我惊醒了吗?   正着急时,只见他又往自己怀里挪了挪,谷天月才放下心头的大石头,松了一口气。   原来哑哥哥并没有醒过来。   炭火终于全部熄灭,房间里一团漆黑,然而,谷天月的心却变得暖暖的,不知为什么,想到能与哑哥哥同床共枕,他就无故心悦。   或许这就是娘以前说的情不自禁吧。   “天月醒醒,”谷天月睁开惺忪的眼睛,便瞧见白惊羽的那双眼睛放大在自己面前,不由伸了个懒腰道,“怎么了,我睡得好香。”   “我们要上山了,”白惊羽道,“如果还滞留在山庄里,我大哥也在,只怕时间久了,他会发现我们的行踪。”   谷天月一咕噜起身,边披衣便埋怨道,“你怎么不早点喊我,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   白惊羽眼睛一红,道,“你以为我不想早点喊你嘛,只是我看到你睡得好香,想起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睡个好觉,只有昨天才有机会睡睡,所以我就愿意让你多睡一会。”   “哑哥哥,原来你还在心里想着我啊,”谷天月惊喜万分,连忙拿起佩剑,道,“好,我们去辞别庄主吧。”   于是二人离了山庄,寻到上山的小径开始爬山。   天阴沉沉的,冥色云重,偶尔一阵阵冷风拂过,寒入心骨,让人禁不住缩脖子,身子抖个不停。   雪后的璎珞山冷清寂寞,不见人踪影。   白惊羽道,“天月,以前我曾听父亲说起过璎珞山,他说这山里有数不清的温泉,一年四季,水都是温热的,而且璎珞山庄里就有几处温泉,是庄主的专用浴池呢。”   谷天月不由好奇道,“真的有那种一年四季都是温热的泉水吗?”   “父亲当年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惜从未来过这里,不知道父亲所说的是真是假,”白惊羽遗憾道。   谷天月深表同意,笑道,“如果我们在山庄里多住几天 ,也许就知道庄主是不是在洗温泉了。”   “是啊,可是大哥住在那里,我们不安全,不得不离开。”白惊羽怅然若失的说道。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不一会儿,已经沿着山路来到一片开拓的松林里,谷天月从包裹里拿出干粮,两人倚着松树,边吃边谈。   “爹爹说,山里的温泉吸引了不少高人,所以璎珞山里就隐藏着不少世外高人,”白惊羽道。   “难怪,我师傅他也住在这里,”谷天月随口道。   “如果是我,我也愿意,”白惊羽笑道,“尤其是冬天,能享受到天然的泉水,多么舒服。”   谷天月闻言心中忍不住一动,道,“哑哥哥,我们的事完成后,如果你愿意,我就陪着你在这里一起隐居,如何?”   白惊羽本是随口一说,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见谷天月一副庄重的样子向自己承诺,不由心中咯噔一下,忙道,“好的,我们就这么约定了。”   谷天月闻言,不由欢喜的笑了,心道,哑哥哥其实对我挺好的,看样子也不反感我。   两人继续上路,拐过一个大弯,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道斜坡。   左边是银装素裹的密林,右边则是一道水汽弥漫望不见底的悬崖。   谷天月对着那无底悬崖吐了吐舌头,调皮道,“比起望江村后的山林,这里可真是处处都有出人意料的险地。”   “是啊,”白惊羽被他的话勾起了心思,想起望江村里的那片大火,心中隐隐生痛,道,“不知道何年我们才可以回去看看。”   “何年,”谷天月不由回望着他,面容坚毅,道,“杀了白定安以后,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看看的。”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斧重重的斫在白惊羽的心头,一滴一滴的滴出血来。   谷天月却没有注意到他遽然低落的心情,仍是兴高采烈的拉着他的手,两人慢慢走过这道极为险峻的斜坡,来到对面那片较为平缓的空地上,心中长长出了口气。   谷天月回头一望,见白惊羽郁郁寡欢,面色不好,忙心痛的将他拥入自己怀中,问道,“又冷了,是不是。”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从谷天月身上传过来的体温温暖着白惊羽的心,他不禁继续往他怀里缩了缩。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松林里传来,两人蓦地一惊,猛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站立在离两人两步远的地方,正冷冷的盯着他二人。   白定安,谷天月大吃一惊,顿时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竖立起来,警惕的注视着他。   这人正是白定安,原来经过昨夜一晚的折腾,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大早便起来偷偷的往璎珞山去查看地形,打探卫昭容的情况,如今正巧遇上滞留在松林里的两人。   当他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谷天月和白惊羽时,心中一阵狂喜,几乎就想要喊出声来,但是,一见到这二人紧密相拥的情形,就像被人喷了一头冷水,霎时冷静下来。   谷天月的手还搭在白惊羽的腰间,而白惊羽却是一副极为愉悦的表情,这幅图像落在他的眼里,顿时,他心头大震,有一刹那的神思茫然,思绪混乱,但他又是何人,只在片刻间,就已将自己的心思转换过来,淡然道,“小弟,想不到我竟然在这个地方遇见你,我不是叫你好好躲起来吗,你胆子到是挺大的,还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白惊羽闻言,顿时心口伤了一半,忍不住道,“如今,你什么都有了,你还想对我怎样?”   “怎样?只有你死了,才能斩草除根,我才能安心,”白定安厉声道。   “哑哥哥,不要跟这种人多说废话,”谷天月见他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也不禁气道。   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这紧密相握的手顿时成了白定安的眼中之刺,谷天月更是成了他的眼中之钉,他厉声道,“小弟,我劝你远离这言而无信之人,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白惊羽怒道,“你有什么资格来毁谤天月,要说小人,只有你才是。”   哼,白定安冷哼一声,道,“他拿了别人的钱财,不但不□□,反而处处把你往死地引,亏你还对他无比信任。”   谷天月见此人说的话越来越莫名其妙,更兼有挑拔自己和白惊羽的嫌疑,不仅怒道,“够了,你以为就凭着你这信口雌黄的嘴巴,哑哥哥会相信你?”   “相不相信由他。”白定安道,“反正今日遇见你们,我可不会再让你们跑了。”   谷天月道,“我怎么会跑,我正要找你,替林叔叔他们报仇呢?”   白定安笑道,“好啊,今天你们两个就一起上吧,让我来瞧瞧,你们离开望江村后又遇到什么奇迹。”   不提望江村还罢了,一提顿时把白惊羽那愤怒的心给点燃了,他道,“大哥,你怎么忍心为了抓住我和天月不惜派人来屠村,你知不知道,那些村民都是无辜的。”   哈哈哈,白定安突然笑了起来,笑彻林霄,顿时,吓的几只野鸡从林中扑扑跑过。   “你呀,你呀,还是这么笨,”白定安遥遥指着白惊羽,“只要自己能成大事,死了几个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小弟,你还是这样软弱,还是这样蠢。”   “你们一起去死啊,”说着,白定安的身子便动了起来,身子迅如疾风,一招就向谷天月劈去。   他这一掌丝毫没有留情,只因为现在谷天月的存在实在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掌势凌厉,谷天月急忙抱起白惊羽,两人就地一滚,才躲过了这一劫。   白定安的掌风随后又紧跟而来,两人又是连续一滚,躲过他的第二掌。   白定安间不容发之际,又是第三掌劈了过来,掌风扫在林地里,顿时激起地上积雪万点,四射而开。   白惊羽见白定安掌带杀气,暗自惊心,情急之下,不由霍的一掌拍出 ,他只是出于自救的本能,只听得砰的一声,白定安身形晃了晃,然后才稳住身子,他讶然的望向白惊羽,道,“想不到你的杏云林花还有几分威力。”   原来以前白惊羽虽拥有云之言的几十年内力,也被云若虚的琴声所指点,但是尚不能纯熟运用,是故他的杏云林花施展起来,威力并不大,但是刚才眼见自己和谷天月危机重重,情急之下使出的这一章竟然发挥出了他的潜力,将白定安迫的停了步子。   谷天月趁此机会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飞身旋起,一个飞腿就向白定安扫了过去。   白定安毕竟是久经江湖风险之人,又岂会让他得逞,当下脚下一滑,急速后退两步,谷天月见一击落空,索性连续踢出两记飞腿,将白定安逼得连连后退。   白定安剑眉凝皱,目不转睛的盯着谷天月的动作,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只是闪避,并不回手,转眼间,两人已过二十招,突然,他冷哼一声,“我已经让你了这么多招,看我的。”   他身子一转,就在一刹那间,突然出手了,一脚踢向谷天月的下身,招式阴险而狡恶,谷天月大怔,急忙翻身一个侧越,急速闪过。   就在着电光火石之间,白定安纵身跃起,招式一换,一掌拍在谷天月的心口,谷天月啊的一声,踉跄后退几步后,终于忍不住双膝跪在雪地上,哇的吐出几口血来,喷洒在地上,星星点点,触目惊心。   扑通一声,谷天月倒在地上,身子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白惊羽只觉自己的头脑轰嘚一声炸开了花,没有任何迟疑,他扑向了白定安。   他恨,恨白定安的无情   他恨,恨白定安夺走了现在他身边唯一的亲人   他没有出掌,只是下意识的抱着必死之心冲上去抱住了白定安,对着他的肩膀就是狠狠的咬了一口。   白定安竟然呆住了,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谷天月。   我杀死他了吗?他想道。   白惊羽泣道,“我要咬死你,杀吧,现在就把我杀了吧,让我跟天月一起去死。”   说完这句话,他挥起拳头砸向白定安的身子。   白定安仍然没有还手,任他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落。   拳头没有威力,就好像小时候他故意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挥动着他的小拳头说要教训自己,结果落下来却是软绵绵的。   白定安用力想要推开他,但是白惊羽红了双眼,紧紧抱住他,不停的撸起拳头,眼中泪水直流,哭泣道,“我要杀了你,替天月报仇,替天月报仇。”   白定安皱了眉头,暗道,小弟受了刺激,想不到当着他的面击杀谷天月竟会将他激成这样。   心中不免有些后悔,便想要说话安慰他。   但是白惊羽仍然不屈不挠的抱着他,恰在这时,雪地路滑,一不小心,白定安一脚踩在石块上,一下子带着白惊羽倒在地上,没有注意到这片松林附近就是那险峻的斜坡,此时二人正处在斜地上,白定安见状大惊,想要分开白惊羽,但是白惊羽此时如疯子一般,紧紧抓住他不放,面对着他的疯狂,白惊羽竟然一时挣脱不得,就在两人挣扎间,一不小心滚下了那道斜坡,只听得扑通之声从那无底悬崖传上来,又瞬间无音。   一切都归于宁静,只有谷天月静静的躺在地上。   天上,开始飘起了小雪,渐渐的,雪花变得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掩盖住了地上的谷天月。   。。。。。。。。。   白定安张开双眼,出现在眼中的是飘飘扬扬的飞雪,和那随时从树枝上洒下的积雪。   他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横躺在一株巨大的古树身上,树上的枝丫稳稳的将他托住,他试着动了一下身子,行动自如,不由暗道侥幸,只是惊羽坠落在哪里去了呢?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顿时变得无比清醒,连忙翻身而起,一阵刺痛传来,他才发现自己并非完好无损,身上多处被擦破了皮,正火辣辣的痛。   苦笑一声,他连忙盘膝做起,暗运玄功,气转三圈之后,一股温暖的气息涌遍全身,化解了外界的寒意。   他缓缓起身,四下打量,发现不远处有一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只看见他那乌黑的长发。   小弟,白定安大吃一惊,连忙跃到白惊羽身旁,将他从雪地里抱起,见他脸色如雪一般的白,身上还带着一些枯枝,显然是从半空坠落下来时经过那些树林,撞断了那些枯枝。   白惊羽身上冰凉一片,白定安连忙将自己的掌心印在他的胸口之中,将自己的纯阳内力一点一点输入他的体内,片刻之后,便感觉到他的肌肤渐渐有了温度,听到他迷迷糊糊的说,“大哥,我痛,我左腿痛。”   一声大哥,喊得白定安心中百感交集,泪如雨下,只得默默道,小弟,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发现白惊羽左小腿有一处肿胀不已,摸了摸,才发现那里已经骨折了,怪不得他喊痛。   他心想,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住处落脚,先为小弟接上骨头,在另图打算。   四处打量一番,发现这是一个山谷,自己所处的是山谷之中的一片丛林,树木繁多,既有四季常青的松柏等,也有不少落叶乔木,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溪流冒着隐隐雾气,周边还零零散散的生长着一些绿色的草木身影。   他心头不由一喜,心道,璎珞山多温泉,莫非前面那条小河便是温泉漫流出来的小溪。   他先将白惊羽倚在古树身上,然后折了几支粗大的树枝,暗运玄功,将自己内力聚于掌心之上,运掌如刀削,连续几下,已经削成了两块木板。   回头瞧瞧白惊羽,见他身子在风中哆嗦着,仍在昏迷之中,心中越发痛了,心道,小弟,你坚持一会,等我替你接好骨在找一处地方安顿。   重新回到白惊羽的身边,白定安摸着他的腿,寻好地方,便双手一对,将错位的骨头正好,然后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药囊,因为他长年行走江湖,所以平常备了些常见的药物在身上。他从里面拿出一瓶黑色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心中祈祷,小弟,这是上好的灵芝断续膏,会早日让你的腿复原的,那时,你便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将两块木板夹在白惊羽的小腿上,固定住,这时,即使是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他身上也已经出了不少的汗,因为每一步,他都谨慎小心,无他,只因为伤者是白惊羽。   “好了,”白定安自言自语道,“我们找地方安歇吧。”   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蓑衣披在白惊羽身上,然后像对待自己的宝物一样,轻轻的将他抱入自己怀中,一步一步向前面的温暖小溪走去。   来到溪边,极目四眺,四处皆是一片茫茫雪色,不由心中苦笑,暗想,只怕此地是处荒谷,不知道能找到人家否?   他望着那潺潺流动的溪水,不由想到,常言道,水往低处流,我只要沿着这条小溪不知   能走出去吗?   踌躇片刻,他还是决定沿着溪流行走。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不一会儿,他在离小溪不远处意外的看见一幢用石头搭建的破败的屋子,心头狂喜,连忙奔了过去。   木门歪歪斜斜的掩在一起,白定安用脚轻轻顶开门,见里面放着一张木板床,旁边是木桌木椅,上面均是铺满了尘埃,显然许久无人来过。   白定安不由心道,想必是哪个猎人在这里搭建的,既然有人在此搭屋,那么,此谷必有出口。   连忙掸了床上的灰尘,将白惊羽放在上面,又解下自己的白狐裘搭在白惊羽身上,坐在床边呆呆的看了他一刻,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额头,才发觉烫的热手,原来刚才在室外,北风吹,雪花飘,尚没有发觉,现在在室内,便清清楚楚感觉到了。   白定安不安的站起身来,心道,一定是小弟中了风寒,我必须尽快给他退热。   一想到此,便四处观察,发现这屋子左侧有一道小门,进去一瞧,竟然是个小小的灶房,里面锅碗灶柴俱全,虽然数量不多,但也让白定安喜出望外。   他连忙拿出火折子,燃起柴火来,顿时火光熊熊,映亮了他的面庞。   在跳动的火焰之中,他的脸上阴晴不定,目光直直的盯着柴火,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打交道,一个说,这样的雪天里,还不知道自己能否走出去,何必去管他呢?   另一个小人说,不行,你必须管他,因为你是知道的,你心中还有他。   原先的小人道,但是,有他在世上,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另一个小人便继续道,但是,现在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们两个,难道你也这么狠心吗?   白定安心中交战片刻,徐久,眼睛一亮,已是下了决心。   他顺手拿起大铁锅出去,然后从溪里取了水来,放在灶上,加材慢慢烧着,很快,水便咕噜泛起水花来,不一会儿,便滚开了。   白定安拿瓷碗舀起一碗,待它变得温了,才来到床前,给白惊羽喂下。   水一入喉,白惊羽顿觉如琼浆玉液一般甜美,忍不住一口便咕噜咕噜喝了下去,缓缓睁开双眼。   “你醒了,”白定安见状大喜,忙柔声问道,   “这是哪里?”白惊羽想坐起来,身子一动,骨折处便剧痛起来,不由哎呀一声叫了起来。   白定安紧张的按住他的手,柔声道,“小弟,你腿受伤了,不要动到它,先好好躺着。”   白惊羽闻言心头一凉,想不到我掉下来没有死,却受伤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一个瘸子,一想到此,不由心伤,喃喃道,“你为什么还要救我,让我死了,岂不更好?”   白定安见他脸上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忙淡然一笑,“不过,我已经替你接好骨了,在加上灵芝断续膏的功效,休息一个多月便会恢复如常,你不要害怕。”   白惊羽怔了一怔,心中竟然因为他的这句话升起一股小小的愉悦感,忍不住道,“大哥,你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白定安目光深深的望着他道,“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不过现在,我们什么也不提,最重要的是怎样走出这里,以及你的伤势。”   白惊羽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浑身又酸又痛,忍不住低声道,“大哥,我好冷。”   冷,确实冷,但是他嘴里说出来,是怀着另一个希望。   白定安没有丝毫犹豫,立即脱下鞋袜,坐到床上,将他紧紧的搂在自己的怀里,暗中催动自己体内的真气,将白惊羽身上的衣衫慢慢的蒸干。   偎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那身上的温度,白惊羽不知不觉的又睡着了,睡梦中,依稀可以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在雪地里你追我赶。   砰,一团雪球砸在白定安的身上,白惊羽高兴的手舞足蹈,大哥,你又被我砸到了,你输了。   我输了,白定安一愣,随即爽朗笑道,是的,我输了,我等会就给你买糖葫芦。   对呀,就应该那样,白惊羽撇撇嘴,凑到他身边,道,大哥,虽然以前我很想教训你,因为你夺走了父亲对我的喜爱,可是,现在看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好后悔以前那样对你。   你呀,想多了,大哥不会介意以前的事,白定安摸着他的小脑袋,微笑道,大哥最喜欢惊羽了。   真的,白惊羽一蹦三丈高,一把抱住他,喜滋滋道,惊羽也最喜欢大哥了,大哥,我们以后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白定安正要回答,突然父亲从雪地里出现了,他怒目而视,喝道,你这个败家孽子,不求上进,还一天到晚缠着你大哥,说什么,永远不分开,你大哥以后要成家立业,自立门户,你不要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鬼话,让人笑了。   白惊羽惊恐的望着他,战战兢兢的哭起来,娘,娘,我好想你。   这招是他的杀手锏,屡试不爽,果然,父亲的怒气消了,沉重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一步一步离开。   白定安看着他,忍不住叹气道,你呀,也大了,以后也不能在像小时候那般缠着我了。   为什么呢,白惊羽眨眨明亮的大眼睛。   白定安道,因为,你也会成家。   我不成家,白惊羽忙道,我才不呢,我要陪着大哥一起。   听着他的胡话,白定安叹气道,那可不行,你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怎能独身一人呢?   怎么就不能独身一人白惊羽更是莫名其妙,那时他还未经人事,很多事情想不分明。   你大了,以后父亲会给你找一个女孩子,知道吗?   我不要,我就想要跟大哥在一起,那些女孩子我都没见过面,白惊羽气嘟嘟道。   白定安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连忙下意识的眼睛四处张望,没有发现白惊天的身影,心里才松了口气,用手捏捏他粉嘟嘟的脸颊,温柔道,不要说这些胡话,让爹爹听到了,会打你的。   白惊羽闷闷不乐的用手环着他,道,为什么说这些话就要挨爹爹的训?   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你说的只是一些禁不起推敲的话,白定安搂搂他,算是给他一个安慰。   突然,平地刮起一阵旋风,搅碎一地积雪,白惊天从风中现身,面带愤怒之色,厉声喝道,小畜,生,还不给我滚回去读书。啪的一掌就向白惊羽扇来。   白惊羽吓的魂飞魄散,大声喊道,大哥,救我。   眼睛骤然睁开,心脏还在扑腾腾的跳个不停,身上亦被吓得出了身冷汗,白惊羽深深吸了口气,才发现自己依然偎在白定安的怀中,床下闪着微弱的火星,不知何时,瓦盆里被白定安点燃了一堆枯枝,现在即将燃尽。   白定安轻轻抚着他的长发,柔声道,“小弟,又做噩梦了?”   白惊羽眼睛湿润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感受到他的温情,不由自主答道,“是的。”   “说说看,做了什么梦?”,白定安的声音依然那么温柔。   “大哥,我梦见了父亲,他,他骂我小畜,生?”说罢,白惊羽禁不住落下泪来,父亲发怒的样子仿佛还在自己眼前一般,他是对的,自己本来就不应该娶了乔玉莲,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还记得他当年厉声说,漱玉楼并不是普通的青楼,乔玉莲也并不是普通的卖艺女子,娶谁不好,非要娶她。   他跪在地上唯唯喏喏,心中却不以为然。   父亲怒了,仰天长叹,道,看来,我白家真的要败了。   猛地一步冲上前去,晃着白惊羽的胳膊,老泪纵横,为什么你不像定安那样静下心来学习,事到如今,你这个纨绔子弟的样子,都是我一手促成的,我对不起你早去的娘。   白惊羽见父亲流泪,不由心慌,连忙道,爹爹,我娶了玉莲就收心,好不好?   父亲看了他一眼,痛苦道,已经迟了。   不会的,白惊羽连忙道,有大哥在身边教我,我很快就会掌握家里的所有事务。   大哥,父亲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才喃喃道,可是,他恐怕也很累。   白惊羽呆呆的望着父亲,心里不解,暗道,怎么可能呢,大哥天生聪明,再复杂的事也是一学就会,况且父亲大人春秋正盛,木管家也能干的很,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那时,因为一切都很顺利,所他从没有想过白府会有什么变故,更不会想到父亲就这么早早的抛下他离开人世。   猛然间他一惊,自己对着大哥竟然毫无设防,他一问,自己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怎么到现在还会有这种情况,难道是自己在心底仍然对他有所依恋吗?   留恋他的温暖,他的温柔,他的声音,自己是不是入魔了,到如今还不后悔?   顿时,匕首割在自己脸上的剧痛感觉又回来了,白惊羽禁不住全身发抖,握紧了拳头,不,我不能再沉迷于他的温柔之中。   于是,他仰起头,冷冷道,“大哥,你究竟在想什么?”   白定安见他声音突然变冷,愕然的望着他,随后道,“我现在什么也没想,只想着如何让你的伤好起来。”   “我不要你这个伪君子假惺惺的来照顾我,”白惊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要从白定安的怀中挣脱出去,但是因为生病之后,全身无力,仍是被白定安桎梏的紧紧的,不能动一分。   “听话,”白定安沉声道,“不管以前你有多么恨我,现在,在这里,你必须听我的。”   “为什么,”白惊羽忍不住问道,“我究竟哪里对你不好,你要这样对我?”   白定安垂下头,乌亮的眸子对上那双潋滟如秋水的眼睛,心头不由一震,竟然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你说啊,你说啊,”白惊羽不由的哭出声来,用手狠狠的敲在白定安的身上,看似用力,但是落在白定安身上却软绵绵的,就像在给他挠痒一般。   白惊羽的喉咙都快哭哑了,声音也越发地低落下去,白定安仍是没有说一句话。   火星散落了几下,最终消失不见,屋里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感受到从那瓦盆的灰烬之中隐隐传来的热气。   外面万籁俱寂,偶尔会从门缝里钻进来一阵北风,又倏然而去。   白定安用手轻轻拍着白惊羽的肩膀,柔声道,“小弟,你毕竟是我的小弟,在这种情况下,我在,你就在,我活,你就活,以前的事,我们暂时不提,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好不好?”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不知为什么,他的话似乎有一种魔力,让白惊羽止住了哭声。   白惊羽痛苦的想,为什么我伤悲的时候,他能这么冷静,莫非他真的那么无情?   但是自己现在又舍不得他温暖的怀抱,于是他便想道,既然大哥说往事不提,那我就暂时忍住不提,看他到底会对我怎样?   其实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回答,从大哥现在的一言一行来看,他一定还会是那个曾经对他时时悉心关怀的大哥,这正是他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只是,如果没有当初那恐怖的事,想必自己是乐意的,但是。。。。。。   他只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爆炸了,无数个想法骤上心头,五味俱全,最终他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在大哥怀中沉沉睡去,临睡前,他只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萦绕,既然大哥的怀抱仍是那么温暖,我何必还要自讨苦吃呢?   谷中的鸟雀声将白惊羽从睡梦中惊醒,他缓缓放直双腿,双手撑着床,用力坐起来。   一室寂静,白定安已不见了人影。   小窗紧闭着,大概是防止北风吹进来。   木门虽然掩着,但是从那门缝处,可以看见一点点毫无热力的金线射了进来。   大哥呢,他抛下我悄悄的离开了么?白定安心中一阵失落,只是下意识的拢紧自己身上的白狐裘,这是大哥的,他心里清楚。   良久,那扇门仍然没有动静,白惊羽不禁暗怕起来,大哥,真的离开了自己么?   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每当大哥照顾自己的时候,从不会离自己左右,然而,现在,他还不现身。   白惊羽的心瞬间沉重起来,与其昨天给一个自己不敢相信的温柔大哥,还不如昨晚就让他离自己而去,免得让自己徒然牵挂。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木门被人一点一点的推开,随后白惊羽眼前一亮,他霍然一醒,抬头一望,白定安衣着单薄,手里提着两只被洗的干干净净的野兔笑吟吟的走了进来,身后是一地白的反光的积雪,偶尔还倒映着寒日的金光。   “大哥,”白惊羽又惊又喜,忍不住大喊起来。   “小弟,我去捉了几只兔子,等会咱们一起煮来吃。”   白惊羽顿时感到自己仿佛回到少年时代,不由撒娇道,“我要吃。”   白定安乐呵呵的进灶房去了。   白惊羽则默默的坐在一旁,沉思着,一阵西风从门缝飘了进来,白惊羽连忙下意识的将白狐裘裹紧,然后闭目运气,天人合一,进入到无我境界。   当他再次气沉丹田时,便嗅到了香喷喷的味道,肚子里馋虫蠢蠢欲动,但是不见白定安出来,他也只好忍着不说。   不一会儿,白定安从灶房里拿出木材堆放在昨夜的瓦盆里,然后随手丢了一块着火的枯枝扔进去,顿时,瓦盆里柴火熊熊,将周围的空气烤得暖暖的,白定安端来一碗兔子肉,道,“小弟,我来喂你。”   白惊羽脸庞发热,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生病的情形,那时就是自己赖着他喂,不由心中砰砰乱跳,忙道,“我自己会吃。”   急忙将瓷碗从他手里夺来道,“我不是以前那个小娃娃了,不需要你喂了。”   白定安愣了愣,随后意味深长道,“你在我眼里就是那个长不大的娃娃。”   白惊羽的手一顿,脸上再也笑不起来,长不大的娃娃,原来你一直只把我当做娃娃,怪不得你离开白府独自闯荡江湖时,流传着那么多的风流韵事。   顿时,没了胃口,食不知味。   白定安见他突然又变得郁郁不乐了,心中不免奇怪,但想起他带伤在身,不想再多问惹他不快,于是便坐在他身旁,道,“雪停了,又要晴几日,吃过饭,我再去附近的树林里找一些木柴预备好,等你腿好了,我们再商量出谷的事。”   原来大哥心中已经有了计划,白惊羽便道,“大哥,你找到出路了吗?”   白定安道,“璎珞山有些地方我也不太熟悉,在加上你需要我照看,我不敢跑太远,所以暂时没有去找出口。”   听到这里,白惊羽的心一动,暗想,“如果我永远不好,那么大哥是不是就永远不会离开我。”   于是便漫不经心道,“大哥,要是我们一直住在这里,该有多好呀。”   “那怎么可能,”白定安断然道,“外面的事情还有很多,等你的腿复原了,我们就一起离开。”   “我不想离开,”白惊羽脱口而出。   白定安愕然的望着他,终于道,“好吧,如果你喜欢这里,我们就多住一些日子吧。”   白惊羽闻言,愤愤的将瓷碗往他手上一放,道,“我不喜欢这里,这里没有地龙,没有棉衣,没有暖袍,又冷又湿,连食物也没有,我才不想呆在这里受罪呢。”   “好,既然你不肯,那么我争取早日找到出口,”白定安哄着他道。   “够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惊羽一抬首,黑黝黝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白定安的眼睛,“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没想到白惊羽会说出这种话来,白定安的手一颤,瓷碗几乎要坠在地上。   他勉强笑道,“我现在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我是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白惊羽气嘟嘟的再次申明,“”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的,我没有了父亲,我不想再没有了你。”   白定安略一思索,突地冷笑道,“小弟,你难道忘了当日之恨,我抢了你的玉莲,毁了你的容貌,你现在还在说着这些胡话。”   “大哥,”白惊羽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道,“我没忘记,但是我想那一切都不是大哥心甘情愿的,你一定有说不出的苦衷,对吧。”   “没有,”白定安生硬道,“我与玉莲是真心相爱,我不会允许你和我一同分享她。”   白惊羽愣住了,呆呆的望着他,屋里顿时又陷入了一片可怖的静寂中,甚至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大哥,我终于想明白了,”白惊羽带着哭泣之声道,“我以为我娶了玉莲就可以用她来忘记你,我,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你。”   “大哥,”他情不自禁的握住白定安的手,道,“爹爹讨厌看到我跟你在一起,你也跑到江湖上风流快活,没有人会回头来想我的心里感受,于是,我什么也不做,整日流连青楼楚馆,期盼着你能时时留在我的身边约束我,可是,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然后,我伤心了,想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简简单单的娶妻生子,再也不对你有什么奢望了。”   “可是,你给了我什么,你抢了玉莲,抢了我的家,好,”白惊羽挺起胸膛,吼道,“你看我不顺眼,现在就一刀砍了我吧,以后就再也不会有白惊羽这个人了。”   白定安皱起眉头,斥道,“你胡说什么?”   白惊羽闻听,不由得转怒为喜,什么,他竟然斥责我在胡说八道,那么,其实他心里根本还是在关心着我啊。   于是,他便仰起头,直勾勾的望着白定安,道,“大哥,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一定是玉莲主动勾引你的,所以你心里一直对我很愧窘,是不是,你其实不想对我那么绝情,对吧?”。   这句话如一柄尖刀,直直的捅进了白定安的心脏,他心口一窒,有一瞬间的窒息,只想冲口而出,但,只是在刹那间,他便冷静过来,暗暗责骂自己,白定安呀,白定安,你的目的还未达到,怎能为了儿女私情将前功尽弃。   于是,他便微微笑着,顺手轻抚着他柔顺的乌发,道,“小弟,我不是回答你了吗,在这里,我们不提往事,不惹大家不快,好吗?”   白惊羽怔怔的望着他,真的吗,是自己想错了吗,他始终是什么都避而不谈,不过,现在这样子,他能留在这里守护着自己,自己内心深处好像也是感到舒服的。   他低下头,面色惨淡,心想,罢了,还是珍惜我们一起相处的时光吧。   想到这里,心里便也平静下来,突然,有什么香味在唇间散开,抬目一望,原来白定安又将一块兔子肉夹送到自己的唇畔,他心中顿时变得柔软,眼睛顿时变得湿润,不管大哥以前曾怎样对待自己,可现在留在身边的他,分明就是以前那个疼爱自己宠溺着自己的大哥啊,如果,一切能永远停留在以前,那该是多么美好。   “吃吧,”白定安温柔道,“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白惊羽嗯了一声,这回偎依着他,安安静静的将一碗兔子肉吞下肚去。   说实在的,在这荒山野岭里,随手做出来的肉,哪里比得上外面的美味,但是,白惊羽却吃得津津有味,最后还意犹未尽。   瓦盆里的柴火还在嗤嗤燃烧着,火光带着暖意直直的沁入了他的肌肤和心里。   白定安又出去忙碌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然而,白惊羽却知道自己那颗曾经悲哀受伤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等待着痊愈。   这几天,一直是兔子肉,白定安寻思着不知这山谷里是否还有别的什么野果野菜之类的,给白惊羽换换口味。   因此,这天,他将瓦盆里的火加足,便运起轻功,踏雪无痕,沿着这条小溪向它的源头奔去。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片树林覆盖的山脚,他停下步子,顿了顿,便毅然向林中走去。   这里林深地厚,上面堆着厚厚的一层枯枝败叶,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在林中靠着山脚的地方发现一个大水潭,上面冒着氤氲热气,水潭旁边长着奇花异草密密的绕着潭边围了一圈,并疏疏落落的向四周延散开去,空气中隐隐飘散着淡淡的香味。   白定安心道,这真是一个仙境啊,如果惊羽来了,一定会喜欢。   他俊目一扫,发现不远处竟然长着一株奇异的果树,枝干稀疏,上面结了不少黄色的果实,形如苹果,有拳头大小,最为令人吃惊的是,那果树最顶端竟然结了两个大果,高高挂起,傲立群果,足有瓷碗一般大小,浑身熠熠闪着黄色的光芒。   白定安盯着那两个黄色的大果足足有一刻钟后,才发觉自己似乎被他那天然的色泽耀花了眼,不由心中暗道,这两个大果好神奇,不知能吃否?如果能吃,给小弟摘去 ,换换口味。   当下凌空一跃,便向那株果树跃去。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来到树下,便觉得香气扑鼻,原来这一树的果子竟散发着浓郁的芳香,令人久久不忘。   白定安暗中聚一口气,施展一鹤冲天身法,平地跃起,向树端的两个大黄果子伸出手去。   眼看手便要碰到那两个果子,突然,果子身后窜出一条蛇来,向白定安滋滋的吐着蛇信子。   白定安大吃一惊,连忙后撤,急忙倒飞一丈远,落到地上 ,仔细观察,才发现那蛇身颜色与树枝一模一样,并且盘在树枝上,怪不得自己没有看出来。   白定安望着那黄果和那如同树枝一般的蛇,心中低吟深思,蓦地,想起了什么,不由一阵狂喜,暗道,难道这就是武林中传说的蛇诞果,据说蛇诞果乃是一种野果,可食,无毒,但是,有一种特殊的蛇诞果则是武林中人所向往的,据说那种特殊的蛇诞果三十年结一次,它汲取天地之灵气,岁月之精华,由于此果天生具有异香,所以招来灵蛇金光蛇前来守护它,那金光蛇因为被奇香所获,经常用蛇信子在果子上舔来舔去,所以称之为蛇诞果。   这种果为武林中人梦寐所求,据说吃了被灵蛇守护的蛇诞果,可以增加二十年的内力,因此,有不少人在深山野林中寻找,有的人浪费了一生的精力也未曾寻到,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好运,一次就寻到了两枚蛇诞果。   白定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取下蛇诞果,必须赶走金光蛇,而且蛇诞果不能落地,一旦落到泥土之上,沾染了湿气,功效便会大为打折。   白定安冥思苦索,那金光蛇正吐着蛇信子威胁自己离开呢,要想赶走它,还得下一番苦心。   白定安走到一旁,随手捡拾起地上的几根枯枝,瞄准蛇头,手一扬,顿时那几根枯枝势如利箭,夹着风声,向金光蛇射去。   哪知,事情突变,只间一条蛇尾嗤嗤一扫,顿时,那几根枯枝霎时成了粉末。   白定安大吃一惊,暗道,这金光蛇果然不愧为灵蛇,舔了这天地精华的蛇诞果,竟然威力惊人,看来事情难了。   他再一细瞧,那条蛇正竖起身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让人不寒而栗。   白定安冷笑一声,现在连这畜生也想来威胁自己了,他一声长啸,啪的抽出自己的随身佩剑。这把剑可不是普通的剑,它削铁如泥,切金断玉,乃是当年武林名铸剑师林夫人所铸的冷玉   几经辗转,才落到白府,后来白惊天传给白定安。   据白惊天说,这冷玉颇有灵性,与主人心意相同,时而愚钝,时而锐利,持剑之人若能让自己的功力与此剑合为一体,当可天下无敌。   至于怎么合为一体,谁也不知道途径。   也许,卫昭容知道,因为,他是剑神,人剑一体,天下无敌。   白定安凝望着冷玉,慢慢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到剑身之上,屏息凝气,天人合一,他抬起冷玉,剑锋遥遥指向金光蛇。   剑锋中发出一道利光,直直冲向金光蛇,凌厉无匹。   这招闭剑式乃是他结合自己内力与冷玉而自创的,不到迫不得已不用来攻击对手。   金光蛇灵巧一绕,白定安用尽全力的一击竟然被它躲开,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它身后不远的一株古木轰得一声,缓缓倒在地上。   白定安怔了怔,自己发明的这一招威力之强,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如果这一击不是击在古树上,而是在人体上,那么被击倒的人会怎样呢?   他不由暗暗称赞冷玉,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场中情景又是一变,原来刚才的那一击激怒了金光蛇,它探出身子,那蛇尾一点一点的抽离蛇诞树,突然向空中一扫。   顿时,飞沙走石,一片昏暗。   白定安大惊失色,急剧后退,他想不到这种灵蛇竟然有如此强悍的攻击力,大出他的意外。眼前尘雾渐渐消失,白定安静静的立着,默默注视着金光蛇。   今天这蛇诞果,他必须拿下。   一见白定安仍然未走,那金光蛇似乎也有些奇怪,直起身子,不停的向着白定安吐着信子。   白定安将冷玉一横,自言自语道,“这蛇诞果我必须要拿下。”   说罢,飞身而起,一剑刺去。   刺在树身上,那金光蛇又宛如人一般灵巧的避过了。   “对不起了,蛇兄,”白定安换了一式,刺向蛇尾,哪知那蛇突地前探,蛇尾又是一扫,正好与冷玉相碰而过,顿时,一股劲道传来,力大无比,震的白定安手腕一麻,几乎把持不住冷玉,差点坠地。   白定安心中一震,慌忙撤身,暗道,这灵蛇果然名不虚传,如果我只是一介普通人,只怕早就成为他口里的美食了吧。   但是这蛇诞果可是异果,多年难以逢到,我必须夺得。   恰在这时,心中第六感生出一股异样,抬头一望,果然,想必是前面的攻击彻底激怒了金光蛇,只见那金光蛇哧溜一声 ,滑下地来,目露凶光,匍匐着向白定安爬来。   白定安大惊,不再犹豫,一剑刺了过去,那一人多长的蛇突然尾巴一扬,顿时,扫过白定安的手腕,一股大力袭来,只听得当的一声,冷玉悄然而坠。   金光蛇一步步逼近,白定安闭上双目,汽运全身,心神合一,不到片刻,他的衣衫便滚荡起来,真气罩满全身。   那蛇显然已经明感受到白定安身上散发出的内力,在一旁踟蹰不前。   白定安缓缓张开双眼,静静的,一动不动,就这样与那蛇对峙,突然,金光蛇身动了起来,一下子探出脑袋,竖起身子,向白定安攻来。   白定安气定神闲,眼疾手快,在刹那间,已出手如电,趁机抓住了它的七寸,另一只手趁蛇回首猛地紧紧抓住了它的脖子。   金光蛇猛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在白定安手中强烈挣扎着,一股又一股的力量不停的抨击着白定安的手腕胳膊。白定安紧咬着牙,双手死死掐着蛇身不放。   蛇尾一把铲在白定安双腿之上,白定安砰的倒在地上,与蛇滚做一团,那蛇临死挣扎,仍试图用身子一圈一圈向白定安缠了上来,将白定安梏的紧紧的,白定安也心神剧荡,这灵蛇不同凡蛇,被自己逮住了七寸,还有这么顽强的力量在抵抗,难道自己竟会命丧于此?   不,被不字一提醒,白定安又重新打起精神,将自己的真气贯助于双掌之上,毫不松懈,那金光蛇奋力的做着最后的挣扎,将白定安圈得紧紧的,白定安只觉自己一阵眼花缭乱,身上的力气似乎都要被那蛇尽数抽去,手上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弱。   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吧,自己现在似乎只剩下本能,就是用力卡住金光蛇。   “大哥,”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将白定安从混沌之中惊醒,他抬头一望,才发现白惊羽单着腿,杵着一根木棍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   白惊羽的另一只手缓缓举起那把曾遗落在地上的冷玉,大声道,“大哥,看我杀死它,救你。”   顿时,冷玉的冷芒照亮了白定安的双眼,同时也森森映在了金光蛇身之上。   突然,箍在白定安身子上的蛇身一泄,白定安得此趁机大口大口喘气,同时只觉对抗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少,细眼瞧去,被自己掐住的蛇一动不动,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   白定安心中一动,连忙道,“小弟,不要杀他。”然后,对着金光蛇道,“我不伤你,你走吧。”   手一松,深吸一口气,缓缓从地上站起。   白惊羽愣了愣,手中的剑慢慢垂在身边,愕然的望着白定安。   那条金光蛇昂起头看着白定安片刻,便又哧溜一声向林间深处滑去,转眼间,不见踪影。   白定安只觉眼一黑,天晕地转,连忙用手托额,闭目凝气,半晌之后才睁开双眼,注视着一旁的白惊羽,愠道,“你腿伤未好,怎么偷偷出来了。”   白惊羽低下头,嘟囔道,“我担心大哥你,你,”之后不敢说话。   原来他担心白定安会抛下自己远去,便找了一根木棍,偷偷柱着跟在白定安身后,见他进了这片树林之后,就不见出来,心中更是伤悲,便忍不住跟了进来,才发现大哥竟然身临险境,不由心中早已把自己骂了一百遍,暗想,如果自己早点来到,大哥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白定安见他久久不说话,叹息一声,转身向蛇诞树走去,轻轻一跃,从树顶上摘下那两个大果,细细打量一番,见这两个果子,一般大小 ,一般外貌,一般异香袭人,只是色泽略有不同,一个黄中略带红色,令一个则黄中略带紫色,他定定的瞧了半天,才微微一笑,走向白惊羽,柔声道,“大哥不责怪你了,这里有两个大果,我们一人一个,怎么样?”   白惊羽悄悄的瞧了他一眼,见他眉梢眼中都带着温暖的笑意,不由从他手中接过一个蛇诞果,讪讪道,“大哥,好神奇呀,这里冬天还有果子可吃?”   白定安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果子,这是蛇诞果,吃了它,我们会增加二十年功力。”   啊,白惊羽吃了一惊,连忙咬了一口,但觉清香萦人,甜美宛如琼汁,不由几口就将他吞入自己腹中,感觉那甘香的味道在自己唇舌间萦绕不散,不由将目光投向那株蛇诞树上其他的果子。   白惊羽知他心思,吃下自己手中的大果之后,连忙上前摘了一衣兜小果,放入白惊羽怀中,柔声道,“我抱你回去吧。”   白惊羽脸一烫,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任由着他将自己抱入怀中,然后运用轻功将自己带回那间石屋。   靠在白定安温暖的怀中,他不禁痴痴的想,幸好我偷偷的跟来了,否则如果大哥出了什么事,我能独活吗?   大哥的怀中好温暖,我再也不想离开,这么一想起,他顿觉刚才一路上跟着大哥所受的苦都值得了。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白惊羽躺在床上,害羞的看着白定安时进时出的忙碌着,内心深处扬起一股温馨的感觉。   这好像是家的感觉吧?   白惊羽正痴痴的遐想着,一阵脚步声缓缓传来,一个带着香甜而又清凉的果子被人放在他的唇边。   “大哥,”白惊羽一醒,瞧了一眼立在旁边的白定安,不由羞得恨不得躲到地洞里去。   白定安笑吟吟道,“在想什么呢,连我来了,你也不理我。”   白惊羽恼怒的从他手中接过刚被洗净的小黄果,一口气连吃五六个,然后才心不在焉道,“大哥,你骗我,那个什么蛇诞果吃了,我没有什么反应啊,还说是什么武林中难得见到的异果。。哼,我看大哥被骗了。”   “大哥当然没有骗你,”白定安坐在床畔,道,“这个果子的功效是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起作用的,到时候,我就要恭喜你平白获得了二十年的内力。”   白惊羽怅然道,“那都比不上大哥你,我宁愿大哥平平安安,也不愿大哥去与那条蛇搏斗。”   “我的好小弟,”白定安不由自主一笑,“我现在不是活生生的在你面前吗?”   “可是,”白惊羽拉着他的手,道,“我刚赶到时,差点被吓晕了,你知道你那个样子有多危险吗?”   “我知道,”白定安拍拍他的脸颊,笑着说,“但是我知道小弟一定会赶来救你大哥的。”   见白定安不动声色岔开自己的话,白惊羽心中不由着急,马上使出多年以前的杀手锏,“大哥再不听我的话,我以后就不吃饭了。”   哎,见他这样子,白定安叹息一声,柔声道,“小弟,大哥以后不会再这样孤身冒险了。”   白惊羽这才转怒为笑,秋水盈盈,欺霜赛雪的肌肤上也盛开了一朵朵粉红的桃花,娇艳至极,他搂着白定安的腰身,撒娇道,“大哥,我冷。”   白定安愣了愣,再次细细打量着白惊羽,发现他的眉眼之中越发笼上了一抹浓丽的媚色,不由心中大为好奇,暗道,“小弟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疑惑不解,连忙哄道,“小弟,你腿脚不方便,先好好休息,大哥出去为你煮兔子肉好不好?”   白惊羽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定定的瞧着他,双手拉住他不放,眉若春水,眸若潋滟深潭,闪着绮丽的光彩,俊美的面庞上那桃花越来越艳,他吃吃笑道,“大哥,你想去哪里呢,就在这里吧,我好冷。”说着,身子便跟着蹭过来。   他的手指缓缓抚上白定安的眉毛眼睛,痴痴道,“大哥,你可真好看,怪不得,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   他每抚一下,白定安的心便剧烈的跳动起来,无法抑制。   “大哥,我很想你,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白惊羽的眼神越发迷蒙,也越发勾人心魂。   白定安此时觉得内心深处的柔软被他触动了,连忙拉住他的手腕,道,“小弟,你说的太多了。”   “我说的还不多,”白惊羽喃喃道,“我喜欢你,您知不知道,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是对情人的那种喜欢”。   “你,”白定安心里一震,忍不住回应道,“你知道吗?大哥也是这么想?”   “真的?”白惊羽惊喜的问道,随后那汪秋水含情脉脉,“大哥,我好想。。。。。”   “好想,好想什么?”白定安柔声问道,这时,他发现自己好像也不太淡定了,心里似乎也在期待着什么,白惊羽突然变得媚气的样子,让他的心中也是早憋了一团火,只是想到他是自己从小青梅竹马的小弟,便还在苦苦忍着。   “我呀,”白惊羽格格笑道,“大哥,我好想跟你融为一体,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白定安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被他这句话引爆了,什么恩怨情仇,什么兄弟情深,什么违反人伦,都统统被他抛弃在脑后,他低下头,望着躺在自己怀里的白惊羽,不怀好意道,“那么,大哥就满足你,让我们水,乳,交,融,合为一体,可好?”   白惊羽双颊粉红,眼中流淌着平日少见的柔情,辗转瞟向白定安,一双手便攀上了白定安的脖颈,吃吃笑道,“大哥,你说这句话,我好喜欢。”   白惊羽这幅娇,媚可人的样子让白定安的理智霎时间被大洪水冲开了闸门,奔腾而出,再也无法收拢。   他忍不住一把将白定安压在身下,那声音因压抑已久也变得嘶哑干涩,他温柔道,“小弟,你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太会诱惑人了。”   白惊羽偏着头,嗔道,“好烦,谁诱惑你了?”   呜,话还没说完,那水润如樱桃的唇已经被白定安深深堵住,白定安小心翼翼的吻着身下的这夺粉红的花苞,也许是幻觉,他忽然发觉身下的人绽放着奇丽的异香,如一朵春天的桃花在自己身下冉冉盛开。   桃花的娇艳,桃花的清香,桃花的妩媚,都让他沉醉其中。   桃花也醉了,沉醉在白定安的温柔之中,辗,转缠,绵的深吻也不能满足他心中的奢想,他轻吟着,白如皓玉般的腕徐徐向下滑动着,轻轻勾掉了白定安的腰带。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白定安停止了自己的动作,沙哑道,“你,确定。。。。。。”   还没问完,对方已经用手掩住了他的唇,只有那氤氲的眼眸说明了一切。   于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白定安动作小心翼翼如徐徐的春风,每过一处,都会激起一团小小的涟漪,而后在他的安抚之下,便又归于平静。   春风吹走了白惊羽身上的所有衣裳,也卸下了他自己的伪装,春风桃花一相撞,便胜却了人间春,宵无数。   乌黑的眸子对上了温柔的秋水,万般的柔情皆都沉溺在那淡淡秋水里,再也不愿醒来。   白定安温柔而又深情。   他温热的指尖虔诚的拂过身下的桃花,轻拢慢抹复又挑,轻的如春雨飘飘而下,慢的如春风习习而来,将身下之人覆盖在自己那内心深处蓄藏了已久的柔情之中。   粉嫩的桃花不愿意了,紧紧追随着春风不放手,这次,白定安再也沉不住气了,他愿意化为暴风成为骤雨,携带着身下的桃花共赴巫,山云雨,到达那销,魂的碧空。   呼呼,暴风激烈的刮过,骤雨肆掠着在风中飘扬起伏的花朵,任性而妄为,花朵紧紧的攀着暴风,无论他如何变化,始终不离他左右,紧紧相随。   不知何时,骤雨初歇,一室宁静,渐渐的,弥漫在空气之中的浓郁异香逐渐散去,消弭于无形之中。   木床上有人动了一下,白定安侧身看着香香甜甜的偎依在自己怀中的白惊羽,眼中闪过一丝   复杂的光芒,忍不住用手轻轻抚着他如墨画一般的眉毛,心中起伏不定。   一闭上眼,就浮现出刚才那副身与心的撞击图,来的是如此的突如其然,以至于自己还没做好准备,便沉沦在里面,久久不愿醒来。   如果我和他就一直这样,那不是很好吗?抛弃江湖上的所有恩怨,重新回归以前的白定安与白惊羽,那难道不是很好吗?   多么多么希望自己能忘记一切,与白惊羽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白定安的心蓦地一沉,覆水难收,我和他,真的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吗?   能忘了那逝去的木管家,义父,还有许许多多牵连其中的人物吗   白惊羽那密如细丝的睫毛闪了闪,如同明星一般晶亮的眸子缓缓张开,他望望侧身凝睇着自己的白定安,又一眼瞧见两人赤,身相拥的场面,目中不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心中是又惊又恼,拧着眉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白惊羽笑笑,一手轻轻放到他头上,从容道,“这要问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明明是你死缠着我不放,要我跟你融为一体的,怎么,你忘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便见白惊羽的脸涨得通红,原来以前白惊羽虽然自命风流,但是一般不会这样主动缠着人欢,好,因此,他怒道,“才不是我呢。”   “好,好,不是你,”白定安低下头,深切的望着他,两人相距的是如此之近,以至于让白惊羽感受到了来自他脸上,唇上,鼻子上的热气,他的心瞬间慌乱无比,想要一把推开他,但是,源自于内心深处的一种声音在遥遥呼唤着他,不要,不要。   于是,他的手便软了,身子也越发软了,瘫在白定安怀里。   白定安突然起身,先给自己穿好衣裳,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狐裘和蓑衣,将它们一把裹在白惊羽身子上,柔声道,“小弟,我带你去温泉边清洗清洗身子。”   白惊羽一愣,心中不知为什么掠过一阵失落,他颦着眉头,拍着白定安的手,怒道,“我不去。”   白定安笑了,仿佛知道他的心事,低下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柔声道,“你必须去。”   我,白惊羽被他的吻弄得乱了心神,心虚道,“我就不去。”   白定安不理会他,抱着他向那处深藏着温泉的密林掠去。   很快,那株蛇诞树便又遥遥出现在眼前。   身子沁入温热的泉水之中,暖意直达心底。   白惊羽偎在白定安身上,看着他抬起自己的左腿,麻利的为自己换着灵芝断续膏,道,“大哥,这灵芝断续膏还真是灵药,现在,我感觉腿好像不痛了。”   白定安闻言,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利索的将夹板重新固定好后,才道,“灵芝断续膏哪里有这么快的效用,现在我给你换药,之所以你感受不到疼痛,是因为你无意之中另外得了灵药?”   “什么灵药,”白惊羽好奇道。   “是这样的,”白定安放下手中的断续膏,柔声道,“这蛇诞果是难得一见的灵药,它一向以雌雄二果的样子出现在世人面前,前不久,我给你吃的是雌果。”   “这有什么关系呢?”白惊羽不以为然道。   “有关系,”白定安道,“这雌果的药力重于雄果,服了雌果的人半个时辰后便会情不自禁向雄果的人求,欢,雌雄一交,合,鱼水,之欢后,两人的内力便会同时大增,同时,这蛇诞果还具有强烈的生肌复骨的效用,小弟,这可得恭喜你,你的腿不久以后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白惊羽眨眨眼睛,猛然想起一件事,恼怒道,“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吃雌果呢?”   白定安也猛然凑近他,注视着他,里面带着笑意也带着一种戏谑的冷笑,白惊羽被他瞧得心里一阵发毛,连忙垂下头。   只见他凑到白惊羽耳边,声音细不可闻,“因为你只能雌伏在我的身下。”   白惊羽还是听到了,心中一怒,挥起拳头就向他身上砸去,半路被他的手有力的截住了,“小弟,你在我面前,还是以前那样乖,才比较可爱。”   白定安说着,身子一倾,朱唇便掩盖住了白惊羽的唇。   白惊羽心中突突直跳,终于最后放弃了抵抗,随着他一起沉沦,不知归路。   四周是那么的宁静,氤氲的水汽四散飘去,奇花异香将这里装扮的宛如仙境,两人在温热的水中一直沉迷沉迷,刹那间,忘记了外面世界里的恩恩怨怨,忘记了外面世界里的刀光剑影,忘记了那些悲倀的往事,尽情享受着仙境里的这份柔情,卷缱缠绵。   很久很久以后,当白惊羽回忆起这温泉里的一幕时,总觉得犹如南柯一梦,如烟似雾,逐渐从自己的前尘之中消散。   “想什么呢,”白定安眼睛带着笑意直直出现在白惊羽的面前。   白惊羽又羞又惊,双手悄悄掩住双眼,给他来个闭门羹。   把自己吃干抹尽后还装腔作势,自己才不想理他呢?   白定安道,“我去给你摘些小果,待会运功晾干身子后我来抱你。”   说着,身子从潭中缓缓站起来,水珠子哗哗的从他身上流下,那晶莹的珠子与莹白的肌肤相互映衬,更为他那他健美的身材带来几分引人想入非非的诱惑。   白惊羽啊了一声,心里因为看到他毫无保留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而剧跳不已,直到片刻之后,他才闭上眼睛,冥神思索,暂时将一切杂念抛之脑后,心情又恢复平静。   白惊羽摸着心口,愤愤不平的想,就只会趁着我行动不便欺负我,等我腿伤恢复之后,一定要你好看。   到时候,一定将你重重的压在我身下,任我使唤。   想着想着,不觉笑出了声。   白定安刚摘好了果子,转过身来正瞧见他脸上神秘的笑容,不由吓了一跳,连忙奔了过来,坐在他的对面,盘膝运功,眼观鼻,鼻观心,不到片刻,身上便白雾缭绕,浑身舒泰不已,身上的水珠子也早已被他体内的纯阳真气所蒸干,他起身,拿过搭在一旁的衣衫慢慢穿上,然后看着还在一旁运功御寒的白惊羽,不由哈哈一笑,将他用衣衫和狐裘裹起 ,抱在自己怀中,笑眯眯道,“刚才在打什么主意?”   白惊羽的心一惊,忙气嘟嘟的道,“哪敢打你的注意?”   白定安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这句话,不要后悔。”   白惊羽忽然觉得他笑得阴险,只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大哥,真是,想尽办法欺负我。   可是,在自己心底分明有一种叫作幸福的暖流在缓缓流淌。   只要他不离开我,就让他随意吧,我也不必与他相争到底。   不知不觉,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缥缈的笑容,忍不住伸出双手紧紧搂抱着白定安的腰身。   在白惊羽甜蜜的埋怨声中,白定安将他带回到石屋的床上。   于是,现在白惊羽便无聊的斜躺在床上,看着瓦盆里的柴火。   白定安担心他着凉,将火烧的旺旺的,现在他能感受到那带来的强烈暖意。   可是,在温暖也比不上大哥怀里的温度。   白惊羽鬼使神差的这么一想,顿时,脸上又发起烫来,双手交握在胸口,自己埋怨自己,心道,现在大哥就在我身边,我以后再也不愿离开他了,但是,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   对,一定找个机会问问他。   心中注意一定,便喊起来,“大哥,大哥。”   白定安好气又好笑的从灶房跑过来,捏捏他的鼻子道,“饿了。”   “没有,”白惊羽一本正经道,“我有话问你?”   “说吧,”白定安笑盈盈的道。   “你还会离开我吗?”白惊羽直视着他,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表情。   白定安怔了怔,顿时,心头宛如被一盆凉水泼下,直发冷,原来所谓的幸福生活只是短暂的,虚幻的,离开这个山谷,就像彩虹一样幻灭了。   他望着白惊羽眼中那殷殷之意,再看看他骨折的小腿,不动声色的道,“当然不会呢,你都吃了雌果,是我的人了,我会舍得让你伤心吗。”   白惊羽脸上又变得绯红,心底却暗暗惊喜,道,“大哥,你一定要做到啊。”   白定安伸手再捏捏他的粉颊,打趣道,“我粉嫩的小弟,我还没享,受够呢。”   白惊羽顿时不悦,啪的拍开他的手,嗔道,“真肉麻,不许动我。”   白定安一转身,如云烟一般从他面前飘走。   白惊羽闭着双眼,胸中五味俱全,想起白定安打趣自己的话,又害羞不已,盼望着自己能与白定安一直以这样的方式长久的相聚在一起。   自从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便各自都有了许多说不出来的心思。   偶尔,白惊羽一回头,便会看到白定安的眸中充满了迷茫,当他仔细再瞧过去时,白定安又与他谈笑风生,神色自如了,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现在白惊羽就像小少爷一样享受着白定安的服侍,心情愉悦。   这日,白定安正在石屋前舞剑,白惊羽便拄着木棍单着腿立在门前观看。   白定安骤然闻得声响,一见他立在门口,忙收了手中之剑,慌道,“还不回去,你腿伤未愈。”   白惊羽笑道,“躺在床上可真不舒服,我也想活动活动。”   白定安脸一沉,上前将他抱回床上,道,“可以下地走走,但是别指望向我刚才那样舞剑了。”   白惊羽低下头,轻声道,“我知道,可是,我总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与大哥一起舞剑,你以前不是苦苦劝我学武吗,现在我会了,却没有机会了。”   白定安若有所思的用手摸了摸他的伤处,道,“无妨,过几日,伤势好了,我们便一起舞剑如何?”   白惊羽恬静的点头,却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与大哥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是的,大哥虽然口口声声说,会陪着自己。   但是,每天夜里总能感受到他心事重重,辗转难眠   是的,他们之间还隔着很多很多人,真的就能抛弃下一切吗?   就当自己在做梦吧。   哪怕有朝一日梦会醒来,就请在自己醒来之前尽情的享受两人独处的日子吧。   “小弟,”白定安打破了屋里的寂静,白惊羽怔了怔,下意识道,“大哥。”   白定安道,“你空有一身内力,却无法发挥它的最大功效,我来助你如何?”   “好啊,”白惊羽心不在焉道。   白定安皱起了眉头,“你又跑神了,你知不知道,大哥对你所说的,对你很重要。”   “可是,你会保护我啊,”白惊羽脱口而出。   “胡说,”白定安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厉声道,“你已经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久,该知道什么是江湖,与其有人保护你,不如自己保护自己,知道吗?”   白惊羽诧然的望着他,想不到大哥突然对自己严厉起来,他不禁有些难受,但是,大哥说得对,比如天月,就曾靠着他自己的武力将自己从贼窝中救出,就在这时,他才发觉已经有很多天自己没有想起天月这两个字。   他心里惭愧异常,自己躲在这里与大哥卿卿我我,却把天月给忘了,对了,自己和大哥滚落山崖之后,不知天月性命如何,在那么冷的天气里,如果没有人发现他,他会怎样?   白惊羽一下变得焦急起来。   白定安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心思的波动,冷冷道,“在想什么。”   “我,我,”白惊羽支吾着,“我好像练武天赋不高。”   “不,你不是不高,而是没有用心,”白定安看着他,缓缓道,“你必须学会靠自己,有朝一日,我不在这个世上了,你也会活得好好的。”   “什么,”白惊羽惊呆了,“你想要抛下我而去。”   “不是抛下你,”白定安一字一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有很多事,我不能自己做主,但是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仍然活的好好的,知道吗?”   白惊羽心一颤,总觉得他这话里带着不祥之意,忍不住道,“你不能做主,我就替你做主,大哥,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白定安手一摆,“你有那能力吗?”   “有,”白惊羽胸一挺,道,“大哥,你教我如何运用自己的内力吧。”   “这还不错,”白定安道,“只有你超过了我,才能拍着胸膛说绝不会让我受委屈。”   白惊羽尴尬一笑,默默的注视着他。   白定安轻咳一声,坐在他身边,轻声道,“你的内力现在逊我一筹,但是只要你每天认真锻气,不出时日,在蛇诞果的帮助下,将会与我差不多。”   “我知道,”白惊羽托着腮道。   “听着,”白定安道,“内功分为静与动,静者,为修炼之基础,修炼者,可在静室内或天地任意间静练,。。。。。。。。。。。。。”   白惊羽悄然无语,静静的听着,心道,自己躺在床上荒废了不少时日,看来,该是自己恢复的时候了。   此后,每每有空,白惊羽便在室内抛掷杂念,全神贯注,打坐修气。   不知时光流过了多少,他便觉得气遍全身,敛而入骨,灌顶为神,与往日相比,自己竟是上了一个境界,不由大喜。 第90章 第九十章   山中不知甲子几何。   这日,白定安说是去那温水潭寻找猎物,便悄然出门。   白惊羽一直在房中修炼内力,摒除杂念,闭目內视全身,一股热气从丹田涌起,在身子内循环不止,白惊羽心平气和,吐故纳清,运气良久,才缓缓收掌,气沉丹田。   睁开双眼,木门紧闭,一室寂静,心中不由的有些纳闷,大哥呢,以往这个时候,他就会站在一旁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因为大哥传授自己的口诀,一旦默运起来,时光便会在真气流转之中悄然远去,是故每次运功之后大哥都会笑着说,好,好,而今天,他的人影呢?   以往的这个时候,他还会笑意盎然的为自己奉上美味,惹得自己口水直流,但是,今天他还没到来。   温水潭虽然比较远,但以大哥的轻功,来回也不过半个时辰。。。。   白惊羽心中疑惑,隐隐的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好像,好像自己快要失去他了?   他挣扎着坐起,随手拿过放在一旁的木棍,无缘无故感到一阵心慌。   他犹豫着,是离开这里去外面寻找大哥,还是就在屋里静候大哥的归来呢?   默然坐了片刻,仍然毫无熟悉的身影出现。   白惊羽坐不住了,心道,无论如何,我得出去找找他,哪怕被他责怪。   他杵着木棍,单着腿,一步一步跨出屋子来。   抬目远眺,流动的溪水一路烟气袅袅,极目处便是那仍略显青碧的密林。   大哥一定在那里,白惊羽心道,我得去看看,他刚这么想着,突然,一声尖叫冲破了山谷的宁静,恐怖而又令人惊惧。   白惊羽的心一瞬间仿佛被冻结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不敢相信,这是大哥的声音,那么凄厉,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又出现了噬人的怪物?   白惊羽脑海里出现了无数个不可控制的想法,他忍不住长啸一声,声音回荡在山谷间久久不绝,“大哥。”   白惊羽棍子一敲地,身子如大鹏一般向林间掠去。   离密林越来越近,白惊羽的心脏也越跳越快,心急如焚。   大哥在林中出事了么?   白惊羽身子一展,便跃上旁边的一株落叶古木,气沉丹田,呼喊道,“大哥,大哥。”   没有人回答,密林中一遍遍回响着他的声音,“大哥,大哥。”   白惊羽沿着林木一株一株的往深处移去,同时耳听八方,眼观四方,暗暗将内力凝于自己的掌心之内,一旦有人偷袭,他势必立即反攻对方。   温水潭已遥遥可见,馥郁的香气在空气中流动,白惊羽的心却凉了一半,因为,白定安并不在那里。   蛇诞树上的小果还挂着寥寥几个,但是,白惊羽的心情却再也回不到当时的愉悦了。   突然,耳边风声,一颗暗器悄无声响的从密林中向白惊羽射来。   白惊羽一惊,连忙身子一侧,一颗小石子擦着他衣襟贴身而过。   还未等白惊羽松口气,接二连三的小石头携着劲风向白惊羽身上各大穴道点来,多如蝗虫,树身狭窄,要躲避这么多的暗器实在不易,白惊羽啊呀一声,从古树上翻身而下,稳稳落在地上,将手中的木棍挥舞的水泄不通,顿时,蝗虫偏飞,纷纷被白惊羽打落在地。   白惊羽喝道,“什么人,别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有本事出来,让在下一见。”   回答他的是来势更为凌厉的小石头,一颗接一颗,分为上中下三路,专袭向他的致命要穴。   白惊羽此时的功力已非昔日可比,他冷笑一声,手中木棍矫如游龙,只听得砰砰声响,那些石头全被震飞。   林中有人冷笑,白惊羽闻声怔了一怔,心中狂喜,不由欢心喊道,“大哥。”   话刚出口,一道人影从林中掠出,手持一枝枯枝,迎面扫来。   白惊羽但觉寒意凛然,下意识举起木棍挥洒过去,木棍击在枯枝上,一股雄浑的内力从枯枝那边铺天盖地的涌来,白惊羽大惊,慌忙后退,接连几步才立住步子。   他欣喜道,“大哥,真是太好了,原来你没有事?”   那人影正是白定安,他冷哼一声道,“我的确没事,不过,你现在也没事了,我看你现在行动很敏捷嘛?”   “这,”白惊羽心虚的垂下头,暗中用眼角余光斜斜的瞟着白定安。   原来为了多留住白定安一天,为了多享受他的柔情,防止白定安在自己病愈之后离开,他绞尽脑汁,想法装出一副腿伤未愈的样子,让白定安心中不时犯疑。   因为有了灵芝断续膏和蛇诞果的功效,白惊羽的腿伤理论上应该十天左右差不多就愈合了,但是现在已是一月有余,白惊羽还在自己面前喊着,痛痛,他也不禁皱起眉头。   现在,终于明白,是白惊羽在自己眼前演戏,他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走吧,”白定安顺手提起放在一旁的野鸡道,“既然你已经痊愈了,我们也应当好好庆祝一番。”   白惊羽见他不冷不热,心中不安,低着头,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   走着走着,一阵林风拂过,寒意便跟着袭来,白惊羽一抬头,才发现那轮寒日早已被重重阴云所阻挡,天空一片昏暗。   看来又要下雪了,尤其是这河谷地带,只怕又要冷了。   回到石屋,两人齐心协力洗菜做饭,不一会儿,香气便弥漫了小屋。   “小弟,你的腿也好了,过几天,我们就找出谷的路吧。”   “出谷,”白惊羽一怔,道,“为什么要现在找,现在时不时的下雪,只怕一不小心会在雪中迷路。”   “你担心什么,”白定安道,“经过一个多月的奔走查探,我已经找到了大致的位置,到时,只需要我们证实一下。”   白惊羽瞧瞧外面已经飘飘洒洒的小雪,不由故意道,“大哥,你看,这几日天气不好,不如暂且推迟几天吧。”   “推迟?”白定安站起身来,灶里的柴火正霍霍的映着他的面容,显得阴晴不定,他缓缓道,“前些日子因为你腿脚不方便,我不舍得让你受路途奔波之苦,所以暂时陪你呆在这里,但是,现在你的腿已经好了,也是我们该分别的时刻了。”   “分别?”白惊羽大惊,忍不住道,“大哥,你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吗?”   “是啊,你腿受伤的时候,我是一直在陪着你啊。”   白惊羽心一慌,都快要哭出声来,“大哥,我说的一直不是这个意思。”   白定安斩钉截铁道,“我所说的一直就是这个。”   白惊羽咬着唇道,“原来,你只是可怜我而已。”   “不错,我只是可怜你。”   “可是,那日,你为什么要喂我吃蛇诞果,还把雌果给我吃?”   “因为那样就可以加快你接骨的速度。”   白惊羽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心里深处的企盼彻底被这番话击碎了。   他恨恨的将碗筷望灶台上一放,咬着唇道,“原来,你是在玩弄我,对不对?”   “玩弄?”白定安目光惘然,慢慢转过头来,柔声道,“也许吧。”   白惊羽闻声再也坐不住了,恨声道,“好,好,你走。”   心里倍感凄凉,蹒跚着从灶屋来到睡房,将白狐裘裹在身上闷闷的躺在床上。   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他不停的提醒自己。   他的所有柔情,所有甜言蜜语只是来同情你的,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将你放在心里。   茫茫然然的想着,一股深深的恨意从心底升起,白定安,你什么都得到了,但是,你却说,你在玩弄我?   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白惊羽假装睡着了,一动不动。   一声叹息幽幽的传来,白定安挨着他,伸过手来将白惊羽揽入自己怀中。   在这里的每个夜晚,他都是这样让自己偎在他怀中取暖。   熟悉的气息和感觉又传到白惊羽的身上,他突然想要哭。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只有这种结局?永远无法更改?   如果他肯回头,他和他又何尝不能在一起,但是,他不肯回头。   大哥,大哥,你真的这么绝情,白惊羽的眼睛湿润了,郁郁生痛。   突然,白定安一把扳过他的面容,白惊羽再也无法伪装,眼泪如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声道,“大哥,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另一条路了吗?”   白定安没有回答,只是久久的望着他,目中隐逸着缕缕柔情,半晌,才用手温柔的抚着他的面庞,道,“睡吧,明天一早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白惊羽哽咽着,反手楼住他的脖颈,凄声道,“我怕,怕每天一早醒来,你就不在了。”   “不会,”白定安叹道,“就算离开,我也要与你告别。”   得他承诺,白惊羽方才闭上双眼,沉沉睡过去。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终于止住了,推开房门,一股冷气就嗖嗖的窜进来,白定安搓着手,哈了口气,转身对着白惊羽道,“天又冷了,小弟,你把灶房里的干财都拿来在屋里烤吧,我先出去看看有什么收获。”   随后,他便沿着小溪狂奔,这一个多月以来,趁着无雪的日子,他从深林之中捡拾了一堆又一堆的干柴,同时又猎取了不少动物,顺便在温水潭边捡了些野菜,以及那一树的普通蛇诞果,他们饮食无缺,但是,前几天,他在林中发现了陌生人的足迹,心顿时悬了起来。   这个不知名的山谷,至少现在据他所知,只有自己和小弟,那么,这个陌生人是谁呢?   难道是秤先生?   脑海里一回忆起这三个字,他不禁生生打了个冷战?   是的,即有可能是秤先生发现自己滚落山崖,特意派人来寻找自己的下落,如果他知道小弟与自己在一起,会怎么样?   他绝不会对小弟手下留情。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白定安怀着满腔心事,心不在焉的在林中穿梭半晌,才抓了只野兔,不禁苦笑,暗道,一个月来,自己与惊羽天天吃野味,都快变成茹毛饮血的野人了。   一阵吱吱的脚踏着密林厚叶的声音传来,白定安心中猛然一惊,有人。   他身子一僵,骤然回头,却看见一个穿着厚厚的皮衣的猎户,身上挎着野物,信步走了过来。   一看到白定安,那猎户也怔了怔,上上下下打量着白定安,突然出声问道,“公子可是白定安?”   白定安见那人一副憨厚模样,身手虽然敏捷,但脚步虚浮,看来应不是会家子,但心中仍是禁不住生疑,当下不动声色,道,“不错,小可白定安,一个月前从山崖滚落,侥幸未死,因为地形不熟,所以一直滞留在此。”   那猎户不由欢喜的笑了起来,手舞足蹈,道,“那太好了,你可知道,萧庄主一直在派人四处寻找你呢?”   萧庄主?萧红月?他竟然担心自己?   见白定安那副懵懂的样子,猎户笑道,“从上个月萧庄主就在庄门贴上告示和你的画像,璎珞山谁知道你的下落,赏银百两,如今,我发现你了,你可不许赖哦。”   这,白定安心中一阵失望,想不到到处寻找自己的是萧红月,而秤先生那边毫无动静,想来,大概自己也真的是被尊主当成一枚可用可不用的棋子吧。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胡思乱想。   猎户上前,兴奋的拉起他的手,道,“白公子,你不如跟我现在就离开这里到璎珞山庄吧。”   看他的眉眼都笑开了花,可以想象那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但是最为重要的是,他是这里的猎户,地形熟悉,跟着他出去,一定不会迷路。   只是,小弟怎么办,现在他还依赖着自己。   如果,自己还不离开,是不是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如同他一样,丧失意志,不求上进,终日与他缠绵相对,永远逃避外界的一切。   他的心遽然一惊,不,他是白定安,他绝不能让白惊羽影响到自己的决心。   于是,他点点头,道,“好,不过,我有个同伴在山谷里等我,容我前去与他告别之后,再随你出谷,猎户大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好吗?”   他态度平和,说话斯文有理,猎户对他起了好感,便频频点头。   白定安此时心中矛盾异常,自己该如何向小弟开口。   思来想去,竟是想不出一个主意,就在他烦恼异常之时,耳边传来欢快的声音,“大哥。”   他顿时一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木屋之前,白惊羽正倚着木门含笑而立。   白定安冷冷的走进灶房,将野兔子往地上一丢,道,“小弟,我准备离开这里。”   什么?白惊羽一惊,大哥的这个决定来得太突然了,昨天自己还在纠缠着他,而他今天从外面一归来,就告诉他的决定。   眼泪,柔情,都挽留不住他。   白定安随手拿起冷玉,淡然道,“小弟,我走之后,你好自为之,到了外面,谷里发生的一切都忘了吧。”   “忘了?”白惊羽的声音发颤,“你竟然叫我忘了?”   “不错,”白定安转身出屋,“只有忘了,才对彼此有好处。”   可是,可是,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又岂能说忘就忘。   白惊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前面飘过,然后怔怔的目送着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大哥,”他凄厉的喊了一声,随后双膝落地,跪在雪地之中。   白定安的心剧烈的震了一下,忍不住回身,一见他这幅样子,不由心中大痛,飞奔而来,一把将他拉起,厉声道,“你疯了,你的伤才好,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双腿,你为自己想过吗?”   白惊羽的泪水悄然滑落,“我想过,如果能留下你,我在所不惜。”   白定安气得七窍生烟,顺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斥道,“你不需要想法留我。”   他压低声音,恶狠狠的望着他,道,“实话告诉你,之所以以前我是你心目中的好大哥,是因为我还没有得到,如今,我已经得到了你的身子,品尝到了你的滋味,你说,你还有什么本钱来留我?”   “不,不是这样的,”白惊羽捂着脸,痛苦的望着他。   “你想留下我,可以,只要你杀了谷天月,我可以考虑一下,”白定安色厉内荏道。   “不,不要逼我,”白惊羽无助的摇头,绝望喊道,“大哥,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白定安冷厉道,“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你白家的财富我得到了,你的身子我得到了,你说,你还有什么新鲜花样需要我费心想方法来讨好你,没有了,你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你只是我手中的一个玩物而已。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手猛然揪着白惊羽的衣襟,冷笑道,“我夺你家产,抢你妻子,杀了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木管家,玩弄了你的身子,没想到你还在这里下跪苦苦求着我来上你,你简直是无可救药,贱,到底了。”   四目相撞,顿时在空气之中激起了一道又一道的火花,白惊羽被白定安的话激得满脸通红,双拳紧握,朱唇被皓齿咬得斑斑血迹。   白定安死死盯着他,目中带着一丝杀气,猛然间手用力一推,顿时,白惊羽没有防备,被他这一推,踉跄着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子。   白定安冷哼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看在在谷里你这么卖力的在床上讨好我的份上,我今天暂时不杀你,不过,出谷之后,你的性命随时在我的掌控之中,离我远一点,我看不到你还好,要是离我太近,休怪我到时无情。”   说罢,目光蔑视的从白惊羽身上扫过,然后随手一掌向雪地拍去,顿时,泥土四溅,地面出现一个深坑,“莫怪你到时有如此坑。”   天地间万物都已消失化为虚无,只有眼前这人,不断的在鄙视着他,嘲笑着他,白惊羽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愤怒。   白定安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向密林走去。   该说的都说了,忘了我吧,小弟。   白惊羽望着那渐渐消失在暮霭之中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是的,原来他在心里竟是如此蔑视自己,冷看自己?   那些所谓的柔情,所谓的温柔,所谓的甜言蜜语都是毒,一直浸润到五脏六腑,蔓延到内心深处,让人欲罢不能,受尽折磨。   白定安狂奔着来到约定的地点,跟着猎户在林中穿行,突然,前面出现两两相对的狭窄巨石,猎户猫着腰将长在巨石中间的各种绿色藤蔓扒拉开,顿时,出现一个狭窄的小道,两人沿着小道徐徐而行,行了约片刻,前方出现一方树林,此时,林中光线暗淡,猎户燃起手中的火折子,笑着对白定安说,“白公子,刚才我在谷中等你的时候,有人托我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白定安好奇道。   猎户道,“他说,你不该在谷中滞留太久,所以他将堵塞入谷的道路。”   白定安大吃一惊,立即猜到留言之人是谁,不由道,“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猎户委屈道,“他给我十两银子,让我来到谷外的密林之时,才告诉你。”   “你,”白定安再也无心听他解释,身子一掠,便向来路奔去。   恰在这时,只听得轰轰巨响,犹如山崩一般,巨大的石头从山上滑落下来,等白定安来到出口时,那里早已堵死。   白定安的心顿时沉到了湖底,出口已被堵死,那小弟呢,小弟。   小弟,他悲倀的在心里喊道,想不到我临行前的一面,竟有可能成为你我的最后一面。   “公子,公子,”那猎户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过来,着急道,“你没事吧。”   白定安微微昂起头,看着他,瞧见了他心里的欲望--------那一百两银子的赏金,是啊,这些银子足够一个庄户人家多年的收入,也许他的家人正等着靠他来改善家用呢。   于是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怅然的望着山谷的出口,悲哀道,“我没事,带我走吧。”   白惊羽的影子渐渐浮上他的心海,越来越大,一阵寒风掠过,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身子一个激灵,头脑顿时变得清醒无比。   算了,已经过去的终究就让他过去吧,回到尘世,回到人间,面对该需要面对的一切吧。   冬夜竟是格外的宁静,白定安在曲折小道上跟着猎户行了半晌,才来到他家借宿,次日,便又跟着猎户左转右转,行了大半天,终于远远的看到一座飞檐翘角的山庄,正是璎珞山庄,只不过这次是从山庄背后的小路归来的。   猎户敲开了山庄的大门,当大门缓缓开启时,出现在白定安面前的人竟然让他意想不到------萧红月。   萧红月一见是他,欣喜若狂,二话不说,令人赏了猎户,拉着白定安走入大堂,连声道,“白贤侄,你能回来就好,你能回来就好。”   白定安见他神情憔悴,心想定是自己突然失踪令他不安,不由忙道,“都是在下的不是,打搅到叔叔。”   萧红月叹了一口气,令人端上清茶道,“都是你叔叔教子无方,红山他想必被我和他大哥宠坏了,做事一向是横行无忌。”   白定安愣了愣,随即道,“叔叔切莫这么说,红山年龄又小,我不会与他做什么计较。”   萧红山深深的望着他,突然问道,“不知红山那晚对你说了什么话 ”   白定安端起茶杯,笑道,“叔叔想多了,红山只是来问问云州所发生的事情,这件事,想必叔叔已经知道了。”   “不错,”萧红月道,“事情传扬出来后,我也很好奇,什么人敢光明正大的在天香楼挑事,好在贤侄你自己已经解决,如若不然,叔叔定不会袖手旁观。”   白定安见他的目光飘飘渺渺,不似往日的清明,心中不知为何,又想起了红山的那句话,你不要勾引我爹。   他顿时感到不自然起来,连忙寒暄几句,便要离开。   萧红月叹息一声,欲言又止,终是起身默默相送。   当白定安走入庭院深处时,一回首,见萧红月还站在大堂门口痴痴相送,不由苦笑。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自己的房间依然如初,白定安好久没有享受到这般的温暖了,想起在山谷的一个多月生活,他一阵心悸,那轰隆隆巨石滚下的声音似乎还在耳畔回荡。   不要想,不要想,就当小弟还一直在沉睡。   他猛的一拳狠狠的砸在木桌上,一股难以出口的剧痛袭来,让他禁不住倾挛起来。   这回,是自己亲眼看到出口被巨石封闭,以秤先生的冷血,小弟,真的可能是厄运难逃。   啊,他颓然坐在木椅上,身子像尊木像一样一动不动。   眼前交叉浮现出许多人影,摇摇曳曳,飘飘荡荡,待要看清他们的面容时,他们又倏而飘远。   白定安眼睛一睁,那些浮影瞬间消失,他望着桌上霍霍燃烧的蜡烛,心里一阵悲倀。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刺杀卫昭容,争取成为账先生?   这些日子,璎珞山时雪时晴,因此上山的路一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白定安便定下心来,时不时在与萧红月的交谈之中,暗中打探卫昭容的消息。   果然,在一次与萧红月的闲聊之中,他得知每逢过年前后几天,卫昭容必亲自下山购一些年货,那时,他心情舒泰常常独自一人出行。   卫昭容住在璎珞山西山丹霞峰,听说平时身边只有两个弟子随伺左右。   这两个弟子,年约十七八岁,对他师傅忠心耿耿,惟命是从。   白定安算算日子,现在是腊月二十四,快到年底了,那么想必卫昭容定会来到山下小镇走走看看,顺便捎些年货了?   白定安心中默默盘算着,每天来到山脚小镇默默张望。   这个小镇虽然位于璎珞山脚,但是却是个人烟密集的处所,年关即将到来,这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白定安在人群之中漫不经心的走着,突然,耳边传来讨价还价的声音,“这位大爷,你看我这糖葫芦又大又甜,不如买一串回去给你家孙子吃吧。”   白定安一回头,发现卖糖葫芦的小贩正缠着一位衣着朴素的老者,这位老者双目如炬,精神矍铄,他笑着对小贩摆手,道,“只老夫一人在家,吃不了呢。”   小贩一脸失落,道,“不要紧,大爷你可以买一串年轻一把嘛。”   老者呵呵一笑,摇摇头,径直走向旁边的一家衣铺里。   白定安暗中打量着那老者,心中惊喜异常,不错,这位老人正是卫昭容,想不到自己守株待兔几日了,终于等到他的出现,这下可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于是他站在对面的杂货铺子前,低下头,挑选着柜台上摆放的的杂货,眼光却不住的瞟向卫昭容,心里在急速转动,小镇向西走约有一里路到山脚,路两旁上皆是起伏不定的小树林,一般正午时分,那条道上的人流便会变得稀少。   更为关键的是,那一路的树林可作为自己的绝佳掩护。   卫昭容悠闲的在小镇上的各个铺子里穿梭,他已年近古稀,江湖中的所有是非都已经变得离他遥远,隐居在璎珞山潜心修养,已令他的心情变得平和淡泊。   他愉快的行走着,平凡人家的生活令他感到另一种情趣。   今天的天气绝佳,阳光虽然失去了她的温度,但是依然像一个红饼高挂在天空,远处的雾霭已经完全消散,璎珞山又露出了它多彩多姿的面貌。   不知不觉,卫昭容踏上了前往璎珞山西山的小径,路上行人偶尔可见一二,清冷异常,让人不免感到萧瑟。   他边走边回忆起自己昔日的峥嵘岁月,从年轻的自己一直回想到现在的自己,想起多年前的江湖生涯,他也不免嗟叹,年轻人真是热血冲动,追名逐利呀,也不知当年喪在自己剑下的冤魂有多少,可笑当时自己竟以它为荣,不顾那天下第一究竟是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得来的,年轻就是那么无所谓。   当剑神这个名号出现在江湖人耳中时,他醉了,他满足了,尤其是看着那些跪在自己面前苦苦求饶的敌人时,他更是飘然了,感到自己功成名就,已经达到人生的巅峰,也就是在之后的一个月,他又忽然厌倦了这个所谓第一的名号,于是,他决定要继续寻找自己真正喜欢着的东西,于是,他跋山涉水,天涯海角行走,孜孜不倦寻求,终于有一日被璎珞山所吸引,便在丹霞峰上搭起了自己的隐居之屋,开始潜心修养自己另一种人生,如今细细算下来,自己已经再此生活了大约二十多年。   在这里,看着朝霞东起,晚霞西落,听着林涛阵阵,密林私语,心胸霍然变得开阔,所有的荣辱耻恨都消散在风中,得到了他所想要的宁静。   每到年关时候,他都来人间走一遭,边看看,再想想,同时提醒着自己的年华又将逝去。   “卫前辈,请留步,”一个年轻人从树林中匆匆而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个年轻人一身白衣,看起来大约双十年华,长得还不错,他不由眉头微蹙,这个年轻人知道自己,莫非又是初出江湖的雏燕,来向自己请教的,怀有这种心思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每个表面一副谦恭的样子,实际上则是年轻气盛,自以为是。   他不由捋着白须道,“不错,正是老夫,这位小兄弟,你。。。。。。”   年轻人慌忙下跪道,“白定安见过卫前辈。”随后长跪不起。   卫昭容一愣,还没见过如此的年轻人,一见面就对着自己下跪,将自己的位置放得低低的。   他慌忙上前扶起白定安,柔声道,“这位小兄弟,你是在折煞老夫了。”   白定安一抬头,便遇上他那双仍然清澈的眸子,不由道,“晚辈对前辈只有仰望,哪里还敢与前辈一样平起平立呢。”   真是个低调的年轻人,他这样的心态,以后怕是大有所为。   顿时,他对白定安不禁心生好感,于是不由笑道,“后生可畏。”   虽然,他已多年不涉足江湖,也已多年不再用自己的武技,但是仍然耳聪目明,他闻到年轻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淡香,这种香味虽然久不履足江湖,但是他年轻时的记忆仍然还在,顿时,他又惊又怒,霍然后退,抬起自己的双手,平静瞧着,果然,两手掌的拇指肌肤呈现淡淡的青色,如一朵花状。   原来自己看错了眼,看错了人。   他猛然怒吼一声,挥起右掌,顿时,一股白色的烟气从掌中呈现,这就是剑神的“天地之剑”,以自身内力化为无形杀气,融有形之剑为无形之剑,虽然自己多年未使用过它,但是现在,它仍然具有不凡的威力,促使他毫不犹豫的大开杀戒。   因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在自己扶他的时候,将江湖剧毒一花青暗中传给了自己。   其心凶险无比,可恶之至。   果然不愧为剑神,即使身中剧毒,天地之剑仍是威力巨大,连番袭向白定安,快如闪电,剑气飒然,凛冽生寒,白定安慌忙逃往密林,只听得轰隆之声,他虽然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剑,但是那些阻碍剑神之剑的树木,被剑气劈为两半。   卫昭容又是急出两剑,杀气盈人,天地之间似乎都被他的剑气所充荡,让人无处可遁。   但是白定安又岂能是普通人可比,他咬紧牙关,耐心寻着对方的每一处罅隙,犹如在狂风暴雨之中的小船,险象横生,却又充满希翼。   果然是剑神,白定安惊骇的想道,自己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只有凭自己的轻功急跃躲闪,仗着附近的树木遮蔽身形,急耗对方内力。   他只有躲。   突然一道寒气冲向他头颅,白定安急切低头,堪堪闪过,但是,一道寒气袭过,刹时,束发金冠被切,掉落在地,一头乌发也散了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又是一记劈来,一不小心,只听哗的一声,半幅衣袖被剑气劈落。   白定安不敢再分神,忙摒除杂念,利用树林里的大树,腾挪跳跃,避开卫昭容的剑。   卫昭容紧追不舍,他纵横江湖多年,所逢敌手无数,但想不到竟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后生小子所暗算,怎么教他心甘。   所以,他决不能放过这个敌手。   势必让这个敌人陪自己下葬。   但是,由于杀敌心切,他忘记自己被对方引入树林,急切之间难寻找对方的踪迹,因此,当一阵剧痛从心口传来时,他不由大惊,一花青跟其余有名的剧毒没什么区别,越是动用内力,它越是发作的快,而今,他就在自己体内发作了。   卫昭容狂吼一声,奋力发出最后一剑,只听得连绵的古树噗噗倒地之声,原来这一剑又是险险被对方躲过,敌人身后的两株古树倒了霉。   卫昭容见状,不由仰天长叹一声,魁伟的身子轰然倒塌。   白定安仍然不敢小觑,在远处静待一刻之后,见卫昭容毫无动静,才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这时的他,对于刚才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心惊不已,冷汗涔涔而下,竟然湿透了衣衫。   离卫昭容三丈远时,白定安站定了,注视着卫昭容的身子,惊疑难定。   寻思片刻,他才缓缓走到卫昭容身子旁,就在这时,变故突起,眼看着一动不动的卫昭容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白定安迎面就是一掌劈下。   好在白定安心中一直都不敢小瞧卫昭容,此刻剑气逼人,他脚步一滑,虽然侧身闪过这致命一剑,但是左臂也被剑气所擦伤,白定安咬唇,手中冷玉扬起一道寒芒,深深的刺进了卫昭容的心口。   自己决不能死在卫昭容剑下。   卫昭容这最后一剑其实因为中毒已深,因此其威力大不如以往,所以白定安才从他剑下逃过一劫,仅仅擦伤左臂,但仅是这样,也是令他震惊不已。   现在,两人就静静的立在那里。   卫昭容看着白定安,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苦笑道,“我曾以为你日后大有所为而暗中欣赏,但是现在看来,你一旦大有所为,只怕那就是武林乱起之日。”   白定安凝眸着他,回答似是而非,“你多想了。”   随后,冷玉缓缓抽出,血珠一滴一滴的从剑锋上滚落。   卫昭容终于再次倒地。   白定安漠然的望着他的身子,正准备离开时,耳边突然传来凄厉的声音,“前辈。”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白定安一惊,眼前出现两个人影,瞬间便掠到白定安面前。   ----------白惊羽与谷天月。   谷天月起身扶住卫昭容。   白惊羽愤怒的望着白定安,脸上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喃喃道,“为什么又是你?”   “你,你怎么出来了,”白定安此刻说不清是惊是喜。   “看剑,”白惊羽怒道,他铿的一声 ,一把青釭剑如雷电,刺向白定安心口。   白定安呆呆的立着,宛如未闻。   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白惊羽和谷天月,让他瞬然间有一种魂不附体的感觉,几近木然。   白惊羽气急之下的一剑,凌厉无匹,自己已是不能控制,眼见白定安怔怔的立在那里准备送死,他的心也是一痛,想要停手,也是来不及了。   眼看白惊羽的长剑就要洞穿白定安的身子时,就在这间不容及之际,一个人突地从一株大树身后窜了出来,举刀一挡,顿时,接住了白惊羽的剑势,随后,搂着白定安接连几个飞跃,瞬间不见踪影。   事情发生在一刹那,白惊羽连对方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他只能呆呆的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怅惘不已。   “哑哥哥,”谷天月在背后唤他,白惊羽一醒,收了剑,默默的来到谷天月身边,道,“前辈他?”   谷天月瞪着眼睛,声音哽咽,“前辈他已经走了,哑哥哥,我绝不会放过白定安。”   “我知道,”白惊羽尽量柔声道,“我一定会尽力让前辈在泉下安息。”   他的声音坚韧而有力。   我们再也不会有从头的机会了,大哥。   如果只是你和我之间的恩怨,我们可以化解,但是,这不仅仅牵涉到你我之间,还牵涉到更多关心爱护我和天月的人们。   原来谷天月那日昏睡在上山路上,碰巧被卫昭容发现,将他救回了自己的隐庐,在卫昭容的精心照料之下,谷天月的内伤已经痊愈,并在他的帮助之下,谷天月决心潜下山崖找寻白惊羽的踪迹,恰巧在山谷出口被封的第二日,身系粗绳潜入谷中的谷天月,碰巧在谷底发现了昏昏欲睡的白惊羽便将他带回了隐庐。   卫昭容用自己内力催散了埋在白惊羽体内的蛇诞果药力,白惊羽遂复原,一边和谷天月心甘情愿服侍在卫昭容身侧,一边打探谷天月师傅吴名的下落。   白惊羽和谷天月深得卫昭容欣赏,偶尔也着手指点他们一二,两人天资聪颖,从他的指点之中受益无穷,越发敬重这位成名已久的老前辈。   此次下来,也是临近正午,不见卫昭容返回,谷天月的右眼皮直跳,且心慌的厉害,于是和白惊羽一商量,为求个心安,便离开隐庐,沿着下山之路向小径寻来,岂止竟见到了这般场面。   “白定安,”谷天月抱起卫昭容,发誓道,“我若不杀你,此生誓不为人。”   白惊羽望着他那面部轮廓逐渐变得清晰的坚毅线条,不由呆呆的立在那里,   大哥,我们真的只有势不两立了。   那些红尘往事就只有永远让它埋在我的心底了。   从此以后,各走各路。   再见面时,只能是刀剑相决。   。。。。。。。。。。。。。。。。。。。。。。。。。。。   到达一个僻静的地方,那人才松开白定安,道,“白贤弟。”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白定安才诧异的盯着眼前之人,这个人是他无法想到的,他不敢相信,就是这样一个豪气干云的男儿,也会成为秤先生的手下。   “莫大哥,是你,你究竟是谁?”他面无表情,脱口而出。   这人正是惊雷刀莫天行。   他疑惑道,“我是你的莫大哥,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白定安一惊,忙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昨天才来到璎珞山,”莫天行道,“想不到竟会在附近遇上你。”   白定安这才记起当初他曾对自己说过要来璎珞山之事,疑心稍稍收敛。   心中忖道,不知莫大哥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心里会怎样看我。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叹道,“莫大哥,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当然,”莫天行道,“白贤弟,你怎么与卫前辈结下梁子的?”   白定安心思一转,便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我,没办法,以前曾与前辈结下梁子。”   莫天行皱眉道,“白贤弟,我知道卫前辈年轻时因为自负,在江湖中结下了不少仇怨,只是,近年来多隐匿在璎珞山,怎么会与贤弟你有了仇怨。”   白定安的脸涨得通红,心中不知如何为自己编造说法,就在他为难之际,莫天行突然前行一步,压低声音道,“除非,你就是特意来刺杀他的。”   白定安悚然一惊,不由自主抬头一望,乌黑的眸子正落在对方锐利的目光之中。   对方视线还带着惊疑,探询,质问的意味。   与他的视线搅在一起时,白定安的头脑反倒更为清醒,他忽地一笑,心中早已做好准备,暗中默运真气,将之聚于掌心,道,“莫大哥真会说笑话,卫前辈是何等人物,我没有必要前来送死。”   莫天行望着他,沉默片刻,道,“白贤弟,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奉人之令前来找卫昭容的。”   白定安声音骤然变冷,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莫天行缓缓拔出手中的惊雷刀,但见那刀样式普通,为玄铁所制,冷光耀眼。   他低手望着手中的惊雷刀,叹道,“白贤弟,惊雷刀为天下七刀之一,不到迫不得以,我不愿用它。”   白定安目光深深的望着他,道,“大哥意思是要与小弟决一雌雄了。”   “不,我只希望贤弟与我是同一路人。”   “何为与大哥是同一路人?”白定安不解道。   莫天行沉声道,“惊雷刀只为敌人而出鞘,在密林里莫某从卫前辈的朋友手里救出贤弟,并非为了其他,只是为了昔日的江湖朋友之谊,如今。。。。”   白定安何等聪明之人,早已探出他言外之意,道,“你是说,你的朋友之谊已还我,因此下一步,我们就将成为对手。”   莫天行凝目而望,淡淡颔首。   白定安突然展颜一笑,道,“大哥何必如此,说不定我们就是朋友呢?”   莫天行一愣,脸上闪过一种古怪的表情,道,“从何谈起。”   白定安又变成了那个潇洒的白定安,他反剪双手,幽幽道,“大哥,你来璎珞山只怕不仅仅是为了你兄弟吧?”   莫天行怔了一怔,面色一变,白定安瞧得清楚,心中又有了一份把握,便道,“大哥,你其实也是奉令而来,对吧。”   “实不相瞒,白定安此次也是奉令而来。”   顿了一下,这话一出,便见莫天行脸上掠过一阵欢喜之色,道,“原来你也是先生门下。”   顿时,他便觉自己心中春风拂过,冰雪消融。   白定安定定瞧着莫天行,心思万转,仍禁不住长叹一声道,“莫大哥,我想不到你这样豪气的男儿,也会听命于人。”   莫天行宝刀入鞘,黯然道,“贤弟,人在江湖,身不由已,没有人愿意屈人之下。”   “可是,你我二人,却做到了,”白定安苦笑不已。   莫天行转身便要走,白定安跟上一步,忽道,“大哥,我们何不联手协作,冲出这囚笼,自谋天地。”   莫天行霍然回头,正对上白定安平静的眸子,他不由一愣,当初他来璎珞山的任务便是暗中助秤先生派去的杀手夺了卫昭容的性命,他并不知那杀手是何人物。   他刚才只不过见白定安是熟人,而不惜救他一命,卫昭容已死,任务已完成,自己也可以走了,但是,不知为何,白定安刚才的那一句话,在他心里掀起了巨大的风浪。   想他大名赫赫的惊雷刀,如今被人所驱,说自己心甘情愿,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停下步子,想要听听白定安的建议。   其实,当初他见到是白定安用毒杀卫昭容时,也是大为震惊,因为他根本想不到这人会是他-------那个曾经翩翩如玉的白衣公子,任何人都很难将他与杀手两个字扯在一起。   所以,当听到白定安的这句话时,他的心里不知为什么放松下来,原来与自己有着朋友之谊的白衣公子也跟自己一样,别有心思。   见莫天行正怔怔的望着自己,白定安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起伏的心口平静下来,淡淡道,“莫大哥,我相信你跟我一样,是身不由己的,所以,我们又何必这样一直为虎作伥呢?”   莫天行仍是默默无语。   白定安并不灰心,仍是淡淡道,“我一向敬佩莫大哥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大哥本有自称一方的豪杰气概,何必委屈自己受人指使。”   莫天行闻言长叹了一声,却并不答话。   白定安道,“令你而来的那人,也许并不知道你我相识,这就是他的缺点。”   莫天行忽地一笑,道,“贤弟,你说错了。”   “错了,”白定安一惊,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寒意,暗想,莫大哥能说出这句话,莫非他仍对那人忠心不二,如此,如果不能说服他,那么,我只有让他永远闭嘴。   莫天行的目光在白定安身上逡巡,半晌,才缓缓道,“白贤弟永远是我的白贤弟,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的主人,他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粗枝大意,他掌控着一切,无所不知,也许,他派我来,只是为了看看你的忠心如何,你想没想过,也许我就是他特意派来监察你的。”   白定安瞬间脸色苍白如雪。   莫天行说得没有错,也许自己早就在对方的暗中监控之中。   莫天行淡然一笑,道,“白贤弟,你文武双全,总有一日,尊主会对你另眼相待,所以你不必用这些小儿般的语言来试探我,你也知道,莫家也是一个大家族,我莫天行是不会赌上莫家的前途来做一些毫无把握的事情。” 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白定安苦笑一声,并不回答。   莫天行深深的望着他,目中闪动着无法预测的光芒,突然拱手回礼道,“贤弟,我的任务已经完成,莫某就此别过,希望我们日后相见时,是友非敌。”   白定安愣了一下,随后微微一笑,道,“小弟也希望如此。”   莫天行转身欲要离开,就在这一刹那,白定安突然飞身而起,手中冷玉倏地发出一道寒光,急刺莫天行背心。   这一剑来得极是突然,又狠又利,剑风急取莫天行死穴。   不管如何,即使自己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向他下手。   因为只有死了的人才会永保天机。   哪怕活着的这人是莫天行。   。。。。。。   在峰顶一处茂密的古木处,遮掩着一处篱笆门,篱笆门后便是一处依着峰顶巨石穴铸成的隐居之地,-----卫昭容的隐庐。   木门被人推开,两个年轻人一身缟素从里面走了出来。   谷天月双眼红红,怔怔的望着白惊羽道,“哑哥哥,为什么与我们亲密接触的人都一一离开了我们,莫非,我们真的是不祥之人。”   “不是,”白惊羽的话语竟是异常的坚定,“是因为我们太过善良了,不过,”他顿了一下,柔声道,“天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与你一同为他们复仇。”   谷天月眼神一亮,情不自禁的握住白惊羽的双手,喃喃道,“哑哥哥,真,真的太好了。”   他岂会是傻子?与白惊羽同行多日,已经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白惊羽对白定安有着一份与众不同的感情,虽然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但是,他仿佛能感受到白惊羽的话语中对白定安有着若有若无的留念,也许,是他们兄弟多年的感情带来的吧。   但是,望江村毁在了白定安的杀手之上,卫昭容也喪在了白定安的手上,这一切,令他刻骨铭心,令他恨不得对白定安生啖而食之,但是,他又怕白惊羽犹豫不决,不能与自己同心,因此此时听到白惊羽的肯定的回答,不由心中大喜,暗想,这次,哑哥哥终于也不再为他的大哥所惑了。   白惊羽明眸注视着眼前你的少年,柔声道,“天月,我从不诳你。”   “我知道,”谷天月避开他的视线,道,“哑哥哥一向都很为我着想。”   白惊羽眼神暗了一下,片刻之后,愧疚感塞满了胸腔,他心道,天月,你如此纯良,怎知道我多次想法设法找理由想要与大哥和解,只是,这次,我不能再放纵自己的软弱了。   正在这时,一片箫声悠然响起,谷天月不由一怔,随即皱紧眉头,但闻那萧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旁。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的弦顿时绷紧,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树林。   一个身材修长的灰衣人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他正徐徐向隐庐走来。   白惊羽再次将视线转向谷天月,欲要提醒他注意时,却发现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随后,便见他惊喜的向灰衣人冲了过去,白惊羽大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谷天月紧紧抱住灰衣人的腰身,喊道,“师傅,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灰衣人竟然是谷天月的师傅,而且他竟能知道卫昭容的隐居之处?   无数个疑问在白惊羽脑海之中闪过,但是,最终,他仍然被谷天月的真情打动了。   不错,从他那惊喜交加的表情和那不知不觉落下的泪水来看,自己确实不得不信那个灰衣人就是自己和天月此行来璎珞山所找的人吴名。   灰衣人温柔的拍拍谷天月的肩膀,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谷天月抽泣道,“师傅,徒儿找你找的好苦,徒儿好想你。”   灰衣人收起箫来,抹去他脸上的泪水,随意瞟了几眼白惊羽后,才轻轻敲着他的背心安抚道,“我们先进屋再说,乖徒儿。”   进得隐庐,灰衣人从二人口中得知卫昭容已经去世,震惊之下也不由长叹,“想不到白定安竟然如此狠毒。”   原来无名也隐居在璎珞山深处,与卫昭容早已相熟,两人一年来往一次,每年的初七,他都会带着箫声前来拜会卫昭容,以武会友,共叙一日。   此时此刻,他心情悲愤,先到坟前祭奠了卫昭容后,才神情肃穆的与两位小辈回到隐庐,三人坐定之后,他的目光在白惊羽与谷天月身上转来转去,最终再次长叹,道,“天月,此次你奉林楼主前来找我,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   “师傅,我,”谷天月惶惶不安的望着他,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待自己。   突然,吴名长身而起,下跪施礼,“属下听雨楼总护法明扶见过少楼主。”谷天月一呆,随即慌忙起身,搀起明扶,大叫道,“师傅,林叔叔叫我来找你,是向你请教的,不是让你这样对我的。”   明扶缓缓起身,郑重道,“少主,属下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很久?”谷天月更是一愣。   “不错,”明扶庄重道,“自从听雨楼被毁,楼主在那场灾难中去世后,听雨楼就以林副楼主为首,无时无刻不想着重建听雨楼,但是。。。。。。”   “听雨楼是朝廷重犯,”谷天月不由自主道,“根本无法重建,对不对 ”   明扶闻言怔了一怔,随即道,“想必林副楼主已经告诉了少主。”   “不错,”谷天月道,“然后林叔叔就叫我来找你。”   明扶轻轻叹了一声,“你母亲在世时,极力反对你步入江湖,只求平平安安过一生,林副楼主拗不过你母亲,便暗自守在望江村,保你平安,然而,在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听雨楼,因为他一直在愧窘,他一直想着要补偿当年他所犯下的过错,少主,你来找我之前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谷天月心中一时有些模糊,道,“师傅,林叔叔让我来是请你帮我们去对付白定安以及他背后的天杀,林叔叔说,当年暗杀晋王的幕后之人便是天杀。”   “我明白,”明扶道,“我们一直怀疑天杀,但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只是当年我与林副楼主有约,一旦他找到所能托付之人,就马上令此人来找我。”   谷天月摸摸脑袋,苦恼道,“那这个约定跟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明扶正色道,“得他指点来璎珞山找我明扶的人就是未来的听雨楼楼主,重建听雨楼的任务就系在他的身上,只要他拿出林副楼主身上的玉佩,吾等还残存在世的听雨楼任何一人都得以他为尊。”   “所以,”谷天月不由变色,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未来的楼主?师傅,你,你这玩笑未眠开得太大了吧。”   “我没开玩笑,”明扶正容道,“本来你就是楼主之后,若无意外,你理当是新一任听雨楼楼主。”   “可是,”谷天月烦恼的抓着头发,“我只想为父亲为望江村报仇,我没有想到那么多。”   “所以,林副楼主就叫你来找我,让我告诉你一切,”明扶淡淡道。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谷天月一下子焉了,想他一向单纯,突然从自己师傅口里得知自己即将担上重担,卷入江湖风雨,心中一时无法接受,感到沉甸甸的。   明扶瞧着他那副痛苦不已的神情,突然上前,拉起谷天月与白惊羽,道,“少主,跟我回素影峰,让属下给你们看看几样东西。”   说罢,拉着他二人,脚步如飞,向山顶掠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明扶带着他二人来到一片险峻的山峰之上,只见他沿着山峰向下走了几步,转过几片凸起的山岩,前面平地之间便出现了几座茅屋,竹篱青舍,茂竹修林,梅花竟绽,好一副景致。   三人进得屋来,只见明扶迅速走进内屋,片刻之后,便见他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放在桌上。   谷天月心中疑惑,道,“师傅,你。。。?”   明扶不言不语,只一层层的解开包裹在外面的绸布,轻轻打开匣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副黄色的布卷和两封用火漆密封的信函。   明扶随手拿起那副黄色的布卷,一展开,顿时,白惊羽二人面色大变。   这竟然是一封陈旧的诏书。   上面大意是,听雨楼若能寻出暗害晋王之凶手,便可重建,赦免此前的一切罪行。   “希望就在这封诏书上,”明扶神色肃穆,“少主,听雨楼重建并不是没有希望,先帝给了林副楼主一封密诏,只要听雨楼之人能找出暗害晋王凶手并绳之于法,便会赦免听雨楼的谋逆大罪,允许其重建。”   谷天月的心砰砰的跳动着,眼前浮现出林青碧那饱含希翼的眼神,浮现出望江村那浓浓的大火,顿时,一股潮动不已的热血漫上心头,他一字一句道,“好,师傅,我一定会为听雨楼报仇。”   “好孩子,”明扶颤抖道,“等了多少年,就只为这一天。”   谷天月咬紧牙关,“只要紧盯着白定安,他幕后的凶手一定会悄悄现身。”   “不错,”明扶道,“但是,这匣子里的两封信函,少主,你也可以打开一看,有些事,也许会想明白。”   谷天月心中也暗道这两封信函里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林叔叔将他郑重托付给师傅呢   边想边禁不住将手伸了过去,随意的拿起一封,将其慢慢拆开,一看那熟悉的笔迹,就知道是林青碧亲手所写。   他大略的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将纸笺揣入信封之中,苦笑道,“这两封信不是现在公布的时刻,等时间到了,再说吧。”   明扶闻言,皱了皱眉,忍不住道,“少主,信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谷天月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笑道,“师傅,林叔叔说,等我们灭了天杀之后再来开拆,方可以将信中的话公开。”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其实,我又何必拒人于千里呢,既然萧叔叔对我有意,我何不好好的利用他一下,说不定能助我达到目的。   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突然从脑海中浮现,白定安也不禁吓了一跳。   他不由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确定自己是不是突然发了神经。   脸被自己扇得一阵火辣辣的,白定安才意识道自己仍在马车之上,并不是心血来潮随便想了一个主意,自己现在这个时候确实很需要外人的力量。   只是利用萧红月,若白惊羽知道后会怎么想?   萧红月几乎每年都会来白府一趟,因此与白惊羽也算是常见面的朋友了,幼时,一见萧红月,白惊羽便会露出甜甜的笑容,不怀好意的缠着萧红月,然后萧红月便会爽朗的令人送上一些可爱的小礼品给白惊羽,于是白惊羽便得逞的拿着礼品跑远了。   虽然那时白惊羽还是个小小的孩童,但是在他的心里已经留下了一个印象,萧叔叔真好,每次来都会给我带礼物。   所以,白定安不愿破了他的这个印象。   白定安摇摇头,将刚才那个主意弃之九天云霄之外。   现在是初春时节,冰雪初溶,空气中带着阴冷的味道,白定安不由的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在一股淡淡的清香之中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之中,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隐约还夹着两个女子的声音,“你看,他长得好俊啊?”   白定安费力的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锦缎铺就的褥子上,旁边站着两个宫装少女,他不由一惊,慌忙起身,道,“两位姑娘,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两个少女噗嗤一声笑了,其中一个圆脸的少女道,“这里是尊主的别院,我和灵儿是尊主派来伺候你的。”   尊主,一听到这个字,白定安心神一震,连忙双腿盘膝静坐,他没听错吧,自己在马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到了尊主的别院。   心情渐渐平静,白定安抬首望着圆脸少女,道,“在下白定安,请问,我明明是在马车之上,怎么突然就来到了这里,我的车夫,他还好吧?”   圆脸少女微微一笑,“奴婢玉儿,回答公子,车夫大哥好好的,请你不必担心。”   白定安心中松了口气,起身下床,道,“我想面见尊主,两位姑娘可否带我出去。”   “不,”玉儿道,“尊主有令,你这几日只能留在这里调养,时间一到,他会亲自来见你,公子,奴婢也无能为力。”   “罢了,”白定安叹气道,“既然尊主有令,我也不好为难你们,你们出去吧。”   两位少女对着他敛衽一礼,鱼贯而出。   白定安目光四扫,见这房间兽香缕缕,桌子上笔墨纸砚俱全,墙上挂着一副仕女图,显得朴素简雅。   他来到桌前,推开雕花木窗向外望去,顿时,缕缕幽香从空气之中浅浅传来,原来外面是一个安静的庭院,当中一个莲池,只是这般时节,池中的莲叶早已败落,里面堆着千奇百怪的太湖石,池边小径两旁则栽种着株株梅树,此时,梅艳如雪,清雅动人。   这倒是个清雅的处所,白定安心道,“只是这个神秘的尊主究竟是什么人呢,以如此的手段将我劫掠到这里,到底有什么意图,莫非还要再考验我一次。”   白定安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自己不得不防?   他记起了自己曾对着秤先生所说的话,曾对着莫天行所说的话,如果这些话有一句被他二人从中泄露出去,那么,尊主暗中派人以这种手段将自己请到这里来,绝不是让自己来当座上宾的。   白定安心弦一紧,此时此刻,他只有把信任两字压在秤先生与莫天行身上,来打一个赌。   于是,他便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水杯,不紧不慢的饮了几口,才缓缓步出房间。   逼人的寒意刹那间便向他全身侵袭而来,白定安略一运气,纯阳内家真气漫布全身,那些寒意便渐渐退去。   他漫步园中,四处打量。   庭院中显得极为安静,偶尔会有一两只雀鸟噗嗤着从空中飞过,转瞬又归于宁静。   旁边还有几间客房但都是房门紧闭,让人心中倍感萧索,零落。   白定安就在这安静的小院里清修了几天,这日,一轮红日冉冉从东方升起,给久已阴霾的天气带来了一丝清朗。   白定安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因为玉儿此刻正带着他前往尊主的房间。   一路不知穿行了几个院落和拱形花门,绕着曲曲折折的长廊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一个青松迎客,茂竹掩映,梅桃错落有主的院落里。   当中便是一幢朱门碧瓦的楼阁,玉儿推开房门,领着他走进一楼大堂,便对他微微欠身,悄悄离开,临出屋时,还好意的顺手将房门闭上。   正中摆着一桌酒席,热气腾腾。   桌上摆着两双白玉筷子,煞是夺人双眼。   白定安静静的立在桌前,淡然的望着屏风后面的那个玉立的背影,突然屈身施礼,道,“白定安见过尊主。”   屏风后面的人终于出声了,“很好,你进来吧。”   白定安绕过屏风,一个月白色的人影负手于窗前,背对他而立。   听得他的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竟赫然戴着一个黄金面具。   因为秤先生帐先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都是面具遮容,是故白定安并不奇怪,他恭敬道,“尊主。”   尊主随手一指,道,“你且坐到那里去。”   白定安的目光随着他的手指望去,不由心中狂跳,原来这屏风后面还立着一张紫檀木的绣床,被褥齐全,罗账高悬,尊主所指之处,正是它。   白定安定定心,淡然一笑,缓缓坐了上去,抬眼望着尊主。   尊主见状,不由笑道,“果然胆大,怪不得连卫昭容都被你设计了,你不怕吗?”   “怕,有什么好怕,”白定安笑道,“在下有自知之明,只能老老实实执行尊主的命令。”   “好个乖巧的白定安,”尊主缓缓上前,柔声道,“怪不得秤先生似乎也为你动了心呢,即便我命令不许他派人暗中助你对付卫昭容,他仍是自己偷偷潜去,在你落下山崖之后,为了寻找你的下落,他又出动了璎珞山的暗线,你说,你是不是很幸运呢?”   白定安怔了一怔,虽然他想过秤先生璎珞山会令人相助自己,但是完全没有想到他是在违背尊主的命令之下这么做的,一时百感交集,不知不觉生出一丝异样之感。   尊主落座于他身旁,命令道,“坐到我大腿上来。”   白定安一惊,心有不甘,忍不住道,“尊主,属下只是前来面见尊主的,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尊主眼里闪着几分戏谑的光芒,拉起他的左手,道,“我近来深感寂寞,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陪我消遣。”   白定安垂下头,平静道,“尊主身边美人如云,自会有可心人出现。”   尊主叹了口气,道,“可是都不如你知心。”   白定安一震,慌忙道,“属下虽然听令于尊主,但是并不习惯为尊主消遣。”   尊主并不为他的话所动,伸出手来,抬起他的下巴,柔声道,“看来,我并没有看错你,这么多年,只有你成功狙杀了卫昭容。”   “不,那只是侥幸得手,”白定安道,“卫前辈很久没有动武了。”   尊主呵呵一笑,“还有个关键,你在璎珞山意外得到蛇诞果,功力大涨。”   白定安叹了口气,低眉顺眼,“原来属下的一举一动,尊主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然,”尊主道,“你是我的爱将,看在你杀了卫昭容的份子上,我就饶了你放过白惊羽的大罪,反正,现在白家也在你的掌控之中。”   白定安闻言,心里嘘了一口气,连忙称谢。   尊主静静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的心思看穿。   白定安尴尬道,“尊主,可不可以先放开你的手?”   尊主愣了一愣,突地一笑,道,“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   白定安咬着唇不回答,他心里在冷笑,他们怎么会拒绝你呢?   他淡然一笑,柔声道,“尊主高高在上,属下怎会拒绝尊主的要求?”   “是吗,”尊主用力一捏白定安的下巴,语气森然,“也许,偶尔我可以拿你来开心开心。”   白定安被他捏得面容变形,痛不堪言,却始终不发一言,勉力强撑着。   良久,尊主才松了自己的手,随后在白定安面颊上轻轻一拍,笑道,“好个倔强的白定安,其实,在江湖上,我们早就相识。”   白定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浊气出体,心中方才舒畅,闻到他这句话,不由一惊,道,“尊主此话,从何谈起,我可以肯定,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尊主哈哈一笑,道,“从你一入江湖,我就注意到你了。”   “什么?”白定安一震,听他的口气,想必很久就一直在暗处关注自己,想起自己一直被这人暗中所监视,他的背心不由冷汗涔涔,寒气顿生。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尊主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江湖俊杰何其之多,为何我却一直暗中对你倍加关注,对不对?”   白定安心中一窘,但是,心想自己确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如就索性承认了,于是便答道,“属下确实很疑惑。”   尊主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才暧昧说道,“当然,要论相貌,白大公子自然在江湖上数一数二,只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原因,什么原因?”白定安虽然心中恶寒他刚才那句话,此时却对他后半句留心起来。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尊主缓缓起身,从怀里摸出一物,呈现于手心,摆在他眼前,道,“是因为这块玉玦。”   那是一块上好的碧玉制成的玦,玦身上雕着龙凤图形,精美绝伦。   白定安的身子微微晃了起来,脑海里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往事。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冬天,对于他和母亲来说,这一天,却是非常痛苦。   彤云密布,朔风凛冽,一阵一阵的沿着破旧的木门缝隙钻了进来,吹灭了瓦盆里那微微的火焰。   躺在床上的母亲,身上盖着破烂的被子,两颊通红。   她看着坐在床前的孩童,眼神黯淡了下来,随后,从枕下拿出一物,放在小定安的手心上,喘着气道,安儿呀,母亲要离开你了,你以后就拿着娘给你的这块碧玉玦去找一个叫林曌的人,他,他就是你的父亲。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免不得又耗费了她的力气,她不由得又咳嗽起来。   什么,我的父亲?小定安悲伤的看着母亲,原来自己的父亲还在世上,可是为什么母亲以前告诉他,自己的父亲早死了。   咳咳,母亲握着他的手,慢慢道,他抛下我母子俩,我恨他,但是,我现在不行了,你只有找到他,才不会继续过这样的苦日子。   那,那他在哪里?小定安紧紧握住母亲那纤瘦的手,猛地跪在床前,苦苦哀求道,娘,不要离开我,我不想去找他。   娘也不想离开你,母亲喃喃的说着,娘喜欢安儿,可是,娘得了重病,没有人能治好,安儿,你一定要找到他,拿出玉玦与他相认,他身上也有一块这样一模一样的玉玦,他叫林曌,在曌月山庄做事,你一定要找到他。   嗯,小定安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娘,我会的。   好孩子,母亲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他温热的面颊,忽然低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还不来。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细,渐渐的,那只手从小定安脸上软软的滑落下去。   娘,屋里顿时想起了小定安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村民的帮助下,白定安埋葬了母亲,怀揣着那块碧玉玦踏上了前往曌月山庄的路程,那时他只是在想,我一定要找到爹,要问他为什么?   一个身穿补丁粗布衣裳的孩童单独出门,很容易就被心怀歹意之人瞅上。   很不巧,他就被一帮贼人虏去,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为他们不分昼夜的烧制土砖,过度劳累,终于病倒了,在忽梦忽醒的时候,他仍紧紧护着胸中的那块玉玦。   贼人头子见他高烧不退,索性便令人把他扔在雪地里,让他自生自灭。   至今,白定安还记得那冰冷入骨的滋味,本来他发着高烧,一碰冰雪,便觉有几分凉意,略有清醒,但是渐渐地,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浑身打颤,想要离开这个冰窖,可是手脚已经渐渐麻木,恍惚之中,眼前好像出现了母亲的面容,于是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娘,我终于可以跟你在一起了,他甚至想伸出手去拉住娘的影子,但是,却动不了,就在这样半梦半醒的时候,耳边传来人的说话声,是一个男孩昏在了雪地里。   随后,他便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抱了起来,然后迷糊糊的他感觉自己被抱进一个温暖的地方。   等他再次苏醒时,发现自己被温暖的锦裘包裹着,躺在棉花铺就的厚厚的床上,两个陌生男子正坐在床前瞧着他,一个是白惊天,另一个正是萧红月。   原来这两人发现了雪地里的白定安,白惊天便用自己的身体热化白定安,一直这么静静抱着他,温暖着他,使他逐渐复温,而在白定安昏迷之中,不停地喊娘,这样子让富有同情心的白惊天心一软,便决定等这孩子病好之后,自己收他为义子,将他抚养长大。   而萧红月略懂歧黄之术,在这两人的精心照料之下,白定安很快康复,他只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两位叔叔,那时他还不知道白惊天的打算,因此心中隐隐的升起一股惶恐的感觉,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他,他想找一个能停脚的地方,然后有机会再去曌月山庄找父亲。   瞧着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惶惑不安,白惊天不由感叹,便将白定安带回了白府,渐渐的,孩子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聪明可爱,更为重要的是,他一心扑在白家的白云剑谱上,由于根骨绝佳,天资聪慧,不到几年就已经将白老爷和木管家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白定安初出江湖时,便循着儿时的记忆找到了黑砖窖的所在,愕然的发现那里还在经营,一怒之下,便独闯进去,杀了贼人头子,救出一干被囚禁拐卖来的人们,于是名头在江湖上便慢慢响了起来。   他念念不忘母亲的遗嘱,前去拜访曌月山庄,可惜得到的答案是山庄里并没有叫林曌的人。   白定安死心了,便在江湖之上恣意起来,行侠仗义,结交三山五岳的朋友,而那个叫林曌的人,在他的脑海之中已经被悄悄抹去。   然而尊主手里的那块玉玦现在却那么深刻的映痛了他的双眼。   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推开男子的手,冷声道,“我连你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怎么会相信你。”   男子哈哈一笑,将玉玦收入怀中,声音变得温柔,“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可知道,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你母子俩。”   白定安咬着唇,心中掀起了翻天大浪,“胡说,你势力这么大,竟找不到我和娘。你以为我会相信。”   说着,说着,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这是委屈的泪水,这是为娘心痛的泪水。   娘临终前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脱离那种贫困的生活,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成为孩子头上的大伞,为他遮风避雨。   娘一直无法原谅这个男人,所以带着自己离这个男人远远的。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她不会递给自己这块玉玦。   是这个男人抛弃了她们,性烈的娘便暗暗发誓,永不见他。   只可惜,苍天无眼,过早的夺走了娘的性命。   白定安猛然一惊,不由怒道,“林曌,你好狠,你明明知道我是你亲生子,却从不相认,反而暗地里使出重重卑劣手段来试探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爹爹。”   林曌闻言,目光垂下,沉默的望着地面,良久才道,“我是迫不得已,定安,你不能怨我。”   “迫不得已,”白定安突然笑了起来,笑中带泪,“你权势傾天,手中掌控着多少武林高手,你想让他们生,他们就不会死,现在,你居然对我说,你迫不得以,难道不可笑。”   林曌沉声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你着想。”   “不需要,”白定安抹干眼泪,昂起头道,“我连你的真面目都看不到,你真是我的父亲?”是啊,一个父亲,却只给他的孩子看一张面具。   林曌沉默着,缓缓抬起头,目光静静的盯着白定安,缓缓举起手来,轻轻揭起脸上的面具,边揭边说,“如今也的确到了你我父子相见的时候。”   白定安瞪大了自己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从面具后面漏出来的容颜。   剑眉星目,丰姿俊雅,稳重深沉。   那是一张英俊的面庞,也是一张自己见过的面庞。   那人,曾哼也不哼一声的死在匕首之下。   如今,尚可在曌月山庄的后山之上见到他的坟冢,接受着曌月山庄的香烛鲜品供奉。   不错,他就是曌月山庄庄主楚怀玉。   白定安错愕的望着他,讶然道,“你,你不是已经?”   楚怀玉挥起手来,微笑道,“定安,这只是为父当初给你的一个小试验而已。”   白定安猛然一顿足,转身就要向门外奔去。   楚怀玉厉声呵斥住他,“站住,你坐下来听我说。”   白定安身子一滞,无奈只得重新返回,坐在桌前,自顾自的拿起上面的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   楚怀玉面露笑意,坐于对面,轻声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我只有这么做。”   白定安闷闷的啜饮了一口,道,“不知尊主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楚怀玉冷冷一笑,“我是你父亲,请你来,只是为了告诉你真相。”   “真相,”白定安夹肉的筷子在空中一顿,皱眉道,“尊主什么意思?”   “意思?”楚怀玉道,“当年我离开你母子实在是迫不得已,因为我其实是西部烟国的庶出大皇子,我只有回到曌月山庄,才有机会重回烟国朝堂。”   此话一出,宛如晴天响起了一个霹雳,白定安用手指轻轻不停的敲打着自己的头,仿佛想要证明自己是不是听人在说故事。   的确,神秘莫测的天杀尊主怎么会与烟国大皇子联系起来?   “你静静,”楚怀玉道,“你肯定也非常惊奇,但是,这就是事实。”   顿了顿,楚怀玉为自己倒满一杯酒,淡然道,“我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奶奶,只是宫里的一个普通宫女,当年被父皇酒醉后宠幸,从而有了我,只可惜我一出生之后,皇后大为不悦,将我母子囚在冷宫,整天在父皇耳边扇枕头风,想方设法预将我母子置之死地而后快。”   “后来天杀尊主入宫,父皇便将我交给他,临行前假惺惺的告诉我,如果我能跟着师傅好好潜伏在华国内,建立大功,他才有机会立我为太子,否则必遭全体百官反对。”   “我那时五岁,便随着师傅进入华国,来到了曌月山庄。”   “那曌月山庄本是天杀在华国内的一个据点,所以我来之后,自然而然的成了曌月山庄庄主遗落在外又被找回的小公子。”   楚怀玉笑了笑,“我本是父皇的长子,却因为不是皇后所出而不能成为太子,更可恨的是,我离开之后,母亲也被皇后设计暗害,含冤而去。我唯有壮大天杀,才有机会回朝□□为你奶奶报仇。”   白定安哼了一声,道,“难道这也与你抛弃我和娘有关?”   “是的,”楚怀玉毫不隐瞒,“能助我得到武林盟主之位的只有清风堡堡主向中阳,我为了娶他女儿,只有离开你们母子。”   “无耻,”白定安霍的一口酒喷了出来,射在地上。   “我无耻不错,但是我没有办法,”楚怀玉淡淡道,“如果是你,你也只会做我的选择,面对白家家产和白惊羽,你不是也选择了白家家产吗。”   白定安骤然心酸,楚怀玉说的不错。   “所以,定安,你听着,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你是烟国皇孙,你本来可以过着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日子,但是,这一切,都被那个贱人和父皇剥夺了,”楚怀玉冷厉道,“所以,现在,你要帮我找机会把属于我们的夺过来。”   白定安抚着胸口,唏嘘道,“可是,你为何找上我?你明明在曌月山庄有两个亲生孩儿,他们也许会给你帮上更大的忙。”   楚怀玉举起酒杯,心中茫然,是啊,为什么会找上白定安呢?   只因为那两个孩子一个自小身子孱弱,一个天资驽钝,纨绔成性,也许是上天在惩罚他的无情吧。   只有白定安,初出江湖,便夺人耳目,那种潇洒风采才该是自己的孩子所具有的呀。 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白定安冷冷的盯着他,突然道,“你现在已经在江湖上权势滔天,你还会有什么遗憾?依我看,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如果尊主还记得我是你的儿子,就请让我回归原野。”   “你不应该这么说,”楚怀玉缓缓道,“因为我需要你。”   “你已经有了秤先生这样的高手,何必在意我?”   “我当然在意你,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比外人更可靠,难道,定安,你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俯视众生,掌握天下生杀大权吗,这些,本来可以属于你的,因为你是烟国的皇长孙。”   白定安怔了一怔,默然不语。   顿时,一室寂静,半晌,白定安才眼睛发亮道,“可惜,我叫白定安。”   “这都不是问题,”楚怀玉道,“一到合适机会,我自会向父皇禀报,让你重回烟国皇族族谱。”   “或者,”楚怀玉冷笑一声,“我们父子齐心合力,到时直接回国去与他们抢那宝座。”   “那,爹爹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   楚怀玉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一阵,白定安面色大变,不由道,“为何是他?”   楚怀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叹了口气说,“这天杀乃是我们烟国在华国设立的情报机构,目的就是搅乱华国,阻止他强大起来,不对烟国构成威胁,永保烟国的霸主地位。”   “可以说,天杀的重要性对于烟国来说,是让人不可小视的。”   “谁能壮大天杀,谁就可以成为父皇面前的红人。”   白定安静下心来,静静的听他述说。   说到这里,楚怀玉冷笑一声,“想当初,天杀建立许久,但是却依然只是个小小的躲在黑暗中的机构,自从十五岁后我接管了他,便暗暗发誓,定要让他成为华国武林中的真正霸主,让父皇对我刮目相看,出人头地,衣锦还乡,而不是一直被放逐在这华国。”   白定安霍然抬起头,注视着他,这人此时的眼里闪动着一颗永不放弃的--------野心。   楚怀玉也静静注视着他,道,“你觉得很难理解,是吧?但是,有的事,我必须去努力,去争取,皇后以为她一直将我放逐在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不,我偏不让她安心。”   白定安忍不住道,“其实远离皇宫,过潇洒自在的生活不好吗?”   “当然不好,”楚怀玉语重心长道,“定安,本来你父亲是皇长子,本来太子之位应是你父亲的,就因为你奶奶是个普通宫女,就被剥夺,还被放逐,如果是你,你心甘吗?”   “这,”白定安嗫嚅道,“是的,谁都不心甘。”   “不错,”楚怀玉饮下一杯酒,轻轻一拍桌子,道,“不愧是我楚怀玉的儿子,深知我心。”   “但是,”白定安敬佩道,“尊主是如何将天杀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世人皆喜欢被金钱名利美色所获,”楚怀玉微微一笑,“要来利快,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消灾,但是当时江湖上在这一行大名鼎鼎的是听雨楼,所于我便设计铲除了它,逐渐吞没了这个行业,成为这个行业上的楚翘。”   楚怀玉此时一脸志满意得的神态,讥笑道,“也不知前几任尊主是在混日子呢,还是在消磨时光,天杀在华国这么多年,经营的恁是没有一点起色。”   白定安回忆起自己步入江湖的经历,心中也不由对楚怀玉称赞不已,的确,在这方面,楚怀玉有他得意的本钱,于是不由好奇道,“尊主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内控制了如此多的势力,的确是令人想不到。”   “当初借着华国皇帝的手除掉了听雨楼,天杀的收入一下子比昔日多了几十倍,于是我便派人暗中打探猎物的弱点,喜欢美女的,便培植美女引诱他,不知不觉让他被我所控;喜欢权利的,天杀便慷慨出金出银,为他仕途打点一切,将他不知不觉悄悄掌控在自己手心;喜欢金银的,天杀便投其所好,在他被金钱所俘之时,同时已是我掌中之物;喜欢沽名钓誉者,我便派人接近他,探出弱点,将他们的把柄集于自己手中,成为威胁说服他们最为有利的工具,如此一来,上至朝堂,下至民间武林,天杀已收罗了不少的人员。”   白定安听得暗暗心惊,同时也不由打心里佩服楚怀玉的手段,暗道,世人皆有弱点,而他恰到好处的利用了这些弱点,更为难得的是,在黑暗里将这些处理的井井有条,实在不得不让我心服口服,如果是我,恐怕做不到他的一半。   于是他便不解道,“既然天杀是江湖组织,何必拉入普通平民呢?”   楚怀玉诡异一笑,“看来你跟着白惊天多年,脑子里还是那一套迂腐的标准,不是告诉你了吗,天杀是烟国搅乱华国的情报组织,对烟国有着重要意义,掌控着平民,只是需要他们的时候,好让他们起来造反生事。”   “造反生事?”白定安吃了一惊,道,“现在天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姓怎会自己不顾惜自己的生活,这么做,不是把他们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楚怀玉道,“对我们烟国来说,华国越来越繁华,越来越富强,便是我们最大的威胁,所以让他自己内乱,便是削减他实力的法子,你想,天下未必处处公平,即使华国如何富庶,但是民间仍有许多不平之事,利用这些不平事,煽动这些平民搅事,便是天杀网罗华国平民的原因所在。”   白定安听得冷汗涔涔而下,心中恐惧,想不到楚怀玉的算盘打得竟是这般精明,他哪里像是回国争夺太子之位,只怕是想要搅乱天下苍生,然后乘乱毒霸天下。   “你好像很不开心,”楚怀玉凝望着白定安,道,“我所做的这些努力,只是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定安,你没想通吗?”   白定安勉强道,“我只是一介普通之人,远不如尊主高瞻远瞩,我只是想知道,当你野心勃勃的布置下这一切时,你是否想过账先生,哦,应该是云若虚的心情吗 ”   楚怀玉霍地起身,惊讶的瞪着他,道,“你怎么知道他?”   白定安猛一抬头,逼视着他,道,“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天生的草木异香,很不幸的是,我鼻子又特别灵敏,我与他相见两次,便知道账先生就是他。”   楚怀玉冷哼一声,“你想为他鸣不平。”   白定安也站起身来,抬起眼睛,与楚怀玉直视,冷冷道,“我在想,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说呢?”   “二十年前,你为了你的野心,抛弃了我和娘,娶了清风堡堡主的女儿,如愿当上了武林盟主。”   “多年后,你又勾走了云若虚的心,让他不顾一切的为你卖命,”   “现在你又对我说,你需要我,”白定安忍不住吼道,“你到底还想要利用多少人,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   楚怀玉冷冷的盯着他,目光毫不动摇,寒如冰雪。   “如果早知道尊主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看来秤先生还没把你调,教成功啊,”楚怀玉冷冷一笑,“你居然还自诩有良心,亏我当初为了将你训练成一个冷血的人,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现在看来,我好像失败了。”   “跟他无关,跟你有关,”白定安气愤道,“云若虚对你一片痴情,甚至为了你,不惜父子决裂,你是怎么对他的呢 ”   “我想不到你冷血到如此地步,你宁愿看着他死,也不愿伤我一根毫毛,你果然是我的好父亲,绝情绝意。”   楚怀玉冷哼道,“他是不识好歹,自取灭亡而已,你有必要如此愤怒吗,况且他是华国人,留着终有后患,一旦他发现我针对的是华国,其心必异。”   白定安道,“那我呢,岂不也同他一样,被你利用之后,便尘归尘,土归土吧。”   说着,不由冷笑一声。   “怎么会呢,”楚怀玉的声音缓和下来,柔声道,“定安,我一直在找你们,但是始终找不到,直到你初出武林,你的眼睛像极了你的母亲,我便悄悄注意上你了。”   “然后,你便打上了我的注意,”白定安打断他的话,替他补充,“你暗中派人跟在我附近帮着我,所以我才能在江湖上声名远扬,对吧。”   “但是,你还是不高兴,你要让我成为你忠实的下属,于是你派来了乔玉莲,秤先生,对不对?”   “如今,看来我只有跟着你走到底了,我也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楚怀玉愣了愣,道,“你如果能这么想,就对了,如果我成功了,那么,我得到的一切也都将是你的。”   “你又怎么能肯定自己一定能成功呢,”白定安不无讥讽。   “因为有你在我身边啊,”楚怀玉突然笑了,“我们父子联手,天下还有谁能是我们敌手。”   白定安道,“此话怎讲?”   楚怀玉道,“天杀在华国重重布局,此事已经引起了父皇的高度注意,我自然要以此为资本,请父皇把我叫回国都,哼,到时一回京城,那烟国就是我手中之物。”   白定安被他的话搅得一阵头晕,笑道,“你既然主意都想好了,看来我的确对你是没有用处了。”   “当然不是,”楚怀玉斩钉截铁道,“你知道吗,天杀发展的越来越有势力,这事也引起了皇后的注意,于是,她鼓动父皇将令妃的小儿子派来监视我,并暗喻他,只要他能夺回尊主之位,就让他回国。”   “而我,是决不能容忍一个异心之人站在我的床榻之旁,所以我要你与我联手,将他除去。”   白定安冷淡道,“你自己下手不就成了,还假惺惺派我下去。”   “因为,秤先生一职一直被皇后的势力所垄断,而他所呈给我的账先生名下天杀门人只是一份假名单,真正的名单不知被他藏于何处,所以,我需要你协助我。”   白定安皱皱眉头,踱了几步,才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况且,我也从未见过什么名单。”   “我知道,但是,你当上账先生后就不一样了,”楚怀玉道,“到时,他一定会主动找你。”   白定安干笑一声,“尊主言重了,在下只是在他手下当差,他哪里看得起在下。”   楚怀玉闻言,剑眉一扫,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我看他,对你像是有异心,你最好给我想清楚,是与他联手,还是与我联手,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白定安苦笑一声,与他在此逗留半天,原来只是为了这句话。   他冷冷道,“不必,虽然你寡情无义,但是,你毕竟是我的父亲。”   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要出门。   “站住,”楚怀玉喝道,“既然你认了我,我们父子相认,本是喜事一桩,当然你要在此陪我酩酊大醉一回。”   白定安停下步子,无奈的回到桌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爹,我敬你。”   话一出口,他心如刀割。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曾经,他对自己发誓,这声爹爹只能送给那个抚养了他,给他第二次生命的男人,绝不会送给那个负心男子。   但是,他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愿意再失去父亲,尽管他寡情,尽管他薄义,他还是想对他喊一声,爹爹。   楚怀玉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年轻人,被他的一声爹爹惊呆了,不敢置信,它竟会如此轻松的传到自己耳中,他以为这个孩子知道真相之后,会更怨恨自己,但是,想不到的是,他对着自己喊出了爹爹。   多年冷血冰封的心因此而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忍不住一抱拥住年轻人,语气也变得哽咽,“好,很好。”   父子团聚,的确应该只有喜气。   即使以前有过几多伤心,也只能暂时搁弃。   。。。。。。。。。   远处的青山像一条起伏的巨龙,沉卧在大地上,雾霭重重。   白惊羽冥神远望,半天才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明扶道,“明前辈,我答应林前辈的话,一定会遵守。”   明扶面色凝重,上前一礼道,“那明某就代少主多谢白公子了。”   白惊羽连忙托起他的胳膊,道,“前辈,你折杀我了。”   明扶叹道,“能得白公子相助,是少主的福气。”   虽然谷天月自小习武,现在又得自己几个月的指点,功力大为精进,但是比起白惊羽的奇遇来,他功力仍远在白惊羽之下。   “白大哥,”伴随着一个轻快的声音,一道身影如闪电一般掠向他二人,正是谷天月。   白惊羽回眸凝望着他,柔声道,“天月,你决定了吗?”   “当然,”谷天月毫不迟疑,“我一定要找到白定安,只有找到他,才能查到天杀。”   白惊羽目光微微一呆,随后笑道,“那么,我们明天就下山吧。”   谷天月忍不住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道,“其实,我也想早点下山,只是怕你。。。。。”   白惊羽微笑着回头,盯着他,苦笑一声,“你就是多心,从卫前辈去世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站在你身边了。”   明扶不吭声,听到白惊羽的此番言语,心中亦是微微一松。   或许,白惊羽已经从白定安的感情中走出来了。   三人打点好行李,移步下山,一路上,但见樱花烂漫,如云似锦,绚烂无比,谷天月不禁感叹道,“白大哥,我们来时,漫天飞雪,想不到,离开时,却是这等美丽模样。”   “是啊,那时,我和你在卫前辈的丹霞峰观过日出,看过飞雪,”白惊羽也不由感叹。   来到山下小镇,三人买了坐骑,一路径向杭州奔驰而去。   路过云州时,谷天月心中一动,便带着白惊羽等径直向天香楼走去。   这楼当初被白定安等人大闹之后,重新装缮一新,更显得富丽堂皇。   此时,笙簧缭绕,器乐喧阗,里面热闹非凡。   楼门前站着两个紫衫人,一见他三人,忙上前拦住道,“客官,今日天香楼不接外客,望乞恕罪。”   明扶见状,冷哼一声,道,“叫你们主人出来。”   那紫衫人见来者不善,心头惊慌,正要回答,一名青衣男子匆匆而来,一见三人,面色大变,连忙笑容可掬道,“原来明护法和少主来了。”   急忙在前带路,将三人引上二楼。   只见楼上已经坐了七八桌人,一见有人进来,那些目光便齐刷刷的投射到三人身上。   谷天月见里面有自己在望江村熟悉的江简等人,心头轻轻松了口气,连忙对他们露出一个微笑。   人群中站出一位玄衣汉子,但见他年约三十左右,器宇轩昂,他对着谷天月等人作揖道,“属下左天轩见过少主。”   谷天月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免有些紧张,更有些心修,慌忙道,“大哥请别这样客气。”   话一刚落,明扶就打个哈哈,拉着左天轩的手,笑道,“少主初出江湖,不通人情世故,各位兄弟请勿介意。”   左天轩昂了昂眉头,冷哼一身,昂首站立一旁。   当中有一桌酒席空着,谷天月等人就鱼贯而入,坐定在那里。   明扶星目四扫,对着接引的青衣男子道,“接引使者,人都到齐了吧?”   接引使者点头应道,“属下自从接到护法的传书,已通知隐居各地的兄弟在此聚会,还在的兄弟都已经来了。”   “既然如此,我就闲话少叙,”明扶站起身来道,“林副楼主不幸遇害,将他的楼主玉佩传给谷公子,此次,我号令大家到此聚会,是因为少主有事要向大家宣布。”   “少主,”人群里面有人疑惑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少主?”   明扶解释道,“便是前楼主的独子谷天月,听雨楼被毁后,楼主夫人因此携着他避于望江村,林副楼主这些年一直在村里暗暗看护着他。”   “可是,以前林楼主没有告诉我们这件事?”   明扶道,“那时夫人不想再让自己的孩子涉足江湖,所以一直以来林楼主也没对大家说,此次是因为少主自己主动要为听雨楼复仇,所以林楼主便将楼主佩传给了他。”   “原来如此,”座下各位英雄纷纷叹道。   那左天轩立在一旁,越听脸色越显得不耐。   原来这人本是个心怀大志的人,听说林青碧去世,便以为凭自己能力,下一任楼主的职位非自己莫属,因此慷慨前来赴会,岂止,听到的结果是,少楼主要出江湖,不由一时心冷,暗道,除林楼主和明护法之外,就我功力最高,这少楼主,以前不曾听说,如今却突然冒出,让人不得不生疑。   因此他便上前道,“明护法,属下有话要说。”   明扶淡淡看了他一眼,“说吧。”   左天润了润嗓子,大声道,“按道理说,少楼主重回江湖,我等人自应该高兴,但是,大家都知道,现在听雨楼兄弟四处飘零,备受朝廷打击,处于生死存亡关头,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需要的是一位极有远见,功力高强的新楼主,少楼主自幼成长于民间,不知人情世故,更不知江湖险恶,所以我希望明护法能再次考虑,重新选立帮主。”   这,人群中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道,“左护法说得有几分道理,少楼主年纪轻轻,只怕。。。。”声音便又细得不可闻。   左天轩目光炯炯的盯着明扶道,“明总护法,你认为呢?”   “左护法,你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明扶沉吟着,“少楼主确实江湖经验浅薄,所以明某决意重新出山,辅助少主。”   “明护法真的要重新出山?”顿时,堂上响起了一片惊讶之声,有人连声叫好。   左天轩顿时脸色铁青,明扶自听雨楼被破之后,一向有隐世之心,即使林青碧在世时,也不愿拂逆了他的心愿,很少与他商量帮中事务,即便有事,也是传达到自己这里,想不到这次为了这个少主,他明确表示自己即将入世。   他不禁恶从心生,心中嫉恨不已,道,“能让总护法出山的人,想必武艺高强,左某不才,想要向少楼主请教几招。”   原来自听雨楼自成立起,便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非谷家人者,欲要楼主之职,则需过一武关,就是打败副楼主,方可踏上楼主之职。   而后来由于风云突变,规矩便又变革为,新任楼主,必须武艺要在楼中数一数二,才有资格上任。   而此时林青碧已死,现存听雨楼第一高手则是明扶,谷天月一稚气少年,如何能让包括左天轩在内的人对他心服口服,哪怕他是谷楼主之后。   左天轩暗中打着算盘,现在听雨楼人才凋零,如果谷天月不是自己对手,便无法形成威望,约束众人,自己以后也可以阴奉阳违,暗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想不到左天轩竟敢当众挑战谷天月,明扶不由大怒,喝道,“左天轩,你为何对少主如此不敬。”   左天轩道,“如今听雨楼不比往日,只有楼主功力高绝,方能服众。”   他这一句话顿时勾起了在场之人不少的心思,有人不禁附和道,“左护法言之有理,面对朝廷的追捕和打压,身为楼主确实要有一身超绝的功力,才能把林楼主的愿望延续下去。”   明扶见状,心想,这个左天轩有心思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如今见凭空冒出的一个少楼主,心中必然不服,有心想让天月当众出丑,然后将我排挤,好早日为自己登上楼主一职做打算。   他粗眉一昂,正要开口,却见谷天月微微一笑,缓缓起身,道,“既然左护法要考究在下的功夫,在下只有从命。”   立时有人兴奋道,“好,请新楼主亮一手给我们瞧瞧。”   众人情绪均被调动起来,明扶也不好阻止,只得用目光疑惑的望着他。   此时谷天月心中也是狂跳不已,他没有把握自己必胜,毕竟自己从明扶那里只修炼了听雨心法几个月,比起左天轩的几十年修为,只怕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雨心法是谷家家传心法,当年他娘委托明扶保管,并约定,若谷天月长大成人后,想要继承林青碧遗愿,明扶方可传他听雨心法。   左天轩向前一伸手,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少主,请。”   楼里众人都兴趣满满的盯着他二人,若能亲眼见到少主使出当年天下闻名的听雨心法,那就不枉此生了。   谷天月紧咬着唇,正要起身,忽然肩膀被人压住,他一抬头,便看见白惊羽正对着他使眼色。   他一愣,不由道,“白,白公子,你这是为何?”   白惊羽笑道,“少主身份尊贵,怎能轻易出手,不如就让我代为出手会会左护法吧。”   左天轩一愣,明扶却突然大喜,笑道,“这个主意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又该写写白惊羽了 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左天轩冷冷道,“这位白公子,何出此言?”   白惊羽对着他施了一礼,道,“在下临河白府白惊羽,屡次被家兄设计暗害,辛亏谷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才黯然活到现在。”   “你是白惊羽,”左天轩一怔,随即道,“江湖上不是传闻白小公子已经去世了吗?”   “这是家兄的诡计,家兄设计害我,我在少主的相助之下,侥幸未死,”白惊羽道,“刚才我已经向你说过了。”   左天轩打量着这个眼前的文弱少年,心道,看你一副斯文儒雅的样子,而且听说白小公子手无负荆之力,因此不由笑道,“白公子,你说你要代少主出手?”   “不错,”白惊羽恭恭敬敬道,“少主救我之后,传了我一身武功,凭着这身武功,在下才能安然活到现在,既然少主待我有如此大恩,我又岂能让少主随随便便就出手,折了他的身份,不如就让我替他出来向护法请教。”   左天轩闻言,面色一变,道,“你这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护法此言差矣,若白惊羽不敌护法,少主脸面无色,自会亲自下来与你切磋。”   明扶在一旁笑道,“听雨心法天下可闻,不到迫不得已,一般不会随便动用,这位白公子一心护主,我看,左护法你就成全他吧。”   见明扶如此直言,左天轩只得同意。   两人凝神来到堂中空间,凝目而视,众人见状,便渐渐忘了动筷,只是一心一意的注视着他二人,一室寂静。   倏然间,左天轩左手扬起,笑道,“白公子,在下有礼了。”   只见他一股无形的内家罡气快速袭向白惊羽,白惊羽站立不动,口中谦虚道,“左护法太客气了。”衣袖一拂,那股内力便全然消失,无影无终。   左天轩吃了一惊,这人能轻易化解自己功力,深不可测。   他踌躇片刻,“在下请教一下阁下的听雨心法。”   说罢,径直上前,挥起一拳,便击向白惊羽心口,岂止,拳到半途,又改变方向,袭向白惊羽咽喉,同时左腿扫他下盘,杀气盈然。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这是以虚带实,明敲暗击,兼之左天轩出手急快,一般人便会来不及相挡,必会败于他拳下。   只听得啊呀一声,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便见白影一晃,左天轩踉跄后退几步,捂着胸口颤声道,“听雨心法。”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白惊羽正玉立于堂中,对着左天轩一抱拳,“左护法,在下得罪了。”   “好功夫,”江简不由自主喝了声彩,随后众人不约而同喝道。   左天轩脸色煞白,心中暗道,原来这小子也会听雨心法,莫非真是谷天月教会他的。一想到此,心中有了几分怯意,暗中运气归经,笑道,“白公子果然深得听雨心法之精髓,在下佩服,在下日后愿意惟少楼主马首是瞻,执鞭随蹬。”   白惊羽来到谷天月面前,深深一礼道,“少主,白惊羽不负使命。”   谷天月愣了愣,方才白惊羽露出的那一手,也让他大吃一惊,惊的不是白惊羽会听雨心法,因为在璎珞山修炼时,两人常一起切磋,而是他那一招所显露出的内力,明显远远高于自己,而自己竟还不知道。   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谷天月很快神色自若,静静的回道,“左护法和白公子辛苦了,大家难得相聚,就请回席下喝喝酒吧。”   “只是,喝酒之前,我必须告诉大家一件事,”谷天月道,“林楼主已经查明,听雨楼被毁与一个叫天杀的组织有关,而这组织又与白定安有关,所以,我要众位兄弟在江湖上一路齐心协力,小心翼翼,尽力助我为听雨楼报仇,听雨楼此仇一日不报,我谷天月誓不干休。”   “谨遵楼主指令,”众人齐声道。   谷天月看着前面一群面色凝重的男儿,也不由心生感触,一字一句道,“我听雨楼总有一日会在江湖中卷土重来。”   这时,他想起了林青碧,想起了望江村的大火,不由拳头紧握,心中暗暗道,林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听雨楼三个字重新在江湖中扬名。   明扶突然下跪,淡声道,“属下明扶,恭迎少主。”   众人见少主教出来的徒弟武艺都如此超群,因此心中不再起疑,齐齐下跪,同声道,“恭迎少主。”   左天轩见状,也只得暗叹一声,这个少年虽然年轻,但是得这位白公子和明扶相助,只怕自己是无缘楼主之位了,心中虽有所不甘,但是也只有先表面敷衍过去在图打算。   此时,明扶见谷天月已经正式归位,便将自己一直精心保管的名单交上去,让谷天月与教众一一正式确认。   谷天月缓缓打开卷册,见上面写着姓氏,每人擅长的功夫和一些评价,不由心生感激之情,暗道,有名册在手,便知己知彼,能因人而用,师傅真是辛苦了。   且说听雨楼群英相聚后,便一拔一拔听令悄悄离开,直到堂中变得寂静无声时,接引使者上前对着谷天月道,“少主,所有人都依计划离开。”   除了明扶与白惊羽。   谷天月笑笑,“你办得很好,还有一件事就需要白公子出场了。”   。。。。。。   白惊羽拍拍手,高声道,“我们去见掌柜。”   “什么,”掌柜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俊雅少年。   “不错,”白惊羽道,“你回去告诉白定安,就说我白惊羽来找他要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若有种,就接我的招。”   说着白惊羽微微一笑,笑容仿佛三月的春风,徐徐缓缓,静柔沁人,但是那双幽深的眸子,却充满了冰冷的意味,让人一见,心中不由生寒。   掌柜噤若寒蝉,半天反应不过来。   “对了,”白惊羽仍对着掌柜微笑,“掌柜的,记得好好的对白定安讲,日后,你这间天香楼我也是要收回来的。”   掌柜呆呆傻傻的望着他,直到这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他还在想,既然天香楼是白家的产业,主人是白定安还是白惊羽有什么区别吗?   “掌柜的,”有人在大声唤道。   奥,掌柜顿时回过神来,看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不耐烦道,“李折,又是你?”   “是啊,”对面的男子笑着递给他一张纸笺,道,“大公子这些日子来过吗?”   一想起这个李折就会前来向自己赊账,他心里一万个讨厌,但是,自己还必须好好待他,没办法,谁叫他是大公子眼里的红人。   结果纸笺一展开,不由眉头一皱,“又是五十两,你当这些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李折赔上笑脸,“掌柜的,你放心,再多的,大公子都会同意,再说,这些只是酒店用来进货的,到时赚了,一并还你。”   掌柜口头埋汰了他几句,将纸笺收起,这可是李折赊银的依据,到时交给大公子,大公子才不会责骂自己。   他无可奈何命人给他赊银两,心中却是把对方骂了一百遍,只祈祷此人以后不要再来缠着自己。   白惊羽与谷天月在暗处盯着李折,谷天月道,“白哥哥,据说,这个人经常来楼里找白定安,自称是白定安的什么结义兄弟,楼里还经常给他赊银两,现在白定安不知踪影,不知这人知不知道他的下落。”   白惊羽注视着那个陌生的背影道,“奇怪,他什么时候有了一个结义兄弟?”   谷天月道,“据说是在青龙山认识的一个什么寨主?”   “那好,我们暗中跟着他,看看能发现什么线索?”   于是,两人便扮作闲散路人,左瞧瞧右望望,一步一挪住进了李折所住的舜天客栈。   夜深之时,白惊羽正准备出门,进李折的房间打探情况,突然,门被人用力踹开,只见两个黑影立在门口。   虽然夜色深深,但是在月光的照耀下,两人还是看见了黑影手上那寒光闪烁的利刃。   “白惊羽速来送死,”声音一落,两道寒芒便迅速袭来,同时响起的还有李折的声音,“就是他们在楼里夸大口,说要从白公子手下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原来这个李折早对自己有所防备,甚至告密。   白惊羽已经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他冷笑一声,“送死的是你们。”   一个侧身,很快趁隙闪到黑影身边,左肘侧击,右掌平推。   对方没有料到他的身法如此之快,只觉眼前一滑,手腕一痛,几乎握不住手中之剑,不由大惊,双双后退。   “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回去告诉白定安,我白惊羽找他复仇来了。”   白惊羽负手潇洒的立在两人面前。   那两人见状,不吭一声,闻听此言,如得大赦,慌忙撤剑,头也不回的跑了。   谷天月见状,不由好笑,道,“白哥哥,如果白定安的手下皆是这幅模样,咱么就不用费这么多的心了。”   “切不可大意,”白惊羽道,“他擅长收买人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一阵隐约的痛,但是,也仅是片刻之后,他平静如常,“也许他派这两人来,只是为了故意警告我们,或者是想要我们丧失警惕之心,误以为他的手下皆是这般无用之人。”   谷天月得他点醒,犹如醐醍灌顶,头脑里一片清明,道,“还是白哥哥想得周到。”   “现在我们已经暴露行藏了,不过,幸好弟兄们都分批乔装匿形了。”白惊羽道,“我们还是直接杀向临河,天月,你觉得如何呢?”   “很好,”谷天月道,“我们在明,吸引白定安的注意,而令众兄弟们暗中注意白定安的动向。”   两人商量已定,便各自收拾行李,准备上床休息。   突然,白惊羽唤住谷天月道,“天月,我心里总有不安,那左天轩似乎对你一直不服气,只怕此人日后必有异心。”不提还好,一提,谷天月也不由愁上眉峰,道,“是啊,此人资历甚深,只怕在心中早已看我不顺眼。” 第100章 第一百章   白惊羽也被他说中心思,忙道,“这个人,我明天就告诉明前辈,请他多加留心。”   哎,谷天月无缘无故被他勾起了愁思,轻叹一口,道,“白哥哥,你说,我做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我又何必急于一时。”   “天月,”白惊羽沉思片刻,终于道,“我只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以前,你总是说,来保护我,如今,应该由我来保护你了。”   谷天月愣了愣,心中一热,脸上也慢慢飞起了桃花,视线偷偷飘向白惊羽,发现他也正无意识的望着自己,顿时,心跳加快,他不由急道,“白哥哥,我好奇怪?”   “奇怪什么?”白惊羽关切道。   “我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通通直响,”谷天月不解道,“为什么会这样?”   白惊羽毕竟是风月场所过来之人,闻听后,见他满面桃花,目光如醉,心中不由哑然失笑,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谷天月撅起嘴,恨恨道,“只是觉得你刚才的话听起来好温暖,我心头舒服。”   白惊羽盈盈一笑,想要打趣他一番,又想起他出身于那个犹如桃源的世外小村,天真灿烂,不解情人之风情,于是便好言道,“因为你以前习惯了来保护我,所以如今我说我来保护你,你反倒不习惯了,便有受宠若惊之感。”   谷天月眨了眨眼睛,想想白哥哥出身大户人家,斯文有礼,自己只是能识得几个字的乡野粗人,不由害羞起来,顶嘴道,“我才不受宠若惊呢,我答应你会好好保护你的,便不会失言。”   “我知道,”白惊羽温柔的抚着他的头发,“所以,我在天香楼所说的话,我也不会忘记。”   真的?谷天月惊喜的握住他的手,倏而又小心翼翼道,“哪怕白定安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手软吗?”   “对呀,”白惊羽狠狠的抓住了他的手,“他欠下的血债太多了,我发誓,我不会放过他。”   黑暗中,他一向水波潋滟的星眸中发出了一道冷酷的光芒。   大哥,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么,就让我们用自己的血来绝战吧。   天香楼听雨楼聚会,虽然隐秘,但是自己已经让掌柜的向白定安报告了,按道理说,应该引起了白定安的注意,可是让白惊羽郁闷的是,现在他仍然和谷天月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搅他们的二人世界。   “真是奇怪,”谷天月道,“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不知道,”白惊羽道,“但是,我必须杀回临河,夺回属于我的产业,资助你复仇。”   “哎,我不知道你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谷天月叹道,心中隐隐有些后悔,因为自己决意复仇,才坚定了白哥哥的信念,所以他才一直执着的要赶往临河。   只是,现在两人离临河千里之远,白哥哥又何必心急呢,他越是心急,自己心里越是不安,总担心着有朝一日,白哥哥会离自己远去。   他的心里既矛盾又兴奋。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白哥哥产生一种无法理解的奇怪心情,因为若如果有一天白哥哥不开心,那么自己就会跟着不开心,白哥哥因为被白定安陷害而闷闷不乐,那么自己就想着斩了那白定安替他出气,所以,自己坦然接受听雨楼少主身份,里面不仅仅有着实现林叔叔和自己父亲的心愿,私底下,他知道还有一个动力,那就是为了白哥哥。   保护他,夺回属于他的一切,让他脸上笑容常开,这才是自己最后的目的。   如果,白哥哥知道了自己的小小心愿,他会怎么想呢?   但愿他不知道,但愿他一心只想为自己复仇,谷天月默默在心里祈祷着。   门被人敲开了,一个店小二手端托盘,走进房间,为两位客官倒茶,倒毕,才低声道,“少主,属下得到的消息就是,风家的老太太病逝,白定安将要启程赴杭州悼唁。”   报完这句话,小二若无其事的闭门而出。   风家?白惊羽一闭眼就想起风中云,想起了那杏花谷中的孤土,心中不由大恸,宛如心里窒息了一般,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回忆起那人生前的一举一动,痛苦道,“风大哥,当初是我不好,我,我不会放过他。”   谷天月见白惊羽面色惨白,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搂在怀里,埋怨道,“白哥哥,你这个样子,可把我吓坏了,不如,我们就先乔装去风家,拜祭风老爷和他的夫人吧。”   “不错,当初风前辈留下自己挡住强人,把生路给了我,就冲着这份恩情,我是必然要去的。”   白惊羽喃喃道。   两人商量一定,便连夜启程,昼夜奔驰,不过七日,便来到杭州,寻个落脚之处,从旁人口中知道,灵堂置于风家别院,当下两人风尘仆仆,直奔别院而来。   旧地重来,两人恍然如梦,别院前面人来人往,两人用假名递了个拜帖,来到灵堂前,白惊羽见风中电面容悲戚,孤零零的站在灵堂前,心中不由一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风家有三子,风中云虽逝,但是风家仍有二子,而今只见风中电,莫非风家大哥也已经遇害?   脑海之中盘旋着诸多疑云,白惊羽见前面的宾客已经上香完毕,顾不得多想,他便执起三炷香,恭恭敬敬的对着遗像中的风家老太太三次鞠躬完毕,将香插在香炉灰中,转身对着风中电柔声道,“请风公子节哀。”   那风中电形容憔悴不已,他惨然一笑,心不在焉的对着白惊羽道个谢,因为白惊羽与谷天月略略化了个妆,而他并没细看,只是觉得和两人似曾相识,但是一想到自己在江湖中见过多少无名之辈,因此,也就释然,将他二人安置在后院的客房里。   两人闲不住,便又缓步出来,在灵堂附近转悠,目的便是看白定安何时出现。   灵堂周围前来吊唁的宾客越来越多,然而还不曾见白定安的身影,谷天月心中直打鼓,他对着白惊羽使个眼色,两人来到一处偏僻的花木下,谷天月忍不住道,“白哥哥,莫非我们得到的情报有误,白定安怎么还不出现。”   白惊羽此时心中也是心急如焚,他渴望白定安出现,但是如果白定安出现,自己又该用什么样的面目见他呢?   正要回答,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哎,老太太身体一向健朗,上个月我还与她见过面,想不到就突然去世了,世上的事,难以预料。”   另一个压得低低的声音感叹道,“风家的事,不太好说,据说,自从老爷大公子二公子出事后,风家已经没落,更何况这个风中电是个不成器的人,风家都快要被他赌光了,想必老太太是被这个孽子给气坏了吧,哎,好好的一个风家。”   其余的人闻言都感叹不已。   白惊羽一怔,循声望去,但见花木之中立着几个江湖人士打扮的男子,正在窃窃私语。   想不到风家竟败落至此,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是因为这个风中电不务正业,将风家的产业赌得差不多了,老太太被他气得一病而逝。   白惊羽咬牙,心道,唯他在那次劫难之中活下来了,莫非。。。。。。。   拳头紧握,白惊羽一转身,便拉着谷天月要离开这个不祥之地时,忽听得有人道,“临河白公子来了。”   白惊羽耳边又传来那些人的诧异之声,“他竟然敢来?”   白惊羽竖起耳朵,知道有人会解释,果然有人道,“就是他,设局将风家的产业从风中电手里赌了过去,据说老太太知道后,捶心懊悔,说,原来这个白定安是个人面兽心之人,错看了他,而旧病复发。”   白惊羽听到这里,心中大吃一惊,老太太去世,竟然与白定安有关,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白定安的野心越来越大,竟然设局将风家的产业也纳入自己的名下,难怪自己初见风中电时,见他憔悴如斯,的确,从锦衣玉食的风家少爷一下子变成落魄的小子,任谁也无法接受这个巨大的落差吧。   看来白定安的心是越来越大,也是越来越不满足于白府的一点财力了。   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白惊羽挤在人群中,暗暗注视着那从小路上迤逦而来的白定安。   很多日子没有见到他了,他依然是那副风彩翩翩,眉目如画的样子,从未改变。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   看来,没有什么人和事能让他忧伤?   白惊羽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对他的迷恋变得可笑起来。   白定安在众目睽睽之下,平静的接过香,对着遗像拜了三拜,一切的动作都轻松自如,他插好香后,来到风中电身边,平和的道,“风公子,请节哀,老妇人去世,白某也深感心痛。”   就在这时,白惊羽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莫名其妙的变得紧张起来,他甚至看到人群中有不少的人已经握起了拳头。   是了,虽然风中电在江湖上并不怎么出名,但是,风老爷子夫妇在江湖上的朋友也是不少,一旦他们知道风家被白定安设局夺去家产,心中必然是义愤填膺,一见白定安这个始作俑者竟然敢大摇大摆步入风家别院,甚至对着风中电直接说出这般虚伪之际的话,谁人不怒,只怕已经在心里将白定安诅咒了一百遍,恨不能出手将白定安这个伪君子粉碎百十遍,方可罢休。   一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白惊羽又情不自禁的为白定安的性命安危着急起来。   风中电静静的盯着白定安良久,才缓缓道,“来人,招待白公子。”   立时有两个小厮上前,彬彬有礼的将白定安两人带向后院。   人群中有人怒问道,“风公子,对这种小人,为何你还以礼相待?”   风中电不答。   于是有人便冷笑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也知道,我们不是为你打抱不平,我们只是为风老太太打抱不平,信不信我们就在老太太灵堂前将他捉拿□□。”   □□?白惊羽闻言,心里不禁悬了起来,白定安的影子又飘上了他的脑海。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话音一落,便见两个矫健的身影如闪电一般径向白定安冲去。   “姓白的,留下你的命来。”   话音未落,两道寒光倏地袭向白定安的背心。   白定安仿若未闻,继续向前行走。   眼看着那寒芒便要落在他身子上时,他旁边的黑衣人动了。   屈指一弹,两股劲风正落在剑身之上,那两名剑手只觉的自己的剑被重力一挡,不仅不能前进,反而折成两段,不由大惊失色,呆若木鸡。   在场的人都被黑衣人的这手功夫震立当场。   白定安的身边竟然有这样一个武林高手,看来想要对付他,更是难上加难。   一想到此,白惊羽也不由变色。   几个月不见,大哥竟然有高人相伴。   白定安缓缓转身,面露微笑,对着在场诸位人抱拳道,“惊吓了各位,是白某的错。”   然后又对着黑衣人斥道,“谁叫你出手了。”   黑衣人毫无表情,冷冰冰的垂手立于一旁。   白定安笑道,“各位朋友若想要找白某喝酒,白某今日不巧有事,过几日再与诸位叙旧。”   “白定安,你给我住嘴。”   伴着一个清朗的声音,一个青衣男子缓缓从人群之中迈步而出。   白惊羽闻声,心中不由一震,这声音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这人会是谁呢?   那男子面目普通,胡子拉渣,只有一双眼睛,锐如利刃,射向白定安。   白定安一愣,随即道,“请问这位公子有何事,唤住白某。”   男子道,“无事就不能留下你么?”   白定安道,“的确如此,白某今日前来是为了一件对在下来说相当重要的事情,必须急于办成,所以恕白某不能陪兄台叙话了。”   男子道,“各位江湖朋友都在此处,风家不欢迎白公子,还请白公子早日离开为是。”   白定安打量他几眼,才不慌不忙道,“你是这里的主人?”   男子道,“我虽不是,但是,这里的人都怕你污了风家的园子。”   白定安闻言一声长笑,斜睨向风中电道,“风兄,你说呢。”   风中电心中犹豫不决,虽然他与白定安同是秤先生手下,但是,面对众多前来打抱不平的江湖客,他一时之间,竟也是拿不定注意。   “既然风兄已经默认,那自然我白定安就是风家的客人。”白定安冷笑道。   这句话提醒了风中电,他连忙陪上笑脸,道,“各位兄弟切勿激动,白公子远道而来,自然是我的朋友,请大家看在我的份上,切勿与他计较。”   “这就对了,风兄弟,”白定安赞赏道。   “风公子,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人群中有人喝道,“我们早已看不惯他行为多日,正要教训他,风公子,你且离开。”   这,风中电不由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有人竟是特意冲着白定安来的,若是白定安在别院这里有什么闪失,只怕连累了自己,就算他自己在愚钝,也能看出秤先生与白定安之间那特殊的关系,他可不想为自己再添麻烦。   因此,他忙道,“请各位放心,我风家与白家,总有了结的一天,但不是现在,各位的好意,风某心领了。”   那青衣男子嘿嘿一声冷笑,走上前来,道,“我现在就要他在风老太太面前道歉。”   “你,你,”风中电想不到对方竟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连忙脸一沉,冷声道,“请阁下不要难为风某。”   青衣男子笑道,“风中电呀,风中电,风家都即将亡了,你还在这里执迷不悟。”   风中电怔了一怔,目光迅速扫向青衣男子,不错呀,对方的确是个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人,但是他的话语里却透漏出一丝奇怪的言外之意,莫非这人知道自己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他不由暗中防备,沉下脸,顺着他的话,道,“但是,既然白公子是客,风某仍然不得为难他,况且,风家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青衣男子盯了他半晌,才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为难他了,但是,有一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他润润嗓子,一字一句道,“莫忘了,你才是风家的主人。”   说罢,男子转身拂袖而去。   风中电定定凝望着男子的身影,目光闪动。   白惊羽心中又惊又疑,一种奇怪的感觉始终盘旋在他头脑里。   为什么自己对这人感觉如此熟悉,然而却又始终无法确定此人的身份。   白定安见状,便又轻笑一声,对着风中电一抱拳,施施然入院去了。   白惊羽怀着这个疑问默默的度过了一天,直到房间灯火亮起,他才遽然一醒,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不行,我得去暗中打探一番。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再也无法压抑下去,于是,他与谷天月一前一后,在风家大院暗中潜行,由于二人曾经在风家别院住过一段时间,因此对这里的布置都非常熟悉,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当初主人居住的风落苑。   依然是当初的景色,只是早已不见当年的故人。   房间的灯火还闪烁着,窗影上现出一个孤独的人影。   一定是风中电,白惊羽心道,突然想起当初他所做的那些往事,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气,便与谷天月暗中交换了个眼色,决定暗中查探他现在是否还在做那个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两人隐藏在花木阴影处,只待夜深人静之时,悄悄潜进去。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月色之下。   正是白定安。   白惊羽不由惊愕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白定安,他怎么会来,难道他是与风中电私会,那么,今天早上发生的事,风中电一味维护着白定安,是背后另有原因?但是白定安设局夺了风家的大部分产业,难道他不怨恨吗?   心中更加好奇,便隐在暗处看白定安的行动。   白定安径直上前一把推开房门,又砰的一声关上。   白惊羽不在犹豫,轻飘飘跃到窗前,用手将纸窗轻轻弑了个洞,暗中瞧去。   白定安背对着风中电,口中是一连串冷笑声,   风中电默然半晌才道,“我今天并没有对你无礼啊。”   “你的确对我很老实,但是,那些人也可是你的朋友啊。”   “公子明鉴,”风中电慌忙道,“那是他们自作主张,我根本不知道啊。”   “你到是会为自己推脱,”白定安猛然转过身来,只见他一脸杀气,寒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向先生表明真心,我便信你。”   “表明真心?”风中电见他发怒,不由心中恐惧,喃喃问道。   “不错,”白定安逼近他,脸上是阴冷的笑容,“正好,风家的所谓江湖朋友都来了,那么,我要你一夜之间将他们铲除,也正好为先生扫除了拦路虎。”   “什么,将他们全部铲除,”风中电失声叫了起来。   在外偷听的白惊羽心中也是一跳,第一次,他感觉到了白定安的恶毒。   竟然想要将风家别院的客人一夜间全部抹掉。   “你不敢,是不是?”白定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白公子,这,这实在是难度太大了,”风中电慌忙解释道。   白定安冷哼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心慈手软了。”   “可是,可是,”风中电道,“一旦事情暴露,风家就成了公敌。”   白定安道,“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白公子,可不可以暂缓几天”?   “不行,先生现在就要你去做,怎么,你不乐意?”   “我,我不敢。”   “简直可恶,”白定安怒气冲冲,“我实话告诉你,风家所有的产业已经全部归我所有,你不去听令行事,那么,不仅你的性命不保,以后风家也不会有你的落脚之处。”   “什么,”风中电大吃一惊,“不是先生说还给我留了一部分家业吗?”   “是,先生是这么说的,可惜,后来,账先生瞧上了你的另一半家业,所以秤先生也没有办法。”   风中电闻言,顿时面如死灰,一下子瘫在地上,口里不停道,“完了,完了,风家彻底死亡了。”   白定安像在看一只垂死的猫儿般,轻蔑的瞧着他,目中全是不屑。   突然,他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疯狂的冲向白定安,“都是你,若不是你,秤先生也不会如此狠心对我。”   白定安眉头一皱,随手一挥,一股强劲的力量将风中电逼得连连后退,直到砰的一声撞在墙上,他的身子才停下来。   “自作孽,不可活。”白定安停下了手,“不过,你若老实按照先生的话去做,先生便自会替你在账先生面前说些好话。”   风中电依靠着墙壁,一丝腥热从嘴角诞出,他绝望的望着白定安道,“我自认为对先生忠心不二,为何,为何,你们要这般对我?”   白定安嫌恶的瞪了他一眼,缓缓道,“因为,你,太臭了。”   风中电哈哈仰天狂笑起来,“白定安,你瞧不起我,其实,你也不过就是秤先生身下的一条狗,迟早,我的结局就是你的结局。”   白定安皱皱眉头,缓缓起身,拍拍双手,道,“你既不愿意去完成先生的任务,那么,只有我去替你执行了,但是,在我离开之前,你就永远闭上你的嘴巴吧。”   说罢,他手微微一抬,一股凌厉的劲风袭向风中电咽喉,迅疾无比。   眼看风中电就要魂归九泉时,突然,一道身影破窗而入,一把搂住风中电就地一滚,这发生在一刹那间,白定安的指风落空。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什么人,”白定安厉声喝道,定睛望去,不由一呆。   虽然眼前之人的容貌略有变化,但是他还是一眼便已瞧出-----白惊羽。   白惊羽一把推开风中电,站起身来,对着他怒目而视,“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白定安静了一下心神,缓缓摇动折扇,道,“的确没想到,不过,现在先搁弃下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还有要事与这位风公子商量。”   “不用商量了,”白惊羽道,“我绝不会容忍风家被你吞并。”   “吞并,”白定安笑了笑,“风家已经无人,落在我的手里是他幸运,作为白家人,你难道不高兴吗?”   “卑鄙,”白惊羽冷冷回敬他一句。   “算了,我也不与你细说,”白定安道,“但是这位风公子我看他不顺眼,势必要他向我下跪乞命的。”   白惊羽盯着他那熟悉的面庞,盯着他那熟悉的笑容,突然,一个俊美的面庞浮现在自己眼前,不,那是风大哥的眼睛,顿时,他觉得浑身热血盈胸,不由怒笑道,“你以为,你还能动风家吗,不,我要替风大哥报仇。”   白定安霍的一摇纸扇,凝视着他的黑眸,厉声道,“你说什么?”   “我要替风大哥报仇,白定安,看剑。”   白惊羽嘶哑着声音,一转身,寒芒如电,直刺白定安心口。   白定安剑眉一颦,双指一弹,竟狠狠的夹住了白惊羽的剑身,面上露出一丝笑容,“长剑虽快却无杀气,小弟呀,小弟,我就知道,你到底是舍不得我。”   白惊羽气得俊脸通红,暗中运起杏云心法,顿时,白定安感受到了那剑锋之上传来的一波又一波的强劲内力,心中也不由有些撼然,却徐徐道,“好久不见,小弟功力又是精进多了。”   白惊羽一咬唇,愤愤道,“你休得逞口舌之强,咱们一决高下。”   白定安大笑一声,双指用力往前一推,白惊羽身不由己连退几步才稳住,他暗自心惊,想不到白定安功力依然在自己之上,看来,自己想要报仇,好像是难上加难。   白定安见他那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煞是可爱,不由心中一动,笑道,“小弟,当初你服下的是雌果,雌果总是要屈服在雄果之下的。”   见他越说越不像话,白惊羽大怒,倏地一剑又刺了出去。   白定安身形飘展,长剑落空,白惊羽又是刷刷连环三剑,剑中有剑,白定安收了调笑之心,神情凝重,展开诡异的身法在剑影之中穿行。   啪的一声,屋中桌椅已被白惊羽长剑刺得粉碎。   白定安见状,长身一展,从大门嗖的一声跃了出去,就在这时,隐身在外的谷天月见状,腾身而起,手中划过一道寒光,罩向白定安。   双剑合璧,冷光纵然向白定安全身洒来,他急忙侧闪,右手折扇倏地撑开,抵住了谷天月斜刺而来的剑锋,同时脚下迅速闪移,避开身后白惊羽的剑风。   想不到他二人竟是配合的如此流畅。   白定安勃然大怒,厉声道,“看来,你们倒是成了一对好搭档。”   谷天月对他恨意甚重,一见他,想起林大夫和望江村民的遭遇,不由斥道,“白定安,纳命来。”   白定安冷笑连连,“看来你到是一条白惊羽忠实的狗,跟着他一起对我狂叫。”   他虽然口头不停的说着,但是手里功夫亦未放松,一一施展开来,谷白二人一时之间,竟是占不得他任何便宜。   谷天月虚刺一剑,道,“哼,废话少说,你毁了望江村,派人刺杀我林叔叔,这笔血账,势必要报,你不要再此挑拔离间了。”   白定安心头微微一怔,的确,他曾不知何时谷天月竟然与自己结下大仇,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心头略微明白。   当下不由大声一笑,“手下败将,来吧,让我看看,你又长进了多少。”   谷天月怒吼一声,运剑如风,剑势越发凶猛,逼得白定安连连后退。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白定安凶多吉少,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白惊羽心中是又惊又痛,璎珞山往事浮上心头,手下略一犹豫,便被白定安瞧出破绽,他微微一笑,“你二人功力暂时不够,还拦不住我。”   说罢,身子一飘,从那门户迅速越过,落足于院中的一方石台上,笑道,“听说你是多年前的杀手组织听雨楼的后人,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如此水平,怎能将听雨楼发扬光大。”   谷天月愣了愣,心头亦是一骇,自己的身世相当保密,他又如何得知。   白定安目光微微的瞟向白惊羽,柔声道,“小弟,要多保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暂时放过风中电,日后再取他狗命。”   说罢,一转身,就欲离开。   一旁的风中电闻言,心中暗喜,然而,还没等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夜空之中响起,“且慢。”   风中电身子一摇,然后就发起抖来。   这声音并不宏亮,但对风中电来说,却是夺命之音,因为他的主人便是那个秤先生。   想必见白定安出师不利,他亲自来了。   一个黑衣人冉冉落于白定安身旁,正是当初他旁边的那个黑衣人,此时他面无表情,但是双眼却射出一股杀气。   风中电咬紧牙关,但是他还是全身发冷,不住的哆嗦着。   谷天月长剑遥遥指向秤先生,冷冷道,“你是何人,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黑衣人傲然道,“你就是听雨楼的后人,看你出手幼稚的样子,不大有谷楼主当年的风范啊。”   谷天月无知者无惧,他并不知面前之人的分量,因此冷斥一声,“闲话少说,你既然与白定安是同路人,那么,便是天杀的人,所以,我干脆连你也一起送去黄泉。”   秤先生冷哼一声,“无知小儿。”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身影凌空而起,寒光径向秤先生胸口飞去。   秤先生长袖一挥,一股飓风一般的强大力量向谷天月袭来,谷天月大吃一惊,连忙在空中斜地一跃,避过这股力量,只听得轰的一声,那股大力落在了他身后的一株小树上,小树顿时化为两截,   谷天月急忙以剑尖点地,趁势斜跃两丈开外,惊悸不已。   秤先生拍拍手,笑道,“定安,你想放过他,这怎么行呢,现在那帮江湖人士都在蒙头大睡,不如就让这两人陪着他们永远留在这风家别院,况且,他们也一定很喜欢。”   “这,”白定安闻言面色顿时大变,匆匆道,“不可。”   秤先生温柔的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反正白家的所有产业也已经得到手,留着他,反倒无益处,你就不要劝说我了。”   白定安知道他心狠手辣,言出必行,既然他这么说了,想必一定安排好了人手,不由心中大   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道,“那就随先生的心意了。”   秤先生哈哈一笑,意味深长道,“风老太死得正是时候,她应该安心了,因为留在风家的江湖客人将会给她陪葬。”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白惊羽大怒,喝道。   秤先生道,“不久之后,你们就会明白,不过你放心,到时我会赏你全尸。”   “胡说八道,”白惊羽对着站在一旁的谷天月使个脸色,谷天月会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长剑化作两道冷龙,一左一右刺向秤先生。   “你们真是不死心啊,”秤先生笑道,又是长袖一挥。   然而,这次却出乎他意料之外,尤其是白惊羽的长剑,仅略停片刻,便冲破了自己的内家真气,贯向自己的心口。   称先生大吃一惊,能强势冲过自己的内力的人,当今天下并不多见,什么时候,这两个小子功力已经如此强悍。   无暇多想,他拉着白定安凌空一跃,已轻飘飘落在院子一角。   白定安和谷天月的长剑收势不及,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座石台已被二人的剑力击得粉碎。   白定安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离开自己以后,小弟并没有浪费时光,仅凭他二人现在露出的这一手,便可挤身于江湖绝世高手行列。   秤先生嘿嘿冷笑,喝道,“来人,给我把这二人拿下。”   顿时,从院子大门外冲进五个身材高矮相差不大的黑衣男子,五人持剑各站立东南西北中间之位,凝神以待。   “五绝剑阵,”白定安失声而叫。   这剑阵,乃是秤先生潜心发明出来的,挑选五个一流高手经过一年的时间才训练而成,威力巨大,据说从没有人能从剑阵之中逃生。   如今,秤先生将它拿来对付白惊羽与谷天月,看来,秤先生已经不将他二人当一般武林剑客对待。   秤先生望望白定安道,“他二人此刻已有惊人之功力,只怕过不了多久,连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要趁其羽翼未丰之前连根拔出。”   “可是,可是,”白定安心思一转,道,“这谷天月乃是听雨楼余孽,可留下一条命,以其为饵,彻底将听雨楼从江湖上斩草除根。”   秤先生不假思索,“听雨楼折了他们的少主,人心大乱,哪里还有精力与我们决斗,到时候我自有主张。”   谷天月见他二人自话自说,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听得怒从心生,斥道,“无耻小贼,你有种就与我们来试试。”   秤先生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谷天月一奇,凝神细听,原来不知何时,院外传来拖拽柴木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   他不由警觉道,“你在干什么?”   秤先生道,“你死了以后,外面的柴火便会点燃,直到将这风家别院烧成一片废墟,你二人如此敬佩风老爷子,死在这里,定会心满意足。”   一旁的风中电心中一颤,忍不住带着哭音道,“先生,你不是说,会保存我风家吗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变卦了,先生,求你了,放过我吧。”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放过你?”秤先生哈哈冷笑,“既然风家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吗?”   “况且,你不死,难道还等着那些江湖好汉的家人来找你报仇?”   风中电浑身一激灵,道,“什,什么?”   “很简单,今晚所有宿于风家别院的人,都会葬身于火海之中。”   风中电冷汗直冒,“不,先生,你不能。”   他突然明白了秤先生的话中之意,一定是他设法控制了前来悼唁的江湖客人,然后一网打尽,这手段,可真够毒辣。   这里里外外加起来,至少有两百条性命啊。   “你不能这样做,”他顿时蹦了起来,大声喊道。   秤先生冷眼看着他,风中电那仅有的一点勇气又消失,他惶恐不安,只是喃喃道,“不,不能烧了风家别院,你们答应过的。”   秤先生转过脸来,对着白惊羽道,“你也够幸运的,将会有如此多的人陪你共上黄泉,一路多热闹啊。”   随后,对着五剑客道,“摆阵。”   白定安闻声,心中又是一阵悸动,慌忙道,“先生。”   秤先生盯着他半晌,才冷冷道,“我厌了,厌了你为此人心神不宁,今天,就让我为你做个决断吧。”   白定安颓然后退,他明白,此时此刻,秤先生的决定,他再也劝阻不了。   五名剑客缓缓将剑横于胸前,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眼里闪烁着虎狼之光,仿佛要将对方一口吞噬进自己的肚中。   风,忽然停了下来,白惊羽与谷天月握紧手中之剑,一股寒气直逼而来,但是又被他们硬生生反击过去。   一阵悠扬的笛声划破天际在夜空里荡漾,随后,笛声越来越近,渐渐的,便来到了众人面前。   一个手持玉笛的白衣人飘然落在庭院中,月色正好映在他的面庞之上,白惊羽将他瞧了个清清楚楚,心头不由狂跳,一种突如其来的感情几乎令他落泪。   那眉,那眼,那风姿,除了风中云,还会是谁?   “风大哥,”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和伤悲,他猛地冲到白衣人身边,喊道,“真的是你吗,风大哥,你还活着,真是好极了。”   风中云对他淡淡一笑,柔声道,“不错,是我。”   白定安见状,心头惊疑不定,猛地冷哼一声,“你到底是人是鬼?”   风中云淡淡道,“是人还是鬼,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是来向你二位讨债的。”   “讨债,”白定安笑了,“很好,你有本事就放手过来吧。”   风中云微笑道,“你不用担心,今天除了我,还有留宿在别院的所有江湖朋友,他们已经醒过来了。”   “什么,”秤先生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是的,你们的计划已经被我破了,”风中云道,“我一直隐藏在暗处,观察着风家的际遇,当你在背地里给客人下千里醉时,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秤先生干笑几声,道,“即使这样,又如何,就凭你们那些三脚猫功夫,还不是落一个丢性命的下场。”   风中云扬扬手中玉笛,继续道,“所有的柴火已经被我的朋友全部搬走了,现在他们想要看看你。”   说着,双手轻轻一拍,顿时,无数个火把亮了起来,将庭院照的如同白昼。   秤先生四处一望,才发现小院的外墙上都站满了人,每人身背箭囊,手持弓箭,正对着下面。   风中云道,“你再看看这个院子外面。”   院门被人推开,一群持刀佩剑的人雄赳赳的立在院门外。   “明白了吧,”风中云道,“你们今天离不开风家别院。”   秤先生再也不说话了。   失误,确实是失误。   风中云冷冷道,“天杀做事一向保密,每一步都小心谨慎,为何,却被我看破。你知道吗?”   秤先生目光一敛,恭敬道,“请说。”   “因为,我死了,所以你们以为风家只剩风中电一人,所以你们的目光只紧盯着风中电,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行动呢?”   确实是这个道理,秤先生频频点头表示同意,“当初的确是我疏忽了,看来以后天杀还要完善确认死者身份的规则。”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扫了一眼白定安,道,“但是,我确信,当时定安不会欺骗我。”   “他是否欺骗你,与我无关,秤先生,今天,你既然与白定安自投罗网,我就满足一下你们的愿望。”突然,他盯着在一旁浑身哆嗦的风中电,道,“二哥,你还不过来,难道,你还要对他忠心耿耿。”   风中电目光四散,如果回去,三弟定不会原谅我的所作所为,如果不回去,秤先生又欲要置我于死地,天哪,我到底何去何从呢?   他烦恼的挠挠头,支吾道,“我,我。”   风中云心中微怒,道,“好,你的确不愧为天杀的走狗,对着风家一叛到底,我不为难你,你就跟着他吧。”   风中电哆嗦道,“谢三弟。”   秤先生嗤笑一声,望了一眼风中电,“想不到,你这个软骨头,现在竟然对主人也有几分豪气。”   风中电垂头道,“是啊,我一向对先生忠心耿耿。”   风中云越听越不入耳,毕竟,风中电也代表着风家之人,他哼了一声,道,“这里不是你们主仆情深的地方,要想叙话,就去黄泉继续叙你们的旧情吧。”   秤先生一动不动,身子像一株笔直的青松挺立在那里,眼观八方,耳听四方,注视着离自己不远的风中云,冷冷道,“只怕你们的希望要落了空。”   擒贼先擒王,既然风中云也在庭院里,弓箭手便会投鼠忌器,不会轻易飞弩,所以自己只有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擒住头领风中云,以此威胁他的朋友和手下,才有可能顺利离开风家别院。   风中云严阵以待,而一旁的白惊羽与谷天月也持剑一左一右立于他身边。   秤先生神秘莫测,诡计多端,功力深不可测,他们不可大意。   突然,风中电一下倒在秤先生身上,趁势用双手紧紧抱住秤先生的身子,嘶声道,“三弟,快出手啊,杀了他,替风家报仇。”   事起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秤先生冷汗直流,情急之下,急忙用力挣扎,喝道,“你找死。”   风中电将他箍得更紧,一声声,像擂鼓似的喊道,“三弟,杀了他,杀了他。”   风中云的眼睛瞬间瞪大到极点,若杀了他,那么风中电也将被贯穿心口,这两人现在是如此的紧密如同一体。   “杀了他,杀了他。”   风中云终于凌空一跃。   秤先生情急之下挣不脱风中电的桎梏,心中大为焦急,恰在此时,一旁的白定安眼睛一闭,扬起右掌,劈向风中电的背心。   风中电的身子缓缓滑了下去,“杀了他”的声音也瞬间消失,白定安顺手抄起风中电的身子,向风中云凌空投掷过去。   一旁的五剑客见主人有了动静,立即长啸一声,利剑出鞘,腾身而起,长剑扬威。   风中云大惊,连忙将二哥的身子稳稳接了过来。   也就在同一瞬间,早已反应过来的秤先生与白定安心意互通,白定安手中的纸扇犹如疾风一般射向墙头的一个弓箭手,他正因场中突发的事而心神被搅,被这把纸扇一击而中,从墙头栽倒下去。   白定安揽起他的身子,与秤先生双双凌空跃起,秤先生人在半空,一掌扫向面前的弓箭手,,掌风势不可挡,顿时又有几人倒下,被他二人冲出了一个缺口。   反应过来的众人大怒,只听得一声“射”,顿时,飞箭如蝗虫,向白定安二人劈头盖脸的飞了过来。   白定安将秤先生推在自身后面,返身将刚才那个失足的箭手当成一面大盾牌,在空中抡起,片刻后,那箭手被穿成了刺猬,白定安厉笑一声,用尽全力,将那刺猬狠狠的向弓箭手扔去,脚下足不沾地,与秤先生在夜间疾驰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声音远了,细了,白定安突感全身发软,头重脚轻,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晕倒在路上。   仿佛穿越时空一般,他听到了云璨那焦急而又清亮的声音,白大哥。   。。。。。。。。。。。。。。。。。。。。。。   庭院中,刚才的混乱和喧嚣早已消失,又恢复了夜的宁静,白惊羽和谷天月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风中电斜倚在风中云的怀里,面无血色,蠕动着嘴唇,喃喃道,“三弟,你回来了,我,我很开心,我对不起风家,父,父亲和和你。”   风中云盯着他,毕竟这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曾经阴险狡猾,卑鄙无耻,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硬起心肠去指责他,只得道,“二哥,你不要动,我给你疗伤。”   “不,不用了,”风中电气息渐趋微弱,“三弟,我要死了,你你不要白费力气,其其实我是没有没有办法才才出卖了风风家,我我也不想这这样样的。”   “我明白,”风中云轻声道。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风中电的目光涣散,陡然间身子一动,一滩一滩的血从口中吐了出来,溅了风中云一身。   风中云静静的望着毫无反应的风中电,良久才站起身来,举起右手,对着挂在天上的皓月,一字一句道,“我风中云郑重发誓,有生之年,必要剪除天杀,为我风家几百余条性命复仇。”   白惊羽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风大哥再也不是自己初见面时的那个为人温和的翩翩公子,他身上写满了沧桑,充满了血腥味。   心中一阵冲动,他也忍不住接着道,“我也发誓,必要助风大哥剪除天杀。”   谷天月道,“风大哥,白哥哥,天杀也是我听雨楼的仇人,除掉天杀,天月义不容辞。”   “好,”六只眼睛在彼此间凝望,最终,啪的一声,三只手掌重重的击在一起,重叠于一处,白惊羽知道,这是他们的约定,自此以后,自己再也不能留有私心------为那个叫白定安的男人。   日子在平淡中度过,处理完风老太太与风中电的后事,已经过了大半月。   自从与风中云相见之后,白惊羽发现,他明显的变得少话了,几乎多半时间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难得与他见一面。   偶尔,白惊羽总想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总是找不到时间询问他,终于有一次趁着他高兴之时,悄悄问他,他略微一怔,随后又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带过,白惊羽心头非常沮丧。他后来自我反省,暗想,风大哥不说,我又何必问呢,总有一天,他会告诉我,再说,风大哥能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是大喜事一件,我又何必为了心中的好奇之心而自寻烦恼。   这天,三人正在水亭之上饮酒,突然,一只白鸽在空中盘旋着,风中云一见,伸出右手,轻声唤道,“小白,过来。”   白鸽便乖乖的飞到他的手掌心上,扑闪着翅膀,风中云从他身上取出一只细小的竹管后,道了一声,“去吧。”   白鸽便振翅临空而去。   白惊羽道,“风大哥,又有什么事情?”   风中云收起纸条,道,“白定安正往临河而去。”   “临河,”白惊羽霍地起身,道,“我正要去找他,我必须要见到他。”   想不到,那晚,你大命不死后,还有脸赶回临河,白惊羽恨恨的想到。   “不行,你一人前去,太危险了,”风中云劝道。   “即使有危险我也要回去,而且还要大摇大摆的回去,”白惊羽坚定道。   风中云叹了口气,正要回答,一旁的谷天月缓缓站了起来,道,“风大哥,你不必多说了,白哥哥想去,那么,我必也跟着,此时,哪怕临河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   风中云想了想,只得无可奈何道,“好,我也不阻拦你们,到时自己见机行事吧。”   说到这里,他心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   白惊羽辞别风中云,日夜兼程,却发现自己心里声声想念的,都是那可恶至极的白定安,于是更恨不能亲自一剑将他斩落于自己的剑下。   令他奇怪的是,一路上自己与谷天月竟然无事,想起以前白定安派人一路追杀自己和谷天月的情景,他不禁心中疑惑,暗道,这真是怪事,莫非他心里还对我留着一份情义,一想到此,不由俊脸绯红,又暗暗将自己骂了一通,怎么可能,他不是说到了手的美物,再去尝试,便索然无味了,定是他另有计划,我一定要小心提防。   千思万想,最后拿定主意,便是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白府众人面前,与他对峙。   怀着这个想法,不知不觉间,在一个黄昏,他与谷天月带着一身风尘驰进了临河城。   不再躲闪,不再犹豫,他径直来到了临河东升客栈-------------白家的产业之一。   果然,掌柜一见是他,不由大吃一惊,颤颤巍巍道,“小公子,你是人还是鬼?”   白惊羽傲然道,“当然是人,肖掌柜,你听着,派人去告诉大少爷,就说我白惊羽回来了,叫他明日派人来接我。”   “这,这,”肖掌柜犹豫道。   “怎么,你忘了谁才是主人?”白惊羽轻轻拍在面前的柜台上,顿时,由上等檀木制成的柜台瞬间就出现了一条大裂缝。   “不,不敢,小的这就让人好好服侍小公子和你的朋友。”肖掌柜吓得面如土色。   心想,小公子功力如此厉害,如果我不好好听从,搞不好就被他一刀给咔嚓了,那可得不偿失,还是老老实实按小公子的要求去做吧。   肖掌柜给二人安排了两间上好的客房,本来以前白惊羽是与天月同床共眠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为什么,他总以各种借口要求分房,说这样才睡得舒坦些,白惊羽心中略有些失落,但是还是同意了。   他走回房间先是尽情的洗了个热水澡,彻底的放松自己的身子,然后才起来准备就寝。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轻轻敲门,白惊羽愣了愣,谁还有兴趣深更半夜来找我?   他推开门,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小童对他笑着道,“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谁?”白惊羽反问。   “主人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白惊羽心中犹豫,便道,“我可以带我朋友去吗?”   小童彬彬有礼道,“主人只请公子一人做客,请公子莫负我主人的好意。”   白惊羽想了想,仗着自己艺高胆大,便跟着小童去了。   前面便是临河两岸,迷离的夜色之中,一艘华丽的画舫出现在眼前。   小童对着白惊羽做了个请的姿势,白惊羽便毫不客气,一脚踏了上去。   画舫里铺设的极其华丽,烛光摇曳,面前的几上摆放着各色的果品和美酒,一人坐在几前对着白惊羽微笑。   白惊羽不由倒抽一口气,脸色也冷了下来--------白定安。   “小弟,来,请坐,”白定安柔声道。   白惊羽道,“原来是你,说吧,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白定安失声而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与小弟叙叙旧而已。”   “叙旧,”白惊羽冷笑,“有话快说,别耽误我休息的时间,毕竟,我明天还要亲自上白府拜访你呢,去拜访大名鼎鼎的白家大公子怎能不养足精神呢。”   白定安道,“火气别那么大,来,先喝一杯解解气。”   说着,递过来一杯颜色红如枫叶的酒,道,“这是一个朋友用西域的葡萄酿造出来的,香醇而厚,十分迷人。”   白惊羽摆弄着酒杯,啜吸了一口,若有所感道,“我记得当初也是在一条画舫上,你用美酒毒哑了我的嗓子,还毁坏了我的容貌。”   白定安面色自若,笑道,“这次,我们只是纯粹饮酒赏月,何必提那不愉快的事情。”   “不愉快的事情,”白惊羽注视着杯中红色的液体,叹道,“不知这次,你又会下些什么?”   白定安笑了,他向前倾起身子,从白惊羽手中拿过酒杯,柔声道,“这是合欢酒。”   说罢,将酒倾入喉中,喝了大半,又递到白惊羽面前,“若信我一次,就喝下它吧。”   白惊羽眨眨眼睛,终于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道,“好,这次我信你。”   “小弟呀,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白定安脸上起了红花,直直的盯着他。   “记得,当然记得,只是那代表着过去,不如不提,”白惊羽冷冰冰道。   “是呀,人总要有过去的,”白定安叹道,“为何,我们总是要互相伤害?”   白惊羽忍无可忍,“你不要在胡说八道了,明明是你在伤害我,我哪里能够伤害的了你?”   “你不知道,你娶了妻。就是对我的伤害。”   “什么,”白惊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竟然还埋怨我,一切一切都是由你而起,你现在到是反打一耙。”   “是啊,当时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喜欢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娶妻了呢?”   白惊羽一下子呆住了,不敢相信,他竟是这样告诉自己,如果放在以前,自己恐怕会因为这句话激动得晕过去吧,可是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不能不使他有一点防备。   白惊羽深深吸一口气,使自己混乱的头脑清净下来,才冷笑,“你就是会来这一手,不过,我说了,那都已经成为过去,你我之间只有仇恨。”   “仇恨?”白定安道,“好好,可是你我并无生死之仇,为何一定要对我紧追不舍。”   “紧追不舍”?白惊羽冷笑,“因为,你进了天杀,再说,我差点死在你手上,你竟然说我与你没有生死之仇。”   白定安叹了口气,道,“小弟,你的为人还是那么耿直,好,你恨我夺妻之恨,那我明天就将你妻子还给你,你说我夺你家产,那么,明天我就将白家的产业还给你,这样,你满意吗?”   望着他那随意不羁的样子,白惊羽忍不住怒火中烧,霍地而起,斥道,“原来这些事在你的眼里竟是如此简单,夺去的,还给我,就可以解决了吗?”   你知道我所受的痛苦吗?   原来我承受的一切你竟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白定安的目光在白惊羽脸上逡巡着,见他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心中到有一点点惊喜,他越是气恼,说明越在乎自己。   于是,他随手为自己斟上一杯,然后又细心的为白惊羽面前的空杯子倒满了酒,柔声道,“小弟,你又何必生气呢,你不是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今晚,我们只饮酒赏月,聊聊家常,你说,好不好 ”   “不好,”白惊羽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白定安目光闪动,沉思片刻,道“我曾以为,你心中还是有我的?”   “住嘴,”白惊羽忍不住喝道,“你这个伪君子,如果你还有一点情分,就不会将我单独留在那山谷里,还封锁了出谷的道路。”   “你很在意这个,对吧?白定安浅笑道,“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对不对?”   还是有他吗?   白惊羽有些茫然。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你对我的恨,其实是嫉恨,对不对?”   白定安逮住他的眼睛,一针见血道。   莫非真如他所言,真的是自己对他的嫉恨,嫉恨他有了女人,嫉恨他从不将自己放在心里,嫉恨他为了夺取白家的产业不惜将自己置于死地,嫉恨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不珍爱自己。   白惊羽忍不住用手紧紧抚住自己的心口。   痛,那里很痛,痛得让他无法言喻。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自受。   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对方只轻轻一句话,就揭开了自己一直无法面对的事实。   自己在嫉恨他。   “不,”他抬起头来,瞪视着白定安,“也许以前是的,但从今夜之后,我发誓,我与你之间,只有仇和恨。”   “真的,你真的舍得杀了我?”白定安轻轻笑了。   此时此刻,谷天月的影子骤然间从白惊羽的心海中浮起,白惊羽猛然醒悟,如果自己还对他眷恋不已而难以痛下决心的话,那么,陪伴自己的天月将面临更大的危险,因为他的听雨楼少主身份已经暴露。   我决不能被白定安所左右,即使是曾经深爱过的人,我也要将他深深压在心底。   “不错,”白惊羽挺直身子,望着白定安毫不犹豫道,“望江村村民和听雨楼的仇,我一定要替天月讨回公道。”   他目光明亮,态度坚定,预示着他的决心不可更改。   白定安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心里也渐渐痛了起来,终于,小弟终于会将自己抛掷于脑后。   他的心抖动着,发颤着,然而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表现出来,反而微笑道,“那我期待着你的这一天早日到来。”   “肯定会来,”白惊羽语音铿锵,从容有力,“我不会让你和你的那帮杀手继续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我一定会击败你的,白定安。”   “那我等着,”白定安悠闲的说着,顺手又饮下一杯醇酒。   白惊羽冷冷的盯着他,“我很累,那我们明日再见如何?”   白定安点头,吩咐小童送客。   白惊羽冷笑一声,脚尖一点,瞬间就落在河岸上,几个起落,身影消失不见。   月色照耀在清朗的河水之上,波光粼粼,映痛了白定安的眼睛。   很好,自己做得很好,他慰藉着自己,举起酒杯准备再饮下一樽时,酒杯被人从半路中截住了。   “是你,”他望着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男子,微微笑道。   “你不能这样继续下去,”带着面具的男子道。   “我何尝不知,可是总控制不住自己。”   男子沉声道,“你答应我的,过了今夜,你与他再无瓜葛。”   “我会遵守的。”   男子矮下身来,将他揽于自己怀中,柔声道,“如今之事,如何对付尊主才是我们当务之急,所以你必须将这人忘于脑后。”   “我明白”,白定安幽幽道,“尊主反悔,不愿让我任账先生一职,我也是很愤怒,幸好有你,我才不至于孤独寂寞。”   “我们本来就是一路人,定安,你看,你我的手都沾满了血腥味,一点都不干净。”   “是呀,我们的手上的确沾满了血腥,”白定安苦笑,“所以我别无选择。”   是的,小弟和我早已越走越远,再也回不到起点了。   我与他,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你知不知道,当初你晕倒在路上时,我是有多么紧张,我生怕你一去不返。”   白定安回首一笑,道,“我真不知道你也会紧张一个人。”   秤先生拿起他喝过的酒杯,轻轻啜饮了一口,道,“对于我们共同的敌人,我已经想出办法了,你愿意与我商讨吗?”   白定安闻言精神一震,目光炯炯,刚才的颓废之色一扫而光,“说来听听。”   秤先生冷笑一声,用自己修长的手指轻叩着几面,道,“”天杀除尊主之外,最有权力的便是秤,账先生两职,他一直想把这两个重要职位安排成他的心腹,可惜总是未能如愿,无法御去我的秤先生之职,是因为由我所管辖的秤先生名下天杀人员名单,他没有得到。”   “名单?”白定安疑惑道。   “不错,天杀每发展一个重要人物,必要将他的把柄以及所做之事详细记载,以便彻底控制这个人,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如果对方不服从,就会这些事情要相胁,一般来说,这些爱惜名声的人物最终都会屈服,乖乖加入天杀,为我们做事。”   白定安默默的听着,心中却是一寒,爱惜名声,看来天杀里有了不少名声显赫的正人君子,这,这,实在可怕。   秤先生继续道,“我发展的潜伏在民间,朝堂的人物只能为我所用,又岂能乖乖上交给尊主呢。其实,当初我被派来接受新任秤先生一位时,尊主早就对我有了忌惮之心,处处提防,我保留这份名册,也是身不由已,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做准备。”   “名册一日不到手,他就会一日留下我的小命。”   白定安沉吟道,“想不到这份名册如此重要。”   “当然,定安,说句实话,如果我的名册交给尊主,加上账先生上交的名册,如果天杀有心起事,只怕这华国会吃不了兜着走,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天杀尊主就犹如民间的皇帝,只是他比较安分而已。”   白定安吃惊道,“我不敢想像你说的话,真的是这样的吗,我一直以为天杀只是个江湖组织。”   秤先生点头道,“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实际上他是云国暗中安排在华国里的细作机构,到现在,可以说,华国的大部分文臣武将都与天杀有联系。”   白定安道,“你既然将这么重大的事情告诉了我,难道你不怕我出卖你吗,毕竟我是华国人。”   秤先生笑道,“以前我对你一直怀有戒心,但是在风家别院那晚,你拼命掩护我杀出重围,于是我选择相信你,定安,我说过了,只有我们才是一路的人。”   “再说,”秤先生目光灼灼,“既然你是华国人,如果你能登上尊主之位,只要你一日不反,华国百姓便一日过得安宁,而现任尊主是云国人,只要他一日在位,便有可能对华国不利,定安,你说,是不是?”   白定安细想一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沉思片刻,突然展颜一笑,道,“如果我们联手对付尊主成功了,那么,之后你又会如何对付我?”   “对付你?”秤先生平静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白定安,我舍不得。”   “舍不得?”白定安笑了,“这句话说得我都感动了,怎么办,看来我也只有选择相信你。”   “定安,你应该相信我,”秤先生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当初你选择与我合作,也未尝不是相信我吗?”   “好的,”白定安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我相信你,愿意帮你。”   次日一大早,白惊羽和谷天月梳洗完毕,肖掌柜就急匆匆的跑进来,连声道,“小公子,小公子,大公子派人来接你了。”   白惊羽与谷天月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白惊羽道,“天月,我们见机行事。”   当下两人不紧不慢的从客房踱步出来,果然客栈大门前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马车前立着一个青衣男子,双手垂放于身侧,神情颇为谦恭。   白惊羽走上前,那男子沉声道,“在下白府总管事薛无伦奉大公子之令前来迎接小公子回府。”   白惊羽冷哼一声,答也不答,直接跨上马车。   他心不宁,不知道自己与白定安再见面后会如何,心里乱成一团麻。   谷天月则是心中疑虑,道,“白哥哥,难道白定安真有这样的好心。”   “哼,他才没有这样的好心,”白惊羽道,“暗中做好准备。”   马车慢悠悠的在城里大街小巷穿行着,终于停了下来。   白惊羽和谷天月缓缓掀开帘子,从上面跃下。   白府那熟悉的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那门匾上的两个字-白府仍是遒劲有力,白惊羽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悸,被驱离在外这么久,如今,终于又光明正大的重新回到了自己从小生活的故居。   白定安,你到底在做什么?   走进白府的大门,白惊羽彻底惊呆了,只见庭院空地里站满了白府的下人和婢女以及护院,为首一名汉子,身材高大,一脸络腮胡子,看起来人显得十分憨厚。   白惊羽怔怔的瞧着这些人,心中好生不解,这时,薛无伦上前道,“小公子,得知你回府,管家姚青特率府中诸人前来参见公子,听从公子吩咐。”   想不到白定安竟然是这样对待自己,他不由道,“大公子呢?”   薛无伦恭敬道,“大公子去巡山玩水了,他说,请小公子放心在白府住下,这本来就是你的家,无需多虑,这些日子,小公子在外辛苦了。”   白惊羽的心里五味俱全,原以为今日前来白府,与白定安见面必定会剑拨弩张,谁知道,竟是如此的平和,对方不仅令人将白府家主的位置双手奉上,还令下人大势欢迎,他究竟意欲如何,他昨晚所说的话又有何意?   白惊羽眉头紧皱,心中有着隐隐的失落,按道理,对方将白家双手奉还,自己难道不该高兴嘛,但是,为何,为何,自己的心里却是无比的惆怅。   正在这时,薛无伦对着院中诸人道,“你们还不上前见过小公子。”   他声色俱厉,院中诸人慌忙鞠躬下跪,口中齐道,“见过小公子。”   薛无伦大声道,“听着,从此以后,小公子就是你们的新主人,任何对小公子阴奉阳违之人,皆将接受重罚,你们知道不?”   他话语中带着声声寒意,众人听得心中一寒,知道这新回来的小公子并不简单,一时之间,齐声应承。   薛无伦屈身对白惊羽行礼道,“请小公子吩咐。”   白惊羽讶异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切,他知道木管家去世以后,这白府应该人事大动,按理说,这些人都应该是白定安安□□来的心腹,只是不知为何,白定安要求他们如此维护自己的威严,他将目光转向谷天月,见他也是一副纳闷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忙道,“乔玉莲呢?”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薛无伦怔了怔,才道,“少奶奶身体不太好,现在正安排人在房间照料她。”   毕竟她曾是自己的妻,毕竟她曾背叛过自己,白惊羽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她,于是,他便道,“薛无伦,你带我去见她。”   在薛无伦的引导下,刚步入自己居住的院子,便听见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痛苦的呻,吟声,期间参杂着女子的哭喊声和劝慰声。   白惊羽正要推门,猛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手,静静的立在外面。   他闭上双眼,脸上神色复杂。   良久,里面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随后传来女子的道贺声,“恭喜少奶奶,是个漂亮的男孩。”   乔玉莲竟然生了孩子,会是谁的呢?难道是大哥的?   一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房门,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锦床上的女子,长发散乱,形容显得十分憔悴,正细细的瞧着裹在襁褓里的小婴儿,目光舍不得移开。   白惊羽冷哼一声,大声道,“恭喜白夫人喜得贵子啊。”   乔玉莲一怔,随后缓缓抬起头来,四目相视,白惊羽又忍不住怒从心起,他讥讽道,“不知白大公子走时,为何没有带上夫人,真是不幸啊。”   没想到乔玉莲脸色平静,似乎早已知道他的归来,她淡淡道,“惊羽,当初是我负你,你愿意怎么处罚我,我都认了,但是这孩子是无辜的,请你好好照顾他,行吗?”   “凭什么,”白惊羽愤怒道,“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何要替别人尽父子之责任。”   乔玉莲苦笑一声,“但是他毕竟也姓白呀。”   “胡扯,”白惊羽怒火冲天,“他哪里有白家的血缘,他只不过是我父亲从外面捡来的乞儿,却鸠占鹊巢,坏事做尽,你替他生了孩子,就请自己带走,我白惊羽没有耐心替你这淫,妇养大你的野种。”   乔玉莲垂下了头,半晌,她凄然一笑,道,“也罢,你把他扔了吧,他本就命苦,本就不该出来,是我,是我,舍不得他,他毕竟是我的骨和肉。”   顿了一下,“定安说,要把我还给你,要把白家还给你,我反倒心如止水,我知道,他看你重过一切,再说,这孩子本不是他心甘情愿要的。其实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的死能平息你的仇恨,就请你动手吧。”   白惊羽愤怒的握起了拳头,刹那间,一种强烈的情感支配着他,他恨不得要将面前的女人碎尸万段,就在这时,一双手握住了他的拳头,他回头一望,正是谷天月。   谷天月道,“白哥哥,饶恕她吧,她已经得到了报应,她说得对,孩子是无辜的,不要让孩子受牵连之罪。”   说也奇怪,此时谷天月的声音就仿佛天籁之声,白惊羽头脑一醒,慢慢平静下来,瞧着乔玉莲道,“一个月后,我会馈赠你些金银,你自己带着你的孩子,离开这里吧。”   他实在不想再见这女人,连忙转身拉着谷天月就要出门。   耳边传来乔玉莲凄楚的声音,“白惊羽,请你照顾好我的孩子,我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白惊羽顿觉心中不妙,猛一回头,果见乔玉莲唇角溢出污血,顿时,刹那间,忘记了那些藏在心灵深处的仇恨,出自本能,白惊羽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道,“你又何必呢。”   乔玉莲笑了一笑,断断续续道,“我死了,就一了百了,解了你的,仇和怨,我知道,你本性醇厚,不会对,我下手,所以我就,自我了断,免得脏了你的手。”   说罢,缓缓闭上了她那双曾经流光溢彩的美目。   白惊羽心中唏嘘不已,半晌才吩咐下人将她厚葬。   白惊羽令人将父亲生前住的院子好好收拾一番,才与谷天月搬了进去。   从此以后,他俩同进同出,形影相随,薛无伦私下劝他注意点影响,白惊羽却无所谓道,“当初在望江村我们就是这样,并没有任何不妥,我们是手足兄弟,你们不要想多了。”   。。。。。。。。   风中荡漾着淡淡的清香,白定安斜倚在花藤下的椅子上,仰望蓝天,心中又是茫然又是伤感。   矗立在乡野之中的这座大宅,一直比较安全和隐秘,所以这些日子他二人就在此优哉游哉度日。   听探子说,乔玉莲服毒自尽,而白惊羽与谷天月则同起同出,临河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暁,甚至有好事之人编出了两人各种各样的风流韵事,以此来博得一笑。   他以前不会这么高调反常,难道是孩子的事刺激到他了?   秤先生慢悠悠踱步出来,笑道,“怎么,我都顺着你的心思将白家还给白惊羽了,你还不高兴。”   白定安深深的望着他,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即使将所有的家业还给他,我也不可能喜欢上你。”   “想过,”秤先生答得干脆,“但是你会一直记得我,对不对,况且,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掌控了天杀,白家的那点产业我还不放在眼里,对不对?”   白定安无奈,只得叹口气道,“一个人动了情,就有了弱点,难道你从不介意你的弱点已经暴露在我的面前。”   秤先生笑道,“这都得怪你,不过,咱们能天天在床上合作,才是大事。”   白定安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算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联手对付尊主吧,”秤先生叹口气,将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白定安随着他进了书房,这书房四处都是藏书,秤先生对着左侧的一个书柜挪了挪,顿时,一道带着门环的铁门出现在眼前。   “这是?”白定安惊愕道。   秤先生淡淡道,“这是我的秘密。”说着,用手拉住门环,用力向下敲了三下,随着嘎嘎的声音,铁门缓缓滑向一旁,露出一个密室来。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小型的书房,立着一个放满了线装书的木柜,木柜旁边的书桌上除了放着笔墨纸砚外,还摆放着一些颜色各异的玉瓶,白定安心中好奇,道,“这里面藏的都是你的宝物?”   “不错,”秤先生道,“这都是我平时收集的有关武学,医药以及其他方面的藏书,你看,桌上的那些玉瓶里面装的便是我从各地收罗来的药物。”   白定安闻言,心中也是有些佩服他,眼睛一转,见他从木柜上抽出一本书,然后摊在桌子上,道,“定安,你过来看看。”   白定安视线停留在那本书,不,应该是本册子上去,上面秘密麻麻写满了字,每列最上面的都是人名。   白定安不由好奇,道,“这是。。。。。”   秤先生道,“这就是尊主最想要的天杀名册。”   白定安心里一阵狂跳,如此说来,岂不是。。。。他连忙抑制住狂跳的心,道,“先生,既然这么重要,你怎能随随便便就给我看?”   秤先生正要回答,忽然啊的一声,双手抱着脑袋,叹道,“一进密室,我的头痛病又发作了。”   “你怎么样,”白定安忙上前将他搂在怀里,焦急的问道。   此时,那名册就近在咫尺,只要自己一伸手便可拿到,但是,白定安并不在意,此时他的所有心思都被秤先生的头痛症所吸引。   秤先生嘶哑着声音,靠在白定安的身子上,“不行,不行,我得服药才压得住,定安,你把那瓶红色的药丸递给我。”   白定安慌忙上前,在木桌上寻找红色的玉瓶,此时此刻,他心中仍是激荡不已,若此时击杀秤先生,的确是最好的时机,那时,自己就可以拿着这名册向尊主请功,从此秤,账先生两职皆系于自己一身,看起来风光,可是这样一来,尊主少了平衡我白定安的人,万一。。。。   他最终从桌上拿起红色玉瓶,倒出药丸,递给秤先生。   秤先生匆忙接过,迅速吞下,闭目运气,半晌才缓缓睁开双眼,声音之中带着歉意,“定安,刚才我吓着你了吧。”   “的确,”白定安低声笑道,“还好你没有事,否则日后我怎么能报复你。”   秤先生摇摇头,指着名册道,“定安,这个名册对每个秤先生辖下的华国重要的天杀成员都记载的详详细细,你把他交给尊主吧。”   “交给尊主”?白定安失声道,“你就不怕他到时对你下手吗。”   秤先生笑了笑,从刚才那个玉瓶里到出几颗红色的药丸,塞入白定安口中道,“这册子上我涂抹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尊主若收了它,便离死亡不远了,哦,刚才我说的红色药丸就是解药。”   白定安的心弦又绷紧了,那玉瓶里的药丸是解□□,这么看来,刚才他的头痛症恐怕是装出来试探我的,不由淡笑道,“这确实是一个好计谋,但是,这本册子如此重要,你不怕我到时出卖你。”   秤先生深深的望着他,那乌黑的眸子如大海一般幽深,“你若有心出卖我,刚才我发病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你没这么做。”   白定安被他的眼睛一看,心里又是砰砰直跳,忙笑道,“你就是这么自信,好吧,我们在来讨论一下细节。”   他暗自庆幸,当时自己没有心思多想,对秤先生动手,否则,只怕后果难以预料。   于是,两人便坐在桌前,白定安边翻看册子边听秤先生详细讲解。   当他将名册随手掩上时,心里沉甸甸的。   这册子里的人名实在是太令他震惊了。   虽然以前尊主和秤先生断断续续告诉过他一些,但是一旦他亲自接触到这份册子,觉得实在不敢想象,太令人难以置信。   就如尊主当初所说,这册子上的名单里,有江湖豪客,有文臣武将,有普通百姓,有商家巨贾,每个人的事迹都记得详详细细,如果这些人所做的任何一件事被拿到台面上来,身败名裂是最轻的结局。   这里面还包括他认识的一些人,比如林沉,朱沉心等。   见他怔怔不语,秤先生道,“你很震惊,对吧,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在天杀设的名利局,美色局,金银局面前,他们无一幸免,束手入瓮,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是呀,他们确实很可笑,其实,我们都很可笑,”白定安喃喃道,秤先生见他面容阴郁,心想他本是华国人,见到这种情况,心中必定困苦,正要出言慰藉几句,猛然间只觉得自己的小腹一阵剧痛,还没反应过来,白定安骤然转身,倏地一掌拍在他的心口。   事出突然,秤先生错愕万分,踉跄后退几步,才发现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刺进自己的小腹,他睁大着眼睛,呆呆的望着白定安。   白定安厉笑一声,“你说的对,名册到手,就是你的死期。”   心在一瞬间撕裂成万千碎片,秤先生嘶哑着声音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与你相比,显然尊主能给予我的更多,”白定安冷冷道。   其实,他只是要拿这本册子跟尊主周旋罢了,取得他的信任罢了,既然册子已经到手,何必在与秤先生周旋,浪费自己的精力,所以,只有绝除后患。   “原来如此,其实,”秤先生痛苦道,“我也不想全信你,但是。。。。。”   “但是你也动情了,多么可笑啊,你以前一直警告我要绝情,结果你自己却死在了动情两个字上,”白定安不屑道。   剧痛一阵阵的传来,秤先生用尽力气,嗫嚅道,“那么,你,可对我动过心?”   白定安嗤笑一声,“大家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真是奇怪,什么时候一向冷血的你也要问别人动不动心。”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白定安一步步逼向秤先生,道,“匕首上涂了剧毒,对于你这种高手,我一天都没有放松过,哪怕被人打到在地,你随时都可能反扑,所以我只有下毒了。”   秤先生显然被他的话所打击,目光一瞬间变得呆滞,愣愣的立在那里。   “不如就让我再送你一程,如何?”白定安浅笑盈盈,缓缓举起右掌,聚力于掌心之上,他服了蛇诞果,内力大增,毫无疑问,这一掌下去,秤先生必死无疑。   想起往日此人对自己的欺凌,以及自己的隐忍,此时此刻,新仇旧恨,都骤上心头,不错,现在就是自己发泄怨恨的机会。   “去死吧,秤先生,”白定安圆睁双眼,就要一掌挥下。   此时,秤先生还有反击之力,白定安心中亦是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恰在这时,秤先生踉跄一下,脚步不稳,霍的倒在地上,白定安忙跟上前去,凝视着他,沉声道,“不要怪我心狠。”   一掌就要落下,“白大哥,”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在了他的耳边。   白定安一惊,忍不住收了手势,望着面前的秤先生。   不错,声音就是他喊出的,乌黑的眸子里此刻傾满了泪水。   两人就这么直直对视着,终于,白定安忍不住伸出手去,取下了他的面具。   面具后面是一张年轻而秀美的脸庞,云璨-------那个曾让他一直内窘不已,无法忘怀的年轻人。   猛然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曾经,在云璨去世后的日子里,他还时常梦见他的声音,梦见他的影子,那时,他以为一直是自己在做梦,一直为这个无辜受牵连的年轻人而伤怀,心有所思,梦有所见。   现在,他终于知道,他不是在做梦,因为云璨一直在他身边,只不过换了一个身份而已,在他梦中之时,经常前来探望自己。   洞庭山上的那座坟,只是一个空冢。   的确,楚宣是他的得力助手,又岂会真的杀了云璨呢?   云璨只是完美的解决了刺杀楚怀玉一事所会引起的后果,然后便会继续改变他的声音,充当他的秤先生这一角色。   恍然间,又浮现出了他那稚嫩的声音   “白大哥,我以后就跟着你闯江湖了,好不好?”   “白大哥,因为我知道跟着你,你不会丢下我。”   “听说曌月庄主在武林中很威风,我是特意去看看他们庄主长什么模样的。”   “我才不要他们管,我也要像白大哥一样成为大侠,”云璨的眼睛亮晶晶,“我不想一天到晚呆在家里当少爷,我要当大侠。”   “白大哥,”云璨的眼泪不停的往外淌着,跪在地上紧紧搂着他的腿,凄厉道,“我不想死,我是被人冤枉的,我没有杀人,白大哥,你救救我。”   往事骤然出现在眼前,白定安摇摇头,狠狠的想要把云璨的影子与秤先生的影子分离开去。   他无法相信,善良纯洁的云璨竟然就是心机深沉的秤先生,不,不,他摇着头,不愿相信。   云璨躺在地上,望着他,泪如泉涌,“你当初不该对云璨那么好?”   是呀,为何当初在云璨死后,他仍然还是要那般执着的对待云璨,给他上香,对着他说话。每当看到他因为思念云璨而伤悲时,他就突然恨不得自己能化身成那个云璨,因为有人关心怀念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一种感情啊,他想长久的据有,于是就不知不觉一点一滴的陷了进去,对他一点点手软起来,哪怕冒着违抗尊主的大罪,也要暗中去璎珞山助他,因为是他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将信任全部给了白定安,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下了赌。   现在,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了的后果就是死。   云璨捂着胸口,咳出一滩血,然后继续躺在地上喘气。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云璨,白定安眼前再度浮现出那个曌月山庄的云璨,忍不住,他上前,将他慢慢扶起,让他依在自己怀里,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云璨?”   云璨已经死了一次,不能再死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忘记了秤先生对他的伤害,他只记得曌月山庄里的云璨,甚至在某一时刻盖住了白惊羽的影子。   现在,他眼中只有他,云璨。   云璨面无血色,轻声道,“你,可对我动过心?”   白定安一边为云璨度内家真气,一边柔声道,“不要说话,我为你运功驱毒。”   “不,”云璨倔强道,“你说?”   白定安望着他,心中忽然有着说不出的痛,对他动过心吗?他不知道。   在得知他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时,他有一瞬间的感动,但是,。。。。盯着云璨那白得吓人的面庞,他知道,云璨的生命之源正在枯竭,突然没有来由的一阵恐慌,忍不住道,“有过,我为你动心过。”   其实,当他看见面具后的云璨时,他的心里就开始有几分后悔了。   云璨脸上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单薄的犹如烟花,“白大哥,你曾爱过我,我,我很高兴。”   “其实,”咳咳,胸口又剧烈沸腾起来,白定安忙将内气缓缓传送过去。   “我是令妃的儿子,皇后说,如果我能当上尊主,她就说服皇上将我母亲从冷宫放出来,让我们母子团聚,我想娘了,就答应了她的条件。”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道,“但是尊主的实力太强了,又有账先生相助,我只有服从,我。。。。。。”   “不要说了,”白定安心如刀割,道,“让我救你。”   “不,不要白费力气了,”云璨声音变得微弱,“我,我很冷,我好想抱抱你,白大哥。”   “好吧,抱吧,”白定安柔声道。   像着了魔一样,云璨颤巍巍的举起了他的手,一点一点的向白定安靠近,突然,他的手在半空垂了下来。   白定安一惊,连忙凝神望去,云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已经闭上了,同时,一把小巧的袖箭从他衣袖之中滚出,落在地上。   看到那支袖箭,白定安万箭穿心,每个高手都会为自己留最后一手,但是,出于内心对自己的喜欢,云璨终究没有对自己使出他的最后一招-----袖中箭。   “不,”白定安大吼一声,晶莹的泪水犹如露珠一串一串滴下。   捧起他的脸,轻轻的吻上他的唇,将他更是紧紧拥入自己滚烫的怀里,仿佛这样就能用自己的体温将他重新唤醒,让他重新睁开那双耀眼的犹如明星般的眸子,重新唤一声,白大哥。   日影逐渐西移,屋里的光线渐渐暗淡,但是白定安紧抱着云璨一动不动。   玉兔东升,树影摇曳在雕花小窗上,渲出一副诡异的图像,屋里漆黑不可视物,只模模糊糊的看见依着墙角坐着一个身影,一动不动,仿如鬼魅。   。。。。。。。。。。。   书房的门终于被人推开 。   白定安踉踉跄跄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容颜憔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定了定身子,拍拍衣裳,才从容向厅院走去。   楚宣已经候在那里多时,一见白定安出来,忙上前,目光炯炯,道,“白公子,先生呢?”   白定安道,“先生有事去见尊主了,让我暂时代他总理这里的事物。”   楚宣目光尖利如鹰隼,道,“我不信,先生前几天派人让我到这里来,说有事要商量,又岂会不辞而别?”   白定安知道他是云璨心腹,且对云璨忠心耿耿,云璨一向信任他,在云璨面前,他一向权利很大,于是,不由叹道,“我知道你不信,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说罢,将一封纸笺轻轻放在桌上。   楚宣仔细看了起来,而白定安则心中剧跳不已,确实,这是他模仿着云璨的笔迹仿造的。   “我不信,”楚宣猛地跳了起来,“先生从不会这样对我,什么事必亲自指令。”   “就是你这个混蛋,迷了先生的心,”楚宣愤愤一拂衣袖,怒道,“等先生回来,我自会找他。”   言罢,气冲冲出门而去。   白定安抚着心口,吁了一口气。   从容回到房间,梳洗完毕,他便马不停蹄奔向城中的玉龙客栈。   在天字号房间里,一个英俊的男人正等着他的到来。   “怎么样?”男人着急问道   白定安道,“尊主,一切顺利。”   男人----尊主楚怀玉皱眉道,“秤先生的首级呢?”   白定安略微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楚怀玉,道,“在这里。”   楚怀玉闻言,大怒道,“定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定安忙道,“尊主勿怒,定安用化尸药水将他的尸首融化成了一团黄水。”   楚怀玉听到这里,取出瓶塞,果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他不禁半信半疑,“化尸水是听雨楼秘制药水之一,听雨楼都灭了这么多年,你如何得到化尸水的,你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是属下在望江村发现的,”白定安恭恭敬敬答道。   楚怀玉愣了一愣,将瓷瓶还给他,不由笑了起来,“好,做得好,现在秤先生莫名其妙在世上消失,皇后娘娘一定很愤怒,可是呀,可是,她永远也找不到这个忠心的下属了,对了,”   他脸一沉,蓦地道,“我要你趁着这个机会将他那帮忠心耿耿的下属一个一个从我眼中消失,最让我看不顺的就是楚宣。”   “这个,”白定安犹豫片刻,从怀中拿出名册,恭敬递上去,道,“尊主,这个名册我已经到手了,还需要多此一举吗?”   楚怀玉接过名册,随便翻了翻,登时心中狂喜,情不自禁道,“定安呢,你果然不愧我楚怀玉的儿子,我还以为到时恐怕要我亲自出手相助你呢,想不到,你一切都办得妥妥帖帖的。”   白定安见他高兴,忙趁机道,“孩儿有一事,请尊主答应。”   “说,你立下大功,不要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我也答应你。”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楚怀玉也答得干脆。   白定安道,“我与那白惊羽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请尊主不要干涉。”   楚怀玉讶然道,“为何你们之间的事,要拖泥带水。定安呀,做事要果断,才不能被误。”   “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我与他曾经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所以我只想让他再多活一段时间,算是自己还有点良心吧。”   “良心,良心值几文钱,”楚怀玉道,“你不舍得动手,不如我直接派人替你解决,你也不用为什么良心而受谴责。”   “不要,”白定安慌忙道,“尊主,我只请求你不要让任何人来干涉我与他之间的事,让我们彼此解决吧。”   看着白定安脸上惊慌的神色,楚怀玉脸一沉,道,“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在今年七月以前将此事处理完,否则我将直接涉入。”   “为什么要在七月之前?”白定安不解。   “因为,”楚怀玉默想了一下,低声道,“那时会有一件重要的大事需要你来办理。”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大事?”白定安奇怪道,“是什么如此重要的事?”   楚怀玉道,“这件事办好,我们父子俩就可以立功,也可以向皇上提出回国的请求,只要一回了国,什么都好办。”   白定安点点头,道,“既是如此,理所当然,定安应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只是,尊主能否提前说一下此事,好使定安心中早做准备。   “也好,”楚怀玉拉着他坐到木桌前,沉吟道,“其实,是这样的,每年七月,随江一带必会涨水,而今年我们将要趁着随江涨水之际,破坏沿江一带重要城市随英城的护河堤,趁机领着灾民起事,你看,有了秤先生这份名册里面的人的作为照应,在加上我们自己的人手,声势必不会弱,必会让朝廷大费精神,派兵来镇压义军,但是他可是想不到连他的大军里面都有我们的人,你说,能镇压下来吗。”   白定安沉默了,忍不住问道,“这样一件大事,尊主,你真有把握成功,华国也不是尽挨打的主。”   “不错,因为到时父皇会在边境与我们相呼应,趁着华国手忙脚乱之时,派兵进攻华国,你说,他还不焦头烂额吗?再说,父皇忌惮华国很久了,因为华国越稳定越繁荣,将会对我们烟国造成巨大的压力,定安,这次起事就是我们的好机会。”   “若然父皇仍然忌惮我们,不许我父子回国,我二人仍可隐匿暗处继续组织天杀暗中赚取银两,仍当个潇洒的江湖人士,若能成功回国,荣华富贵何愁不来,如果高兴,为父就助你登上烟国之帝位,毕竟,你父亲也老了,你还年轻。”   白定安忙质疑道,“如果我们回不了国,真的能继续隐藏在华国?”   楚怀玉笑笑,“你别小看天杀的实力,再说近年来华国贪污腐败成风,惹民间朝上有识之士诟病,只要有人一反,即使不成功,也必叫华国大伤脑筋,国力受损,况且我天杀起事,不到迫不得已,我是绝不会现身的,自会有人充当我的马前卒,如此一来又有谁知道真正的幕后之人是谁呢。”   “此外,”顿了顿,楚怀玉道,“我早已在烟国布下内应,只要我们在华国起兵后,那么会有人大力说服皇上将我父子俩召回烟国,软禁在京都,将天杀尊主换人,定安,你应该明白这些权利场上的游戏的。”   “父皇将我们外派天杀,只是想一直控制天杀而已,但是,当天杀尊主立下了祸乱华国的大功,他就会多疑了,定安,你说是吗?”   白定安不由的直点头,他不得不承认,楚怀玉所说的一切,确实有道理。   “所以呀,定安,很快,我们就有希望回去了,”楚怀玉拍着他的肩膀,目中闪着希翼,道,“从小你父亲就被冷落,这么多年来,你父亲的一切心血终于有了得到回报的一天,你要好好助父亲一臂之力啊。”   “那是当然,”白定安感叹道,“现在只有你是我最亲密的人了,我也只能与父亲同命相系。”   楚怀玉道,“是啊,如果当初不是皇后那女人在背后作祟,你我父子何至于落得异国飘零的下场,所以回去之后,这个女人,我们一定要设法铲除。”   白定安怔了一怔,道,“难道,我们就不能平静的享受一下生活。”   楚怀玉道,“那个女人不死,你我想要平静下来,是何其艰难?”   白定安默默无语,心头乱如麻。   “定安,尽快了结你与白惊羽的事,回到父亲身边,”楚怀玉殷殷叮嘱。   。。。。。。。。。。。   谷天月匆匆随着小童来到漱玉坊。   听小童说,白惊羽喝醉了酒,在漱玉坊胡闹,想起白惊羽曾在漱玉坊与乔玉莲相遇,如今听小童说起,他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因此便迅速赶来。   漱玉坊是临河的招牌楚馆,此刻大白天的,仍是人群进出,络绎不绝,一想起白惊羽在里面滋事,他便心急如焚,连忙四处张望,这是,一个聘婷的女子袅袅上前,对着他道个万福,道,“公子可是前来找白少爷的?”   “不错,快带我进去看他。”   女子目中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道,“白公子醉倒在后院,公子请随我去吧。”   谷天月闻不惯青楼里面飘浮着的胭脂香气,但是为了白惊羽,他只有忍住了。   一路楼台曲榭,终于眼前出现一个掩映在绿杨柳树下的稍显僻静的房间。   “白哥哥,”谷天月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立时怔住了。   屋里哪有什么白惊羽,反而立着一个他平生最为讨厌的最为怒恨的男人,白定安。   白定安反剪着双手,神态十分悠闲,而房间两侧,各自立着两个毫无表情的紫衣人,身佩长剑,虎视耽耽的瞪视着谷天月。   不祥之感,骤上心头。   谷天月静下心来,厉声道,“白定安,你把我白哥哥弄到哪里去了?”   白定安哈哈一笑,道,“好个白哥哥,喊得多亲密啊,要是白惊羽看到你这样关心着他,只怕是死,也瞑目了。”   “白定安,你到底把他怎么了?”他见白定安越是潇洒自如,心中越是不安。   “哎,我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越来越差了,容我想想,我后来把白惊羽弄到哪里去了?”白定安抚着自己的头发,笑盈盈的自言自语。   左侧的紫衣人闻声,不由道,“公子,你不是令人把白公子抱走了吗?”   白定安闻言敲敲脑袋,对着右侧的紫衣人哈哈笑道,“紫月,你看,紫龙的记忆就是好,为何你不出声来提醒一下我啊。”   紫月恭恭敬敬道,“属下不敢。”   他们三人谈笑风生,全不把谷天月放在眼里。   谷天月忍无可忍,打断他们,道,“白定安,放出我的白哥哥。”   “你们看,这小子可有多傻,还声声称呼着白哥哥,”白定安诡异道,“他可知,他的白哥哥根本就没有来过。”   “公子英明,”紫龙嘲笑道,“这人傻傻痴痴的,怎能和公子相比。”   紫月也道,“白惊羽那种纨绔子弟,也就配和这种蠢人为伍。”   见他们如此侮辱白惊羽,谷天月怒不可遏,猛地冲上前去,一拳向白定安挥了过去。   白定安轻飘飘一闪而过,煞是惊疑,道,“哎呦,果然不是以前那个捕鱼的小子了。”   “还我白哥哥,”谷天月又是连续三招,招招欲指向白定安要穴。   白定安且战且退,只听得砰的一声,谷天月顺手拿起房间里的木桌,将它抡起,挥舞着向白定安追来。   白定安哎呀一声,斥道,“紫龙,你们两个是吃白饭的吗?”   那紫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霍的抽出佩剑,斜地里一剑向谷天月刺来,正遇上谷天月的挥舞的桌子,只听得嗤的一声,那木桌顿时碎片纷飞。   谷天月大吃一惊,心想,看来白定安左右皆不是弱手,我只有擒贼先擒王,因此对着白定安紧追不舍。   他一个绕步,避过了紫龙的剑法,直直的朝着白定安扑去。   白定安见状,干脆不闪不避,双掌冲着他直接迎了上去。   霎时,两人赤手空拳缠斗了三十多招,谷天月虽得过卫昭容与明扶的指点,但是内力怎么及得上服过蛇诞果的白定安,于是五十招一过,便觉力不从心,身法也慢了下来。   “好,好,”白定安笑道。   两道幻光斜地里冲出来,谷天月一惊,两柄锐利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寒气沁入肌肤,谷天月一动不动。   白定安出手如电,连点他几大穴道。   谷天月恨恨的望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谷少楼主,你何必这样瞪着我,”白定安微微一笑,“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的武艺越发是精进了不少,看来,当年听雨楼能名冠武林,确实是凭自己的真本事。”   “对了,”白定安顺便拍拍他的脸颊,“你是与小弟同吃同睡之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暂时留着你的性命,所以你现在大可以放心,因为你还死不了。”   见谷天月脸上青筋毕露,眼中就像是要喷出吃人的火焰一样,他不由大为开心,低声道,“谷天月,对于你们两人,我要慢慢的与你们玩着游戏,然后慢慢的看着你们死亡,我不急于一时。”   随后,他面色一冷,吩咐道,“去给白惊羽送信。”   紫龙领命而去。   紫月给白定安端来一张木椅,白定安从容的坐下,冷冷的盯着谷天月,良久,才缓缓道,“听着,谷天月,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好过,既然得不到,那么就玩够了再慢慢毁去。”   谷天月虽然穴道被控,无法出声,但是,眼中的怒火却越冒越烈。   白定安接过紫月递来的纸扇,啪的一声撑开,缓缓摇着。   “告诉你一个事实,你心目中的白哥哥,其实在璎珞山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人了。谷天月,你知不知道,他在我身下绽放的时候是多么的美丽,你见过他那种美丽吗,恐怕没有吧。”   说着,便肆无忌惮的狂笑起来。   谷天月气得咬牙切齿,胸中“赫赫”的不停的呼气。   “哎呀,忘了说一句,你算什么,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你,他到现在也只是喜欢我一个人,可是你太狡猾了,死缠着他不放,哼,我玩过的人,怎么能让你占据。”   “住口,”谷天月愤怒的想要运气冲穴,但是,他失败了,反而心口一阵剧痛,吐出一口血来。   “也罢,让你早死了,就没得看点了,也没法慢慢玩弄你二人,喂,姓谷的,这个乃是我独门秘技,所以不要妄想冲穴,没有用的,先养着你,再来看看那个白惊羽的表现。”   白定安面带着恶毒的笑容。   “公子,”紫月道,“是否将他带回山牢?”   “不错,好好看着他,到时,我要把白惊羽诳上山来,好好的处罚他二人一顿。”   “只是,带外人入山,须的请示尊主才行。”   白定安闻言道,“不需要,尊主已经同意由我自行处理我与白惊羽之间的事。”   “可是,如果尊主一旦问罪下来,属下。。。。。。”   白定安大方道,“不用害怕,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白惊羽看过信函,唰的一声,将那信纸撕得粉碎。   大哥,你果然心狠手辣。   原来那信纸上只寥寥写着几行字,欲救谷天月,先杀了我。   他气呼呼的唤来姚青,怒道,“你们怎么就这样让谷公子丢了?”   姚青惶恐道,“姚青确实不知谷公子何时出去的。”   “混蛋,”白惊羽一拍桌子,“你身为管家,干什么去了。”   姚青低头不语,心中却暗想道,当初白公子叮嘱我们要好好服侍白小公子,如今却派人把谷公子给逮走了,白定安,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白惊羽察言观色,瞬间明白姚青的心思,冷冷道,“姚青,大哥肯定是冲着我来的,我就问你,你和薛无伦到底是站在我这一边,还是大哥这一边。”   “这,”姚青结结巴巴道,“小的只知道服侍好小公子,自然是站在小公子一边。”   白惊羽冷哼一声,道,“你既然说了这话,就得给我好好的记住,到时切莫出尔反尔,告诉你,我白惊羽也不是好欺负的。”   姚青连忙道,“小公子放心,我绝不会失言。”   白惊羽恨恨道,“我看你憨厚老实,才如实相告,大哥既然是冲着我和天月而来,想必不会为难你们,你且告诉我,大哥可能会把天月关在哪里。”   姚青愣了愣,无奈道,“小公子,我不是大公子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呢?”   虽然姚青曾经奉令一路暗中相助白定安,但是他所说的事情也是实情,他现在并不知道白定安的落脚点,白定安也未再与他有过联系。   白惊羽叱退姚青,烦恼异常,焦躁不安的在书房中走来走去,自己把谷天月弄丢了,怎对得起林青碧的一番心意。   这时,有人从窗户一跃而进,白惊羽登时清醒,望着来人,愁眉不展,怒道,“左天轩,你怎么如此大胆。”   “公子息怒,”左天轩忙道,“在下暗中探得一丝有关少主的消息,特地前来告诉公子你,因为在下也不相信那两个管事的,所以只有偷偷告诉你。”   白惊羽想想,也有道理,于是便道,“说吧。”   左天轩道,“属下的一个手下,平时隐藏在大户人家当教书先生,昨日外出,从街上路过时,看见一辆马车向西门开去,那时候起了风,帘子被掀起,他发现马车上的人很像少主。”   “西门,”白惊羽分析道,“从西门出去,直通翠云山,会到达天华郡,那么,你先派人沿途打探天月的消息,我先暂时等着明护法,与他会合。”   左天轩很快离去。   白惊羽心神不宁,不知道白定安将要如何对付谷天月,天月本就单纯,哪里比得上大哥的心机,哎,早知道,我就应该时时刻刻把他留在我身边。   烛影摇曳,摆在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白定安却没有动筷子,哎,食不甘味。   天月下落不明,他连进食的心情都没有了。   一个人大踏步进来道喊道,“白公子。”   白惊羽闻声大喜,连忙迎上前去,道,“明前辈。”   明扶看着愁容满面的少年,忙安慰道,“不要着急,白定安既然请人派来了战帖,说明一时之间天月会安然无恙,只是为何要挑战你,却让人想不明白。”   “有什么想不明白,他曾夺我家产,夺我妻子,又全部大方的归还给我,想必现在又后悔了,于是将天月抓了出气呗,”白惊羽愤愤道。   “我看没这么简单,”明扶皱起剑眉,道,“他知道你与听雨楼风家都交好,现在却这么做,难道又有什么阴谋,或是想要来个调虎离山之计打击风家,亦或是打击听雨楼余众。”   白惊羽一听他分析,也不由得惊呆了,道,“如此看来,明前辈,你说,现在我该如何?”   明扶道,“马上联系风家,叫他加强警备,另外,听雨楼也须如此,老朽将陪着你一起去寻找少主。”   “不,不用了,现在听雨楼危机重重,你如果离开,就相当于一个顶梁柱垮了,所以,明前辈,请你还是留在楼里,而我带着左天轩一起去就够了,”白惊羽连忙道,并且压低了声音,道,“前辈,你也可以顺便仔细帮我看看府里这两个管家的表现。”   “既如此,甚好,”明扶盯着白惊羽,深深鞠了一躬,道,“少主的安慰就系在公子身上了。”   白惊羽连忙扶起他,沉声道,“前辈客气了,我白府的安危也系在前辈身上了。”   “好。”   朝阳刚刚升起,白惊羽便带着左天轩等几个听雨楼帮众从西门出发。   刚出城门,突然,官道一旁的树林飞出一柄短镖,径向白惊羽而来,白惊羽顺手一抄,已接入手中,那上面带着一张纸条,欲见谷天月,请到古安镇。   古安镇,就是翠云山下的那个平静优美的小镇。   白惊羽冷笑一声,“白定安,那么,咱们古安镇见个高低。”   骏马奔驰,一路上,晓行夜宿,不几天,一个人烟凑集的小镇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是古安镇。   说它风景优美,并不为过。   小镇上引来了翠云山上的山泉,泉水清澈爽口,家家户户门前绿柳飞扬,鲜花四季盛开,绸缎铺,打铁铺,客栈,酒楼。。。。一座紧挨一座,小镇上的居民们,一般日出而作,而落而息,生活平淡而又清闲。   白惊羽找了一家客栈,将健马交给小二,径直进了客房。   休息片刻,他忽然想起一个主意,便唤起左天轩,大摇大摆的在小镇上穿来穿去。   白定安,既然你不出来,那么,就让我主动出现在你的面前吧。   两人在一座小酒楼进过饭食后,停在一座小桥之上,默默的欣赏着风景,随后又进了一家糕点铺,一人买了一盒糕点,然而,直到日落时分,依然不见白定安的影子。   左天轩不免心焦,道,“白公子,只怕是白定安赚我们。”   白惊羽道,“赚我们,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却让我们好好的在这里潇洒,他从中能得到什么呢,我们且在等等,既然暗中通知我们到此,他一定想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虽然白惊羽用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回答,可是他知道自己也是在勉力支持,暗自心惊,强迫自己去相信白定安。   。。。。。。。。。。。。。。   离古安镇三里左右,便到了翠云山的山脚下,那翠云山林木清幽,古木参天,山泉澄澈,沿着前人开拓的山石小径一路向前,到了半山腰,便会看见一家翠云山庄,据说,这庄中之人善良可亲,但凡在山中路过的山民或是游客,只要敲开主人家的门,一定会受到热情的招待,让人感叹不已。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山庄里最高的一层楼阁之上,一个男子正负手而立,这个人,正是天杀尊主楚怀玉。   他身后的紫君正在向他回话,“尊主,据属下所知,白惊羽带着左天轩等人已经来到镇上。”   楚怀玉沉思良久,才道,“你觉得白定安怎样?”   紫君犹豫一下道,“有些话,紫君不知该不该讲?”   “说吧,我不会生气?”   “我觉得白公子对尊主忠心耿耿,但是他对白惊羽的态度却令人生疑。”   “不错,他更是把白惊羽引到了古安镇,无论如何,都不应这样。”   楚怀玉也点头称是,走到紫君身旁,对着他低声说了几句。   紫君瞪大眼睛道,“尊主,你要我一路暗中跟着他?”   “不错,”楚怀玉道,“虽然他与我关系密切,但是古安镇乃天杀之据所,我不得不防。”   紫君点头离开,下得阁楼来,忽见紫龙迎面而来,忙上前招呼,这四紫乃是楚怀玉的贴身四卫,武艺高强,除了称,账二先生外,不把谁看在眼里。   前一阵,紫龙与紫月被拨到白定安身边,因此,两人有一阵时间不见,此时见了,便是分外亲热,两人闲聊一阵,紫龙叹道,“我发现白公子似乎有心事。”   “心事?”紫君反问。   “不错,他说今晚不出去,让我自己好好休息,可我总觉得好像不是这样的。”   紫君心中一动,连忙安慰他几句,就闪进了一旁的竹林之中,暗道,白公子支开了紫龙,莫非今晚他有事,会是什么事呢?   紫君暗暗潜伏在白定安的房间外,密切注视着他的动静。   果然,过了二更天,白定安蹑手蹑脚从房间潜出,展开轻身功法,向山下奔去。   紫君不假思索,毫不犹豫跟踪在后。   白定安来到离镇外不远的一处平地,停住了,然后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片刻后,一个白衣人影飞速赶到,正是白惊羽。   “大哥,我如约来了,说吧,你要如何才放过天月。”   “天月,”白定安啧啧道,“真是喊得亲热啊,我且问你,你本是我白定安的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谷天月的人,莫非因为他是听雨楼楼主的后人。”   白惊羽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你给我闭嘴。”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白定安反问道,“难道你把璎珞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你敢否认这个事实。”   白惊羽冷笑道,“璎珞山的事,我们都已经忘了,你还提起,不觉得可笑吗。”   “不可能,”白定安深深的望着白惊羽,道,“你曾经对我说过你对我的感情。。。。”   白惊羽打断了他的话,“你自己提醒我的,你说,到了外面,谷里的一切都忘了吧,我跪着都不能让它回来,你当初那么绝情,现在又何必这么啰嗦。”   白惊羽的样子是那么认真,没有一丝做作。   白定安的心凉了一下,忽然一笑,道,“可是,现在我又反悔了,怎么办?”   白惊羽道,“有的事,即使你反悔,也已经找不回来了。”   “好,好,”白定安道,“既然找不回来,既然得不到我的宝贝,那么,我也绝不松手。”   “你想做什么,”白惊羽警觉道,   “我不想做什么,反正,谷天月在我手上,我要好好招待他,然后过几天再把你请过去,我要好好的与你们玩玩游戏,尤其是你,小弟,我们可以多玩玩当初璎珞山那样的游戏。”   “游戏?”白惊羽的心彻底凉了,原来你一直都把它当做游戏。   “很好,很好,”白惊羽淡然一笑,“但是,你忘记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白惊羽了。”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是啊,你不是当初那个纯良的白惊羽了,”白定安感慨万分。   两人一时无话,在月下默默的站了半晌,白惊羽打断了两人之间难得的宁静,他低声道,“大哥,如果,你恨我,我无话可说,请你不要为难天月。”   白定安的眼神有些飘摇,他笑了,“我不为难他,他可要为难我,你忘了,他带着听雨楼的余孽便是来找我算账的。”   白惊羽的身子一震,不由自主抬头望向他。   不错,大哥说得对,天月,他,他身上肩负着重建听雨楼的重任。   “我问你,你是站在他那边,还是我这边,”白定安道,“你帮他还是帮我?”   白惊羽愕然的盯着他,眼中流露出伤悲,叹道,“大哥,为何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问这个愚蠢的问题,难道你以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那些所作所为哪一点值得我去帮你。”   白定安一点也不生气,“怎么不值得,你别忘了,璎珞山的深谷里,是我救了你的性命。”   “所以,你就认为我应该站在你那一边?”   “不错,即使不站在我这一边,也应该中立,不与他们往来,”白定安冷冷道,刚才身上尚还余有的一丝柔情已经荡然无存。   白惊羽直摇头,“大哥,我以为你还有良心,现在,我才知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手上沾了多少鲜血。”   白定安变得急躁起来,喝道,“住口,我叫你来,是来叙旧情的,不是让你来说教的,你想说教之前,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大哥,”白惊羽眼睛慢慢湿润了,“惊羽求你了,离开天杀吧。”   “闭嘴,”白定安左手往前愤愤一推,一股掌风袭向不远处的一块石头,顿时,那石头化为一堆齑粉。   “原来你真的无可救药,”白惊羽咬了咬牙齿,道,“那么,我也只有不顾当年的兄弟之情了。”   白定安闻声冷哼道,“我什么时候叫你顾兄弟之情了?老实告诉你,我就是看不惯你和谷天月同进同出的那副狗样,所以很开心的把他请过来做客,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你,”白惊羽忍不住用手指指着他,怒道,“不得伤了天月?”   见他口口声声称天月,白定安无名火冒起三丈,冷笑,“好一对鸳鸯,我白定安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拆散鸳鸯,听着,给你十天时间,去找你的天月,十天以后,若你还没把他从我手中救出,我就亲自割下他的首级递到你面前。”   “你,”白惊羽面色大变,道,“你不如杀了我。”   白定安见他言语之中处处透漏出对谷天月的关心,心中极是难受,于是恶狠狠道,“你不用担心,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但是,看在你们情深义重的基础上,我给你们这个机会,机会若错过,就没有了,知不知道。”   他趋近白惊羽,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语气轻佻,“在杀死你们两人前,我还是喜欢与你玩玩捉迷藏的游戏,这样才过瘾。”   白惊羽愤怒的拍掉了他的魔爪,道,“你听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那我就等着,但愿你别让我失望,”白定安笑眯眯的说着,然后看看自己的手指,半眯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哎,小弟,你的气息还是那么香甜。”   白惊羽气得转过身去,道,“你记住,我一定会找回天月的。”   “好,好,我等着。”白定安狂笑。   在他的狂笑声中,白惊羽举足狂奔,心神俱碎。   为什么,为什么,大哥会变成这副模样?   不愿想,不愿看,不愿回忆。   白惊羽平躺在客栈顶楼的碧瓦上,凝视着天上的玉盘,心中痛苦不已。   其实,他真的不希望自己与大哥走到这个地步,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却想不到大哥反而主动找到自己了。   也好,就丢弃了回忆,重新备战吧。   白定安,我不怕你。   夜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白惊羽勉强说服了自己,翻身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道,在暗处里,一双乌黑的眸子在偷偷窥视着他,直到他离去。   。。。。。。。。。。。。。。。。。。。。。。。   阴暗潮湿的石牢里,旁边的长明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给这里增添了一份阴森森的气氛。   谷天月斜躺在地板上,冷厉的盯着面前的男人,嘶哑着声音道,“白定安,我不会告诉你的。”   白定安哈哈一笑,“你不告诉,我也不勉强,也许你家的宝贝会告诉我的。”   “不,不可能,”谷天月下意识道。   “怎么会不可能呢,”白定安道,“我才与他见过面,想不到他还是对我恋恋不忘,我正在想,我和他之间,是不是该死灰复燃呢?”   “你,”谷天月怒视着他。   “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白定安微笑道,“他刚才告诉了我,你们听雨楼分布在哪里,我随便说一个地址,你看,对不对?”   然后便摇头晃脑道,“临河兰家豆腐坊。”   谷天月怔了一怔,第一个反应是不知道豆腐坊的兄弟怎样?”   第二个反应便是难道真的是惊羽说出来的吗?   这个联系点一向很隐秘,即便是楼中的兄弟,都很少有人知道。   他心中疑惑不解,但是,他不相信,这是白惊羽告诉白定安的,因此他冷笑道,“你胡说什么?”   白定安柔声道,“要不要我去把豆腐坊兄弟的头颅交给你?”   “什么,”谷天月吃惊道,你们?”   “不错,我已经派人去剿灭豆腐坊了,很快,你就会看到他们的首级了,到时,说不定还是白惊羽亲自提着他们的头颅来见你。”   “胡扯,”谷天月道,“白哥哥不会是这样的小人。”   “不会?”白定安哈哈一笑,“可是在我面前,他就是个讨我欢心的小情人,知道为什么我把白家产业全部还给他,那是因为其实我和他已经是一体的了,白家产业在谁手中都无所谓,况且有他稳住你,有利于我日后把你们听雨楼一一剿灭。”   “你胡说八道,谷”天月吼道,“白哥哥才不会是那样的人。”   “哎,看来你受的打击不轻呀,”白定安摇头道,“其实呀,你也真可怜,替他出生入死无数次,可是他都没把你放在心上,只一心念叨着我这个大哥,你说,你可不可怜。”   “我不要你可怜,”谷天月闷声闷气反击道。   “也罢,我不可怜你,我会让惊羽亲自来到你的面前告诉你,他和你是永远没有可能的了。”   谷天月骤然变色,道,“你把白哥哥怎么样了?”   “哎,”白定安不停的摇头,叹道,“谷天月呀,谷天月,他都把你出卖了,你还在这里为他着想,我该怎么说你呢,蠢材一个。”   “我问你,白哥哥究竟怎么样了?”   谷天月打断他的话。   “他好得很,在我床上睡得正香呢,”白定安微笑着道,“等时机一到,他就亲自来看你了。”   “哼,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谷天月怒道,“你不要在挑拔离间了,白哥哥绝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你是什么人,他心里很清楚,你不要在这里白费力气了,我不会上你的当。”   “哎,真可惜,为什么我说的真话,总是有人不相信,”白定安边叹息便向大门走去,快要迈出门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吩咐牢卫,道,“从今天开始,给他每天多加上十鞭,狠狠的抽。”   从山庄后面的石牢出来,白定安心中吁了一口气,突然,前面的树枝拂动了一下,白定安大惊,连忙跃了过去,月光下,一个人影动作犹如闪电,一闪而逝。   白定安怔了一怔,只觉得这身影似曾相识,但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他眉心紧蹙,缓缓走向自己的房间。   紫龙和紫月正立在外面,一见他回来,忙上前行礼。   “你们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白定安随口问道。   “没有,”紫龙正颜道。   白定安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是犯了疑,以他二人的武功,若有人偷入山庄,必逃不过他的眼睛,然而,他二人却信誓旦旦的保证,没发现有外人,莫非刚才那个影子是天杀里的人?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两人,若有所悟,为什么自己觉得那个影子熟悉,原来乍一看,与他二人相似。   四个紫衣卫身影相似,如果不是他二人,那便是另两个紫衣卫,那么看来,尊主莫非对自己的行动有所怀疑,所以特地派紫衣卫暗中监视自己行动。   白定安苦笑一声,令紫龙给自己端上酒来,拿起玉杯在月下独斟。   酒,是上好的天青酒,杯,是上好的和田玉所制,青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起了微微的波澜,连带着那倒影在杯中的月亮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大哥,大哥,你看,我真的把月亮捧在手心里了,白惊羽高举着杯子,朝白定安跑来。   白定安宠爱的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我就知道,小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白定安眼前飘飘渺渺,忍不住念出了声,“手中捧月,小弟,你永远是那么可爱。”   说着,仰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这酒让人感觉不够喝啊,”白定安直言直语,随后拿过酒壶,继续为自己斟上一杯。   山风从林间徐徐拂来,带来了远处不知名的花香。   白定安的头脑似乎更沉了,他拿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向不远处的一丛玫瑰,有一朵碗口大的玫瑰正在绽放,高高的立于枝头之上,随风摆舞,好像一个美丽的小精灵,在夜色下正向白定安微笑,身后是疏疏落落的花苞。   白定安直直的盯着它,惆怅万分。   这株玫瑰下面,掩埋着那个小瓷瓶。   他的心突然一阵紧缩。   玫瑰在自己的眼前越放越大,越来越亮,慢慢的变成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那是云璨的笑脸。   白大哥,白大哥,那清脆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   霎时他忍不住双眼泪流。   白定安将手中的酒杯前倾,让那清醇的液体缓缓流淌在玫瑰身上,仿佛要替它洗净身上的尘埃。   摇摇摆摆的走回到石桌前,白定安醉眼朦胧的望着在自己眼前逐渐化成一团的虚无,不由烦躁顿生,手一扬,那玉杯便被他当的一声扔在地上,他空笑道,“好,好,我等你来。”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惊羽很烦恼。   白定安给了他十天的时间,但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他仍没有找到谷天月。   白定安并不是没有给他留下线索,刚开始会派人给他光明正大的送来纸条,说隐身地址就隐藏在他的语言里。   比如,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白惊羽想了半天,才觉得可能是镇上的青青客栈,于是便夜里去探索,当然一无所获。   接着,他又命人送来了。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白惊羽与左天轩研究了半天 ,便挨着在镇上的酒家明察暗访,结果当然毫不例外。   。。。。。。。。。。。。。。。。。。。。   今天早上,他又派人送了一句。   翠华虚无空山里。   因为接连多日毫无收获,左天轩一见,便要扯了纸条骂人。   白惊羽却及时制止住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白定安虽然多变,但这一次,他一定会举止一致,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与生俱来的感应。   左天轩见状,也只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跟着他到翠云山里探访。   寂寞廖静连绵起伏的翠云山,附近只住了稀稀落落的山民,二人在山里到处打探,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发现线索,此时天色已晚,两人也已经走得筋疲力尽,当他们经过翠云山庄时,望着门匾上四个鎏金大字------翠云山庄,白惊羽脑中灵光闪过,忙招呼左天轩过来,道,“左护法,你可知这翠云山庄如何?”   左天轩道,“听附近的山民说,这山庄里的人好善待客,除了这个,没有什么亮点,武林中也没有翠云山庄这个名号。”   白惊羽点点头,便道,“既然他的主人如此好客,我们就进去打搅打搅了。”   左天轩见他语气十分坚决,心中骤有疑惑,也只得收了起来,与白惊羽上前,叩那门环。   白惊羽与左天轩顺利的进了翠云山庄。   山庄里最高的乘月阁上,有两人将这一幕彻底收入眼中,这两人正是白定安与楚怀玉。   楚怀玉淡然道,“看来你的小宝贝自投罗网了。”   白定安自顾自的饮了一口,道,“游戏玩够了,也该到收场的时候了。”   楚怀玉道,“我看你似乎很舍不得他,离七月还早,你怎么就提前结束了呢?”   “夜长梦多,”白定安道,“他看起来虽然傻傻的,但是时间一长,必会识破我的游戏,那时候就很无趣了。”   楚怀玉道,“这白惊羽与谷天月功力不俗,天杀一向爱惜人才,你不如将他二人说服为我所用,岂不轻松?”   “这,你不是不知道,”白定安道,“他二人对我恨之入骨不说,那谷天月乃是听雨楼新任少主,此人不除,日后对我们来说,必是后患无穷。”   楚怀玉听他这番言语,不由道,“果然不愧我楚怀玉的儿子,我对他二人尚有怜悯之心,你到是变得心狠手辣了。”   白定安冷笑道,“如此说来,尊主以为是定安嫉妒他二人了?”   “那到不是,”楚怀玉笑道,“要论武功心机,天下又有几人比得上我的定安呢?”   “况且,你我始终血脉相连,比起外人来更值得我信任,若我不听定安之言,很可能又招了一个秤先生进来。”   白定安笑了笑,起身给楚怀玉倒满了酒,道,“爹,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   一声爹,喊得楚怀玉愣在当场,他没有听错吧,白定安又主动喊他爹爹了。   虽然白定安接受了自己是他亲生父亲的现实,但是嘴里一直倔强的不肯屈服,总是以尊主二字来代替,使他心里有着小小的遗憾,如今,他终于肯唤自己为他的爹爹了。   楚怀玉不由惊喜交加,叹道,“定安,我真高兴。”   白定安不以为然,道,“其实,我早想这么喊爹爹了,又怕你不高兴,你是高高在上的尊主,怎会接受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呢,况且让天杀里的人怎么看你呢?”   “你呀,就是多想,我亏欠你母子太多,你的出现,能让我减少罪恶感,我恨不能多多补偿你,又岂会在乎你是不是私生子,又岂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可是,爹爹是否完全相信定安了?”   ”当然,”楚怀玉道,”完全相信你。”   “可是,”白定安皱眉道,“我总感觉有人跟在我身后。”   “哦,有这回事,”楚怀玉皱起眉头,疑惑问道。   “是啊,哪怕是在山庄里,我第六感也在告诉我,有人在暗处尾随着我。”   “这样啊,”楚怀玉沉思道,“看来,我得好好清查一下,是什么人在暗处捣蛋。”   白定安心中冷笑,但是表面仍是一副谦恭的样子,话中却句句藏针,“爹,白惊羽他们今天才来到山庄,可见暗中窥视着我的人并不是白惊羽的手下,请爹爹明察。”   楚怀玉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变色,道,“定安,你的意思是你爹爹派人来监视你了?”   “定安不敢,”白定安慌忙下跪道,“请爹爹息怒,定安对爹爹忠心耿耿,并无二心,请爹爹明察。”   “若爹爹对定安不满,自可唤定安当面对证,又岂会用这种手段?”   “好,好,”楚怀玉叹了口气,扶他起来,道,“定安啊,自从我找到你以后,有心将尊主之位传给与你,又岂会对你虚与委蛇,这点啊,你也要相信你爹爹。”   两人重新坐下,楚怀玉亲自给给白定安斟了一杯酒,道,“定安,为父也对你说了吧,为父辛苦了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自己的心愿,但是自从你出现在我的视线以后,我发现我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应是为了我的儿子孙子。”   “人啊,总是会老的,只要在我活着的时候,能让我的儿孙得到他该有的声誉地位,我也就满足了,定安,啊,你说,是不是?”   白定安本是垂着头,心不在焉的盯着地面,听到这话猛然间抬起头,道,“爹爹既有如此想法,何不弃了当初的七月雨水计划,带着天杀自立为武林之王,岂不是好。”   “什么,”楚怀玉震惊的望着他,道,“你不看好我的计划?”   “是的,”白定安坦然道,“爹,既然天杀里皇后派来的眼线秤先生已经死了,现在可以说整个天杀都握在我们的手上,皇后对爹爹一向不怀好意,我们何必要想法回去遭遇更大的危险呢?”   “照定安的意思,将天杀全面与烟国断绝关系,我们在华国控制着天杀,在这里做个自由自在的土皇帝,岂不快活。”   “那,那是不可能的,”楚怀玉道,“先不说你我是烟国人,再者,天杀背叛烟国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父皇一旦震怒,不旦烟国会派出人手对付天杀,华国也会派出兵马对天杀全力以赴追杀,我们一辈子都过不了那所谓逍遥的日子,所以我们只有一搏。”   “可是,如果七月计划失败,只怕我们便会成为替罪羊,而华国这边也会待不下去。”   “你放心,”楚怀玉笑道,“你父亲岂不会想到这点,所以暗中自有安排,无论成功与否,只要我们能回到烟国,一切都好说,定安,”楚怀玉语重心长的道,“你就是心太软,到现在,你还是这个弱点。”   “爹爹,你我自小在武林中长大,我们不要那个烟国皇族的身份,逍遥自在不好吗?非得要替他们卖命,图什么呢?”白定安抱怨道。   楚怀玉正色道,“定安,你没有经历过父亲的这些事,你是不会明白的,你奶奶莫名惨死在深宫,当初若不是父皇怕天杀尊主在别国权势大了之后,无法掌控,才不得不将年幼的我驱离烟国,只怕我早已死在皇后的手下了。”   “当时父皇为收买人心,特申明我若能在华国立下大功,便可返回烟国,但是这么多年,天杀一步一步壮大起来,我却仍被皇后和他娘家人绊在华国,我能服气吗?”   “不,我怎么能甘心,”楚怀玉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道,“定安,我不甘心,我必须回去抢夺我该拿到的,皇后想永远将我困在华国,我怎么会让她得逞,这次的七月计划就是我暗中派人与父皇联络的。”   “这是机会,现在父皇越发讨厌皇后娘家的权势,也渴望给不知好歹的华国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现在谁是天下的老大,所以同意了我的建议,定安啊,现在父皇不改立太子的决心有所动摇,这是我们的好机会,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极力完成七月雨水这个计划。”   “可是,我毕竟自小在华国长大,不忍见华国的百姓遭到水灾之痛,兵戈之乱,背井离乡啊。”   “定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愿意,也得忍住,毕竟你是我的儿子,烟国大皇子云怀玉的儿子,你生下来就流淌着烟国云氏的血,明白吗?”   白定安不由凝神注目,半晌,才轻声道,“我明白,可是,如果母亲在世,你知道她会怎么想吗?”   楚怀玉苦笑一声,饮了一杯,道,“我相信,她会支持我。”   白定安忽的冷笑一声,道,“我到觉得未必。”   楚怀玉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柔声道,“我知道我负了你母子俩,但是,定安,这次请你一定相信我,我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能以烟国皇族的身份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无忧无虑,”白定安呢喃了一声,苦笑道,“也许只是空想了。”   “怎么,定安,你真的不信我吗?”   “不,我相信,”白定安眼神一凛,“既然命运已经做出了选择,我愿意与爹爹一道回烟国去努力。”   “好孩子,”楚怀玉道,“这才是我烟国云氏面对命运的正确态度。”   这乘月阁居于山庄最高处,能将山庄的每个院落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远望古安镇上的房屋,白定安站起身来,望着下面的院落和镇上稀落的灯火,心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失落。   他知道,白惊羽被安排进了向东的院子东苑,住在里面的一间朝东的客房,心想,不知他居住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会怎么打发时间呢?   这时,楚怀玉开口了,“定安,你来说说,你这个宝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会怎样呢?”   白定安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要按照以前,白惊羽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必会兴奋的睡不着觉,到处东逛西逛,但是现在,他不知道,他是否还保存着这个习惯,毕竟,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人,总是会习惯着去改变一些。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惊羽这天晚上竟然是乖乖的,睡得香香的,连房间都没出一下。   似乎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想之中。   白定安和楚怀玉仍然坐在乘月阁高谈阔论,时不时的望望山庄。   白惊羽与左天轩开始在山庄里四处走动,他们每到一处,就会有人及时上报。   白定安不由哈哈大笑,楚怀玉道,“笑什么?”   “我笑他们身陷囹圄还不自知,”白定安道,“我在想到约定时日,若是我带着谷天月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会是什么样子的?”   楚怀玉闻言,凝睇道,“定安,其实这件事并没有这么难办,如果你真的对白惊羽恋恋不忘,直接可以把他掳掠囚禁起来供你享用。”   白定安哧的笑了一声,“爹爹,这大概是你霸道的作风吧,可惜,我没有耐性,况且,他与谷天月之间始终不明不白,我看着心塞。”   停了一下,才寒声道,“我只有一句话,我无法得到的,我必须毁灭,但是,我要慢慢的与他们玩玩,玩够了,才慢慢毁了。现在,我还没有玩够呢。”   听着白定安冷咧的声音,楚怀玉也不禁心中一寒,一股冷气从脊梁上升起,他想不到,原来白定安爱起人来容易,但恨起来却比外人疯狂十倍,远远胜过自己。   想当初,云若虚与吴悟私通,自己也仅仅是毁了吴悟,而且还是在云若虚身亡之后,但是按白定安目前的状态来看,他的狠劲远远超过了自己。   或许,这个白惊羽对他的影响之大远远超过一切。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不得不再次郑重考虑一下,这个白惊羽的生死问题。   在这之前,自己一直想要掐灭白定安的这个弱点,但是,七月雨水计划事关重大,且日后白定安还需要回国跟自己一道在宫内争斗,如果适时的以这个白惊羽来鼓舞他的士气,想必会事半功倍。   楚怀玉眯起眼睛,瞧着一旁的白定安。   白定安脸上杀气腾腾,那双乌黑的眸子之中,隐藏了一切的爱恨情仇。   白惊羽仰头一眼便瞧见了乘月阁,它是那般宏伟,总是攫取着自己的视线,于是,便沿着山路向西,径直来到西苑大门,正准备进去,一个青衣小厮拦住了他,彬彬有礼道,“公子,乘月阁乃庄主家眷所居之地,请公子返回吧。”   白惊羽遗憾的转过身来,又将视线投了过去。   恰在这时,一阵山风拂过,白惊羽看到,楼阁最高的那层,轻纱被风刮起,一个人影正立在窗前向下张望。   白惊羽还要细看,青衣小厮已经催着他,“麻烦两位公子请移驾别处。”   他只得与左天轩匆匆离开,等他再次抬首上望时,轻纱仍在随风飘洒,但是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   他心中怔了一怔,虽然只是短短一瞥,但是他已感到那个人影是如此的熟悉。   熟悉?   蓦地,犹如闪电电流通过全身一般,他身子一僵,没错,那是大哥的身影。   或者,大哥就在这里等着自己,然后看自己的笑话。   如果大哥在这里,那么,天月也应该被他囚在这里,因此,自己只要假装不知道,继续潜在这里,那么,就有机会救出天月。   白惊羽心中注意一定,便继续与左天轩在山庄里这边看看,那里望望,但是,始终没有发现哪里有疑点。   回到房间,白惊羽一手托腮,凝眸沉思。   他已经确定那个人就是大哥,他是故意让自己看见,还是别有用心?   看来,他一定知道自己已经进了翠云山庄,只是在暗中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大哥,来吧,我不惧你。   翠华虚无空山里。   原来你没骗我,翠云山庄才是你的落脚处。   好,你就等着我吧。   我们之间,总有一战。   徒劳一日,白惊羽心神倍感疲倦,躺倒在柔软的褥子上,他默默的想着,天月究竟被囚在何处,如果是自己,会将天月囚在何处?   一定会囚禁在人烟罕至的地牢,因为以天月现在的功力,一般的房间阻挡不了他的脚力,所以只有将他严密看管,而唯一严密的地方,便是山庄的地牢或者密室,且不为人所知。   只是,我和左天轩走了这么久,却一无所获,那么,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疏忽了的呢?   白惊羽苦恼的翻来翻去,恰好这时,左天轩推门而进,唤道,“白公子,准备用饭了。”   白惊羽猛地跳了起来,没头没脑的道,“我知道了。”   左天轩一愣,“白公子,你发现了什么?”   白惊羽神秘的看了看左天轩,笑道,“等你到晚上就会明白了。”   原来,白惊寻思片刻,发现山庄里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就只有那乘月阁和厨房了。   那么,就只有再次冒险一试。   不过,白天,山庄里人来人往,自己有没有正当理由闯进去,那就只有等到夜深人静之际,偷偷溜进去查看。   如果大哥真的落脚于此,那么,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暗中查探出谷天月被囚之处。   毕竟他游戏了这么久,心里可能也累了。   玉兔东升,白惊羽借着花木的阴影,一点一点向厨房接近。   四周寂寞无人,冷清寂寥,曾经香气四溢的厨房早已人走灯灭。   白惊羽犹豫了一下,终于悄悄推开大门。   “你来了,”眼前突然灯火大亮,一个男子笑吟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哥,”白惊羽不由大惊失色。   “小弟,大哥早已知道你要来这里,所以特地在此等候。”白定安手摇着折扇,笑意盈盈。   白惊羽稳住狂跳的心,淡然道,“原来惊羽的一举一动,大哥早已知道,看来惊羽只有认输了。”   白定安微笑道,“小弟何必急着认输呢,须知,还有最后一天,咱们那时才见个分晓。”   白惊羽冷哼一声,“这里是你的地盘,周围都是你的人手,我以一敌寡,怎能不输呢?若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岂能容你出现在我的面前。”   白定安哈哈一笑,道,“你还是那么可爱啊,怎么办,小弟,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不如让那谷天月早点离开这里,咱俩携手从来,岂不妙哉?”   白惊羽大惊,“你想对天月做什么?”   白定安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他滚得远远的,咱俩和好如初。”   “做梦,”白定安咬牙切齿,“我答应过天月,要帮他重建听雨楼,要帮他复仇,我是绝不会背叛我的誓言的。”   白定安怔了一怔,随即道,“我的好意你不接受,到是那愣小子你口口声声忘不了,说,当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有没有过你?”面对白定安那愤怒的眸子,白惊羽的心中有一瞬间的恍惚,如果大哥能为了别人这样气愤的对自己吃醋,要是在以前,他会不知道有多么雀跃呢,但是,现在,他却宁愿大哥忘了自己。   “我没有,”白惊羽咬牙道,“从璎珞山出来,我就已经忘了你。”   “你,”白定安忍耐不住,一步上前,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厉声道,“你敢?”   白惊羽望着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在笑声之中,眼泪成串滑落。   “你也会强迫我啊,不,你说的,让我忘了你,你得到了的就不会稀罕,这一切都是你说的啊,你怎么反悔了啊。”   “那好,跟我走,跟我离开这里,”白定安忽然道。   白惊羽瞅了他一眼,止住泪水,态度坚决,“我不会跟你走,因为,木管家,卫前辈,还有望江村,我答应过他们,要为他们复仇。”   这句话仿如晴天当中的霹雳一般,将白定安炸得浑身一颤,身子一僵。   不错,他与他之间,终于隔着太多的人和事,他们,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白惊羽挣脱了他的手,道,“只要我一日不死,我就会想起他们,想起璎珞谷,想起天月,这世界上,只有天月对我最好,我不会让他受任何委屈。”   “好一个不让他受任何委屈,”白定安嘲笑道,“他现在正因为你而在我的地牢中备受煎熬,你心中难过吗?”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白惊羽一字一句回答。   “很好,”白定安道,“那就让我看看你对他有几分真心,不错,他就被我囚在这山庄里,你随意走,随便看,第十日一过,我就会提着他的脑袋来见你,到那时,你别怪我心狠,只能怪你本事不够,保护不了你心爱的人。”   说着,白定安随手推出一掌,正好飙向门前的一株小树,刹那间,小树轰嘚一声断成两截倒在地上。   “你有耐心,就慢慢的在厨房附近转悠吧。”   白定安甩下这句话,缓缓离开厨房。   白惊羽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无缘无故抽痛起来。   大哥,原来我们真的是无缘了。   白惊羽咬紧朱唇,制止住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奇思怪想,慢慢在各个庭院之间穿梭着,辛苦了几个时辰,依然没有寻到可疑的地方,他恹恹的返回到客房,惆怅难眠,想到今天要是再寻不出天月的下落,那么,天月吉凶难测,何况,刚才大哥那可怕的脸色,也说明了他绝不想放过天月。   他有更充分的理由杀了天月。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今,只有乘月阁了,”左天轩道。   “是的,”白惊羽道,“可是,我们根本进不去。”   左天轩皱紧眉头,半晌才道,“我到觉得那里最为可疑,重兵把守,严禁外人出入,白公子,你说呢。”   “我也是这么想,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潜进乘月阁,到时,你帮我打掩护。”   左天轩郑重点头,白惊羽握紧双拳,道,“大哥这回把我当猴子耍,我一定不能让他得意,让他伤害天月,如果天月出了什么意外,我也绝不会独活。”   左天轩大惊失色,忙道,“白公子,你切不可这么想。”   “我又能如何,”白惊羽凄然道,“天月对我恩重如山,如果大哥对他不利,我是断断不会一人苟延残喘。”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已暗自下定决心,如果局面到自己无法收拾,那么,他宁愿与白定安同归于尽,以报谷天月对他的恩义。   翠云山庄依然平静无波,庄里下人时时前来问询这两位客人有什么要求,左天轩气得一拍桌子,怒道,“这白定安是把我们当成要上刑场的囚犯不成。”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大笑,一人施施然推门而进,道,“两位何必生气,开开心心吃饱,喝饱,当个饱死鬼,也不枉来翠云山庄一趟了。”   白惊羽垂着头,不去看那人眼中的得意之色,道,“白衣公子何必要大驾光临,自己躲在幕后,不是更有意思吗?”   白定安柔声道,“那是不一样的,今天我可以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白惊羽,但是,明天,可能就只能见到一具死尸了,我还是喜欢和活人谈话。”   “那好啊,”白惊羽道,“既如此,你就放过谷天月,那我们就可以天天对着谈话了。”   “哎呀,小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想代替谷天月去死,”白定安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但是,你也无法代替他呀,因为,过了今晚,你们两人都得死,”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那话里流露出的杀气令在一旁的左天轩也不寒而栗。   白惊羽平静道,“你话不要说得大了,还未到最后一刻,我们的约定还没有失效。”   “是呀,是呀,我反正无所谓,”白定安冷笑,“看你还有什么伎俩,从小你就笨,现在依然跟以前一样,年龄在长,脑袋却越来越蠢了。”   说罢,迅速转身,道,“我就看着你们到时怎么死在我的面前。”   左天轩大怒,正要发作,白惊羽按住了他的手,使个眼色,道,“算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用过晚餐,山庄里的灯火次第亮了起来,白惊羽与左天轩伏在暗处,恰好,一个身着青衣的守卫从小径上走了过来,白惊羽从树身后绕出,将那人点了穴道,拖入花木深处,窸窸窣窣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然后,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径向西苑走去。   这人正是西苑轮换的守卫,白惊羽来到西苑垂花门前,一个中年男子见到他,便骂道,“怎么这么晚才来。”白惊羽的脸掩在阴影之中,他从腰上取出一块金黄色的令牌,笑笑,“不好意思。”   那男子冷哼一声,接过令牌,一把推开他,道,“你看紧点啊,别让那个新住进来的客人偷进来。”   白惊羽诺诺点头。   那男子也不在意,原来这西苑的守卫不是固定的,每天轮流派三人来当值,这也主要是楚怀玉的多疑所致。   因此,谁也不知道下次来换岗的会是谁,每次见面便以腰牌为换岗标志。   白惊羽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却在昨天厨房被拒之后便暗地里把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西苑情况偷偷探了个清楚,所以才得以顺利进入西苑。   白惊羽暂时呆在西苑院前的守卫房里,突然,一个头戴青巾的男子敲了敲大门,道,“守卫的,我奉尊主之令而来,”说着,把一面红色的玉牌亮在白惊羽面前。   白惊羽顿时懵了,不知该要如何回答,那男子笑道,“小兄弟好腼腆,不过,你可要记得,没有令牌,不能让外人进来。”   白惊羽松了口气,对着那男子笑了一笑,便让他们进去了,同时,亦将那面令牌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   这时,后面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魁梧的汉子,此后,便再无人前来打搅白惊羽。   白惊羽锁上大铁门,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他心里极度焦躁不安,抬眼望去,蓦然惊呆了,这个休息的小屋房门上,不知何时被人用一道朱笔在上面划了个箭头,他记得刚开始时,并没有这个符号,这时候怎么会突然出现呢。   意味着什么?   想起来了,这不是听雨楼独特的标志吗?莫非有听雨楼众混进去了,暗中告诉自己。   白惊羽呆了一呆,猛然间拔足一跃,向箭头所指示的方向奔去。   这个箭头时隐时现,一路指向乘月阁。   乘月阁前,两个紫衣人正持剑肃然而立,白惊羽躲在暗处,心里正想着如何设法引开这两个紫衣人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呵斥声传来,白惊羽蓦然一回首,只见从斜地里的一条小径上来了四五个汉子,当中押解着一人,白惊羽一眼瞧去,不由的怔住了。   那被押解的人正是谷天月,但见他形容憔悴,衣衫破烂,身上鞭痕累累,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受了多大的痛苦和折磨。   白惊羽的心一痛,但是强自镇定下来,敌众我寡,此时不是自己逞强之时。   为首的汉子正是那头戴青巾的男子,他拿出令牌,对着紫衣人,道,“两位兄弟,我等奉尊主之令,押解犯人上阁面见尊主,请两位兄弟放行。”   其中一个紫衣人接过令牌仔细翻看,确认无误,才问道,“这人就是谷天月?”   男子道,“不错,尊主说谷天月是个重要的敌人,特地嘱咐我多带几个兄弟来押送他。”   紫衣人便挥手让他们依次通过,其中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也紧跟之后,深怕自己落下。   乘月阁上,白定安与楚怀玉仍在那把酒谈论。   “怎么,你情绪很低落”楚怀玉问道,   白定安强打精神,道,“毕竟与他相识多年,心中实在舍不得。”   “有所得必有所舍,既然你已拿定了主意,就不要后悔。”   “是的,我不会后悔,”白定安抬头瞧着他,勉强打起一个精神。   “好孩子,”楚怀玉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劝慰。   古安镇上的点点灯火,遥望起来就像人间的明星那般,在一摇一摇的闪烁。   楚怀玉站起身来,指着那远处的明星,道,“定安,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爹最为得意的作品。”   白定安愣了愣,道,“爹爹此话何意?”   楚怀玉道,“古安镇上的居民,全部都是我天杀的成员。”   白定安大吃一惊道,“这,这确实令人吃惊。”   楚怀玉得意的笑了,“想当初为了打造我天杀的大本营,我可是费了一番心血,才将它变成今天这幅模样,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里的奥妙。”   “可是,现在我不就知道了,”白定安心中有一点不安。   楚怀玉并未在意,道,“只要有人一路过古安,是敌是友,马上就会有手下传递到我这里。而且我还知道,在据古安一百多里的岩风,驻扎着一支精兵,是由原先晋王麾下的长宁蒋军穆风所率领,正要前往西南边境,明晚就会到达我这里。”   白定安不由道,“爹爹真是消息灵通。”   楚怀玉笑道,“定安,明晚我会让这支精兵消失于无形。”   白定安惊讶道,“爹爹,切不可行,朝廷大军在古安镇失踪,必会惊动当今皇上,到时,只怕古安就不得安宁了。”   楚怀玉道,“定安啊,消灭这支6000余人的军队,这只是七月雨水的前奏罢了。到时,我会让古安镇上的居民们统一回答,当时起了大雾,罩住了军营,到第二天早上,就发现,士兵们都不见了。”   “你说,谁会想到这里的居民就是我天杀的人呢?”   “然后,我会派人到随江一带传唱有关这件事的民谣,让所有的人都深信这就是上天的旨意,定安,你说,爹爹的这个计划怎样。”   白定安点头赞道,“爹爹的主意真高明,定安佩服。”   楚怀玉眼望着远方,用手指着古安镇上的灯火,目中有着踌躇满志的得意之色,道,“定安,你看,现在我父子所拥有的区域也仅是这个小小的古安镇,但是,一旦七月雨水成功,我们拥有的就不仅仅是这个小镇,我们将拥有更多的土地。”   “是啊,”白定安附和道,“所以,我们只能成功。”   两人谈兴正浓,忽然东南一角火光冲天,有人大喊,“不好了,失火了。”   楚怀玉一惊,忙道,“怎么回事,莫非有外人潜入?”   白定安凝神遥望,不屑道,“不就是白惊羽与左天轩做的手脚嘛,他们想把山庄里的人都引到那边去,好救出谷天月。”   火光之中,一个男子身影一闪而逝,楚怀玉认出是左天轩的身影,心中松口气,此时也不由埋怨白定安,“你的这个约定,让山庄损失大了,不过,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我就原谅你的这次放荡不羁。”   白定安道,“爹爹放心,他们这种手段,我岂会上当,到时,直接让人提着他二人的头颅来见你。”   楚怀玉回头笑道,“好孩子,若你心中真能放下这两人,那么,天杀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白定安垂眉敛目,道,“我不会让爹爹失望。”   火势在山庄众人的扑灭之下,渐渐变小,最后,只看见缕缕青烟冒出。   白定安正要说话,有人在外道,“属下已将重犯谷天月带到。”   楚怀玉笑道,“定安,现在看你的表现了。”   白定安点点头,唤人进来,门被人推开,一干人押着谷天月走了进来,青巾男子一脚踢在谷天月双腿之上,恶狠狠道,“好大胆,见到尊主和先生还不下跪。”   谷天月身不由已跪下,却昂首挺胸,直视着面前的两人,怒道,“我从不跪小人。”   白定安微微一笑,道,“挨了这么多鞭子,还不涨记性,你若是好好求我,说不定看在白惊羽面子上,我便放你一条狗命,可惜呀,你要一心求死,我也拦不住你。”   谷天月声音发哑,恨声道,“白定安,谷天月好汉一条,要杀要剐便是,你何必像婆娘一样啰啰嗦嗦。”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定安摇摇头,“死到临头,还嘴硬,只是,杀了你一个,我不解气,等到白惊羽也来了,再让你们双双到黄泉下去。”   “住嘴,”谷天月道,“你若想用我诱杀白哥哥,那你打错注意了。”   说着,便见他嘴唇一动。   白定安眼疾手快,出手如电,一把卸掉他下颌骨,柔声道,“何必想不开呢,我可是成全你们这对鸳鸯,你应该感谢我的。”   谷天月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他,像一柄利剑一样,透射出无穷的杀气。   白定安毫不理会他,仰首望着窗外的明月,自言自语道,“子时快到了吧,如果白惊羽子时还不到乘月阁,你就只能怨自己的命太短了。”   话音刚落,从房间角落的阴影里走出一个青衣小厮,道,“大哥,我已经来了。”   白定安与楚怀玉霍然一惊,忙循声望去,原来那小厮一直垂着头,又站在暗影里,故没有引起二人的注意。   白定安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冷笑,“不过,也晚了,因为你并没有将他救出去。”   “大哥,你真的不讲我们旧日情分。”   “那情分早就已经喂狗去了。”   “好,”白惊羽咬唇道,“既如此,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将天月救出去。”   白定安还未回答,那青巾男子一把拖过谷天月,嘴里喝道,“如此重要的敌人,怎能让你随随便便救走。”   白惊羽不再说话,立时向那青巾男子扑了过去。   青巾男子喝道,“找死。”   说着,一掌就向白惊羽劈了过去。   白惊羽灵巧一跃,斜地闪过,随手抽出佩剑,唰唰一剑刺向那青巾汉子。   那青巾男子笑道,“雕虫小技,也敢在尊主和先生面前献丑。”   将谷天月一把推向自己身后,手中掣起一古朴的玄刀与白惊羽比划起来。   那男子内力浑厚,白惊羽与他过了几十招,不分上下,想着旁边的白定安与楚怀玉在此虎视耽耽,心中不由焦灼,一不小心,露出一丝破绽。   青巾男子见状,一刀砍向白惊羽肋下,白惊羽吓得浑身出了一阵冷汗,慌忙闪身避过。   青巾男子笑道,“算你躲得快。”   白惊羽静了静心,心无旁鹫,暗中将内力凝注于长剑之上,与男子周旋起来,因为服了蛇诞果,白惊羽的功力远高于青巾男子,此时全神贯注与之对峙,渐渐将青巾男子逼得连连后退。   白定安也不由心惊,想不到此时白惊羽的功夫尽然深厚如斯。   旁边的几个手下一见青巾男子有败退之相,不由纷纷叫了起来,“兄弟们,杀了这个姓白的小子。”   话音刚落,便见寒芒闪耀,几把长剑在空中晃动,向白惊羽刺去。   楚怀玉笑道,“定安啊,今天的这几人挺乖巧,不等你我下令,就主动出击。”   白定安面色凝重,缓缓点头。   忽然,那几柄刺向白惊羽的长剑在空中转了个方向,直直向白定安与楚怀玉袭来。   事变突然,眼看长剑便要挨上白定安时,白定安却左腿往后一步,拉着楚怀玉顿时脱离了剑锋的攻击范围。   对方的剑快,但是白定安的身子更快。   楚怀玉一怔,立即怒道,“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大笑,并不回答说,只是拧成一股劲,将白定安与楚怀玉团团围住。   白惊羽霍的收剑,盯着青巾男子道,“你是何人?”   青巾男子双手抱拳,道,“在下莫天行,白公子,刚才多有得罪。”   白惊羽无暇与他客套,匆匆来到谷天月面前,刚要伸手扶他起来,却见他眨了眨眼睛,突然一下子握住了他的左手,兴奋的喊道,“白哥哥,你终于来了。”   原来莫天行早在将他拖起来的时候,就趁机给他解了穴道,只不过他故意赖在一边,想看看白惊羽为他到底有多着急。   白惊羽惊喜异常,两人还来不及叙上几句话,耳边便传来白定安的冷哼之声,三人连忙将视线转向一边斗得正酣的楚怀玉等人。   只见楚怀玉冷笑道,“鼠辈,素来送死。”   话音刚落,便见他纵身而起,犹如鹰隼一般,扑向一旁挂着的佩剑,手一扬,一道冰冷泓亮的光芒瞬间将空间一分为二。   “小心,”莫天行惊道。   然而晚了,不愧是称霸武林多年的盟主,但见凛冽剑气一收,围攻他与白定安的四人各自胸中一剑,缓缓倒地。   楚怀玉将剑一横 ,厉声道,“你们还有谁想要试试?”   莫天行冷眼看着他,道,“楚怀玉,你还是投降吧,你逃不了。”   “什么,?”楚怀玉好笑的看着他,道,“自己的命都保不了,还在我面前说笑话,莫天行,你也太可笑了。”   “可笑,”莫天行缓缓道,“很快你就会知道可不可笑。”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紫衣人冲了进来,正是那留在白定安院子的紫龙,只见他衣衫凌乱,形容狼狈,仗剑在手,大声喊道,“尊主,不好了,刚得到密报,有大批官兵向古安镇杀过来了,同时,亦有一部分神秘人潜进了山庄,对庄中子弟进行攻击。”   楚怀玉眉头一皱,道,“紫龙,你令紫月和紫君迅速组织起庄中兄弟,狙杀敌人,我和定安随后就到。”   紫龙诺诺应声,转身急速下阁。   莫天行在一旁拍手笑道,“来得正好,楚怀玉,你的天杀要完了。”   “住嘴,”楚怀玉道,“我先杀了你。”   说着,便要动手,恰在这时,一道火焰冲上半空,砰的一声炸开,莫天行大喜道,“好,所有的人都来了。”   白定安闻言心感不妙,忙向阁下探去,果然外面已经乱成一团,东边的院落,不知是谁放了一把火,火光冲天,烟雾茫茫,最为可怕的是,他看到山庄外有大团大团的神秘人携着刀剑不断涌入。   白定安忙唤道,“爹爹,我们还是离开吧,看样子,敌人是有备而来。”   楚怀玉惊诧道,“究竟是些什么人,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要知道,翠云山庄非常隐秘,由于天杀一向是单线联系,连曾经的秤先生与账先生都不知道他的大本营在哪里,而这些神秘人是怎么得知的呢。   容不得他深思下去,白定安又催促道,“爹爹,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   “你们走不了呢,”莫天行仗刀横在二人面前,怒道,“我要替冤死在天杀手上的朋友们报仇。”   白定安不言,扬手就是一剑,又快又狠,但是,却被旁边斜刺出来的一剑格挡住了。   剑的主人正是白惊羽。   白定安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手上一用力,顿时两把剑绞在一起,难分上下。   楚怀玉冷哼一声,“这种小把戏也来混江湖。”   手一扬,一剑劈向两人那绞在一起的长剑,但见火光四溅,两人迅速后退,两把长剑霎时分开。   楚怀玉阴霾的眼睛在面前三人一一扫过,杀气盈胸,“也好,先杀了你们三人,我再下去找那幕后之人算账。”   “你知道来的都是什么人吗?”莫天行平静道。   “什么人?”   “风家,莫家,白家,听雨楼,以及原先晋王麾下的军士和将士。”   楚怀玉愣了愣,道,“不管来的是什么人,我的剑一概不认。”   莫天行哈哈大笑,“你可知道,他们宁愿身死,也誓要拿下你的人头,来吧,楚怀玉,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惊雷刀的威力。”   此时此刻,谷天月与白惊羽仗剑立于他的身侧,正冷眼注视着他们。   眼看就要一触即发,突然,有人当的一声踢开了门,却正是阁下护卫的紫君,他嘶哑着声音,道,“尊主,对方人多势众,拥有众多武林高手,已经攻到西苑了。”   楚怀玉的脸色变了,厉声道,“马上往孤月峰撤退。”   这乘月阁依着孤月峰而建,而孤月峰正是翠云山庄最高处,易守难攻。   “好,紫”君说完,对着莫天行就是一剑。   猝不及防,莫天行三人被逼退两步。   楚怀玉一把推开白定安,厉声道,“你与紫君先走。”   白定安不假思索,与紫君双双跃出房间。   他必须离开这里,到阁楼下去指挥。   白惊羽见状,心中一沉,忍不住惊呼,“大哥。”   这一走,只怕以后真的没机会再遇见他,一想至此,他的心痛的要滴出血来。   但是这声音很快就被越来越激烈的刀剑交鸣之声所掩盖。   白定安甚至没有回头望他一眼。   楚怀玉的剑与惊雷刀在半空相碰,顿时,电闪雷击,莫天行的惊雷刀缺了一个小口,而楚怀玉的长剑则完好无缺,原来,他的剑是宝剑,削铁如泥,再加上技高一筹,是故略略胜过莫天行。   他虚晃一招,将莫天行等人击退,然后,几个起落,身影消失不见。   白惊羽呆呆的望着楼梯,心中难以表述,大哥就这样抛下自己跑了?   谷天月怔了一怔,突道,“不行,我不能让白定安逃了。”   身形一晃,转眼便失去了踪影。   莫天行笑着对白惊羽道,“你还是去看看他吧,我担心他太冲动,又被白定安所诱。”   白惊羽没有回答,只是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惊羽冲到西苑,那里人头攒动,到处充斥着,刀剑交鸣声,嘶叫声,喊杀声,纠缠在一起,空气中布满了浓浓的血腥味。   “天月,”白惊羽纵身大喊。   “白哥哥,我在这里,”通往后山的路上传来回答。   白惊羽心中略微松了松,循声奔过去,见谷天月正在指挥着几个听雨楼装扮的下属与天杀中人搏斗,他连忙本上前去,连续几剑,将敌人斩落剑下,着急道,“你怎么这么着急?”   “我当然着急,我不能放过白定安,”谷天月气鼓鼓道。   白惊羽无奈,只得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会帮你的。”   谷天月惊喜交加,立时运气大喊道,“听雨楼听着,立即随我往后山追击白定安。”   白惊羽一怔,想不到他是这么执着的人,但是,现在自己也没有办法了。   翠云山庄节节败退,再说与古安镇上的联系也已经被切断,失去援军,只有向后山退去。   后山其实是个孤峰,地势险要,在两块巨石形成的一线天路口,翠云山庄设立了一个关口。   翠云山庄熟悉地形,因此很快就占据了高处,楚怀玉一面派人在险要隘口处站岗,一面命剩下的人员就地休息,思考突围的良策。   下面的人强攻了好几次,都被击溃,大概意识到此处地势险要,下面闹腾了一阵,也渐渐变得安静。   楚怀玉与白定安席地而眠,却毫无睡意,于是彼此轮流着而眠。   直到天色大亮,白定安才睁开眼睛,一轮红日喷幕而出,林间的鸟鸣声越发婉转。   楚怀玉在一旁望着他,徐徐叹道,“我现在才感受到山林的晨风,真是说不出的舒服。”   白定安开门见山,道,“爹爹欲打算如何?”   楚怀玉沉重道,“刚才探子回报,古安镇已经被穆风带着大量官军毁了,此时他们正驻扎在那里,而风家等江湖人士与一部分官兵此刻已将这片孤峰围得水泄不通,看来,我们只有强攻出去。”   “那么,不如就让我来带这个头吧,待孩儿下山,召集起秤先生的旧部,东山再起,”白定安安慰道。   楚怀玉目光深沉,盯着远方半晌,才道,“天杀组织隐秘,然而,我就不明白究竟哪里出错了,让我一败涂地,难道是秤先生设下的伏局。”   “一定是出了叛徒,”一旁的紫君道,“否则对方怎么能知道这里,甚至连路线机关都清楚的很。”   “但是,究竟是谁,”楚怀玉愤怒道,“如果让我查出来,定要将他粉身碎骨。”   白定安正要回答,峰下有人正运用内力大声劝道,“楚怀玉,快投降吧,不要垂死挣扎了,你们已经被穆风将军派人包围了。”   “呸,”楚怀玉恶狠狠道,“这帮江湖人什么时候与朝廷勾结在一起,成了朝廷的走狗。”   白定安闻言,眉峰皱了一皱,道,“现在只有硬闯了,否则,如此硬抗下去,不被饿死也会被杀死。”   “好,紫龙,你带一帮兄弟强行出围,我在后面跟上。”   紫龙顿时带着十几个人,出了关隘,刚一现身,立即有人围了上来,又是一场混战,毕竟天杀技高一筹,紫龙占了上风,正要继续向前冲,忽然一阵□□如飞蝗石一般射了过来,形成一阵密密麻麻的箭网,紫龙一不小心,身上中了几箭,他只得忍痛退了回来,形同血人。   白定安耐心的替他包扎着伤口,心中沉痛莫名。   随后楚怀玉又令人出去突围,但是仍被箭雨挡了回来。   多次无功而返,楚怀玉只得令人一边休息,一边去取水打小猎物来进食。   已经三天了,下面又响起了漫天遍野的“楚怀玉,投降,”的口号声。   在这几天里,楚怀玉又令人组织了几次有战斗力的突击,但是对方的风中云谷天月及莫天行等人轮流当值,昼夜不休,况且他们手下等人多对天杀有怨恨之心,竟是难得的众志成城,一见天杀有人出现,更是群情激昂,斗志高扬,更兼之高手如云,几次突围都被迫逼了回来。   楚怀玉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脸上满是担忧。   天杀虽然还有战斗力,但是这几天所有的人所分的食物量都比三天前少了整整三倍,虽然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声音,但是,他知道,随着风中云等人故意在峰下烤肉进食的行为,若不再找个突围之策,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本是孤峰,动植物并不多,也就是说再过几天,食物快要断绝了,白定安看着面有饿殍之色的手下,黯然道,“爹爹,投降吧,否则。。。”   否则是什么,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两人心里都明白。   “不行,”楚怀玉仍倔强道。   白定安目光遥望着远方的云霭,若有所思,良久才苦笑道   “爹爹,你知道为什么华国的人能找到这里 ”   楚怀玉一惊,心中有些伤悲,他虽然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一直不敢确定,如今见白定安主动对自己提起,凶兆顿生,下意识道   “你知道?”   白定安点头道,“我知道。”   “谁?”楚怀玉冷声道,“你竟替他隐瞒至此。”   白定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峰下另一侧无边无底的深渊。   “莫非,”楚怀玉已经忍不住道,“是你?”   白定安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楚怀玉霍的站起,怒道,“真的是你?”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希望白定安能在他面前否认。   然而,他失望了,白定安仰起头,望着他,一声不出,面容平静。   “你,”楚怀玉的头痛了,他猛地伸出手来,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厉喝道,“真的是你,我必生的心血都被你毁了,你这个不孝之子,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定安没有挣扎,他脸色变得惨白,一阵窒息,心肺都快要爆炸了。   看到他那痛苦的表情,楚怀玉忽然心一阵收缩,他缓缓松了手,定定的打量着他。   白定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过了一阵子,才平静下来,然后仍是静静的望着他。   “说,为什么,”楚怀玉厉声暴喝。   白定安抚着心口,轻声道,“受人所托。”   “谁?”想起了什么,楚怀玉道,“是白惊羽?”   白定安苦笑一声,摇头,“怎可能是他,是我义父。”   “白惊天,”楚怀玉凄然一笑,“白定安呀白定安,你为了你的义父,反而要把我这个亲生父亲送上刑场。”   白定安叹道,“他待我如亲生,而那时,我以为,林曌已经死了多年了。”   楚怀玉突然变得平静,因为他还有很多疑问,他必须问个清楚 ,“我问你,我其实并不是十分相信你,你的行为也一直在我监控之下,你是如何将情报传出去的?”   白定安道,“因为秤先生的暗棋和白惊羽。”   “怎么说?”   “秤先生因为一直对你有所警醒,所以他为自己留了个暗子,此人并不在名册之上,他不说,世上便没有人知道他就是秤先生手下,他就是莫天行,上次刺杀卫昭容,也是他帮助我成功逃脱,我在璎珞山与他相遇时,便说服了他来相助我。”   “原来如此,想不到我儿子还有如此本事,能说服一个成名已久的人物去甘心当朝廷的鹰犬,看来到底是我功亏一篑,只是,你到底是如何将情报递出去的?”楚怀玉冷笑道。   白定安笑了笑,“我故意赚谷天月,将他绑来这里,然后暗中告诉莫天行,凡是白惊羽所去过的地方,要小心,于是,白惊羽走到哪里,莫天行的人就暗中跟到哪里,由于你们的注意力都被白惊羽吸引住了,忽视了其余前来的庄客,所以他就趁机得到了自己所要的。为了麻痹你们,穆风的队伍连夜突行军就是要对你打个措手不及。”   “好,很好,不愧为我楚怀玉的儿子。”楚怀玉笑道。   “爹,投降吧,”白定安道,“你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希望你出意外,到时,我会设法保住你。”   “你骗谁呢,晋王死在天杀手上,你还天真的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你别忘了,你还是烟国的皇族,消息一传出去,你以为他们还会信任你。”   白定安面部表情柔柔的,“但是,毕竟,我在华国长大,我更不希望华国的百姓因为你的七月雨水计划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真是妇人之见,”楚怀玉道,“我只恨之前我对你太上心了,到头来反害了自己。”   白定安冷笑一声,“上心?你也只不过在利用我而已。”   楚怀玉望着他,继续听着他的言词,“你让秤先生培养我,只不过是找个借机除掉他的借口,他若不能培养出我,你就会说他办事不利,有理由将他驱离,而他若培养了我,最后你抖出你的身份,我无法,只有选择与你合作,除掉他,对不对?”   楚怀玉道,“原来,你一直以为我对你是利用,而无一丝真情。”   “难道不是吗?”白定安笑了起来。   “其实,”楚怀玉道,“你知道吗,你才是我唯一的亲生儿子,当你一出现在江湖上时,我心里欢喜得就要跳起来,我这样磨砺你,只是希望你更成熟,就算你杀不了秤先生,我也不会强迫你去做,但是秤先生显然比账先生更适合当你的师傅,因为他比账先生心狠。”   白定安沉默着,没有看他。   良久,良久,两人耳边响起的只有孤峰上的呼呼风声。   “来吧,割下我的首级,去华国享你的荣华富贵。”楚怀玉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大声道。   白定安一震,呆呆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毕竟是我的儿子,我还是希望你的未来一片光明,”楚怀玉一字一句道。   “不,”白定安惊得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不会亲自杀我的父亲。”   “爹,你还是投降吧。”   “投降,”楚怀玉仰天大笑起来,“我楚怀玉身为华国武林盟主多年,又是烟国皇族子孙,岂会向敌人屈膝投降,我只恨自己棋差一着,天不幸我,白白浪费了我多年的心血。”   爹,”白定安叹道,“何必执着一个缥缈的信仰呢?”   楚怀玉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也许它对你来说,无关轻重,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我的一生。”   说着,他缓缓移向峰顶,当他站立在峰顶的那块巨石之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心中顿时变得平静,再次回头望望白定安,道,“定安,那我就成全你的心愿。”   说罢,纵身一跃,转眼间已被茫茫雾霭所吞没。   “爹,爹,”白定安一颤,一阵剧痛缓缓从心口升起,随后蔓延全身,令他痛得无法直立起身子,忍不住双膝跪地,悲倀的大哭起来。   “尊主,尊主,”紫君等纷纷赶过来,大声呼唤。   白定安犹如一尊木像,跪在崖顶一动不动,只有那泪水抑不住的往外流淌,侵湿了衣裳,带来了阵阵寒意。   随后,他听见耳边传来凄切的声音,“尊主,我们追你来了。”   他心神一凛,如梦初醒,循声望去,便看见峰顶上的人影,一个一个的沿着楚怀玉跳崖的地方跃了了下去。   毫无畏惧,跳得凛然。   白定安望着他们,心中突然悲凉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凉风一阵阵的拂过,白定安用尽全力撑起身子向山下走去,每走一步,脚上仿佛挂着千斤巨石,沉甸甸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跟着他们跳下去。   或许,只为了一点点苟存的生息。   一路毫无声息,走出关隘,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影,以及各种寒光闪烁的利刃,白定安面无表情,无知无觉,继续向前。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白定安,纳命来。”   站在人群面前的谷天月猛然一声厉喝,就要抽剑出手,他身旁的白惊羽闻声身子一抖,下意识的按住了谷天月的手,轻声道,“天月。”   谷天月轻轻抽离了他的手,道,“白哥哥,林叔叔的仇,望江村逝去的兄弟,风前辈他们,难道你忘了么 ”   白惊羽望着他那双眼睛,一时竟是无言。   谷天月长剑一扬,一道寒光刺向白定安的心口,白定安仿若未觉,仍然一步一步机械的向前迈着。   眼看白定安就要葬身于谷天月的剑下时,斜地里一道寒芒当的一声挡住了谷天月的长剑,谷天月定睛一看,出手阻挡他的竟然是璎珞山庄庄主萧红月。   萧红月沉声道,“白定安是朝廷重犯,皇上已下了谕旨,要求活捉,将其押解进京。”   谷天月的眼里闪烁着不甘的光芒,愤怒的瞪视着萧红月,手中的剑一动不动。   萧红月厉声道,“谷天月,你忘了林青碧的遗言吗?白定安不活着上京,听雨楼怎能光明正大重建?”   谷天月的身影动了一下,随后,缓缓举剑入鞘,长叹一声,举足狂奔。   “天月,”白惊羽见状,担心他一时悲愤之下,不知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连忙追了过去。   风声在耳边呼呼的响,所有的草木都像闪电一样向身后退去,谷天月狂奔着,不知怎样才能发泄自己的心头之愤。   终于,他停住了双脚,因为,面前是一块陡峭的山崖。   “天月,”白惊羽也落在他身后,从背后轻轻拥住他,着急道,“你吓坏了我。”   谷天月反手环住他,闷声道,“我以为,你看见了他,就不会要我了。”   “怎么会呢?”白惊羽道,“我和他之间,已经是过去了。”   这句话让他心里一暖,但是,他还是犹豫着,半晌才道,“白哥哥,有句话,我想告诉你。”   “什么话啊,支支吾吾的不敢说,”白惊羽轻声道,难不道我会吃了你吗?”   谷天月一横心,终于道,“其实,林叔叔给我留下的那封信函里写着,他经过了解,发现他最后一单的雇主就是白定安。”   “什么,”白惊羽身子一颤,“是他?”   “不错,”谷天月大声道,“我一直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后,又会偷偷回到他的身边,白哥哥,你说,现在你知道了,你会回去吗?”   “回去?”白惊羽呆呆的立在那里,头脑中一片茫然,渐渐的,许多的往事浮上心田,那里,有白定安的影子,也有谷天月的影子,终于,他艰难开口,涩声道“天月,我和他,已经没有未来了,他只是我的大哥,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   “真的,”谷天月欣喜若狂,紧紧搂住了他。   是的,但愿自己能这么一辈子用拥抱住白哥哥。   还记得,当年那个口不能言,面容丑陋的少年吗   还记得那些死里逃生的岁月吗?   白哥哥,就想这样一直陪着岁月与你一起慢慢变老。   。。。。。。。。。。。。。。。。。。。。。。   白定安躺在光线昏暗的天牢里,嘴唇干裂,双目无神,一动不动,就仿佛一个活死人一般。   思绪昏昏沉沉的,恍惚间,眼里出现了白惊天那慈祥的面庞。   义父,白定安跪在地上,悲哀的看着骨瘦如柴的白惊天。   他已经病入膏肓,不可救药。   孩子,白惊天看着他,叹道,你才是白家最后的顶梁柱,惊羽他,好不成器,以后,你不要管他了,难得费心。   白定安沉思片刻,坚定道,义父,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保护惊羽,让你放心。   哎,白惊天忽道,定安,你可知白家的来历?”   知道。   定安,你愿意答应义父一件事吗?   什么事?   说来话长,白惊天道,你知道天杀吗?   略有耳闻,白定安道。   它是真实存在的,白惊天道,定安,据皇上掌握的情报来看,它已经渗透了华国的每个地方,对华国形成了巨大的威胁,所以,皇上需要一个人混进去卧底,定安,你愿意吗?   白定安吃惊道,竟有这样的江湖组织,如果天杀真的如此,我愿意进去作为内应。   很好,白惊天看着他,眼中有一丝不舍,又有一丝惆怅,本来应该是让惊羽去的,但是,他那个样子,哪里担得起这个任务。   白定安忙道,义父放心,有我在就行了。   白惊天怅然道,定安,我真舍不得你,但是,皇上说据以前混进去的桃花反馈来的消息就是那个天杀组织对你很感兴趣,因此皇上才亲自与我商量,希望你能趁此机会进去卧底。   白定安道,“那么,那个桃花难道不是卧底吗,为何她?   白惊天摇头道,“天杀很隐秘,一直以来都是单线联系,桃花一直不得其所,天杀对你有兴趣也是在偶尔之中无意偷听到的。   白定安眉毛一皱,看来,这的确是个麻烦。   天杀是个神秘的组织,当年晋王和先皇早已觉察出其的危害性,所以演出了一场两人反目的好戏,希望天杀能上当,哪知,天杀也是大有能人,暗杀了晋王,从此以后,晋王的眼线就只留下桃花和风,但是,他们潜伏进去这么多年,一直处于最外层,没有机会进入天杀最核心的部分。   能进入天杀最核心的只有天杀自己要吸收培养的人。   这天杀心狠手辣,据说一旦发现有人背叛自己,必要选择最残酷的方法对付背叛者,重者家破人亡,轻者一箭穿心。   白定安听着听着,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白家虽然现在经商,但是对这件事关国家的大事,却也不得不尽心,定安,你是知道的,白家的祖训就是为国尽忠,所以当皇上亲自来时,我只有责无旁贷的同意了。   白定安忙道,义父放心,定安全部都明白,天杀于国有害,又渗透了朝堂之上不少的官员,当然是害群之马,定安自当配合皇上将这些铲除。   可是,那里危险重重。白惊天叹道,你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   白定安神情坚毅,我不怕,义父。   答应我,白惊天道,必要时,可以将白家舍弃,哪怕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你也可以舍弃。   这,白定安一听此言,不由惊讶的望着白惊天。   怎么,你不愿意?白惊天问。   义父,孩儿心中实在不忍?   不忍?有何不忍?天杀如此可怕,如果不能尽快将他铲除,只怕给我华国百姓带来的是一场大灾难,况且,惊羽如此纨绔,白家出了他这种浪荡子弟,实在是大耻,定安,你要答应我,为了铲除天杀,不惜一切手段,如果需要白惊羽的命来取得他们的信任,你也要毫不心软。   这,白定安大惊失色,迟迟无法应答。   白惊天失望道,为何不回答我。   我,白定安嗫嚅道,冷汗涔涔而出,他完全想不到平日宠爱白惊羽的义父此时此刻会对白惊羽这般绝情。   定安,你以为我愿意吗?那个来历不明的乔玉莲,我总觉得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我总有预感,惊羽跟着她,会被她带偏,白惊天眼望着天,眼里有着说不出的遗憾,定安,白家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说着说着,又强烈的咳嗽起来。   义父,白定安大急,慌忙上前,轻轻为他拍着后背。   定安,我老了,病了,快不行了,我去以后,你要记着我的话。   白定安心里一酸,眼里含着泪,不忍伤了老人那殷殷期盼的眼神,只得点头应了。   后来,他暗中查探,发现乔玉莲在漱玉坊曾与数位来历不明的江湖人有来往,而白惊羽并不知道这些情况。   于是,他暗自对自己说,义父,白家对我恩重如山,我无可报答,只有尽力保存白家和小弟。   于是,他便雇了江湖上有名的独脚杀手无声(即林青碧),予以白家巨额支票,要他不露声色暗中保护白惊羽。   随后,便设计将白惊羽毁了容,哑了喉,驱赶出临河,他希望白惊羽永远离开江湖风波,平平安安过完他这一生,因为他对自己能否在天杀神秘势力面前保护好白惊羽和白家没有必胜把握,唯一的办法便是在天杀对白家展开疯狂报复前,将白惊羽隐藏起来。   忍着心,闭着眼,一遍遍用“白家负了自己”这个理由来催眠自己,鼓起勇气去刺杀木管家,孟克,原来天杀从来不会是轻易让人走进,你要进去,手上必不会清白。   尤其是天杀重点培养的人物,手上更不会轻松。   然而,世事多变,谁会知道,白惊羽竟然会在杏花谷中获得了奇遇,于是,他只有狠心利用了白惊羽与谷天月的感情,让他们成为莫天行的带路人,他们到哪,莫天行乔装跟踪到哪里,暗中将天杀的总部摸了个清清楚楚,然后设计出了里应外合的进攻方式。   利用白惊羽的纯良时,他心里挣扎过,但是,一心求死的自己最后终于还是选择了他。   因为他与白惊羽的关系,楚怀玉是知道的,所以自己吃醋,设计情敌,楚怀玉才不会怀疑。   所以他们最后会将所有的关注都投在白惊羽身上,而忽视了暗处的莫天行。   天杀终于被自己毁了,但是,自己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挣扎着坐起,再次摊开自己的双手,费力的瞪着,他看见,那双本就污秽不堪的掌心里,忽然间,涌出了一股一股的污血,越来越多,慢慢的汇成一股血海,将所有的一切淹没,而他惊恐的望着将要没过自己脖子的血海,想动却动不了,想喊却出不了声,只能恐惧且无助的望着。   血海突然掀起一股冲天大浪,大浪中形成一个又一个的血人,从远处慢慢向他飘来。   白定安眼睁睁的望着那些熟悉的身影,木西生,孟克,风中玉,风中电,云若虚甚至还有楚怀玉,乔玉莲,他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步履一致,一齐向他伸出手来,仿佛要邀请他跟着他们而去。   “不,不要,”白定安惊得出了一声冷汗,一双无神的眸子骤然间大了起来。   砰的一声响,白定安猛地睁开双眼,呆呆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原来刚才是南柯一梦。   年轻男子相貌俊美,衣着普通,但是身上却无形的散发着一种迫人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男子淡然的望着他,淡声道,“来人。”   立即,有两个普通小厮搬来一张矮几,两张矮椅,然后在矮几上摆放好一桌酒菜,就悄然而去。   白定安挣扎着坐在矮椅上,勉强笑道,“想不到皇,,,黄公子会亲自来天牢探望我,这真是我的荣幸。”   黄公子注视着他,半天不说话。   白定安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忙轻咳一声,道,想来是我这污浊的身子败了黄公子的胃口。”   话音刚落,黄公子突然对着他深深一拜,白定安惊了一跳,忙道,“黄公子,你这一拜,我白定安受不起。”   黄公子郑重道,“白公子,这是华英的一片心意,这些日子,你受累了。”   白定安心中突然涌上一片热血,只觉得此前所有的痛和苦,有他这一句话,都渐渐消失了。   他淡然一笑,“作为白家的后人,这只是我该做的。”   黄公子亲自为两人斟满了酒,举起杯,道,“华英以自己的名义先敬白公子一杯。”   白定安呆呆的望了他一眼,对着他,举杯一饮而尽。   华英道,“我华国自从先祖马上夺天下以来,经四世之余烈,才有了今日之国力,北抗北夷,西拒强烟,百姓安居乐业,天下一片康平。然而从十多年前开始,在繁华之中突现民生之不平,朝堂之上党派林立,各种言论甚嚣尘上,父皇和王叔暗中察觉到这些异像与传说中的天杀有关,便想要剿灭了天杀,想不到却因此反害了王叔,父皇临终前念念不忘此事,于是我发誓要完成父皇的心愿。”   “我与王叔的手下线人桃花和风接触过,然而他们却始终无法接近天杀里面的先生和尊主,所以,当我们偶尔知道天杀对你感兴趣时,不得已请你出山,你恨我吗?”   “我只有从命,”白定安道,“再说这既是白家的心愿,也是义父的责任。”   华英惆怅道,“只是那楚怀玉已死,而所有人都在现场看到了你是天杀唯一活下来的人,所以。。。。。”   白定安面容平静,“不错,我既然是天杀的秤账先生,自然该接受处罚以平息民愤,同时也好警告威慑烟国日后少在华国做这勾当。”   华英垂下了头,片刻后,才缓缓抬首,目光炯炯,“你 ,还有什么要求?”   白定安犹豫片刻,终于道,“请善待白家和我小弟。”   华英终于笑了,他拍着白定安的肩膀,笑着笑着,眼中却滴下几滴泪珠,“难为你还在为别人着想,那么你宁愿背上谋逆叛国这条罪名,甚至忍受着后人世世代代的咒骂?”   白定安惨笑一声,倏地下跪,道,“其实,我罪孽深重,只盼能早日解脱,求皇上成全。”   华英愣了愣,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目光直直的望着他,神情坚毅,“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辜负这个天下,辜负你所做的一切。”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得知自己即将被以谋逆大罪在下月问斩后,白定安的心情反而轻松多了。   自从华英简装来探望他之后,他在天牢的待遇也骤然间变得优越起来,每天有好酒好菜,穿的是绫罗绸缎,睡的是锦绣被褥,除了不能离开这里外,跟以前的生活没有不同。   他心平气和的享受着一切,他知道,这是华英因为对他愧窘而想要从物质上补偿他,然而他不需要。   牢里的条件变好了,他反而常常梦见楚怀玉,梦见他对着自己冷笑后,转身跳下绝崖,梦见他对自己一再提醒说,你不姓白,你姓云,你是烟国的皇孙,你是烟国人。   你是烟国人,我是你父亲,这句话,时不时回响在白定安的耳畔,于是他又开始沉默,开始变得呆呆的,变得喜欢独自坐在一旁。   一日,耳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回身一看,牢门外竟然站着李折,不由大惊,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李折擦拭着眼泪,道,“手下兄弟有个亲戚在天牢里当个狱卒,我苦苦哀求了他好久,他才肯偷偷放我进来见你一面。”   “李折,”白定安微笑看着他,“你的冤案了结了吗?”   李折点头道,“已经了结了,是皇上亲自下令逮捕那狗孙子的,可是,为什么公子你。。。。。。”   “李折,你辛苦了,若不是你在中间将情报传给贾大侠,穆风大军又怎么能及时与莫大哥相汇合呢,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不说还好,一说李折就忍不住眼泪滚了下来,“白公子,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白定安道,“因为我确实错了。”   “错了,怎么会错了,”李折忍不住道,“只要皇上对着大家说你是他派出去的人,就可以把你放出来,为什么你还愿意呆在这里呢?”   白定安没有直接回答,目光透过李折,茫然的望着前面,突然道,“他怎么样?”   李折愣了愣,道,“还可以,只是小神医说要想痊愈还要等一个月。”   “很好很好,”白定安眼前浮现出一张脸庞,不由突然笑了起来,道,“你走吧,我见到你就很高兴了,回去吧,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李折一呆,只觉得白定安的话里带着深深的叮咛。   。。。。。。。。。。。。。。。。。。。。。。。   谷天月心烦意乱的在门口走来走去,自从白惊羽知道白定安被押下天牢,任何人不得接见后,他就没有笑容了。   自从知道白定安下月即将问斩,他愣了愣,第二天就病了,衣带渐宽,形容憔悴,睡梦中不停的喊着大哥大哥。   谷天月在一旁,只得不停的温言安慰他。   紧要时刻,萧红月突然出现,然后将房门紧闭,两人在里面不知谈了些什么,后来,白惊羽精神略微好了些,但仍是赖在床上不起。   谷天月心中又是悲哀又是懊恼。   这天刚出门,又被一个女人缠上了,这个女人自称是红月坊的嬷嬷,她旗下一名青楼女子前几年生下了一个孩子,据传父亲就是白惊羽,这女子临终前嘱托嬷嬷把孩子送给白家,于是她便送来了,将一个瘦瘦的男孩塞到他怀里就跑了。   谷天月只觉得头又痛了起来,心中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原来白哥哥以前的风流事都不是假的,想一想家里已经有了个奶娃娃,现在又来一个,谷天月啊,你是不是快成了奶爸。   那男孩眉眼间依稀有白惊羽的影子,只是怯怯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谷天月看着看着,心又软了,只得把他领回家里,吩咐下人好生照顾,现在白惊羽卧病在床,自己呢,反而忙忙碌碌的,仿佛成了白家的主人。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楚。   白惊羽病体痊愈的那天,正是白定安行刑的日子。   他站在路边的酒楼上,看着被关押在囚车上的白定安,眼泪就情不自禁的簌簌滑落,萧红月和谷天月一左一右的立在他身旁,神情谨慎,时刻注视着白惊羽,担心他到时无法控制,跑去劫囚车。   道路两旁站满了京城百姓,自从天杀被破,皇榜公示,百姓们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民间发生的冤案大多与天杀有关,天杀在背后操控官员,让他们拿钱办事,多制造事端,甚至前几年的卫南县农民起义就是天杀伙同当地官员瓜分了赈灾款,无视天子旨意,恶劣灾民,行事毫不顾忌,于是,感到毫无活路的灾民只得起义,攻进县衙,打开粮库。。。。。。   天杀所制造的不良之事,多不胜数,目的就是搅乱华国,使之疲于内乱,国力衰减,再无力崛起,好为背后的主子烟国谋利。   一向积弱的华国历经多年坎坷才好不容易让百姓过上了太平安康的生活,想不到这个华国人白定安却在暗地里与敌人烟国策划着怎样让华国再次陷入动荡不安,因此人人无不痛恨他,一腔愤恨无处发泄,唯有用各种方式在囚车开过来时“欢迎”白定安。   百姓们愤怒无比,一见囚车开过来,纷纷对着囚车吐口水,扔石头,扔烂鸡蛋,破口大骂。   “叛徒,不得好死,”   “奸贼,早该被碎尸万段,”   骂声此起彼伏,响不绝耳。   很快,白定安便被两边前来送行的百姓的“礼物”打得头破血流,然而,他只茫然的注视着前方,一双眼睛也越发呆滞,仿佛一个石头人一般,毫无表情,一动不动。   白惊羽只觉心头一颤,一个声音在他胸中不停的响起,不是的,不是的,你们冤枉他了。   霎时身子一动,就要向囚车飞过去,萧红月及时动手,点了他穴道,谷天月在他耳边沉声提醒道,“不可。”   看着那远去的囚车,白惊羽心如刀割,然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一股怨气从心头溢出,突然间,他眼前一黑,一下子晕倒在谷天月身上。   。。。。。。。。。。。。。。。。   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在一座新楼前响起,新楼矗立在西湖之畔,朱楼碧瓦,飞檐曲栏,端得宏大气派。   楼前挂着一副新对联,   紫电青霜 驰骋江湖纵马狂   碧湖翠阁 倚窗听雨静如山   白惊羽望着牌匾上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敕造听雨楼。   心中感慨万千,他转身对着谷天月道,“皇上命人送来的这幅对联你明白了吗?”   谷天月点头道,“我知道,师傅说,听雨楼驰骋江湖已成为过去,皇上希望现在的听雨楼倚窗听雨娴静如云,不再妄生事端。”   “那你打算如何?”   “白哥哥,我想过了,”谷天月道,“听雨楼重建也不容易,我要金盆洗手,带领兄弟们远离刀尖上的生活,开商铺,办酒楼,白哥哥,你说呢?”   “很好,”白惊羽道,“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陪着你。”   谷天月脸上一阵通红,心里却感到一阵甜蜜蜜的。   听雨楼重建的消息惊动了整个武林,于是,每天,总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过客走进这座楼的大门,想要一窥当年江湖第一杀手楼的神秘面目,然而,最后他们都会带着怅然的神情离开。   因为,它虽然还是听雨楼,主人还是姓谷,却处处充满了与江湖无关的气息,于是,江湖再起传言,“西湖畔,此听雨非彼听雨,江湖逝去不重来。”   ------------------------   又是一年春绿时。   桃花如霞,杏花如雪。   不知不觉间,东风已暗换年华。   咋暖还寒之时,最难将息。   明明前几天还阳光和曦,春风习习,到了清明,却瞬间变了脸儿。   阴云密布,春雨淅沥,唰唰唰,浥湿了干燥一冬的大地,潮湿了缓缓流动的时光。   白家的墓园就位于城外一里远的白云山山腰上,因为是个家族墓园,还派了几位仆人看守着。   沿着旖旎的小路崎岖盘旋,一路上遇见不少上坟的断肠人,白惊羽的心情也跟着黯然伤情。   飘飘洒洒的细雨中,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人迎面而来。   白惊羽心中有些疑惑,因为他发现年轻人是沿着自家墓园的那条青石小径下来的,不由心道,莫非他也是白家后人。   正想着,那年轻人已经来到两人身前,白惊羽发现他容颜秀美,一双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逼人的贵气,头抬得高高的,一副很神气的样子。   两人擦肩而过,身后的谷天月突然唤住了白惊羽,道,“白哥哥,那个人的神情看起来有时跟你好像哦。”   白惊羽无心应了一声,心里惦着那年轻人下山的路径,急忙来到墓园,问过守墓的长者,才知道今天园中并无外人来过,心里瞬间有一份失落,也不知是为什么。   墓园四周种植着四季常绿的松柏,翠色幽深,环境显得非常清幽,只听到春雨沙沙的洗涤尘埃的声音。   他和谷天月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摆在先人的坟前祭拜,当来到最后的那座新坟前时,白惊羽的心痛到了极点。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今年我又老了一岁,而你已经不在了人间。   白惊羽的眼睛瞬间变得朦朦胧胧,他端着一盘果品正要摆放在白定安的坟前时,蓦然间瞧到一物,心中不由澎湃激荡,当的一声,手中果盘掉在地上,盘里的苹果滚落了下来,四散开去。   谷天月见状,不由大惊,正要问他为何不小心,却见白惊羽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白定安的坟前,原来那里,不知是何人点燃了一对红烛,火焰在春风中摇晃着,红烛前面是一个瓷盘,上面摆放着两个红彤彤的苹果,柄对着柄,亲亲密密的靠在一起。   心,带着希望瞬间又活了过来。   “大哥,”白惊羽忍不住高声唤道,“你在哪里,我知道,你一定在附近。”   空园寂寂,春雨绵绵,只知道那声音惊动了一对鸟雀,倏地一声,展翅高飞而去。   谷天月惊慌的看着眼前仿佛失去了神智的白惊羽,他在不断的喊着大哥大哥,你出来吧,我好想你。   心中一阵钝痛。   守墓的老人也被白惊羽的举动吓呆了,木木的立在一旁。   白惊羽疯狂的跑出了墓园,向山上追了过去,他深信大哥一定在山林深处等着他。   谷天月再也忍不住了,足下施展功力,运步如风,将白惊羽堵拦在一处密林中。   “你干嘛要拦住我?”白惊羽傻傻的问道。   谷天月忍无可忍,怒道,“你疯了,白定安早就已经死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我没疯,”白惊羽痴痴的流出泪水,“那两个苹果是我和大哥一直以来的约定,大哥一定平平安安的活在我的周围,我要去看他。”   “醒醒吧,”谷天月狂喊一声,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推着白惊羽后退,一直推到一株古树前,他才用力晃着白惊羽的身子,道,“白惊羽,你听着,白定安,已经被皇上以谋逆之罪斩于午门,受刑的当天,你还去送过他的,他的尸骨也是我半夜亲自去收敛起来的,他已经走了,他不会回来了。”   “不,不,我不信,”白惊羽泣道,“明明苹果都在那里?”   “也许那是他生前托人这么做的,”谷天月吼道,“以前他也不是托人这么做的吗?”   这话正刺到白惊羽的心口要害处,他顿时瘫软在古树身上,喃喃道,“大哥,大哥。”   谷天月用手狠力的抬起他的下巴,大声道,“白惊羽,你看着我。”   白惊羽愣愣的望着他,道,“天月,你?”   谷天月深深吸了几口气,道,“白哥哥,这些年,我一直陪着你,我看着你从望江村一步一步走出来,看着你回到白家,我一直是视你如心中珍宝,不愿你难过,伤心,更不愿有人伤害于你,可是你呢,在你心中我究竟算是什么,你告诉我?”   “天月,我,”白惊羽怔怔的,答不上话来。   一直以来,他把天月当成最好的朋友,当成自己努力活下去的支柱,他曾对自己说过,一直以来都是天月在保护自己,他要反过来,让自己用一身的武艺去保护他。   他从没有认真想过刚才天月提出的这个问题。   “你说啊,白惊羽,”谷天月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道。   “我,我,”白惊羽心乱如麻,仍是答不出来。   谷天月的心如刀割,原来白哥哥一直恋着白定安,再也不愿去接受任何人,而自己,也不过永远是他的朋友,是他在望江村认识的一个小弟弟。   他咬了咬唇,身子用力向前,将白惊羽紧紧挤在古树身上,这几年,他又长高了,比白惊羽还高出一大截,他用手温柔的托起白惊羽的脸庞,低下头在他额上深深的印下一吻,然后,甩开双手,沉声道,“我明白了,白哥哥,听雨楼已经开业了这么久,我应该回到那里去,而不是留在你身边做你的慰藉。”   咬了咬牙,他转过身子,顿了顿,道,“白哥哥,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说着,他一步一步的向远方移去。   白惊羽怔怔的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熟悉背影,想要喊,嗓子里却被什么堵住了一番,哽咽着发不出声,只能看着他一点一点从自己面前消失。   终于连天月也离开自己了。   白惊羽颓然的从树身上软软的滑了下来,依靠着古树席地而坐,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大哥以前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却反了悔,离开了自己。   天月说他要护我周全,却在大哥祭日的这一天也离开了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天月他到底想要什么?   白惊羽双手抱着头,把胳膊放在双腿之上,心中痛苦不堪,茫无头绪。   林中寂寞如斯。   突然起了一阵微风,带来阵阵凉意,惹得白惊羽的身子一抖。   白惊羽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往事,有关于白定安的,也有关于谷天月的。   曾记得璎珞山里发生的,刻骨铭心的温暖与柔情   曾记得那年画舫里同样刻骨铭心的背叛   是火与水的交融,是仇与恨的延绵,到头来,却发现虽然自己可以谅解他的所作所为,但是,他们已经无法再回到从前。   他依然深深怀念着他的大哥,但是,多年江湖风雨,他们再也没有当年那种无暇的初心了。   是的,大哥也一定这样想,所以他在天牢里拒绝任何人包括自己去探望他。   也许,他希望留在自己心里的永远是当初那个对自己没有欺骗没有心机一片赤诚的大哥。   那才是自己心目中完美的大哥。   他又想起了望江村的日子。   凉凉的江风吹来,他可以望见江里的白帆点点,他肆意的饱览着□□,还可无牵无挂的坐在江边发神,直到天月把他拉回到小家里。   在家里,他就是天月的客人,怕他受到一点点委屈,天月总是早早出门,早早归来,为他献上可口的美食,丰盛的果品。   为了逃避敌人的追杀,天月半夜揽着他在路上疾驰,默默的护着自己。   雪岭城里,他孤身追来,将自己从风中电的魔爪下及时救出。   滨江城外,他奋力摇着小舟上的橹,将昏迷不醒的自己带回望江村。   。。。。。。。。。。。。。。。。   他总是默默的站在自己身旁,用心的安慰着自己,在自己绝望的心里,洒下一滴一滴的甘露。   白惊羽苦笑一声。   是的,天月走了,心里无缘无故就缺失了一角。   他默默的站起来,从自己的回忆当中挣扎出来,才发现,光线已经不知不觉暗了下来,林中只有自己孤孤单单的一人。   每次,自己身边总有天月陪着,无论是在危险的环境,还是在平和的环境。   现在,看着自己的茕茕孑立的影子,他的心中一阵酸痛。   原来,有一种温情不惊天动地,也不热烈如火,却在平平常常潜移默化着你,当他离开你时,你才发现,他是如此的可贵。   白惊羽拿定了主意。   他缓步迈出了山林。   细雨宛如情人失恋的泪水,仍在缠缠绵绵流个不停,凉意越发重了。   白惊羽心中思绪渺渺,一步一步沿着小径慢慢下山,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四野一片漆黑,好在习武之后,他耳目在黑暗中非常灵敏,因此,一路也是畅通无阻。   经过墓园时,一丝亮光出现在他面前,墓园门外,有人一手持着雨伞,一手提着灯笼,正向自己移来。   走近,走近,白惊羽的心跳加快了,是天月,他说,他要走了,但是,他还是舍不得。   “天月”   “白哥哥”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白惊羽跑过去,紧紧拥住了谷天月的身子,好温暖。   伫立良久,谷天月才打破了沉寂,“白哥哥,我们回家吧。”   白惊羽从他手中接过灯笼,粲然一笑,道,“好。”   不久以后,江湖上就开始了这样一个传说,白家即是听雨楼,听雨楼即是白家。   临河城里,人们常常看见白府家主白惊羽与谷天月联袂穿行,他们时常在临河画舫对酒赏月,笑意嫣然,。。。。。。。。   西湖畔,人们常常看见白惊羽与谷天月在湖上泛舟,互通棋艺;在听雨楼里倚窗吹笛,击节舞剑。。。。。。   见他二人如此亲密无间,于是,便有诸多流言在江湖上流传。   他二人似乎并不介意,依然我行我素。   几年以后,他们身边又多了两个粉妆玉琢的男童,时不时喊他们二人为爹爹,那时,他二人总是笑咪咪的回应一声,于是,在各种揣测中,又有了新的传闻。   春风轻柔的如同情人的玉手,让每个人都感受到来自于她的温柔。   谷天月在湖中划着桨,小舟缓缓前行,白惊羽站在船头默默的吹奏着一曲春日桃花,悠扬婉转,两个男童坐在船尾,窃窃私语。   他们相差四岁,哥哥身材高出弟弟一大截。   弟弟奶声奶气道,“哥,你知道我们清明节去墓园拜的那个白定安吗?”   “知道,”哥哥道,“我就是不明白,外面的人都说白定安是个与烟国勾结叛国谋逆的小人,为什么爹爹却要把他埋葬在我们白家墓园,这岂不是给我们白家抹黑吗?”   弟弟撅起小嘴道,“才不是这样,爹爹曾对我说过,白定安是好人。”   “胡说,爹爹怎么没有这样对我说?”   “因为,爹爹说,外人可以误解白定安,但是我不可以,因为白定安小时候救过我。”   哥哥很不高兴的望望吹笛的白惊羽,划桨的谷天月,忍不住道,“我不信,我要问爹爹去。”   说着,一个箭步起身,轻飘飘一跃,嗖的一声便飞到了白惊羽身旁。   “爹爹,爹爹,”哥哥着急的喊道。   白惊羽见状,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笛,柔声道,“小乞,怎么了?”   “爹爹,你告诉我,那个白定安到底是好人,还是他们说的勾结烟国的小人?”   哥哥乌黑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急切的想要知晓答案的渴盼之情。   “白定安,”白惊羽的心神一震,很久了,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三个字,久到他都已经忘记那个人当初的模样了,只是隐隐约约还记得那人一身的白衣飞扬。   那个人,除了留在墓碑上的几个字,已经与这个世界两清了。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唯有珍惜眼前人。   白惊羽伸手抚着孩子的长发,沉吟不语。   “爹爹,你快说嘛,”孩子催促道。   “他既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坏人,”白惊羽幽幽道。   “爹爹,你又乱说了,”孩子嘟起嘴,不解道,“哪里有这种人呢?”   白惊羽温柔的笑道,“小乞,等你长大以后,你就会得出你自己的答案,那时,你再来告诉我,好不好?”   孩子傻愣愣的望着面前的男人,水润洁净的眸子里满是疑虑。   远处,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涌了上来,天地之间顿时昏暗无比,随后,细细的春雨再次洋洋洒洒的飘满了整个世界。   入眼处,烟雨迷蒙。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